第16章 大汗歸天

第16章 大汗歸天

第16章大汗歸天

「哼!」親兵兇狠地說道:「大膽奴才,膽敢假傳大汗旨意。來人,給我推出去,斬了!」

「你們幹什麼呀?」騎馬人被扭住了,還不停地大聲分辨:「我沒有假傳旨意,你們這是陷害……」

騎馬人被推到了後院,接著,傳來一聲慘叫聲。

大貝勒府。

大妃在與代善商議著事情。

「怎麼,還沒有消息。這不可能啊……」大妃著急地搖晃著腦袋,「都十幾天了,連一點兒音信都沒有,這不正常啊!」

「剛才我派人去四貝勒那兒問過了。」代善分辨說。

「四貝勒?皇太極。」大妃撇了撇嘴,「你還相信他呀!」

「現在是他主政,不相信他相信誰?」代善說。

「大貝勒呀,你怎麼就這麼不開竅呢?」大妃心煩意亂地說道:「現在都到了你死我活的份兒上了。你也不動動心眼兒,怎麼就在家裡坐著等呢?」

「父王不在家,現在是三人執政,你要我怎麼辦?」

「你應該親自到他家裡去,親自去問。」大妃逼迫他說。

「去他家裡問,和派人有什麼區別?」

「哼,你派人去問,他可以裝聾作啞,可以一推二六五。你要是到了他家,他就得說實話了。」

「他要是不說實話呢?」

「那他就是封鎖消息,犯了欺君之罪。」

「好吧。我去。」代善想了想,勉強地答應了。

「不。」大妃想了想,說道:「你要是到他跟前,就這麼說:『我是大兒子,應該去湯河親自探望父王的病情。』這樣,你看他怎麼說?」

「好吧,我就這樣說。」

「你呀你呀……」大妃看著代善的樣子,顯得心急火燎似的。

「我就這樣說還不行嗎?」代善有些煩躁了。

「你知道我為什麼讓你這樣問?」

「那來那麼多的為什麼?」

「我告訴你,如果他敢答應讓你去湯河見大汗;就說明大汗確實沒有消息。如果他不敢讓你去湯河,就說明他暗中做了鬼兒……」

「他敢做什麼鬼兒?」

「什麼鬼兒他不敢做?」大妃反問了一句:「大汗出去十幾天,就一個『御前駙馬』見了面,其他人誰也不見。這哪是大汗平日的做派啊?」

「好吧。我就這樣問他。」代善信心不足地應允了。

四貝勒府。

夜晚,皇太極在與莽古爾泰密談。

「我看,父王的用意很明顯了。」皇太極有些傷心地說道。

「這都是那個『御前駙馬』,一句話哄住了大汗。」

「不是不是。」皇太極說道這兒,在他的耳邊咕噥了幾句話。

「噢,看來,這是他的緩兵之計啊。高……」

「所以,我是萬不得已啊!」

「可是,這樣做,要是父王回來興師問罪,如何是好?」燈光下,莽古爾泰焦急地提醒皇太極。

「你是說,父王還能回來?」皇太極冷笑一聲,接過莽古爾泰話碴問。

「是啊!萬一他要是康復了,回到瀋陽……就要治我們『抗旨不遵』之罪呀!」莽古爾泰強調地說。

「五哥。我想,父王的病……他可能回不來了。」皇太極滿有把握地說。

「回不來了?」

「是啊!」此時的皇太極狡黠地眨了眨眼睛,冠冕堂皇地攤開了雙手,戲劇性地說:「再說,我們倆,誰也沒有看到送信人;誰也沒有接到父王的旨意啊!」

「噢!」莽古爾泰一下子明白了,「送信人一死,就是死無對證。八弟,還是你幹事兒俐落,佩服!佩服!」

此時,門外親兵突然通報:「大貝勒到!」

「啊,大哥來了!」皇太極對莽古爾泰使了個眼色,兩個人一齊迎了出去。

室內,代善坐下來,滿腹心事對皇太極說道:「八弟啊,父王在湯河這麼長時間了,也不知道病情如何,我想去那兒探望探望……」

「這……」皇太極假裝為難地看了看莽古爾泰,對代善說:「這不,五哥也想去湯河探望啊;你們倆一走,宮裡的事兒我一人如何擔當?」

「嗯……」代善低下頭,辯解說:「俺去,也不過是一兩天的時間。實在不行,今天去明天回。不會耽誤什麼事兒吧?」

