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獸變(下)

第二章 獸變(下)

前面那一大段文字是張揚在網上看到的一篇小說,題目就叫做《獸變》。他看完以後對作者大加推崇,因為按照他的邏輯凡是不能像他一樣擁有可以看到另類生物能力的普通人,如果能夠僅憑自己的想象憑空虛構出很多不可思議故事的人都很了不起,也都應該成為他的朋友。於是他就四處打聽這文章的作者究竟是怎樣的一個人,他怎麼可以寫出那麼有創意的文章,在一個很大的文學網站張揚搜索了那作者的所有作品,出乎意料的是,除了這篇《獸變》外作者竟再沒有一篇相關體裁的作品,他寫的更多的都是被張揚戲稱為「小女人文章」的東西,難道說一個人竟可以寫出兩種完全不同風格的作品來?還是,這文章本就不是他寫的?

用站內簡訊聯繫作者,有了幾次對話后張揚才知道,帶給自己震撼的竟是一個女性。一般來說女性的膽量都不足以去構思太恐怖的東西,這也是網路里寫恐怖故事的大多都是男人的原因,只是什麼事情都會有例外的吧。張揚對她說自己很欣賞她的這篇作品,只是覺得和她別的作品的一貫風格和語言習慣不太一樣,不知道究竟是為什麼。那女孩子很爽快的說這作品不是她寫的,是她以前男朋友寫的,她在偶爾收拾舊物品時發現了一本課堂筆記,看那些熟悉的字體才想起是那朋友的。而在那課堂筆記的背面就寫著一些類似題材的故事,她覺得不應該讓這麼精彩的故事變成廢紙就自做主張貼到了網路里。

張揚感慨道:「原來那是恐怖故事先行前輩寫的,真的是很不錯。有機會的話,我一定要見見他和他討論一下到底怎樣寫故事才能引人入勝,象他這作品一樣。」

很久很久,那女孩回話說:「恐怕你沒有那個機會了。」

「為什麼?」

「他已經去世很久了!因為這個原因我才敢不經過他的允許就發表他的作品。」

「他死了?」

「恩,已經是很久以前的事了。」

「真實天妒英才,他怎麼死的?」

又是很久很久,女孩發過來一句讓張揚十分費解的話:「我不知道。」

「你不知道?是你不知道他怎麼死的,還是你不知道他究竟有沒有死?」

「我不知道,我什麼都不知道。我只知道開學以後就有人告訴我說他暑假時在家裡出了意外,永遠不會再回來了。他們把他在學校的東西都燒了,什麼也沒有留給我,從那以後我就一直告訴自己他死了他真的死了,可我也會問自己他是怎麼死的,他那麼健康強壯怎麼會說沒就沒了!我問過了所有來學校處理他生前用品的人,他們都不認識他,他們只是接到了命令說要處理這些東西。我又四處打聽,問過他的老鄉和他別的朋友,他們也都不知道他是怎麼死的。他老鄉只說暑假的時候他家那一片好象遭到了洪水。」

「你就沒有到他家去看一看?你應該知道他家在哪裡吧?」張揚問。

「我去過了,整個村子已經變成了廢墟,沒有人,一個人也沒有!我問過離那村子不是很遠的另一個村子里的人,他們告訴我說在那年暑假渾河是百年不遇的大水,那個村子曾經被洪水圍困了一段時間。大水退了以後,那個村子里的人就都不見了,生不見人死不見屍!當地政府給出的解釋是所有的人都被洪水捲走了,可當地老百姓卻不那麼認為,他們說從前那村子就很邪的沒想到剛剛平靜沒幾年就又出了這麼大的事情,他們還說在沒有漲水的時候那村子里就有一個陌生人勸他們儘快離開免得在那裡等死,可那村子里的人沒有信的,他們只是整天低著個頭有氣無力的走來走去。」

「這麼說,他未必是真的死了?」

「可已經這麼多年了,如果他還活著他不能不來找我!」

「也許,出了別的什麼事情。」張揚勸慰著他,心裡卻在想著自己那個已經成為廢墟的所謂的故鄉,不會真的是巧合吧,他想,九五年整個遼寧地區都是洪水泛濫說不定有多少人顛沛流離背井離鄉更說不定有多少家園變成了廢墟,自己的故鄉和《獸變》作者的一樣,都是大自然災害的直接作用產物。

