書信部分（85）

致依琳·霍爾

米利奇維爾一九五六年三月十日

親愛的霍爾夫人：

我給您寄去一篇散文，裏面回答了我的問題，可能對你的疑惑會有所幫助。如果您看完能給我寄回來的話，我將不勝感激，因為我手裏只有這一份。

下面說說冒犯了「小傢伙們」的事。我開始寫的時候就十分擔心我的作品會不會冒犯到人們，因為我認為我寫的東西還是挺有煽動性的。我錯了——我的作品甚至都能讓人昏昏欲睡，我認為這是我的問題，便同一位牧師進行了探討。他對我說的第一件事就是「你寫作的對象不必是十五歲的女孩兒。」當然，七十五歲的老人也可能擁有十五歲女孩兒的想法，人們每天都受到冒犯，不僅因為本質上就是冒犯的東西，而且因為並非惡意的因素。如果一位小說家，寫了一本關於亞伯拉罕將自己的妻子撒拉當做妹妹的書——他確實是這樣的——並允許那些貪淫好色的人將她帶走——為了保全自己，他確實這樣做了——又有多少天主教徒不為亞伯拉罕的行為感到恥辱呢？事實上，人必須對事物有全局意識，才能不受冒犯，而我們大多數人是不具備這樣的能力的。

莫里亞克也非常關心這個問題，他的一部書寫的就是這個，名為《上帝與貪慾》。他的結論是，小說家所能做的是「凈化源頭」——他的心靈。一個年輕人給莫里亞克寫信，說自從他看過莫里亞克的一篇小說后，他差點自殺。這幾乎讓莫里亞克崩潰。這個孩子的心智不成熟並不是他的責任，無疑，有很多其他靈魂得益於他的作品。在你寫作的時候，如果你是誠實的，良知是清白的，你就把其他事情留給上帝吧。當書離開你的手，它就屬於上帝了。上帝可能會用它拯救靈魂，也可能會去試探另一些人的靈魂，我認為讓作者為此擔心，就是替上帝操心了。

我不想與聖保羅競爭，但是他說「在你們中間連提都不可」時20①，我假設他說的是社會，或者發生的什麼事，而非藝術。藝術，或者說小說藝術，並不是發生在人們「中間」的事。它是一個人獨自體驗的東西，目的是通過感覺用新方法去體味存在的神秘。存在的神秘的一部分便是罪。當我們想起耶穌被釘十字架時，如果我們不去思考罪惡，我們就會錯失其精神要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