「大哥執意要去,也帶上我!」莽古爾泰懇求皇太極。

「我看這樣吧。」皇太極在地上走了幾步,說:「你們倆呀,誰也別去了。等些日子父王的病情好轉了。咱們三個一塊兒去。好不好?」

「可是,我們是親兒子呀!」代善繼續堅持自己的意見,「父王有病,我們都不問不聞的。將來父王若是怪罪咱們,可怎麼交代啊!」

「大哥!」皇太極親切地喊了一聲代善,接下來勸說道:「父王那兒有阿敏在,不會出什麼意外的。如果咱們離開瀋陽,這宮中出點兒什麼事兒,我們可真得不好向父王交代了!」

「那好吧!」代善一下子泄了氣,「過幾天再說。」

湯河溫泉。

汗王一邊在湯池裡洗著,一邊氣得大喊道:「阿敏,代善和大妃怎麼還沒有來?」

阿敏趕忙跑過來,解釋說:「就來了,就來了……」

「你什麼時候派人送的信?」

「前天呀!」

「前天?」汗王眯上眼睛,「要是信兒傳到,他們該來了。」

「大汗,別著急。我再派一個得力的人去瀋陽一趟。」

「讓他馬上就走。」汗王著急地喊道。

「是。」

「嗯,記住,讓他直接找代善。」汗王又囑咐了一聲,接著自言自語道:「這個皇太極呀,肯定把這事兒忘一邊子去了!」

一匹快馬,再次賓士在太子河邊的大路上。

馬兒剛剛跑到瀋陽汗王宮門口,四貝勒府的親兵帶幾個持槍的侍衛攔截上來。

「幹什麼的?」親兵問。

「大汗有緊急文書。」騎馬人舉了舉手中的信囊,不由分說就要往宮門裡闖。

「慢。」那個親兵一把抓住他,審問道:「你要把信送往哪兒?」

「大汗要我立即交給大貝勒!」騎馬人說完,又想闖進去。

「胡說。」親兵奪過他的信囊,厲聲一喝:「現在宮中是四貝勒代政,你憑什麼把信交給大貝勒?分明是假傳汗王旨意。給我拿下!」

幾個持槍人立刻將騎馬人捆幫起來。

「你們要幹什麼?要造反?」騎馬人大聲叫了起來。

此時,一個持槍人瞅准機會,拿起槍矛往他的身上一捅,騎馬人隨即斃命了。

親兵使了個眼色,幾個持槍人將屍首拖向了僻靜處。

四貝勒府。

親兵將信囊交給了皇太極。

皇太極看完了信,立刻吩咐親兵:「請三貝勒。」

夜晚,皇太極與莽古爾泰在商量對策。

「八弟,我和幾個小貝勒打了招呼。」莽古爾泰悄悄地說。

「他們怎麼說?」皇太極非常關切地問道。

「除了那個多爾袞,其他幾個……都贊成你繼承汗位。」

「哦!」皇太極立刻舒了一口氣。可是,接著他又皺起眉頭告訴莽古爾泰:「父王又派人來催了。」

「還是要他們倆去?」

「是啊!」

「那你……」莽古爾泰說到這兒,用手勢做了一個殺人的動作。

皇太極點了點頭。

「我看,父王這麼著急,大概是有些等不及了。」

「再堅持兩天!」皇太極咬了咬牙,眼睛里露出一副凶光。

清河溫泉。

滾熱的湯池裡,汗王慢慢站起身來。

阿敏扶持著他,招呼侍衛為汗王披上衣服。

汗王心中像是惦記著什麼事情,一邊披上衣服,一邊問阿敏:「你派的第二個人回去兩天了,大妃和代善怎麼還沒有來呀?」阿敏分辨說:「是不是大妃他們有事走不開,或者是……」汗王有些生氣地說:「他們能有什麼事,比來侍候我還重要呢?唉,不會是皇太極這小子從中作梗吧?」阿敏敷衍著說道:「不會不會……」汗王泡完了澡湯,像是覺得爽快了不少。他伸展著兩隻胳膊在屋子裡走了幾步,便對阿敏說:「今天我覺得背瘡好多了。我看……咱們回瀋陽去吧!」阿敏馬上勸阻道:「再過兩天吧。我看大貝勒和大妃也就快到了。等他們來了之後,咱們一起回瀋陽也不遲!」汗王想了一會兒,點了點頭,對阿敏說道:「等他們來了之後,咱們一起走!」就在這時,門外突然有人報告:「瀋陽宮中來人求見!」

