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獸變(上)

第一章 獸變(上)

我們一直以為,科學是可以解釋一切的,可實際上那只是我們一相情願的想法。在這個世界的某些角落,在暗無天日的環境里,一些用科學無法解釋的事情正在發生,而我,也曾親歷過這樣的事情。今天我將講述的是真實發生在我身邊的故事,我也堅信這類事情不是孤立的,它會一而再再而三的發生,也許,它會發生在我們身邊的每一個人身上,也許,最後我也是在劫難逃。

上大學以後我很少回家,一方面是因為學校離家裡很遠,另一方面是因為在父母的約束下壓抑的太久忽然有了自由難免會有逃脫的快感。可是,如果一年之內幾乎不回家太也說不過去,所以在暑假我踏上了回家的路途。我的家在渾河下游的一個小村子里,交通很不方便,除了渾河上暫時搭建的浮橋以外只有一條路可以通往外界。這有點像一個死胡同,雖然在衚衕的最深處是安靜的彷彿世外桃源般的清幽境地,卻也因為交通的不便而窮困潦倒。很幸運的,在那樣的環境里,我通過自身的努力考進了大學,終於可以擺脫「面朝黃土背朝天」的農民生活,也算是改變了自己的命運。

下了車,四處張望,村子和一年前一樣沒有絲毫的變化,只是沒來由的我感覺到呼吸困難,似乎空氣比平日稀薄了很多。還沒到家,我就看到母親在大門外張望,在那一個瞬間我發現母親老了,一年的時間裡母親為了我能夠安心在外面讀書為了我的學費辛苦操勞,蒼老了很多。她的臉色很不好,可她的眼睛還是一如往常般明亮,看到我以後她大聲叫我的名字似乎想讓街坊四鄰都知道她那個有出息的兒子回來了。看她那樣的高興我不禁為自己的自私而感到慚愧,為什麼我只是想著自己卻從沒有為母親著想過?

她接過我的背包,問我渴不渴餓不餓,問我學習怎樣身體可好,又馬上張羅著做飯做菜,殺雞買魚,看著她忙碌的背影我的眼角不自覺的濕潤。這,就是我的母親,一個普通的農村婦女一個平凡而偉大的母親。

之所以會有上面那樣的感慨,是因為現在我感受到了一些發生在我身上的變化,我不知道這變化是否足以致命只知道以後我不可能再有機會去記述我的母親,所以在我寫下這段經歷的時候我希望以後有機會看到這文章的人能夠知道,在一個普通的鄉村裡曾經有一個慈祥偉大的母親,她曾經有過一個不夠孝順的兒子。

言歸正傳,擦擦眼角的淚水繼續寫下那曾經發生在我身邊的詭異的事情。

剛到家的那天晚上,吃過飯以後一個朋友來找我。這個朋友是和我從小一起長大,一起上初中,高中,一起參加高考的很要好的朋友,只是很可惜的在高考時他發揮失常沒能考取理想的學校,而他家的經濟條件又不允許他繼續求學無可奈何之下,他只好以高中的學歷回家務農,這,應該是所有農村孩子的悲哀吧。

朋友把我拉進我的房間,神秘兮兮的說:「你怎麼在這個時候回來了?」

我不解,回來就是回來了如果假期我還不回來那得等到什麼時候才能再有時間。他看我一副毫不在意的樣子,氣急敗壞的說:「你就沒發現村子里有什麼變化?」

「有什麼變化?我沒有注意到,我看和從前一樣嘛!」我說。

「一樣個屁!」很少看見他那種表情,我感到很奇怪問他:「你說有什麼不一樣的?」

他沉吟了一下說:「薛力,你一直不在家當然看不出究竟有什麼變化。可我一直都在這裡,每天我都能看到一點新的變化,每天都是,你就沒感覺到你媽的身體現在特別虛弱?」

「那是她為了我累的吧,隨著年齡越來越大身體不好也是情有可緣的。」

「可現在整個村子里的人都很虛弱,臉色也都越來越不好。每天早上起床的時候我都感覺很累,就好象有三四天沒有休息過一樣,我問過很多人他們也都有和我類似的感覺。而且,村子里的動物也越來越奇怪,公雞每天到了半夜就叫個不停,母雞也不下蛋,昨天我甚至還看到一大隊老鼠在搬家,你說如果不是要出什麼大的意外怎麼可能會這樣?」朋友一口氣說了這些話后,長長的喘了口氣很疲憊的樣子。

