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 兄弟相殘

第11章 : 兄弟相殘

第11章:兄弟相殘

汗王宮。

汗王坐在大殿上,正在嚴肅地教訓著自己的兒子們,「這八王共治,就是有了大事共同商議,集體裁決。八王要操縱大金國大事的最高裁決權,防止任何人獨斷專行,恣意妄為。八王不分大小,處於同等地位。」

「父王今天講這番話,是什麼用意?」燭光下,皇太極端起茶碗,喝了一口茶,意味深長地問著兩位貝勒。

莽古爾泰恍然大悟似地咋唬道:「我看,父王這話是說給代善聽的。就是說,今後不允許他再獨斷專行了。」「如果不讓代善領頭兒了,將來……」阿敏托著下巴沉思了一下,突然對皇太極說道:「這汗王的位置,該是四貝勒你的了吧。」

「不可能,不可能……」皇太極連連擺著手說:「咱們都是庶出,而且又不是老大;哪兒比得上人家嫡出的長子啊。」莽古爾泰不屑地說道:「那可不一定吧?褚英是嫡出,又是真正的長子。他不也上了父王的絞刑架么?」

阿敏這時像是想起了什麼,有些擔憂地說:「我看,代善雖然不是當王的材料,可是汗王對他還是挺寬大的。他和大妃的事情、還有房子的事情……汗王都沒有追糾。這些事兒要是發生在咱們身上,那不得死上幾個來回啊!咱們……還不能大意啊。」

「二貝勒說得對。」莽古爾泰輕輕地敲了敲茶桌,提出了一個問題:「你說,父王不讓代善領頭兒,又不讓四貝勒領頭兒,將來這繼承人可怎麼選啊?難道他會撇開咱們八王,到外面去選?」

「八王之外?!」阿敏聽到最後這句話,像是驚醒了一般,自言自語道:「怪不得那天汗王一個勁兒地誇獎多爾袞哪!」

「多爾袞?不會不會……他才多大?」莽古爾泰連連搖頭。

「他是小一些。可是,如果讓代善輔政……」阿敏的臉一沉,提出了一個可怕的假設。

「讓代善輔政,這不和代善執政一樣嗎?」莽古爾泰一下子明白過來了,吃驚地說道。

「多爾袞、代善、大妃……」皇太極聽了二人的話,眉頭緊緊地鎖了起來。突然,他站立起來,挑釁地對二人說道:「過去,代善說過一句話,你們還記得嗎?」

「什麼話?」二人一齊湊上前來。

「他說,只要他當了王,就把反對過褚英的人全殺死。」

「啊呀,太狠毒了!」莽古爾泰吃了一驚。

「那五大臣總是說他代善寬厚、善良。就憑他這句話,對兄弟們哪有一點寬厚的樣子啊。看來,要是這多爾袞上了台,咱們也難逃他的毒手啊」阿敏生氣地說。

莽古爾泰騰地站起來,說道:「若是這樣的話,還不如及早動手,殺了他算了。免得將來成為他的刀下之鬼。」阿敏聽了,連忙制止說:「千萬別那樣!要是被汗王知道了,咱們可就吃不了兜著走了!」莽古爾泰兩眼一瞪,吼道:「你怕他,我可不怕他!咱們不能坐以待斃啊!」皇太極見火候已到,忙勸他說:「這事得從長計議。即使要殺,也要……」皇太極說罷,湊到二人中間,小聲對他們說了一會,三人會心地大笑起來……

這時,一個身穿盔甲的將官正在門口悄悄地偷聽。

聽他們談到這兒,立刻驚覺地看了看周圍。見無人發現,便急匆匆地走開了。

大貝勒府。

代善正在燈下觀賞歌舞。

剛才偷聽的將官急促地跑到代善面前,徑直對他說:「大貝勒,末將有重要情況秉報。」

「什麼事兒呀,大驚小怪的。」代善的眼睛盯著跳舞的美女,不耐煩地說。

將官瞅了瞅周圍,悄悄地說:「目前你的處境很危險,應該防備被人暗算。」

代善滿不在乎地說:「請你明說,怎麼個危險法?」將官隨即湊到代善面前,輕聲地告訴他:「皇太極與莽古爾泰、阿敏在一起商議,準備伺機殺你!」「哈……」代善聽了,立刻大笑起來,說:「殺我?瞎扯!我犯了罪,父王都捨不得殺我呢?他們敢動我?」將官看代善這個態度,有些失望地說:「大貝勒,反正俺沒有騙你。請你小心就是了。告辭!」

