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白痴(下)
小武聽同學說樓下有人找自己，馬上就想到了那兩個很久都沒有見面的朋友.
他下了樓，站在張揚的面前，笑嬉嬉的問：「今天怎麼這麼有時間啊？居然一起跑來看我？」
「我們是無事不登三寶殿，找你當然是有事要你幫忙了。」
「我還能幫你們什麼啊，暫時來看我也只是一個普通人而已。」
張揚習慣性的摸摸小武的頭髮說：「我不也是一普通人嘛，只不過是遇到了不普通的事情才會變成現在這樣的。我和彭侯想再去一次那個村子，再進一次聖殿，這個忙你不會不幫吧？」
「你們還要進去？做什麼？想要裡面的東西？」小武戒備的問。
「沒見過像你這樣的朋友，沒事總懷疑我們幹嘛！」彭侯不屑的說：「你真以為你們那聖殿里有什麼值得我去拿的東西？」張揚摸摸鼻子，把近一段時間他和彭侯的經歷告訴了小武，也把他自己的懷疑說了出來：「那個叫薛力的居然認識小時候的我，而他家所在的村子就在玄武聖殿的上面，在95年那場大水全村的人都忽然失蹤，你不覺得這和玄武聖殿里發生的事情會有些聯繫嗎？」
小武眨眨眼睛，看著張揚問：「你真以為他寫的那個白痴就是小時候的你？」
「我幾乎敢肯定那就是我，因為我的那個夢太真實了，我想那夢應該是我的真實記憶，只是被不知什麼東西蒙蔽住了。也許，就像大老張說的那樣，他封印了我的記憶讓我怎麼努力也想不起7歲以前的事情。」
小武搖頭說：「我也不知道長老為什麼要那麼做，不過他既然說是為了你好我想或許他是對的。」
張揚苦笑：「為我好？要是真的為了我好他就應該告訴我究竟發生過什麼事情，或者把我的記憶還給我。我現在21我有將近1/3的人生記憶一片空白，如果換成是你，你想不想知道找回那失去的記憶？」
小武無奈的點頭，說：「說實話，我確實是很同情你，可是長老也說過如果你真的找回你被封印的記憶，你的生活就會發生變化甚至給你身邊的親人和朋友帶來痛苦，只為了你的記憶付出這樣的代價值得嗎？」
張揚毅然的說：「值得的！」
小武看到張揚那堅毅的眼神，無奈的點頭說：「那好，無論你們要去做什麼，我都會幫你們。」
彭侯在一邊說：「不用拿出一副要上刑場的樣子，有我在你沒那麼容易死的。」
小武不理他的挑釁，問張揚：「你聽說過『解除煩惱』的故事么？」
張揚搖頭：「沒聽說過。」又問身邊的彭侯：「你聽說過沒有？」
彭侯撇嘴說：「我活了這麼多年也沒有聽說過什麼『解除煩惱』的故事，是不是這小子瞎編騙我們呢？」
小武瞪了彭侯一眼說：「你知道什麼？除了光合作用和上網泡MM你還會什麼？這是真實發生過的事情，多少和玄武之手還有些關係，就發生在我爺爺身上！」於是他把武思遠老人給他講的故事複述了一遍，然後問張揚：「你對這個故事有什麼看法？」
張揚摸摸鼻子，想了一下說：「那個男人應該不會是人，除了這個我想不到別的。彭侯，你有什麼看法？」
「我也這麼想的，只是我東躲西藏了這麼多年，全國各地幾乎都走遍了也沒有聽說過類似的事情。不過，我總覺得那男人不簡單，『解除煩惱』可不是什麼小事，不是隨便什麼妖魔鬼怪就能辦到的。」
張揚好奇的問：「這話怎麼講？」
「比如說，我和你有仇卻因為誓言或者規定的緣故自己不能殺你，而我一看到你就會很不爽，這樣你就成了我的煩惱；按照解除煩惱的字面意思，就是徹底把我的煩惱去掉，怎麼才能徹底去掉我的煩惱呢？沒錯！只要那人幫我殺了你這事就算成功了。可你想一想，除了少數靠吃人為生的妖類，絕大多數妖魔都不希望人類會注意到自己的存在，他們寧可隱藏在城市最黑暗陰森的角落也不願意殺人引起人類的恐慌。」彭侯解釋道。
「你的意思是說，那個男人很有可能是一個不愛惜人類生命又很強大的妖怪？甚至不害怕人類注意到他的存在，更不在意別的妖怪的關注？」張揚問。