聽到這兒,阿敏不由得一驚。

「瀋陽?啊,是不是他們來了!」汗王高興地喊了起來,「快讓他們進來!」

「是。」阿敏答應了一聲,急忙朝著門口說:「告訴來人,馬上來見大汗。」

進來的是一位宮中侍衛。他看見汗王,低頭一拜,口中喊道:「大妃烏拉氏派小人前來向大汗問安。」

「問安?」汗王一皺眉頭,「她怎麼不來啊?」

「回大汗。」侍衛說道:「大妃從來沒有接到過要她來湯河的命令。」「什麼?」汗王聽到這話,立刻氣得暴跳如雷。他跺著腳,大罵阿敏道:「好哇阿敏!你竟敢不傳我的命令。這是為什麼?你說,快說!」阿敏嚇得一時說不出話來,懾慌了好一會工夫,才說道:「反正我都派人去了。他們不來,我有什麼辦法?要麼,我自己回去一趟!」汗王氣得喊著:「這些混帳東西,我還沒有死,就不把我當回事兒了!我要回去,我立馬回瀋陽……」阿敏不敢勸阻,只得說道:「大汗,現在正是盛暑天氣,坐車既顛又熱,你的身體?」「快去備船,我要坐船回去!」汗王大聲喝道。「是是!」阿敏答應著,匆忙地走了出去。

汗王越想越氣。突然,像是背上的癰瘡發作了,他大叫一聲,坐在了池內的便椅上。

「大汗,大汗……」旁邊的侍衛急忙跑了過來。

太子河上。

滾滾激流,漂著汗王的龍船。

船上,形容憔悴的汗王閉了眼睛,臉上一副痛苦狀。

「大汗,大汗……」阿敏走進船倉,連續喊了好幾聲,汗王才慢慢醒來。

「阿敏啊!」汗王輕聲地吩咐道:「你趕快派剛才那個侍衛回瀋陽去。讓他告訴代善和大妃:快快坐船來迎接我!」

「是是。」阿敏連聲答應著,走到船倉口,向部下布置了一番。

一艘小船,沿著太子河順流而下。

龍船上,汗王處於了昏迷狀態。

但是,他依然咬著牙齒,像是在忍受背上的癰瘡之疼。「阿敏啊!代善和大妃,還沒有到么?」汗王慢慢睜開雙眼,輕輕地問道。

阿敏一邊搖著蒲扇,一邊驅逐著蚊蠅,一邊安慰他說:「快了,估計他們就要到了。」

汗王盯著阿敏的眼睛,不由得長嘆一聲:「唉!阿敏啊,我悔不該到湯河來呀!我這心裡頭,痛死了!」

「大汗莫急,再等一會兒,他們就快到了。」「這代善、大妃……只怕,我……等不到他們了!阿敏啊,你跟我這麼多年,就像我親生的兒子一樣。我看,你就替我……」汗王說著說著,又昏迷過去。