將官走了,代善又沉浸在輕歌曼舞之中。

山間狩獵場上。

天氣晴朗,綠草萋萋;附近起伏連續的山岡上,布滿了茂密蒼翠的一片片樹林。

代善領了一支狩獵隊伍,趾高氣揚地踏入了草場。

「大貝勒,你看!」一個兵丁伸手指向了不遠處的樹林。

林子邊緣,徜徉著一隻小小的梅花鹿。

「哈……本王一到,就有吉祥獵物出現。追!」

在代善的帶領下,狩獵隊伍沖著那隻梅花鹿追趕過去。

鹿兒聽到喊殺聲,驚惶失措地奔跑起來。

狩獵場附近的密林中,出現了皇太極、莽古爾泰、阿敏的身影。

他們看著草場上代善追逐獵物的樣子,臉上禁不住顯示出高興的樣子。

「再放一隻鹿!」皇太極突然向部下吩咐。

部下立刻將另一隻梅花鹿朝著代善狩獵的方向放了出去。

看到新跑出來的梅花鹿,代善得意忘形地大笑著說:「哈……又來了一隻送命的,追!」

在他的命令下,狩獵人馬分成了兩支隊伍。

密林中的皇太極看到代善身邊稀稀落落的只有三四個人了,連忙向莽古爾泰使了一個眼色。

莽古爾泰立刻彎弓搭箭。

「嗖!」箭頭沖著草場上的代善飛了過去。

代善騎在馬上只顧奔著獵物馳騁著,冷不防箭頭飛了過來。

箭頭「咔嚓」一聲,射在了他的腿上。

「啊呀!」代善大喊一聲,從馬上跌了下來。

瀋陽故宮,崇政殿內。

汗王正在殿內憂慮地走來走去。

走著走著,他忽然想起了什麼,急令內侍:「傳『御前駙馬』!」

一個內侍腳步不停地急忙上前提醒:「大汗,『御前駙馬』在赫圖阿拉老城哪!你要奴才去老城傳喚他嗎?」

「哦,呵呵……」汗王立刻不好意思地笑了,「那……就傳范文程吧。」

「是!」內侍退了下去。

范文程上殿,被汗王讓到了一個座位上。

「謝大汗賜座。」范文程鞠了一個躬,「大汗找為臣有何吩咐?」

「范文程,這『八王共治』實行一年多了,你看……效果如何呀?」

「大汗,自從實行『八王共治』制度,為臣時刻留心,注意觀察。總的感覺是,八位貝勒王子尚能團結一心,共謀大業。可以說,這個制度是成功的吧。」

「就沒發現什麼問題?」汗王聽到范文程如此說,不滿意地問道。

「呃……問題?也有。」范文程看了看汗王的臉色,小心翼翼地回答說:「為臣發現……這八子皇太極,在八王中好象……好象總是處於主動地位。」

「具體一點兒……說下去!」汗王眯起了眼睛,追問道。

「為臣發現,他常常以宴請的方式,與阿敏、莽古爾泰兩大貝勒,緊緊地拉扯在一起。」

「那……那幾個小貝勒呢?」

「呃,有時,他也與德格類、濟爾哈朗相互交結。」范文程抬頭看了看汗王,接著說,「甚至,連代善的兒子碩托,也與他來往密切。」

「你是說,這幾個貝勒都被他拉過去了?」

「也不全是……」范文程依然是非常膽怯地小聲說著:「小貝勒阿濟格……我看與他不怎麼親密。」

「哼!」汗王聽到這兒,神情有些慘淡地說:「可惜呀!他與大貝勒代善一樣,命運不佳,遭受了皇太極的排擠是不是?」

「為臣不敢說了。」

「范文程,你看,那個皇太極究竟想幹什麼?」

「這……」范文程臉上汗水汪汪的,不敢回答了。

「哼,這點兒事兒還看不明白?」汗王生氣地拍了拍龍案說:「這個皇太極目中無人,飛揚跋扈,分明是把『八王共治』當作他發號施令的機會。有朝一日,他會利用這個制度,去達到他篡位目的的!」

范文程聽到這兒,急忙跪倒,勸慰汗王道:「大汗息怒,皇太極……他對大汗還是畢恭畢敬的。也許,有些事兒,是性格使然吧……」

「父王!父王!父王……請父王救俺!」范文程還未說完,代善突然闖了進來。他一進門便哭著說道:「不得了了,有人要俺的命啊!」

汗王看到代善的模樣,不由得一驚,忙問道:「代善,你怎麼了?是誰要你的命?」

代善卟通一下跪倒在地,哭訴道:「皇太極與莽古爾泰他們要殺俺!」汗王急忙又問:「你聽誰說的?他們兩人怎麼會殺你?」代善囁嚅了好長時間,只得吞吞吐吐說道:「起先,是守衛的將官告訴俺的。他要俺小心一點。俺沒有在意。」汗王聽到這兒老大不高興,立即訓斥道:「一個下人的話,你能夠輕易相信么?」