「沒錯，我就是這個意思。」彭侯沉吟一下說：「不知綠葉誰裁出，二月春風似剪刀。這兩句古詩究竟有什麼含義呢？」他搖搖頭，接著說：「暫時不是想這事兒的時候，即使那人真的有幫人解除煩惱的能力也不可怕，畢竟已經是五十年多前的事情了，我不信他還會一直呆在瀋陽。現在我們最重要的是，必須再去一次那村子再進一次玄武聖殿看看是不是會留下什麼線索，能幫助我們解釋整個村子的人一夜之間全部失蹤的秘密。」
張揚點頭說：「是啊，五十年前的事情雖然也很詭異，可我們現在最重要的是解決幾年前的事情，那些村民究竟去了哪裡，玄武聖殿里到底發生過什麼事情，這些都是我們這一趟要想辦法弄清楚的。」
小武無可奈何的說：「那你們等我，我去給家裡打個電話告訴他們我要出去玩幾天。唉，剛當了幾天好孩子，又要玩失蹤，他們還不得說死我？」
彭侯笑著對張揚說：「你看人家這孝子，再看看你自己，你多長時間沒有回家了？」
張揚皺眉道：「這個不用你管吧，我自己的事我心裡有數，你別跟著瞎操心。」
「我這不也是關心你嘛！你想想，雖然他們不是你的親生父母，這麼多年卻總也沒有虧待過你吧，你又怎麼能忍心一直這樣，除了一周一個電話以外什麼消息都沒有……」
「行啦，行啦，夠了，你以為我想這樣？」
看張揚滿臉怒火，彭侯住了嘴不敢再說下去。張揚張了張嘴，卻沒有說什麼，向著小武走去。
打完電話的小武見張揚一臉的不愉快，卻不知道是因為什麼，不敢多說話只好說：「我已經給家裡打了電話，告訴他們我要出去玩幾天，沒想到他們居然什麼都沒有說。」
張揚看看小武的表情，低聲說：「你等我一會兒，我也去給家裡打個電話。」
彭侯來到小武的身邊，笑了。
等他們三個人到了那村子的時候，已經是夕陽西下了。村子和他們上次來的時候沒有任何變化，還是一片躺在原野里的廢墟，沒有一點生機。張揚有點感慨的說：「這，就是我曾經生活過七年的家鄉？」
彭侯沒理會他的感慨，問：「我們應該怎麼做？先在各家各戶翻翻，還是先去聖殿里找線索？」
張揚想了想說：「我們也許應該先進村子里四處看看，或許能有一點蛛絲馬跡。」
小武搖頭說：「如果這裡真的是因為洪水而荒廢的，那我們什麼也找不到。大水來的時候一定有急流，房子里的東西差不多都會被沖走，不可能剩下任何有價值的東西。」
張揚卻說：「我不那麼想。我認為這村子本身的地勢就有高有低，漲水的時候未必所有的地方都被洪水淹了，也許會有高地。如果真有高地的話，村裡人一定會都聚到那裡，而他們的失蹤也很有可能是在那裡。」
「高地？」彭侯指著前面很遠處一個很高的房屋說：「那裡夠高吧？」
順著他的手指，張揚看到那房子比周圍的房子要明顯高一些，於是他說：「我們就從那個房子開始吧。」
彭侯點頭，沿著滿是泥土的柏油路他們向著那房子走去。當他們走到那房子附近時，他們看到那房子是建築在一個大坡上的，應該是叫做「樓座子」的建築風格（就是只有一層，卻完全按照樓房的風格建築）。彭侯笑著說：「在這裡我們幾乎已經可以看到大半個村子，想來這裡就是你所謂的高地了。」
小武指著那房子外牆上一米多高的泥跡說：「恐怕你要失望了，當時這裡也進了水，大概有一米二深。那些村民應該去了別的地方，或者真像警察說的那樣，被大水捲走了。」
張揚搖頭說：「即使說水真的很大，捲走了很多人卻不可能把整個村子的人都捲走吧。我學過概率論，一場洪水把所有人都捲走卻沒有一個活口的概率簡直是微乎其微，近乎不可能。還有，你們剛才都說錯了，這裡還不是這村子的最高點，這村子里最高的位置是在這房子的上面。」他指了指那樓座子平整的房頂。
彭侯看了看，忽然一個縱身躍上了房頂，幾乎在同時傳來了他的一聲驚呼。張揚大聲問：「你怎麼了？」
彭侯探出頭說：「這裡曾經有過很多人，你們快上來看看！」
張揚跺腳說：「我要是能像你那樣飛上去還會在這傻站著么？快來幫幫我。」