「誰知道呢。不過我的直覺告訴我,你看到的那篇文章的確是我朋友在暑假時寫的,甚至有可能,他所寫的就是事實。只是,我寧願相信這一切都是假的。」

「事實?不會是事實吧,我還沒有聽說過類似的事情!根據我掌握的古代傳說和歷史,都沒有過類似的事情。我身邊一個很有歷史常識的朋友也說他沒有聽說過這樣的事情。」

「難道我們沒有聽說過的,我們沒有見過的,書上沒有記載的,口頭沒有流傳的,我們就認為都是不會發生的都是不存在的?」那女孩有點激動的問。

「根據一般常識來說,應該是這樣的。」

「你們根本就不了解我男朋友的為人,他只是一個普通的農村孩子從小到大接受的教育和他父母的熏陶下,他不會說謊也不會去想象那些看不見摸不著的東西。雖然他比較喜歡寫作卻只寫一些他小時侯在農村生活的趣事,從沒有寫過恐怖玄幻的東西,這也是我相信他在這作品里沒有說謊的原因。」

張揚看著女孩發過來的話,笑了,當一個女人自認為完全了解一個男人的時候那意味著一場愛情的終結。沒有誰會對一個人有完全的了解,我們有時候甚至連自己究竟是怎樣一個人都不清楚,自己都能了解自己更不用說去了解別人了。他分析道:「這事情只有兩種可能,一是完全都是你男朋友虛構出來的故事他只是象我一樣喜歡寫些故事而已;二是這事情完全真的發生過,可這種幾率實在是太小,我想幾乎沒有人會相信這事情真的發生過。而一旦這事情是真的發生過,那麼,一定有著更多不可思議的事情等待著對此事感興趣的人去發掘,在你男朋友離開以後一定會有更為詭異的事情發生在他的身上,甚至發生在他的家鄉。」

「雖然都已經是過去的事情了,但我還是願意相信我男朋友的為人,可我卻無法接受這事情的真實性它離我的生活實在是太遙遠,太不可思議了。現在我只好採取折中的方法,把這事當成一個恐怖故事來看。」

「你是對的,如果不想參與到那事情里最好把這事只當作一個恐怖故事。我們生活的世界本就充滿了很多不可思議而又十分奇妙的事情,如果對所有的事情都要去摻上一腳,即使生活過得很充實卻也會失去更多享受生活的機會,與其那樣倒不如只是享受生活偶爾去做些自己感興趣的事情,這樣的人生才會很完滿。」

「謝謝你給我的安慰,已經很晚了明天我還要去上班,不能再陪你聊了以後有機會再見。」

「好的,晚安。」結束了和那女孩的聊天張揚長出了一口氣,他問身邊的彭侯:「你說這故事可能是真的么?我總覺得整個事情里都透著一股詭異的感覺,我更想知道到了最後那個叫薛力的人究竟怎麼樣了。」

彭侯難得的沉思著,很久很久他抬頭對張揚說:「這樣的事情我一千多年裡只聽到過幾次,據說有些人會在月圓之夜忽然獸性大發,身體上長出很多又黑又長的毛,像狼一樣四處襲擊人類;也有說在某地曾經有人變了一隻老虎,逃到了深山裡。可是這些事情連我們這些妖怪都不相信,更不用說你們人類啦。」

「你說的是狼人吧?那是西方的傳說,中國古代好象沒有狼人!」張揚確信的說:「現在我們倆也總是無所事事的,不如去研究一下這個事情?」

彭侯搖頭道:「不行,我現在和網友們聊得都很好,有幾個已經決定來瀋陽看我了,暫時我不想離開。你也不準走!你要是實在沒有事做,倒不如把你之前的經歷都寫出來,因為你所有的事情都是親身經歷過的就不存在抄襲別人的說法,也就不用羨慕別人寫得比你好創意比你高。總比你每天瞎編故事來得有趣吧。」