「可是,昨天俺去狩獵,有人對俺放了暗箭。」代善說著扯起自己的袍子向汗王展示出傷口,說:「看,這就是昨天他們乾的。俺要不是命大,早就……」

汗王聽到這兒,顯得心煩意亂。沉思了一會兒,他對代善說:「你先回去,我問問情況再說。」代善不肯退去,害怕地說道:「他們要是真的殺俺,怎麼辦?」汗王立刻生氣地罵了起來:「他們吃了熊心豹子膽了?俺就不相信他們敢去殺你!聽了幾句謠言,看把你嚇的。懦弱無能的東西,回去罷!」

代善聽到這兒,唯唯諾諾地退去了。

「看,這就是『八王共治』的後果啊!」汗王嘆了一口氣,不無責怪地對范文程說道。

范文程伏在地上,不敢吱聲了。

「哈……」草地上,皇太極端起酒杯仰天一樂,「五哥啊,我要的就是你那一箭,射在他的大腿上。好啊好啊!」

「可惜,沒射中他的命門子。讓他逃脫了。」莽古爾泰遺憾地說。

「你要是射死他,麻煩可就大了。」阿敏解釋說:「父王肯定不會饒過咱們的。」

「不讓他死,那咱們幹嗎還……」莽古爾泰不解地問。

「代善他命不該絕。」皇太極慢慢地告訴他:「咱們這一箭,就是警告他,不要認為我們軟弱可欺。一旦把我們惹急眼了,也會要他小命的。」

「這……」憨直的莽古爾泰還要再問,博爾濟吉特氏風兒一般飄了過來。她為莽古爾泰斟滿了酒,熱情地勸道:「五哥,弟妹給你敬酒了。來,干!」

駙馬園郊外的田野里,支起一把大涼傘。

涼傘下,駙馬正與鶯兒坐在小茶座上品茶。

旁邊,穿了侍女服裝的金瓶正在笨拙地撫著一把古琴。零散的琴聲飄蕩在曠野里,使周圍的氣氛充滿了空靈閑適的意境。

「駙馬。」鶯兒為駙馬斟了一杯茶,問道:「你說,那皇太極和代善怎麼就那麼仇恨哪?就只是為了一個王位?」

「這事啊,說來話長……」駙馬瞅了瞅金瓶,說:「你聽說過皇太極的生母嗎?」

「聽人們說,是個很漂亮的女子?」鶯兒問。

「是啊。」駙馬說:「那時候,汗王還只是明朝的龍虎將軍呢?有一天啊,葉赫部送來了一位美麗的女子,那就是葉赫那拉氏。」

「她的名字是不是叫孟古姐姐?」鶯兒問了一句,接下來說:「聽說,她長得像是一朵花兒!」

「是啊!」駙馬讚歎一聲,接著說:「當時她雖然才十四歲,可卻長得亭亭玉立,千嬌百媚。特別那一雙丹鳳眼,看你一眼,就會把你的魂兒勾走。汗王一看啊,就迷上了。兩個人如漆似膠地過了幾年,便生下一個兒子。」

「這就是皇太極吧?」

「對。」駙馬飲了一口茶,接著說:「可惜好景不長。正當葉赫那拉氏母子受寵時,烏拉部突然送來了十二歲的小美人兒烏拉納喇氏。」

「才十二歲?」鶯兒吃了一驚。

「是啊!」駙馬說:「她就是現在的大妃。」

「汗王娶了她?」

「唉!」駙馬說到這兒嘆息了一聲說:「這個烏拉氏啊,別看年紀小,卻天生得狐媚嬌艷,聰明伶俐,風韻超群。尤其是那一張巧嘴,能把死人說活。這樣,汗王便不知不覺地冷落了那位葉赫那拉氏。」