阿敏立刻明白了。他招呼著部下,拿來了紙筆。

「我……我先立……詔書吧!」汗王慢慢蘇醒過來,喘息著說:「我死之後,傳位於十四王子多爾袞。」

阿敏聽了,拿起筆來;口裡復誦著一一記下。汗王又說道:「讓……讓大貝勒代善輔政。」

汗王寢宮裡。

大妃正在聽那個侍衛講湯河的情況。

「看到大汗的時候,他剛剛泡完了湯澡。他的精神看上去非常好。」

「哦,這就好。」大妃雙手合十,默默地祈禱了一下。

「當時,我說大妃派人來向你問安。他說:『她怎麼不來呢?』我說,大妃從未接到過要她來湯河的命令。」

「大汗怎麼說?」大妃頓時睜大了眼睛。

「大汗生氣了。他氣得罵了二貝勒……」

「二貝勒怎麼說?」

「二貝勒……」侍衛害怕了。

「說吧,孩子,有本福晉為你做主,你怕什麼?」

侍衛吞吞吐吐地說道:「二貝勒說,反正我把人派走了。他們不來,我有什麼辦法?」

「啊!」大妃恍然大悟地點了點頭。

「那……大汗最後說了什麼?」

「大汗說,他要馬上回瀋陽。」

「哼,你這個皇太極,膽敢扣壓大汗指令,封鎖湯河消息。」大妃痛恨地自言自語道:「哼,這一次,大汗要親自回宮與你對質了。我看你怎麼逃過這一劫?」

太子河,龍船上。

阿敏把汗王說的話復誦著記完了,把寫好的詔書送到汗王面前。

汗王認真地看了一眼道:小聲說道:「好了。」

阿敏聽后,從汗王枕邊拿過王璽,在詔書上蓋上璽印。然後,把站在船倉口的侍衛喊進了船倉,對他使了個眼色說:「看,這是大汗的詔書。」

侍衛點了點頭。阿敏便將詔書折迭好,放在了汗王的枕下。

侍衛走了出去。

「阿敏啊!」彌留之際的汗王像是有事兒放心不下。他困難地翻了翻身子,一支手顫抖著往腰間掏了掏;然後努努嘴,將阿敏呼於榻前,囑道:「爾等掌兵馬、領帥印,全靠『御前駙馬』舉薦。此人獨具慧眼,善識英才。我去之後,恐怕代善和大妃要加害於他。你將我腰中金牌交與他;可使他免遭不測。」

說完,眼睛看了看腰間的金牌,竟爾長逝。

「大汗啊!」阿敏和侍衛失聲痛哭起來。

畫外音:公元1626年,大金國汗王努爾哈赤在瀋陽東四十里的叆雞堡處,因患癰疽,與世長辭,終年68歲。

駙馬園裡。

靜靜的池塘里,葉茂荷紅。翠綠的岸邊,垂柳依依。

樹下,鶯兒正在指導著孩子輕輕地撫琴。

附近的亭子上,駙馬拿了一本書在讀。讀著讀著,他似乎有些倦了,眯了眼睛便歪倒在亭子的立柱。

「哦,駙馬要睡了?」水鶯兒看到駙馬的樣子,立刻走了過來。

此時,剛剛閉目的駙馬卻突然站起來。他驚恐地朝著正西方向作了個長揖,隨後卟通一聲跪倒在地。

「駙馬、駙馬……你怎麼啦!」水鶯兒忙不迭地小跑過來。

家丁看到這幅情景,也立刻喊了家裡人的僕人們跑了過來。

「大汗歸天了!」駙馬神色凄凄地跪在那兒,哀痛地告訴他們。

大貝勒府。

代善坐在椅子上,正在聽那個侍衛講湯河之行的情況。

大妃站在一邊,氣呼呼地瞪著代善。

「大貝勒,情況就是這樣。」侍衛講完,低下了頭。

「你講得都是實話?」

「千真萬確。」

「大貝勒啊,這是我府上的人,他怎麼會撒謊呢?」大妃拍著巴掌恨恨地說。

「那……你退下去吧。」代善想了想,擺了擺手。

「大貝勒,這回你看到了吧,他們早已做了鬼兒啦!」大妃憤憤不平地說道:「這次,大汗要是回宮,你一定要據實而告,把他們的花花腸子全都掏出來。讓我們的大汗看看,誰是他最親近的人;誰在背後愚弄了他;他的汗位到底該由哪個皇子來接!」

「他們為什麼要這麼做呢?」代善自言自語道。

「你還在問為什麼?」大妃點撥著他說:「這是因為大汗想傳位給多爾袞,他們要封鎖真情,準備篡詔另立啊!」

「難道他們就不怕父王回來追問?」

「他們……他們還以為大汗回不來了哪!」

「那……我立刻去找范文程,準備起訴訟狀。等大汗回來,懲治他個欺君之罪!」

「等大汗回來……」大妃思索了一下,「不成不成,那時候就晚了。」

「那我們現在就去湯河?」

「對。馬上走。」大妃急不可待上前拉了一把代善,「現在就走!」

「報!」一聲凄厲的聲音突然在門外響起了,「大汗駕崩了!」

「啊!」大貝勒頓時顯得驚惶失措,軟軟地靠在了椅子上。

大妃則「啊呀」一聲大喊,昏倒在地上。

河岸上。

代善帶著大妃和眾兄弟們,跪泣於河岸上,迎接著汗王的遺體。

侍衛們從船上抬下汗王的遺體。只見汗王兩眼圓睜,似有死不瞑目的遺憾。

大妃烏拉氏看到這兒,一下子衝上前去,將汗王雙眼合上。然後悲痛欲絕地呼號起來。

皇太極看到大妃這樣做,非常反感皺起了眉頭。他立刻站起來,大聲喊道:「各位兄弟和貝勒們:父王仙逝,我們都痛心無比。可是,為了大金事業,我們要節哀順變,妥善處理父王交辦的後事。大貝勒在兄弟中居長。我提議,由大哥主持喪期事宜。大哥請!」

