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節

江城子

－軒轅劍3外傳·天之痕同人－

作者：落葉飄飛時間：2004年3月

十二

落從沒有想過自己會是一個能與「日久生情」四字沾上邊的人。

雖然一直關照着同行的三個人，落本並沒有想要太認真。可是這三個孩子實在是很可愛，靖仇的傻氣，小雪的羞澀和玉兒的彆扭，與三個人之間逐漸深厚的感情，有時甚至能夠讓落忘記宇文拓的事，而把注意全部放在幫這三個愛管閑事者收拾亂子的事情上。

——像是成了真正的姐姐一樣。

所以，當聽見玉兒的刀在她自己的臉上留下印痕的殘酷聲音時，落默然發現自己的心猛地抽痛。

「這裏離天外天已不遠了。」落在靜靜的仙山夜色中遙望遠方，淡淡地想。沒想到轉了一圈，竟然又回到了這個地方。

蛩鳴陣陣，夜色更幽。落不知想到了什麼，莫名地，眼裏劃過一絲譏誚的笑意，卻同時蘊藏了淡淡的憂傷。

她轉身回到帳篷里。

迎接她的是映入眼帘的一道劍光——靖讎正舉起劍割向自己的胳膊。落嘆口氣，霎時間已閃身過去，伸出了自己的左臂。

血光。

落笑，敲敲自己的額。——仙界的預見性畢竟還有準的時候嘛。

「落姐姐，你幹什麼？」靖仇大驚。小雪亦驚愕地說不出話。

落小心地將自己的血滴在神農鼎里，神農鼎再度放出異彩。落鬆了口氣，微笑着看面前的兩個人：「上次小雪干這種傻事時恰逢我不在，這一次居然還想在我面前做同樣的事，連花樣都沒有翻新，還好意思質問我嗎？」

靖仇一噎，說不出話來。

落笑。她知道靖仇就算割下了自己的肉，也無法像上次一樣與神農鼎產生感應——畢竟小雪是上古神器轉世，而靖仇只是凡人而已。而自己的血里多多少少帶着仙界的力量，雖並沒有什麼把握，但畢竟是奏效了。

自己能做的，其實只有這麼多。至於那夜半時玉兒輕輕的啜泣，就交給靖仇去撫慰吧。

即使落完全明白這樣飲鴆止渴地拖下去，會導致怎樣的結局。

「真的不想救她？」落靜靜微笑。

「但我最終會去救那個男孩的師父。」古月亦平靜地回答。「等那個女孩的事過去以後。」

「玉兒可比陳輔先生可愛得多啊。」落笑。「不過還真是有點失望。你當初把我帶到他們身邊，不就是為了這一天的到來么？」

「仙人的預見性畢竟只是潛在感覺的一種擴大，並不確切，這一點你應該也有體會。」古月承認，「我送你去和他們在一起，是因為感覺到你的這三個朋友似乎將與那妖星有密切的關係。凡間個人的事我不欲插手，但涉及到神州的事我還是有必要幫忙的。」

「那妖星到底是什麼？」落盯住古月的眼睛。古月卻絲毫不為之所動。

「落，如果有可能，還是希望你能夠盡量不被這件事牽連在內。」落聽見這話已不止一次。她苦笑。

「不至於大家都不把我當神州的人啊，奇怪。」落笑了，「也罷。那麼玉兒的事到底怎麼辦？」

「你的手臂受了傷。」古月收起摺扇，審視着落的傷口。

「小雪已經幫我處理過了。」落失笑，「喂，不要扯開話題。」

古月沒有理會落的抗議，在落身邊的石凳上坐下，信手揮就般自如地為她治療傷口。落沒有拒絕，只是怪有趣地看着狐狸，並提防着他接下來會發表什麼言論來說服自己。

「你已經對這三個同伴產生感情了吧。」古月靜靜地問。

落承認，雖然並不大想承認的。

古月輕輕喟嘆。

「人心的力量是可畏而難以想像的。以你的個性尚且能夠對同行之人產生感情，更不用說這三個孩子自己。你亦該早已料到，他們的結局會是怎樣的。」

落冷笑。「如果真的會演變到那結局，就是他們自己太笨。古時尚有娥皇女英的佳話，今人有何不能效仿？」

古月抬起頭看落，一絲嘲弄的笑容。「我高估你了。我本以為你會明白的，不過看來對於這種並不適於你的感情，你畢竟不甚了解。」

落一怔，遂有些赧然。她才想起古月也是曾經受過傷的，雖然那已是太久的事情。

「不過這才是你不願救玉兒的真正原因？」

「聚散自有定數，該散的，再怎樣努力也不可能拖延到永遠。」古月淡淡地回答。「不如早些散了，少一些回憶，少一些感情，才會少一些痛苦。」

落有片刻的沉靜。

冷冷的月色下，突然想到了宇文拓和寧珂，和恍如隔世的曾經的歲月——伴隨着一種無奈的悲涼心情。

落敲敲額頭，笑。

「我也料想你並非那種迂腐之人，對於這種明顯不可能是壞人的孩子們墨守成規，但我倒從沒有想到你竟會是個多情的人呢。」頑皮地笑着，落道，「不過你最終會改變主意的。憑我對你的了解，你最受不了被人糾纏了。而那兩個小鬼都是極會纏人的，像是……」

落搖搖頭，收回了即將出口的那個名字。

她凝視着古月。「給你一句忠告——能夠讓我動心的人，是無論如何也不能小覷的。」

「哦？」古月淡淡地搖起摺扇。似乎只在朋友面前，狐狸才會顯露出這種淡淡的，卻是很好勝的可愛心態。

「還有，」落笑，「事實證明，本郡主向來料事如神。」

人類也許都是很悲哀的。

明明了解結果的徒勞，還是想去嘗試。明明知道嘗試必然會失敗，卻咬着牙準備接受那毀滅性的打擊。

偏偏人類又是懦弱的，正因為懦弱，所以不想接受不歸的結局，而想方設法改變它。

大概他們三人自己也知道，無論在一起的時光多麼美好，也終會結束。只是他們不願將結局停留在眼前，哪怕將來會接受更多的痛苦。

落想，其實自己也是一樣的。

她已對寧珂保證過，自己不會幹涉他們的勝負。但若一旦神州為魔界所吞噬，作為何然、古月聖和宇文拓的朋友，她真的能夠坐視嗎？

漫天星光，濯濯地冽著寒凜的波紋。

「真是無奈……這預見性在仙界居然會愈發強烈呢。」落倚在對弈亭的菇傘下仰望星空，對着某個方向淡淡微笑。

自語。輕輕的、暖暖的、呢喃般的自語。

「快要見面了呢。你近來……可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