「她是嫉妒成疾,鬱鬱寡歡而死的吧?」

「是啊,可惜,當時的皇太極才只有兩歲……」

「那,既然是大妃烏拉氏奪了他母親的地位,他恨烏拉氏就是了,為什麼又恨上了代善呢?」

「鶯兒啊!」駙馬意味深長地對她說:「你以為烏拉氏與代善通姦,就是為了一時的快樂嗎?」

「這……是為了今後?」

「這也怪大汗說話不慎。」駙馬繼續說:「在他登基的第二天,他就對後宮的嬪妃們說:在朕百年之後,你們都得靠代善照應呢!」

「哦!明白了明白了。」鶯兒連連點頭。隨後感嘆地說:「這宮闈內部的紛爭,竟是這樣的微妙,這樣的殘酷……」

「所以,既然我的仇敵代善倒了。我也就犯不上為了他們家庭內部的事情操心了。但願咱們在這園子里平平安安地渡過一生,也就心滿意足了!」

「駙馬,你能在這腥風血雨的環境中保全自己,已經實屬不易了。何況還能報自己的一箭之仇……」

鶯兒正說著,突然天崩地裂般一聲響,古琴的弦綳斷了。

「駙馬……」撫弄古琴的金瓶嚇得傻了眼,膽怯怯地看著他們,不敢吱聲了。

「喲!」駙馬立刻感應過來,驚恐地大叫一聲:「不好,皇太極要出事兒了!」

瀋陽故宮崇政殿。

汗王正怒氣沖沖地走來走去。

「大汗,奴才候旨。」一個內侍慌慌張張地跑來跪下。

「傳皇太極!」汗王憤怒地喊道。

「是。」內坐急忙站起來,對外大喊「傳四貝勒上殿!」

皇太極聽到父王傳喚,一路小跑奔上殿來。

「兒臣拜見父王。」皇太極沒有注意汗王的臉色,站在殿上作了一個揖。

「皇太極,你給我跪下!」汗王看到皇太極站在那兒,厲聲喊道。

皇太極卟通一聲跪倒在地,然後抬起頭,露出了一張恐慌的臉。

「皇太極,你最近幹了什麼見不得人的事兒?」

「父王,兒臣沒有做錯了什麼呀。」皇太極嚇得睜大了眼睛,不安地問道。

「哼,做錯……你簡直是反了天!」

「父王息怒,兒臣確實不明白自己做錯了什麼。」皇太極慢慢鎮靜下來。

「我問你,前天晚上你和阿敏、莽古爾泰在一起喝酒,說什麼了?」

「呃……我們只是喝點酒,沒說什麼呀!」皇太極極力地掩飾著自己的神情。

「你不說……」汗王氣得一拍龍案,「我找證人來,看你還嘴硬?來人……」

內侍跑過來,還未站穩,汗王便喊道:「帶那個守門官!」

此時,皇太極臉上顯出一副忐忑不安的樣子。

「大汗,守門官帶到。」

聽到喊聲,皇太極看到兩個衛兵將那個告密的守門官押了進來。

「啊!」皇太極頓時吃了一驚。

「守門官,把你前天晚上看到的事情,再說一遍!」汗王冷冷地說道。

「是,大汗!」守門官看了看跪著的皇太極,幸災樂禍地說:「前天晚上,末將到四貝勒府秉報情況。聽到四貝勒家的餐廳里有人說『殺啊殺的』。末將好奇,就停住了腳步。我聽到三貝勒莽古爾泰說要殺了大貝勒代善。四貝勒則說:『即使要殺他,也要幹得利利索索,不留痕迹。』」

「皇太極,你聽到了嗎?」汗王指了指皇太極的腦袋,「人證在眼前,你還想抵賴?」

這時,皇太極的眼珠子骨碌碌地轉了轉,立刻狡辯道:「父王,這個人居心叵測,純粹是一派胡言。」

「末將說得句句是實,沒有一句謊言。」守門官分辨說。

「父王。」皇太極像是想好了對策,馬上抬起頭來說:「你可知道這個守門官是誰嗎?」

「不管是誰?他說的是實話就行。」汗王毫不理會皇太極的辯解,氣得背過身去。

「父王。」皇太極跪在地上趨前幾步,煞有其事地說道:「他就是當年在地牢里放走褚英的罪人呀!」

「什麼?放走褚英……」汗王聽到「褚英」二字,心痛地閉上了眼睛。

「當年,褚英逃跑時,兒臣奉父王之命沿路追殺。就是他,保護著褚英,與我打了好幾個回合。後來,褚英被抓住絞死,本應一起斬殺了他。因為大貝勒說情,我只好刀下留人。現在,他為了報自己的私仇,竟敢誣衊兒臣,挑撥我們兄弟之間的關係。早知這樣,我悔不該當初一刀宰了他!」

「嗯?」汗王聽到這兒,立刻惱怒地盯住了守門官。

「大汗!」守門官慌忙解釋:「當年小人雖然跟過褚英。可是,他說的那些事兒,小人並沒有干過。請大汗明鑒!」

「你這個忘恩負義的無恥之徒,難道還要我找幾個部下來指認你嗎?」皇太極氣得大罵起來。

「大汗,我冤枉、我冤枉……」

「退下!」汗王看了一眼守門官,不耐煩地揮了揮手。

守門官被兩個衛兵拉了出去。

「父王,對於這種造謠惑眾的人,必須殺掉!」

「哼,造謠惑眾……」汗王看了看皇太極,似信非信地說:「你以為你瞎編了一套我就相信?做夢去吧!」

「可是,兒臣確實……」

「皇太極,你少給我來這一套!」汗王板起面孔,嚴厲地訓斥道:「前次,你不顧兄弟之情,到處攻擊代善,已經夠可惡的了。現在,你又聯絡阿敏、莽古爾泰,妄圖在狩獵場上刺殺他,這更是罪不容誅!今後,我要是再發現你串聯那幾個貝勒鬼鬼祟祟地耍花招、弄權術,干出什麼喪天害理的勾當,絕不寬恕你!」