這一提議讓張揚眼睛一亮,他說:「認識你這麼久,你第一次出了一個讓我不得不佩服的好主意。」

就這樣,張揚和彭侯又在電腦前坐下忙著各自的事情,而我們的視角也必須轉移到另一個人的身上。

小武正和他爺爺坐在客廳里看著電視,電視里演的是《雍正王朝》,看著屏幕里的雍正為了鞏固自己的權位而不擇手段,小武又想起了老蔡,那個第一次見面就把自己抓在手裡的人,也不知道他究竟怎麼樣了。

小武小心翼翼的問:「爺爺,聽說您以前做過一個綠手的標本?」

武思遠的身體劇烈的顫動一下,他努力平靜自己,說:「你聽誰說的?這都是很久以前的事情了。」

小武調皮的笑笑,接著說:「您別管我聽誰說的,是不是真有這事啊?」

武思遠點頭說:「是啊,說起來那真是我這一輩子所經歷的幾件不可思議的事情里最奇怪的一件,莫名其妙的就有人把那隻手塞給我,過了五十多年又莫名其妙的來了兩個年輕人拿走了那隻手,而我卻對那隻手究竟是什麼究竟有什麼作用一無所知。」

小武假裝好奇的問:「那個給您綠手的人究竟是一個什麼樣的人?」

「當時我還在戰場上,他是整個營里唯一一個沒讓我醫治過的戰士,到現在我都不知道他究竟憑著什麼能在槍林彈雨里穿梭自如而絲毫不受到傷害。」

「我問的是他給你的感覺,是一個什麼性格的人?」

「雖然接觸不是很多,但總體而言,我感覺他是那種為達目的不擇手段的人。」

小武點頭,果然和自己想象的一樣,看來有必要提醒張揚小小心老蔡,只有躲在最陰暗處的敵人才是最可怕的,不能不防。同時他也對爺爺曾經經歷過的別的怪異事情很感興趣,纏著他讓他快說一說。

武思遠看著這個越來越大的孫子,不禁對他的變化感到驚訝。之前這孩子一天總是唉聲嘆氣的像有什麼愁事問他他又不說,整天在外面帶著一群狐朋狗友跑來跑去,父母怎麼也管教不了都以為這孩子已經徹底壞了卻沒想到半個多月前有一天很晚很晚才回家,睡醒以後就轉了性子,再不像之前那樣囂張。雖然家裡人都感覺很不可思議,卻也都為小武的改變而感到高興,想到這裡,武思遠想起了一件很遙遠的往事。

於是他對小武說:「那我就給你講一個『解除煩惱』的故事,那也是我一直都想不通的事情,而且似乎和那隻綠色的手也有些關係,可我想了這麼多年卻又總覺得這兩件事情沒有什麼必然的關係。」

一聽說是和玄武之手有關係,小武立刻睜圓了眼睛,擺好洗耳恭聽的姿勢,準備聽一件他爺爺口裡的不可思議的故事。武思遠先平靜了一下自己的情緒,然後開始回想那個可以說是改變了自己一生的夜晚。

他說:「那時候我因為在戰場上保護傷員受了重傷,不得不退下戰場回大後方養病。可是我身上的傷卻一直都沒有痊癒,特別是那條左腿已經潰爛,我自己就是醫生,我當然知道如果再沒有特效藥和合理的治療方案我這條腿就必須切除了。那時候我還年輕,雖然不怕死卻害怕成為殘疾的的下場,聽說瀋陽城裡有一個老中醫會配治療燒傷的特效藥,我掙扎著從床上爬起來,跟護士打了個招呼就坐上了進城採辦藥品的車。腿上沒有病的時候還不覺得走路有什麼特別的地方,可拖著那條受傷的左腿,我是一路上走走停停,用了平時兩倍的時間卻走了不到平時走路一半的路程。當我蹭到那老中醫的診所時,天已經全黑了。」

小武輕輕的咳嗽一聲,抗議爺爺太羅嗦。

武教授卻沒理他繼續說著:「因為我是解放軍的緣故,那老中醫很熱情的接待了我,可當他看到我那條左腿時,他搖頭對我說已經沒有希望了,即使恢復到最好的程度今後走路也是個問題,這一看法和我的想法不謀而合。拿著買好的特效藥,走進漆黑的夜裡,我有一種想哭的衝動,當我走到一條漆黑的小巷子里的時候我不知被什麼絆了一下,倒在地上。雖然在戰場上我看過太多的人負傷,也曾經為他們做過截肢的手術可一旦這事情發生在我的身上我還是沒有辦法去接受,在那個漆黑的小巷子里我放聲大哭。也不知哭了多久,我聽見一個冷冷的聲音說,擾人清夢最是可惡。我當時嚇了一跳,在那麼黑的環境里原來還有一個人在睡覺我的哭聲卻打攪了人家,想到自己的錯我忙跟他道歉並轉身想走出那巷子,身後卻傳來讓我留步的聲音。」