「你說的那現象應該是地震前兆吧?」我皺著眉頭問朋友:「你很累么?」

「我現在恨不得天天躺在床上,身上一點勁也沒有,說幾句話以後就喘不過氣來,照這樣下去用不了多長時間我就和村口的老劉頭差不多了。」

「哪有那麼嚴重,我看你現在是休息得太少趕緊回家去睡覺,睡醒了以後什麼都好了。」我說。

他像受到傷害一樣,紅著臉大聲問我:「你不相信我是不是?我就知道沒有人會相信我。這地方不能住了,我得想辦法逃出去,一定得逃出去……」他一邊說著一邊向門外走去,出去后狠狠的摔了一下門藉以表示對我的強烈不滿。我苦笑,才一年不見他的變化也忒大了,以前他可是一點脾氣也沒有的人啊。

母親聽到聲音問我怎麼了,我就給她描述之前的話,母親面色沉重的說:「我確實覺得最近身體越來越不好,村子里也總出現一些怪事,希望不是有什麼作祟才好。」

相信科學的我對母親的迷信嗤之以鼻,我說:「媽,哪有什麼鬼啊神的,那都是別人想出來騙人的。」

母親搖頭道:「你還太小,很多事情你都不明白。如果不是真有的事怎麼會有那麼多人都相信,多少還是有點真實依據的,寧可信其有不可信其無啊。」

我笑:「就是人人都有你這樣的想法,才會弄得烏煙瘴氣的。」

母親不再就這個話題和我夾纏不清,她和我閑聊了一會兒別的事情后就讓我早點睡。睡覺前,我再次感覺到呼吸困難,胸口像有什麼壓著一樣很不舒服,折騰了很久才昏沉沉的睡著。早上醒來的時候已經很晚了,我卻還是賴在床上不願意起來,因為全身跟散了架子似的疼痛難忍。按理說前一天雖然坐了一天車卻沒有很疲倦的感覺,怎麼睡覺以後反而更累呢,我忽然想到了我朋友的話,我的心猛的一顫。

在家裡住了幾天以後,我也感覺到了村子里的一些變化:無論是男女老少的臉上都帶著倦意,好像很長時間都沒有好好休息過一樣,而他們的臉色也出奇的一致,都是那種蒼白帶著青色的樣子。為什麼會這樣的?難道真像我朋友說的那樣,這村子不能住了?我們必須想辦法離開這裡?

帶著眾多疑問我去找我的那個朋友,想向他道歉也順便和他商量一下解決這些問題的方法。在他家裡我看到了委靡在床上的他,讓我大吃一驚,幾天不見他的變化十分明顯原本精壯的身體瘦得癟了下去,臉上的皮膚鬆弛得都出現了皺紋,他有氣無力的告訴我,如果我們在不逃出去只能在村子里等死。

雖然還不是很相信他的看法,但我也堅定了出村子的信心:他那樣的狀態讓誰看也知道他得了重病,如果不能及時救治說不定真的有可能威脅到他的生命。我回家和家裡打了個招呼,帶了一些錢和他父母的囑託,扶著強打起精神的他離開了村子,坐車上瀋陽去看病。

一路上他一直昏昏沉沉的睡著,我也因為感到疲倦睡了好幾覺。好不容易折騰到醫院,挂號檢查,他竟然什麼病也沒有!我問大夫怎麼會有那樣的結果,大夫也說不清楚,反正就是身體機能沒有任何問題,至於他為什麼那麼虛弱幾個專家研究了很久也沒能說出個子丑寅卯來。無可奈何之下,我帶著他回到我的寢室準備休息幾天再回家,可事情就在那幾天里發生了。

那天晚上我被他的呻吟聲驚醒,我問他怎麼了他只說是胸口發悶等我把他上身的衣服都脫光以後,他說胸口還有些東西在壓著他,我身去摸,什麼也沒有。喂他吃了兩片安定以後,他又沉沉睡去,我幫他蓋上被子后自己也睡下了。我做了一個夢,夢裡,是一個詭異的世界,那裡的生物都是我從沒有見過的,他們看著我我的心裡聽見他們在呼喚著我,讓我跟著他們去尋找永恆。醒來以後,一身冷汗。

朋友還在睡著,我摸摸他的額頭沒有發燒。在彎腰的時候我注意到他身體的一點變化,那變化讓我覺得十分可怕,我閉上眼睛希望自己看到的都是幻覺一旦張開眼睛就會看到我希望的樣子,可當我慢慢睜開眼睛時,我看到了,我看到了發生在他身體上的不可思議的變化。我猛的揭開蓋在他身上的被子,在那被子下面,一層濃密的黑毛生長在我朋友原本雪白的胸口——那是一夜之間發生的變化。

我捂著自己的嘴不讓自己叫出聲音來,我不斷告訴自己要鎮定一定要鎮定。我小心的走到朋友的身邊,仔細觀察那黑色的毛。那是不同於人類毛髮的毛,黑黑的很柔軟還閃著光亮,有點像純種黑背狼狗的毛,一想到這裡我不禁為自己的胡思亂想而打了自己一個耳光,人身上怎麼可能長出狗毛呢!