「是……」皇太極聽到這兒。只得唯唯諾諾地低頭認錯了。

「來人,請其他幾個王子上殿!」汗王看到皇太極老實了,才找來內侍傳令。

「是。」內侍跑到了殿外大喊:「大汗有喻,傳大貝勒代善、二貝勒阿敏、三貝勒莽古爾泰,小貝勒德格類、濟爾哈朗、碩托、阿濟格上殿!」

在內侍的傳令聲中,其他七個貝勒陸續走入大殿,跪倒在地,共聽汗王訓誡。

「今後,你們兄弟叔侄之間要互相愛護、互相尊重。處理事情要公平,待人要寬宏大量。不能為了私利以眼還眼,以牙還牙。你們當中,有的人總覺得自己超過別人,比眾兄弟都有本事。其實,你離開眾兄弟,將一事無成。」

接著,汗王的手伸向龍案,拿來一根筷子「啪」的一聲折斷了。

「看,這就是一根筷子的力量,它經不起我輕輕一折。可是,要是一把筷子,就不同了。」說著,他又從龍案上拿來一把筷子,使勁一折,說:「你們兄弟們只要團結,力量就像這一把筷子,任何力量也摧不垮你們!」

「謹遵大汗教誨!」聽到這兒,「八王」齊聲喊道。

「好!從明天起,大家抓緊練兵。下月十五,隨我進攻遼西,共創滅明大業!」

「是!」「八王」共同答道。

大貝勒府。

宴會廳里,弦樂笙歌,一派歡樂氣氛。代善一邊品著美酒,一邊欣賞著舞女的表演。

「范文程先生到!」守門人一聲通報,范文程謙恭地走了進來。

「范先生來了,歡迎歡迎!」一向傲慢的代善此時顯得格外殷切。

他親自為范文程斟了一杯酒,然後高高舉起。兩個人對飲了一杯。

「范先生,這件事兒幹得很漂亮啊。本王代大妃謝謝你了。」代善撤退了歌舞樂隊,悄悄地對范文程說。

「大貝勒。」范文程拱了拱手,不好意思地說:「這本是你們的家事,為臣不便於參與的。可是,既然大貝勒信得過我,我只好略盡心意罷了。」

「哪裡哪裡,」代善擺著手說:「自從駙馬隱退駙馬園,這父王可就視你為心腹了。大事小情,哪樣不先討你的主意啊。」

「謝謝大汗信任。」范文程做了個恭敬的姿態,然後問:「呃,大貝勒深夜邀我,可有什麼吩咐嗎?」

「范先生,父王這次嚴厲訓斥了皇太極,他的八王之首的美夢怕是破滅了吧!」

「那是當然。」

「你看,他會善罷甘休嗎?」

「當然不會。」范文程肯定地點了頭,「不過,將來戰事越來越少。他想再用軍功討大汗的信任也不容易了。」

「范先生,你多次告訴我,父王喜歡多爾袞。可是……現在他年齡尚小,寸功未建,要與皇太極爭位,還缺乏資格呀!」

「大貝勒,你是想……」

「我想,請范先生向父王進上一言,讓多爾袞隨他西征。我想,只要他打上一個勝仗。父王就敢把『立儲』的話說出來了。」

「這……」范文程遲鈍了一下,似乎有話難講。

「你是顧慮皇太極?」

「我想,他會拚命反對的。」

「調兵遣將,本是父王職責。他反對有什麼用?」

「嗯,好吧。」范文程思慮再三,「我試試吧。」

「試試?不行不行。」鶯兒從金瓶手裡奪過了孩子,抱到懷裡說:「要是摔了怎麼辦?」

駙馬園裡,幾個人正圍著一棵彎彎曲曲的柳樹爭論著什麼。

「夫人,你放心。」金瓶笑著奪回了孩子,解釋說:「這是我們滿族的習慣,叫『爬柳』。男孩兒長到這麼大,必須練習爬柳樹。不然,長大就沒有膽量。」

「那……」鶯兒擔心地說:「你扶他一點兒。別讓他摔下來……」

「不會不會。」金瓶說著,將小男孩放在了歪斜的樹榦上。

小男孩毫不懼怕。他一邊大膽地往上爬,一邊嘻嘻地笑著。

「加油、加油……」金瓶拍手喊著。

小男孩加快了速度。

人們高興地鼓起掌來。

「駙馬快看,你的兒子能爬大樹了!」金瓶興奮地向亭子上的駙馬報喜。