彭侯撇嘴說：「看你平時那股囂張勁，我還以為你已經忘了自己只是一個普通人呢。」他飛下來，一邊摟著張揚一邊摟著小武躍上了房頂。房頂上空蕩蕩的什麼也沒有，張揚看著彭侯問：「你不是說這裡曾經有過很多人么？我怎麼一點也看不出來，你不至於無聊到這種程度吧？」
彭侯指著房頂上幾塊不太平整的瀝青辯解說：「你看這裡，還有這裡，這明明是被火給烤化的，點這麼多的火堆人當然少不了。還有你看這些水泥釘雖然已經銹得不成樣子，但從他們的排列順序上看應該是固定帳篷用的。」
張揚看著一排排銹跡斑斑的釘子，瞪大了眼睛說：「如果這真像你說的那樣是固定帳篷用的，那從這邊數過去就有二百多個，總共得有將近五百個帳篷。一個帳篷里能住一戶人家，天！整個村子的人真的都能住在這裡！」
「關鍵的問題是，如果漲水的時候整個村子里的人都沒有被水沖走，都在這裡。按照常理，即使被大水圍困他們也能支持十天半個月的，可為什麼搜救人員來這裡的時候卻沒發現一個人呢？在這個地方，就像是海里的孤島，他們能去哪裡呢？」彭侯抬頭看著天說：「難道他們是從上面離開的？」
張揚也抬頭看著天上，輕聲說：「也許他們真的是從這裡消失的，只是我們還不知道他們是通過什麼方法離開這的，彭侯，你認為有什麼東西能把那麼多人一起帶走？」
「直升飛機？」
「你做人真的是很成功！如果他們是被直升飛機帶走的怎麼會在大水退了以後還不回來？」
「難道是飛碟？」
「你活了一千多年，你見過飛碟么？」
「沒有，一次也沒有。」
「那你怎麼會想到他們是被飛碟帶走的？就不能是什麼妖魔鬼怪？」
彭侯做恍然大悟狀，說：「原來你以為這麼多人的失蹤是因為被什麼妖怪吃了？」
「從一開始我就這麼想的。」
「不可能，我還沒聽說有什麼種類的妖怪吃人都不吐骨頭呢！雖然這件事情處處都透著詭異，卻不一定是像你想象的那樣，也許是另外一種可能。」
「什麼可能？」
「我也不知道，應該是我們想象之外的一種可能。」
「這不是廢話嘛，你的意思是說，是一種誰也不知道誰都無法解釋的力量讓整個村子的人都失了蹤？」
彭侯不好意思的撓頭，笑嬉嬉的說：「你說對了，我就是這麼認為的。」
小武看著這兩個人一本正經的開著玩笑，無奈的說：「兩位大哥，咱們辦正事行不？這裡如果真的沒有什麼有用的線索我們就轉移到聖殿里去，別在這裡浪費時間啦。」
彭侯拍拍小武的後背說：「我們三個人里恐怕只有你是一點幽默感都沒有的，我和張揚不是正商量呢嘛。」
張揚也笑著說：「這裡也不是一點價值都沒有，至少我們已經知道村裡的人曾經在這裡避難，至於他們最後去了哪裡，除了他們自己恐怕沒有人會知道。不過，我想這應該和玄武聖殿里發生過的事情有所關聯，所以咱們也只好再進一次聖殿，看看是不是能找到什麼有用的線索。」
「那你還等什麼，趕緊走啊。」小武催促道。
「我在等人家把我送到地面上去啊。」張揚對著彭侯得意的笑著。
彭侯心不甘情不願的摟住二人，飛落到地面，不顧張揚的掙扎說：「送佛送到西，我就直接帶你們去吧，免得走路浪費時間。」腳下加勁飛一樣的往前衝去，等他放下張揚的時候，張揚狠狠的瞪了他一眼，說：「行，你狠！跑這麼快想暈死我？」剛剛落地的小武卻似乎對剛剛的高速飛行感覺到很愜意，激動的說：「剛才時速有沒有超過230？」
彭侯撇嘴說：「最少有250，要不是怕你們的身體受不了突然加速，我還能跑得更快。」
張揚捂著嘴，忍住嘔吐的**指著彭侯說：「你明知道我會暈車的，還來個急剎車！你這人也忒黑心了！」
彭侯聳聳肩膀說：「不好意思啊，下回我會注意一點的。」
「下回？這輩子都別想有下回！」張揚憤恨的說：「小武，你幫我記著我剛剛說過的話。還有，把門打開。」
小武按了幾下機關，原本封閉的洞門緩緩的打開了。張揚看著裡面的一片漆黑，小聲問：「也不知道結界還在不在？」彭侯很肯定的說：「上次應該已經被徹底破壞了，你不用擔心，跟在我後面走。」