代善聽到這兒,無可奈何地站起來說:「八弟講得有理。一會兒,請宮人將父王龍體移入梓棺。我們在附近稍事休息,商定喪儀有關事宜。下午,護送父王梓棺回宮!」

「小弟遵從大哥安排。」皇太極立刻沖代善低下頭,表示尊重和服從。

「聽從大貝勒安排!」眾人一齊響應了。

營帳內。

皇太極閱讀了阿敏遞上的遺詔,緊張得渾身發抖:「父王為何如此偏心?」

「八弟,你到底想怎麼樣?」阿敏打量著皇太極的表情,悄悄地問他。

「事已如此,難以補救了!」皇太極深深嘆了一口氣。

「八弟,看!」阿敏說著,又掏出另一份詔書。

皇太極慌忙接過來,展開一看,立刻眉飛色舞起來:「好,好。這樣才好!」

「請問八弟,兩份詔書,你要我宣讀哪一份?」阿敏神色莊重地問道。

「這……假……萬一……」

「八弟,大汗病危期間,有人向我進了一言。」

「請講!」

阿敏想了想,鎮定地說道:「他說:『誰能接替汗位,要看他的膽略、才智,還要看他的運氣。不是現在誰說句話就能定得了的!』我想,為了大金國的穩定,為了避免兄弟相殘。你應該當仁不讓!」

「嗯……」皇太極的小眼睛骨碌碌地轉了轉,擔心地問道:「此事還有誰知道?」

「除了大汗的貼身侍衛昂賽克,再無第二人知曉。」

「此人可靠?」

「自己人!」

「好!小弟拜託了!」

皇太極說完,拿過第一份詔書,扯個粉碎。

「這不行!」大妃烏拉氏對著代善嚷了起來,「既然有詔書,就該立刻宣讀。為什麼還要等到下午?」

「大妃莫急。」代善解釋道:「父王屍骨未寒,我們還是先處理喪事為好。」

「你呀你,看不出眼下的局勢嗎?」大妃氣憤地說:「那個皇太極串聯了幾個人上竄下跳,煽風點火。萬一要是出現意外……」

「意外?」代善大大咧咧地說:「什麼樣意外?難道他們還要搞政變不成?」

「別忘了,那詔書就在阿敏手裡。」大妃提醒他說:「既然皇太極讓你主持喪期事務,他為什麼不把遺詔先交給你看?」

「這,我去找他。」代善一下子明白過來,隨即吩咐部下:「請二貝勒!」

可就在這時,帳外突然有人喊:「二貝勒、三貝勒、四貝勒求見!」

「呃,他們來了?」代善吃了一驚。

「完了!」大妃一聲長嘆,隨後指了指代善的腦袋,絕望地喊道:「大貝勒,可惜奴婢對你的一片痴心了!」

說完,大妃哭著轉入了后帳。

「大哥,剛才弟兄們商議了一下,覺得應該抓緊時間,宣讀父王的詔書。」皇太極沖代善拱了拱手,那神情表面上看似尊重,實際上卻顯露出一分逼迫。

「這麼著急?」代善猶豫了一下。

「大哥,父王駕鶴西遊了,國內卻不可一日無君;還請大哥以大局為重,早日明確新汗王的人選。」莽古爾泰也極力勸告。

「阿敏。」代善看了看阿敏,接著問道:「父王遺詔就在你手中。其中可提及汗位繼承問題。」

「回大貝勒。」阿敏一拱手,「大汗臨終最惦記的事情,就是這件事情。」

莽古爾泰接著又催:「大哥,這事兒不能再等了。」

代善看到眼前的情景,心中像是有些猜疑,但又顯得不好明說。只得說道:「父王既有遺詔,當眾宣讀就是了。來,傳眾人前來聽宣遺詔!」

帳中,集聚了眾貝勒和妃子。

阿敏走向前台,大聲宣讀:「大汗遺詔:傳位於八王子皇太極。大妃烏拉納喇氏陪同大汗生殉!」

「什麼?」大妃聽到這兒,臉色立時像是被響雷轟暈了。接著,她的耳邊響起了一個人曾經對她發出的遙遠的詛咒:「只要你守住本分,送大汗終年;自可以享受人尊,平安一生。如果你執迷不悟,一意妄為,小心遭受刀光之災!」