「這是初生牛犢不怕虎。將來他長大了,興許就不敢了呢!」鶯兒發表著議論說。

坐在亭子上看書的駙馬見到這個場面,先是一笑,繼而又突然嚴肅起來。

「初生牛犢不怕虎。」他默默地念叨了一句,像是想起了什麼。

「駙馬,范文程先生求見!」家丁突然跑來,跪在地上報告。

「他?」駙馬一下子驚訝了,「他怎麼到這兒來了?」

「恐怕是來者不善吧?」鶯兒走過來,幫他分析道。

「嗯,我預料是有大事……請!」

「是。」家丁出去回秉了。

鶯兒領著金瓶等人迴避了。

「拜見駙馬!」范文程看見駙馬,便是深深一拜。

「文程你好。」駙馬連忙扶起了他,讓了座,問道:「今日怎麼想起到我園子里來了。」

「一向窮忙,未能前來拜訪,還請駙馬多諒。」

「駙馬?哈……」駙馬立刻自嘲道:「我這兒已經沒有公主了。哪兒還敢稱駙馬?人家李永芳那才是真正的額駙呢!」

「呃,公主雖無,封號還在。當朝這些個額駙,哪個人比得上你這個大駙馬呀?」

「好了好了。」駙馬將女侍送來的茶杯往范文程面前推了推,說:「文程,給我說實話,今天找我想幹什麼呀?不會是單獨為了看望我吧!」

「今日到府,一是看望駙馬;二是有一件大事相告。」范文程說著,拱了拱手。

「什麼事兒,說吧。」

「大汗決定西征,攻打山海關。」

「西征?」駙馬一楞,「你不會騙我吧?」

「這麼大的事兒,我敢騙你?」范文程急忙辯解說,「這是大汗剛剛宣布的。」

「文程啊,」駙馬焦急地說:「大汗不明白時運的道理,你可是明白啊!『亢龍,有悔』,就寫在周易的第一篇里,你為什麼不提醒他?而且,據他的命理,時至冬歲,東北遇朋友,西南遇災星。你這是要他的命啊!」

「駙馬,他非要親征不可。我有什麼辦法?」

「你呀,哼,一定是……挾裹了私心吧?」

「這……」聽到駙馬這麼問,范文程顯得汗顏了。

「說。你是不是受了代善之託,想要借西征之機成全那個多爾袞?」駙馬嚴厲地質問著他。

「這……」范文程狡猾地一笑,「人家的家事,我們外姓人無所謂成全不成全。不過,這代善被取消了執政,皇太極被大汗訓斥,皇子中總得有一個人繼承汗位吧?」

「文程啊,」駙馬深切地看了他一眼,「多爾袞是我的學生。他聰明伶俐,才智過人。他要接替汗位,我當然高興。可是,別忘記,在這種事情上有一句話,叫『眾望所歸』。」

「駙馬,莫非你還想扶佐那個皇太極?」范文程急忙告訴他,「大汗已經徹底拋棄他了。」

「就算大汗拋棄了皇太極,也不該啟用多爾袞。」

「為什麼不會?」

「他太小。」

「小?呵呵……」范文程立刻分辨道:「當年秦始皇穿上龍衣的時候,不過才十三歲。那並不影響他成為千古一帝呀!」

「可是,十三歲的秦始皇並不是真正的皇帝。真正的皇帝是大陰謀家呂不韋。」駙馬說道這兒,毫不客氣地指著范文程說:「你現在名義上是扶佐多爾袞,實際上真正扶佐的是那個夢想將來輔政的大貝勒代善!」

「這……」范文程一看駙馬揭穿了自己,慌忙掩飾說:「呵呵,什麼扶佐不扶佐的。本人不過是職務在身,不得不隨聲附和呀!」

「好吧。但願你說的是真心話。」駙馬說到這兒,嘆息了一聲。

「駙馬,」此時,范文程顯得有些愧疚地站起來,低聲問道:「如果我這麼做,有什麼不妥嗎?」

「文程啊!」駙馬也站起來,囑咐他說:「你身在要職,不管怎麼做,我都無權干涉。可是,我們做事,要講德講理呀!人家皇太極拼死拼活地跟著大汗衝殺了大半生,眼看汗位就要到手了。你怎麼能慫恿大汗把個小小的多爾袞壓在他頭上哪?這事兒你要是做過了頭,會在宮廷里釀出一樁血案來的!」

