內容節選5.(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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陳鐵一連喝下去三大碗白酒,模糊地再看看腕上的手錶,三弟離開河湖縣城整整四個小時。按照張敬濤馬上的功夫和逃命的急切心情,陳鐵斷定他已在遙遠的二百里之外,放心鬆了一口長氣。

陳鐵從腕上拿下手錶放到高洪鐘面前,紅着眼睛親切地望着對方,由於飲酒過多,說話含混不清:「老四,二哥把它送給你啦。」

高洪鐘望着情緒反常的陳鐵:「二哥,到底出什麼事了?我看你坐立不安滿腹心事,是不是還想着俺三哥的事?」

陳鐵臉上流露出滿足的而且是僵硬的微笑:「你三哥已經在二百里之外啦,是我一個人放他走的,這件事和你沒有任何牽連。今後說話長個心眼,無論任何人問起,都應該咬定這個說法。」

高洪鐘被突發的事件驚呆了,並且預料到所要出現的惡果,似乎親眼看見一座堅固的大山頃刻間崩潰,一下像被人掏空了肝火腸子。他又氣、又疼、又恨,粗魯地朝陳鐵大發脾氣:「你做的什麼人事啊你?你就不相信我高洪鐘,我是不是你的生死兄弟?放走俺三哥,咱們事先應該商量商量。這半夜我已經考慮了多遍,保俺三哥的命是頭等大事。一旦出現問題,犧牲我,留下你。四兄弟要留下你這棵大樹遮風避雨。今後我不認識你啦,老小把老大當做兩姓旁人,當做南邊屙屎的。」

陳鐵撲哧一下笑出聲來,笑完后解釋道:「都怨你三哥,這件事不僅於傲雪知道,連縣委李書記都知道了,十萬火急,再沒有任何商量的餘地。我要一個人承擔起來,留下我的四弟。」

高洪鐘一扭脖子轉過臉去,任性地說:「誰是你四弟?我說了,我不認識你。因為你不相信生死兄弟,別怨我把你踩到腳底下去,別怨我粗魯不尊重你。」

陳鐵粗魯地照高洪鐘的肩頭搗了一拳,擺出父親般的威嚴神情:「老四你喝醉了?這點酒還沒濕嘴唇就醉了?你看着我的臉說話,組織絕對接受不了我的做法,二哥做好了準備,回咱微山湖老家逮魚種地去。從天明開始,你安心地工作,不要再認我這個有罪的二哥了。」

高洪鐘慌忙爬進床下,拿出十塊光洋放在那裏,一副泰山壓頂不懼怕的神氣:「你帶着它快跑吧,後邊的事由我來處理。這是俺三哥前年留給咱的,住院一朝子,我和醫生翻臉都沒獻出去。我不是小氣貪財,主要想留個念想。」

陳鐵慘淡地一笑:「我只是放走了我的三弟,做了一件我應該做的事,又沒去背叛革命,我為什麼要跑?沒有咱大哥了,你三哥要在社會上消失,我也等於離開了縣長的位置,四兄弟的希望就靠你一個人了。四兄弟今後就數我的老四有出息,你要珍惜自己,我的好兄弟。」

高洪鐘感覺肩頭猛然壓上一座沉重的大山,無法承受般一屁股坐在那裏,像小孩子般嗚嗚地哭起來:「四兄弟的命運最後怎麼會這樣苦啊?」

陳鐵換作滿足的輕鬆口氣:「我們的命運很好啊兄弟。當年咱們四兄弟喝完血酒出來打鬼子,都把腦袋扔到背後去啦,誰還想到能活到今天呢?老大雖然丟下我們先走了,起碼我們還有兄弟仨活下來,這種結果是應該慶幸的。你是大英雄,不是小孩子,應該把擔子挑過去。」

高洪鐘停止哭泣,緊咬住嘴唇蹲起來,就好像二哥狠心拋棄他而去,流着淚在為自己辯理:「我知道自己不是小孩子啦,可是我跟着你這麼多年,都成習慣啦,老想躲在你胳膊底下過日子。你一走我心裏跟塌天似的。二哥啊二哥,現在你的身份是老大,你怎麼放着大路不走,偏要把我們領到蒺藜地里去呢了你是棵參天大樹,我只是個小樹苗子,哪頭輕哪頭重,你不懂嗎?我整天還誇你有心計。」

「你和我在一起,我會時刻壓着你。今後你要鍛煉你自己,二哥一走寬闊的天地就是你的,你就是四兄弟的大樹。」陳鐵慚愧地說,「嬸子臨走的時候我答應過她,一定給你成個家,幫你找個好媳婦。這些年咱們一直東跑西顛,沒有安定下來,沒來得及給你成家,是二哥的過錯。咱們身邊有@一個所有男人都嚮往的女人,你的語言少,你的性格綿,可是你的功勞大。二哥一走她應該是你的。」

高洪鐘抹一把淚水,一副莫名其妙的樣子。

陳鐵囑咐道:「到時候你要拉開你的薄臉皮。憑你赫赫的戰功,憑你現在的重要位置,只要你窮追不捨,於傲雪就是你的。」

高洪鐘生氣地一甩手,咧著嘴把臉湊到陳鐵面前去:「你陳鐵喝醉酒胡說八道是吧?想打我的臉是吧?如果你不是二哥的身份,今天我就揍你一頓。你病得不輕,犯的是神經病羊羔子瘋?」

陳鐵挨了一頓罵,心情反而平靜許多,一本正經地說:「你敢說你心裏不愛她?你敢看着二哥的臉說一句?!別給我耍滑頭,我陳鐵還沒有大方到要把自己的女人送人的程度。事情已經發生了,你再也不要考慮自己的假面子,有本事一定要把於傲雪弄到你手裏。河湖縣除去李書記就數你職務高,這是你絕對的優勢。你為人老實,不善言辭,需要於傲雪那樣潑辣的女人管束着你。你們倆結合相得益彰,你就不會犯錯誤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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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這樣一個時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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