小武長長的打了一個哈欠問:「爺爺,還沒有到精彩的地方嗎?」

「你怎麼那麼沒有耐心呢,我剛剛說到遇見那個人,馬上就到精彩的地方了。」

小武捂著嘴說:「那您繼續,我再堅持一會兒!」

「我站住了卻不知道那人要幹什麼。他有一會兒都沒有說話,然後問我是不是有什麼煩惱;我把自己腿的事情和他說得很清楚;他忽然問我願不願意花費對我本身來說微不足道的一點點代價,換取他幫助我解除煩惱;我當時不是很明白他的意思就問他是不是說他可以實現我的願望;他卻說實現願望不歸他管,他只負責解除煩惱;我以為他是個瘋子卻忍不住問他想跟我要什麼樣的報酬;沒想到他說要玄武之手;我說我沒有什麼玄武之手;他笑著說就是別人給我的那隻很綠很綠的手;我問他怎麼知道我有那隻手;他卻說他是無所不知無所不能的。」剛說到這裡,小武緊張的打斷他,連聲問:「他說想跟你要的是玄武之手?真的是玄武之手?你確定你沒有聽錯?」

看著孫子緊張的神情,武教授不解的說:「是啊,當時他的確和我說的是玄武之手,我還不知道那隻綠手原來就是玄武之手。他問我想不想支付報酬,就用那隻綠手;我告訴他那隻手雖然可以說是我的,卻也可以說不是我的,我不能給他;他好象有點失望只說什麼天意難違,卻又問我是不是願意拿手裡的特效藥做為報酬支付給他;雖然覺得這人很有點夾纏不清,但我還是說如果他急需的話我可以給他一些;他很大聲的笑著說原來我還是不敢相信他,不過既然我已經答應支付報酬他也一定會消除我的煩惱。然後我就覺得似乎有什麼把我網住了一樣,不能動也不能發出聲音,就像晚上做夢的夢魘一樣。我聽見那聲音在我耳邊說:睡一覺吧,一覺醒來你會發現整個世界都不一樣了。然後我就睡著了,第二天早上我從地上爬起來竟然發現我的腿已經完全好了,而放在懷裡的特效藥卻少了很多,也許那人已經拿走了他的報酬吧。」

小武看著爺爺的左腿,很正常,看不出曾受過傷的痕迹。他問:「你就不知道幫你解除煩惱的那個人是誰?他也沒有告訴你?你沒能看到他的樣子?」

武教授苦笑著搖頭說:「沒有,那麼黑的情況下我怎麼也不可能看到他的樣子吧,不過我可以確定他是一個男人,很年輕的男人。」

「人?」小武冷笑,暗想:「如果是人的話絕對不可能對玄武之手那麼有興趣,更不可能拿得起就放得下,明明知道玄武之手的下落卻沒有去搶奪,這些都說明他絕對不會是一個普通的人,很有可能又是一個有著高深法力的妖怪。可他為什麼又說幫人解除煩惱呢?還說實現願望不歸他管?這些話里,究竟隱藏著他怎樣的身份呢?這『人』,如果他還在瀋陽,也是我們不得不防的一個人物。」

「對了,後來在那包特效藥里我看到了一張字條,只是不知道那是老中醫放的還是他留下給我的。」

「字條上寫了些什麼?」

「一首古詩的兩句話:不知綠葉誰裁出,二月春風似剪刀。」

「這是什麼意思?」

「如果我知道這是什麼意思,也就不用五十多年還對那事耿耿於懷了。」武教授再不說話。

小武也陷入了沉思,為那兩句熟悉的詩句,卻怎麼也想不明白這其中究竟有怎樣的含義。

看來,這又是一件懸而未決的事件,只是,這會和我們接下來的故事有著什麼樣的關聯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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瀋陽怪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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