「血案?會嗎?」范文程擔心地問道。

「也許我多慮了。不過……」駙馬在池塘邊走了幾步,說道:「天有天道,人有人性。若是做事逆了天道,違了人性,老天爺也會懲罰他的!」

「謝謝駙馬提醒。」范文程微微鞠了一躬,接著說道:「不過,文程在這件事上也常常是身不由己。如果將來做的哪件事兒得罪了駙馬,還請海涵。」

「呵呵。」駙馬爽朗地笑了笑,說道:「我本人早已久離宮廷,成了不理政務的閑雲野鶴了。不過,今天既然你來了,我得告訴你和李永芳兩句話:第一,不管如何得意,別忘了自己是個漢人。第二,不管你和李永芳有多大的勝算,此次西征,必敗無疑!」

習武場。

幾個箭靶,立在樹林邊上。

一個少年,看著靶子,吃力地拉開了一張大弓。

「注意,拉開弓,瞄準了再放。」代善從樹林里走出來,向這個少年指點著。

「唰!」手裡的箭簇飛了出去,箭頭正中靶心。

「好,好,好!小弟真是神箭手。」代善鼓了鼓掌,又拿來一桿遞給射箭者。

射箭者拿起槍,舞動了一番。

「不錯不錯。」代善滿意地笑了。

「多爾袞!」遠處似乎有人在喊。

兩個人轉身一看,大妃那喇氏領了幾個女侍人走了過來。

「額娘。」多爾袞一聲喊,扔下了槍,跑到了大妃面前。

「天這麼熱,歇一會兒不行嗎?」大妃心疼地拿出手絹擦著多爾袞臉上的汗,有些嗔怪地看了代善一眼。

「大妃,我也不是不心疼小弟。可是,父王的眼睛毒啊。要是小弟的槍箭功夫過不了關。父王就不會讓他出征了。」

「大貝勒哥,我不怕苦。我一定要刻苦練習,在父王面前過關!」多爾袞滿腔激情地說。

「好哇,少年出英雄。」代善樹了樹大拇指,又把槍遞給了多爾袞。

多爾袞脫了上衣,打著赤膊習練起來。

「大貝勒,范先生那邊說好了嗎?」大妃關心地拍了拍代善衣服上的土屑,悄悄地問。

「已經說好了。沒有問題了。」代善深情地看著大妃,回答說。

「唉,為了他……」大妃看了看練槍的多爾袞,「讓你操心了。」

「咱們自己的事兒,客氣個啥?」代善說著,突然想起了什麼,將嘴俯在大妃耳朵邊上說:「為了讓父王信任多爾袞,范先生還給咱們出了一個好主意呢。」

「是嗎?」大妃聽了,高興萬分地問道:「是什麼好主意?」

「他讓咱們在父王面前演一齣戲。」

「演戲?」

「是啊。」代善接著神秘地告訴她:「這齣戲呀,得請你先出場……」

瀋陽崇政殿。

汗王寢宮裡,大妃正對著銅鏡梳妝打扮。

炕上,斜躺著正在抽煙的汗王。

「喲,大汗!完了完了……」大妃突然喊叫起來。

「什麼呀,一驚一咋的。」汗王在背後問道。

「大汗,我的首飾、珠寶都不見了。」大妃著急地拉開抽屜尋找著。

「一定是忘在哪兒了,再找找。」汗王滿不在乎地說。

「呃,我……前幾天,呃……一定是忘在那兒了。一定是……」大妃像是想起來了。

「忘在哪兒了?快去找啊!」汗王說。

「忘在薩爾滸城了。」大妃失聲地喊道。

「啊!」汗王一扔煙袋桿,「這麼遠,還怎麼去找?恐怕早讓別人揀跑了。」

「不會不會。」大妃分辨說,「我放的地方可隱蔽啦。下人不會找到的。我今天就去找回來。」

「瞎胡鬧。」汗王撇了她一眼,「這山高林密的,你怎麼去呀?算了算了,不就是幾個首飾嗎,咱不要了。」

「不行。」大妃心疼地說:「那是我額娘送我陪嫁的名貴首飾。你捨得,我還捨不得呢?」

「唉,也不能為了這點兒首飾,專門給你派兵馬呀!」汗王搖了搖頭。

「都怪你。」大妃假裝生氣地說:「臨走時還要人家和你干那事兒……」

「嗨嗨,算了。」汗王不得不認了錯,「我錯了,行了吧!」

「不行。你要不派兵,我自己去找!」大妃犟上了。

「路上太危險。」汗王勸她說:「你不能見財不要命啊!」

「額娘,我去找回來。」這時,多爾袞及時地出現了。

「多爾袞,你個小孩子,敢跑那條路?」汗王看了看他,不相信地問道。

「父王,這條路我熟悉。再說,我知道額娘放首飾的地方。就在東花園北屋雕荷花的炕琴柜子里。」

「喲呵,你這個小人精,記得這麼清楚!」

「父王,你就讓兒子去一趟吧!」多爾袞上來拉著汗王的衣服哀求說:「要不,額娘該心疼了!」

「你呀,」汗王點著他的腦袋說:「別看槍箭過了我這一關,畢竟缺乏大事兒的歷練啊!聽說,高灣那片樹林里可出強盜。」

「我不怕。」多爾袞拍拍胸脯說,「千軍萬馬我都不在乎,強盜算什麼?」