大妃聽到這句話,一下子倒了下去。

「不對,這遺詔是假的!」帳下,突然有人大喊一聲。

阿敏剛剛讀完遺詔,殿內不由地一片騷動。接著,便有人大喊:「這遺詔是假的!」

眾人驚慌地遁著喊聲看去,喊叫的竟是皇子德格類。

「白紙黑字,你憑什麼說是假的?」皇太極惱怒地問他。

「哼,既是詔書,必有人證。」這時,另一個人不服氣地走上前來,開口說:「阿敏,你既說這遺詔是真。時間、地點、執筆人,這些……誰能做證?」

眾人再看,發問的是大妃的兒子多爾袞。

「多爾袞,大汗因為病危,讓我執筆代寫。如果不信,請去問大汗的貼身侍衛昂賽克。」

「如此重大事項,只有一人為證。如何讓人相信?」多爾袞不服氣地說。

「就是嘛!」德格類接著大聲分辨道:「往日,父王從未提到過皇太極立儲之事。現在,這詔書竟然這樣寫,怎麼能讓人接受!」多爾袞聽了德格類的話,更是慷慨陳詞:「這詔書有詐,恕本人不能接受!」「大膽!」阿敏聽了這兒,不禁大怒,「本貝勒受大汗重託,傳受詔書。你們竟敢褻讀遺詔,蔑視先王,簡理是違逆犯上,罪大惡極!來人,將多爾袞推出斬首!」兩旁近侍剛想上前,德格類突然站立起來,拔出腰刀,大喝一聲:「本皇子在此,我看誰敢綁他!」此刻,多爾袞卻毫不慌張。他呵呵地冷笑了幾聲,接著問道:「假若詔書無詐,阿敏又何必大發雷霆之怒?諸位,我昨天聽母親的侍衛說,父王在湯河曾兩次派人要母親和大貝勒大阿哥前往。是哪個誰把父王的命令壓下了?這又該當何罪!」

阿敏氣得臉上驟然變色,但又不好發作。正在尷尬之時,突然帳外跑進了兩隻農家的小羊兒。它們無視這裡的緊張氣氛,竟然當著眾人的面親密地交配起來。

就在大家愣神地看著時,皇太極突然雙眉一皺,不耐煩地喊道:「兩個不知深淺的小畜牲,竟膽敢騷擾我們議論國事大事」說罷,他從長筒靴子里拔出了短劍,對著那兩隻小羊兒「嗖」地一聲甩了出去。

小羊兒慘叫兩聲,立刻倒地身亡。

眾人看了,立時鴉雀無聲了。

這時,坐在上座的代善嘆息一聲,不得不站起來打個圓場說:「各位,請息怒。父王在世之日,確實沒有立皇太極為儲,這是事實。但是,也沒有說過不立他為儲的話。如今既有遺詔,請大家還當以大金國社稷為重!千萬不可骨肉相殘!」