小武小心翼翼的往前走了幾步，回頭說：「沒事，一切正常。」
張揚看著彎曲的走廊，想了想說：「上次我們來的時候走廊里什麼也沒有，只是聖殿大廳里全是黑灰。我現在最想知道的是那些黑灰是從哪裡來的，還有就是黑灰下面埋著什麼。」
「應該只是聖殿的地面吧，還能有什麼？」小武好奇的問。
「我的心裡有一種想法，除了還有一處想不通以外其它的事情似乎都是有聯繫的，如果我想的沒錯，那麼在黑灰下面一定會有很多的東西，我們十分熟悉的東西；可萬一我想錯了，那麼在黑灰下面就應該什麼都沒有隻是地面。」
「你是怎麼想的？先跟我們說說。」小武急切的問。
張揚指著前面已經不遠的聖殿大門說：「進了那裡再說吧，真相已經不遠了。」
三個人推開那扇圓形的大門，進到聖殿的內部。裡面，和他們上次來時一樣，除了黑灰沒有別的。張揚語氣裡帶著激動說：「我們四處找找，看看黑灰下面究竟有沒有我們想要的東西。」
「什麼東西？」小武問。
「就是這個！」彭侯忽然從腳下的黑灰里舉起了一件東西抖了幾下，張揚從他背後看得很清楚，那是一件衣服。小武捂著鼻子，滿臉的懷疑問：「這是衣服啊，我們聖殿里怎麼會有人類的東西？」
張揚興奮的說：「應該不止有衣服，鞋子褲子襪子帽子什麼的都應該會有。」
小武看著張揚問：「你是不是知道一些我們不知道的事情？還是你對我們隱瞞了什麼重要的事情？」
彭侯同情的看著小武，嘲笑他說：「你可真是個孩子！張揚能有什麼瞞著我們的？他只不過想事情想得比我們多一些，看得也比我們遠一點而已。從一開始張揚就說人們失蹤的事和聖殿里發生的事應該會有聯繫，你沒有相信；現在證據已經擺在了眼前，那些失蹤了的人不知道因為什麼緣故全都到了這裡。」
「怎麼可能？他們是怎麼進來的？」
張揚接著他的話說：「這也是我想不明白的，這裡明明有著玄武布下的結界保護，又深入地下這麼深，別說是進來就是想發現這裡也很不容易。真不知道那些人是怎麼進來的，而且似乎他們也都消失不見了。」他說著話手卻從地上抓了一把黑灰研究著，一個有點恐怖的想法在他的心底湧起，他求助似的看著彭侯。
彭侯似乎知道他想到了什麼，很艱難的點了點頭，對他的看法表示贊同。
小武著著他們倆的動作，皺皺眉頭有點不高興的說：「有什麼話是不能對我說的么？如果覺得我在這裡會礙事的話我馬上離開，絕不給你們添麻煩。」
張揚忙擺手說：「別啊，不是我們有什麼事情要瞞著你，而是這事情太詭異甚至連我們倆也不敢相信自己的推斷是不是真的正確，既然你那麼想知道我就告訴你我們想到了什麼。你知道這麼多的黑灰是從哪裡來的么？」
小武搖頭說：「我不知道，也許是從通風口裡吹進來的吧。」
「通風口有多大？能吹進這麼多的灰塵？還有那些來到這裡的人都去了哪裡？怎麼會一個人也沒有？」
「這個……我不知道。」
「我知道！你有沒有見過火化后的骨灰？有些是銀灰色，有些是黑灰色，有些甚至是晶體。你再看看我們腳下，這些灰真的是普通的黑色煤灰么？按照我和彭侯的想法，整個村子的人失蹤以後因為某些不可知的原因進到了聖殿里，後來更因為我們無法想象的原因成了飛灰。這種想法是不是很瘋狂？」張揚激動的看著小武。
「難道我們族裡的人也都遭受了同樣的命運？難怪長老說一切都是劫數。」小武看著自己的腳下低聲說。
張揚往牆邊走了幾步，忽然被腳下的一種感覺震動，他小心翼翼的伸手到黑灰里去觸摸，心裡為自己的發現而激動不已。拂去那些灰，他看到一個筆記本躺在那裡，按捺住狂喜的心情他把那筆記本拿在手裡，翻開，一個驚愕的表情出現在他的臉上。看到張揚忽然驚呆的表情彭侯走到他的身邊，向筆記本掃了一眼，也定住不動了。
究竟他們看到了什麼？讓兩個人都會震驚的到底是什麼東西？那筆記本里究竟寫下了怎樣的秘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