朋友醒來的時候對自己身體的變化驚恐不已,他撕扯著那些黑毛,連著他的皮肉一起撕下血淋淋的。為了防止他再傷害自己的身體,我打暈了他。一個白天平安無事的過去,在中午蘇醒過來的朋友已經可以勉強接受發生在他身上的事實,他不停的問我一個問題:到最後他會變成什麼樣子?對於這問題我真的不知道該怎麼回答他,他身上的變化一直在持續,就在他被我打暈的那段時間裡,他身體上的毛髮還在生長。我,看到了,那毛髮生長的全過程:先是在蒼白的皮膚下出現了很多的小黑點,然後那些黑點突破的皮膚的束縛掙扎著生長起來,就像,我們小時侯看過的種子發芽一系列過程的鏡頭快放一樣,還沒有兩個小時那些毛已經長到了一寸多長。我已經沒有勇氣去求助了,因為這事情太詭異,詭異到了我說出去也不會有人相信的程度而我朋友也害怕自己會被人拿去作為實驗的對象要求我不要把這事情外泄,所以這事情我們只能一力承擔。

又到了晚上,朋友說他身體的很多部位都又疼又癢,我已經沒有再去觀察他變化的勇氣,我們兩個都吃了幾片安定,強迫自己睡覺,只有那樣才可以讓他忘記痛苦讓我忘記恐懼。夜裡,熟睡中的我聽見了朋友的慘叫聲,只是葯的效力使我再次睡去,沒能看他究竟發生了什麼事情。第二天早上,我看到朋友身上的皮膚已經有70%多覆蓋著黑色的毛皮,他的臉很明顯的變形整個下半部分向外突出,他說話已經開始吃力了。在接下來的幾天里,他的變化越來越明顯,我看著他的腿骨一天天的扭曲變短,他的身體逐漸失去了站立的能力,一點一點的他越來越不像人,越來越像一隻狗。因為頭骨的變形在第三天他已經完全失去了說話的能力,他只能顫抖著抓住筆不停的寫著兩個字:我疼!!

每天夜裡他都會發出聲聲尖叫,那已經成為我無限夢魘的衝鋒號,每當他的叫聲響起我都會陷入深深的夢魘之中,那些另類的生物會呼喚著我,會聚攏到我的周圍,會簇擁著我向著一個沒有盡頭的黑洞走去,無論我怎麼掙扎也無法擺脫。醒來又是一身的冷汗,在第六天的時候,一切都結束了。

第六天,我朋友已經徹徹底底地變成了一隻類似於狗的生物,雖然他有著人的思想。他用爪子蘸水寫字和我交流,他告訴我他的身體已經不會在發生變化了而一個聲音總會從心底響起,召喚他回家去。我想說服他留下來,雖然我不能理解怎麼會有那麼詭異的事情發生在他身上,可直覺告訴我這一切都和家鄉的變化有著千絲萬縷的聯繫,如果他回去無異於自尋死路,他卻堅持說他必須回去因為骨子裡有種天性驅使他必須回去。我沒有理會他的堅持,把他反鎖在寢室里,可我忽略了他曾經是個人,他有著不下於我的智慧。

當我意識到自己的失誤以後,打開寢室只看到了他用墨水在地上劃下的幾個大字:我走了。

看著空空的寢室和敞開的窗戶,我真的希望我所經歷的一切都是一個冗長的噩夢。而現在,似乎應該到了蘇醒的時候,我長出了一口氣,收拾起寢室里雜亂的東西思考著是否也應該回家去看看,可恐懼的心卻本能的排斥著回家的想法,於是我有了一個懦弱的想法——獨善其身。

努力讓自己不去想那些恐怖的事情,我盡量的讓自己回復正常的住校生活。剪了頭髮,再去浴池洗一洗多天來沉積的臭汗。在搓身體搓到后腰位置的時候,我感覺到有一小塊皮膚和其他位置的感覺不太一樣,拿下搓澡巾用潮濕的手指去觸摸,瞬時我的身體彷彿掉進了冰窟窿里。我不相信的再摸,那些東西依舊存在。

你摸過鯉魚的身體么?是的,我后腰的那部分皮膚就給我那樣的感覺。

像剛開頭我寫的那樣這類事情不是孤立的它會一而再再而三的發生,我也一樣的在劫難逃。

寫完這些文字以後,我將回到我的家鄉等待著命運的安排,如果不能生還謹以此文作為遺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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瀋陽怪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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