此時,莽古爾泰早已忍耐不住了。他聽了代善的話,猛地拔出劍來,厲聲喝道:「既然大哥發了話,誰再敢違抗遺詔,刀劍無情!」

夕陽古道,大隊人馬護送著汗王的梓棺奔赴瀋陽。

眾人中,皇太極走在最前面。

宮殿里,汗王靈棚。

靈棚的內室里。阿敏向皇太極出示了汗王贈給駙馬的金牌。

皇太極把金牌握在手裡,翻來覆去地看著。

看著看著,皇太極突然「啊」了一聲,臉上露出了驚訝的神色。

博爾濟吉特氏納悶地走過來問道:「怎麼啦?」

皇太極指了指金牌花紋上隱含的幾個大字,說:「你看出來沒有?這是四個大字,是先王對駙馬的封號哇!」

博爾濟吉特氏仔細一看,眼睛直了,說:「這個駙馬,在先王心中的位置竟是如此之重!」

這時,阿敏突然提醒皇太極說:「喲,這『御前駙馬』還不知道先王的凶信兒吧!趕快派人回老城,請他前來奔喪啊!」

皇太極隨即吩咐:「來人,派快馬將士返鄉,請『御前駙馬』前來奔喪。」

來人剛剛答了個「是」,帳外卻有人在喊:「『御前駙馬』到!」

聽到外面的喊聲,皇太極一下子懵了。

出門一看,靈棚前已經停了白馬素車。那位「御前駙馬」早已經白衣素縞,伏在努爾哈赤靈牌前失聲痛哭了。

內室里。博爾濟吉特氏為駙馬讓了座。

皇太極盯著駙馬,滿腔疑惑地問:「『御前駙馬』,我剛剛派了人要去請你,你怎麼說到就到了呢?」

「回四貝勒,是大汗召我來的!」

「這倒奇了!」皇太極眨了眨眼:「聽阿敏講,這幾日先王病入膏肓,從未召喚過任何人。他何曾派人去召了你?」

「昨日睡夢中,大汗突然與我揮手告別,囑咐我一心一意扶佐四貝勒。可惜,本人不才,恐怕難以承受大汗重託!」

「不對吧?」皇太極聽到這兒,疑心更重了:「故鄉老城,離這盛京有幾百里之遙,況且山隔水阻;即使是快馬加鞭,也得三日工夫才可到達。父王昨日託夢,你今天下午就到了,莫不是借了神力?」

「稟四貝勒,為臣實際上在前天就已經出發了。」

「前天?」皇太極搖了搖頭,突然想起了什麼,然後嚴厲質問道:「那……難道你竟預知了先王的歸天之日?」

「哪裡哪裡?」駙馬聽到這兒一陣恐慌,急忙解釋說:「大汗待我情同手足,視我如親骨肉;其病我痛,其憂我愁;當我身心恍惚,頗有心肝俱裂之感覺時,我就知道大汗要駕鶴飛升了!」

「既然這樣,何不早來,與先王一別?」

「是的,為臣是按照時辰趕來的。可是,誰知這坐騎突然瘸了腿,誤了為臣的行程。」

「哦,也罷。」皇太極擺了擺手:「難得你對先王一片忠心啊!看,他老人家臨走之時,贈了你這道金牌封號呢?」

「金牌封號?」駙馬聽到這兒,臉上一副茫然的神色。

「福晉啊……」皇太極沖身邊的愛妃招了招手:「把金牌拿來,賜予駙馬。」

博爾濟吉特氏搖搖擺擺地進了后室,轉眼間拿出了那道金牌,送到了駙馬手裡。

「這……」駙馬爺接過金牌,神色顯得十分緊張;當他仔細看了金牌上刻的花紋時,,竟嚇得面如土色,誠惶誠恐地將腦袋伏到了地上。

「『御前駙馬』,你這是怎麼了?」看到他這副窘相,博爾濟吉特氏納悶了。

「為臣才疏學淺。這四個大字的封號,實在難以擔當。為臣斗膽進言,請四貝勒將這封號收回……」

「嗨嗨嗨……」皇太極立刻向他揮了揮了手:「緊張什麼呀!這是先王賜予你的,我怎麼敢收回呀!趕緊受封吧!」

「謝四貝勒……不過,為臣有一個要求。」

「說吧。」

「此事還請保密為好。」

「怕什麼呀?」

「為臣只有一個腦袋……」

「嗨,又來了又來了!好吧,保密就保密。」

盛京崇政殿。

眾貝勒、大臣擁皇太極上殿。

在一片鼓樂聲中,新汗王登基典禮開始了。

畫外音:努爾哈赤逝后,大貝勒代善等人承父遺命,奉皇太極即位,改元天聰。1636年,皇太極改國號大金為大清;同時去汗稱號,改稱皇帝。清史上稱他為太宗文皇帝。

崇政殿內,皇太極正要與諸貝勒商議軍務。忽然,侍衛通報:「大妃到!」

博爾濟吉特氏一陣急步走了進來……

「愛妃,有事么?」皇太極問道。

「『御前駙馬』就要走了!」

「何時啟程?」

「就在今日上午。」

「這麼急啊?」

「是啊!」博爾濟吉特氏一臉的急相:「他這個人呀,幹什麼都講究時辰,誤一刻也不肯的。」

「那……諸位先休息片刻。我要與『御前駙馬』話別。」皇太極看了看眾貝勒,說了一聲:「有請『御前駙馬』!」

「為臣參見新汗王。」此時,駙馬神差鬼使一般來到了大殿。

「真怪啊!」皇太極看著站立在面前的駙馬爺,禁不住一樂:「我剛剛說了個請字,你就似風兒一般地刮來了。」

「為臣特向新王辭行。」

「駙馬爺!」皇太極尊敬地稱呼了一下這位乾妹夫,隨後掏出了長長的煙袋子桿,一邊打著火石一邊問:「當年,先王在世,你給出了那麼多的好主意,舉薦了那麼多的人才,你怎麼就不想一想為我出謀劃策的事兒呢?」