「好吧,我派幾個護兵陪你去。」汗王終於答應了。

「不,兒子不要護兵。」

「為什麼呀?」汗王好生奇怪。

「父王,你要是派了兵。都知道我是你的兒子,更不安全。我自己裝扮成老百姓的樣子,反倒更沒事兒!」

「嘿嘿,這小子。人小鬼兒大。」汗王讚賞地拍了拍他的頭,「好,父王給你挑一匹好馬去。」

「多爾袞,你可別出什麼事兒啊!」大妃假裝心疼地跟了出來。

馬廄里。

汗王指著一匹紅馬,對多爾袞說:「騎這一匹。」

「不!」多爾袞指了指槽尾的一頭瘦騾子說:「我騎它。」

「那是一頭要出槽的瘦騾子。一天走不了二里路。」汗王說:「人家馭東西都不想用呢,你騎它怎麼能行?」

「父王,兒子馬術不好。我不喜歡快馬。瘦騾子穩當啊!」

「好吧好吧。」汗王讓人把瘦騾子牽了出來。

密密的樹林里。

兩個賊頭賊腦的人,窺視著林中的小路。

小路上,多爾袞騎了騾子走了過來。

「啊,來了一個小孩。」瘦子提醒胖子說。

「哼,就看這頭瘦騾子,也不像是個有錢的主兒。」胖子說。

「管他有沒有錢,留下騾子吃肉也好哇!」

「走,去看看。」

兩個人走到了小路旁。

「喂,小孩,下來!」瘦子喊道。

「你們要幹什麼?」多爾袞毫不畏懼地問道。

「哼,幹什麼的?還用問嗎?」胖子說:「帶了多少錢?拿出來。」

「我哪兒有錢?這騾子還是東家的呢?」

「東家?」瘦子立刻問:「哪個東家?」

「西山窪老佟家。」多爾袞馬上說了出來。

「呃,那是個大戶。」胖子點了點頭,「那……你去幹什麼呀?」

「我給東家取珠寶去。」多爾袞說。

「取珠寶?」胖子懷疑了。

「是啊,他們在薩爾滸城一個貝勒那兒買了一袋子珠寶,要我去取呢。」

「嗯,他說的……興許是真話。」瘦子想了想,「你明天還從這兒過嗎?」

「瀋陽撫順一條路。我不從這兒過,哪兒還有路?」多爾袞反駁他說。

「好吧,小孩。」胖子眨了眨眼睛,告訴他:「我們是專門保護行人的。你拿了珠寶,讓人搶了怎麼辦?明天你要是路過這兒,我們護送你回家。」

「謝謝了。我會多給錢的。」多爾袞說完,騎著瘦騾子跑開了。

廢棄的薩爾滸城。

幾個有錢人在收拾剛剛買到的房子。

「喂,小王爺,你怎麼來了?」幾個人看見了多爾袞,問他。

「我額娘忘這兒幾個小銅鏡,讓我回來取。」

「好吧,你自己去找吧!」幾個人又低頭忙開了。

屋子裡。

多爾袞從炕琴抽屜里找到了珠寶。

他想了想,將珠寶一件一件地藏在了懷中。

然後,他順手牽羊拿起一個布袋子,並揀起一堆亂布條塞了進去。

密林中。

兩個賊人正在路上等待著。

多爾袞騎了那頭瘦騾子,斜背著一個袋子走來。

「小兄弟,你來了。真是守信用啊!」胖子先和他打招呼。

「我的珠寶取來了。你們送我走吧!」多爾袞毫不防備地對他倆說。

「好吧。你在前邊領路,我們在後邊跟著你啊!」瘦子說著,騎上了一匹光溜溜的高頭大馬。

「好吧!」多爾袞瞅了瞅那匹馬,眨了眨眼睛說:「你們不能使壞啊。我東家派人在前面迎接我哪!」

「放心吧。」胖子也上了馬。

山林呼嘯,獸聲四起。

一條傍山的小路上,側面出現了一個深坑。

「站住!」瘦子大喊一聲,搶到了多爾袞身後。

他拿出了一把利刃,頂住多爾袞的後背說:「把珠寶交給我們!」

「你要不聽話,我們就攘死你!」胖子也凶相畢露掏出了一把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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吏部天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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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章 : 兄弟相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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