「新王有何旨意,請明示。」

「駙馬爺,你看,朕的功業、前程……」

「新王名揚天下,威振四海,功業自然輝煌,前程自然遠大。」

「具體些……比如,我這一生啊,意在拓疆擴域;那,我手下的這些兵馬,不知將行至何處?」

「這要看新王的胸懷了。」

「怎麼講?」

「縱觀歷史,英明的皇帝貴在用人上。新王若是只信八旗子弟兵,即使兵馬入關,遲早也夭折而回;不免韜元、遼、金朝失敗之轍。如果新王胸襟萬里,廣納漢人中的俊才,整個中華的版圖,非我新王莫屬!」

「是啊是啊!」皇太極聽到這兒點了點頭:「當年,你為先王舉薦了文臣范文程,先王對他可謂是言聽計從啊!朕雖不才,對人才還是渴求備至的。不知駙馬將為我推薦何人?」

「這……」駙馬爺聽到這兒,思量了半天;最後,終於抬起頭來,沖皇太極深深施了一禮,說:「先請新王恕為臣無罪。為臣可斗膽為你舉薦兩人。」

「舉薦賢能,何罪之有。呵呵……那就先恕你無罪。」

「首先,為臣舉薦的第一人。她就是大妃的親侄女兒,蒙古科爾沁大首領的格格玉兒姑娘。」

「她,現在還是一個小姑娘嘛!」

「此人雖然現在年齡尚小,但知書達理,待人寬厚,處理事情穩重果斷,將來必是有用之才。」

「呵呵,一個女人家,談什麼穩重果斷?」皇太極不以為然地說:「大不了嫁了哪位皇子,穩定後宮罷了。」

「新王若聽為臣之言,請務將玉兒格格留於宮中。」

「好吧好吧,就依你之見。那……第二個人?」

「為臣推薦的第二人,現任明朝薊遼總督的洪承疇。他若被降,將會為新王打下中華半壁江山!」

「洪承疇?!」皇太極聽到這兒,搖了搖頭:「這個人,沒聽說過呀!」

「六年後,新王將與此人在戰場上兵戈相見。到那時,希望新王萬萬不可將其殺害;此人一經勸降,就是一員為我朝開天闢地的神勇武將!」

「六年之後……洪承疇?」皇太極嘴裡念叨著,眼睛里露出一副心馳嚮往的神色。

宮門外,博爾濟吉特氏帶了玉兒與駙馬辭行。

「姑姑,我要去送駙馬老師。」玉兒請示道。

「那就送一程吧!」博爾濟吉特氏欣然應允。

「不,我要送老師至駙馬園。」玉兒要求到。

「不可以不可以。」駙馬連連謝絕。

「有什麼不可以的?」玉兒執拗地說:「你來這兒呆了一天就走,分明是沒把我和姑姑放在心裡。」

「不是不是。」駙馬急忙否認了。接著,他小聲地對玉兒和博爾濟吉特氏說:「你們知道我為什麼匆匆離去嗎?」

「有什麼緣故?」

「今天,宮內將要出現一場動亂!」

「動亂?」姑侄二人立刻睜大了眼睛。

「玉兒啊!」駙馬語重心長地拍了拍她的肩膀說:「剛才,我向新王述說了你的才智。他還有些似信非信的。也許,今天他會試試你的才能,讓你去處理這場動亂。你一定要沉著、穩重,以理服人。把事情處理好。」

玉兒點了點頭,說道:「老師,請你放心。」

幾個人正聊著,近處突然傳來了一片喊殺聲。

「怎麼回事兒?」博爾濟吉特氏看了看四周,恐慌地問道。

不遠處,一個兵丁跑了過來,報告說:「多爾袞、阿濟格、多鐸兄弟三人的兵馬殺到了宮殿西北角,請大妃躲避一下。」

「什麼?」博爾濟吉特氏聽到這兒,臉色立刻變了。

玉兒的臉色倒顯得格外鎮定。

「他們說,要為殉葬的額娘報仇。」

「哼,果然來了。」皇太極咬了咬牙齒,看看左右的御林軍,狠狠地喊了一聲,「來人!」

「末將在。」一位將軍全身鍇甲站到了殿下。

「調動御林軍精兵出西、北二門,圍擊多爾袞三兄弟,把作亂者全部給我殺掉!」

「是!」

「姑父,且慢!」那位將軍剛剛轉身要走,玉兒趕過來,攔住了他的去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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吏部天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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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章 大汗歸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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