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章 靈犀

第37章 靈犀

第37章靈犀

幼兒園學前班門前一片歡聲笑語、熱鬧非凡。肖依然老師有些焦急地站在家長簽到簿前,翹首眺望着大門方向,忽地,她眼睛一亮,三個手拉着手的身影出現在幼兒園大門口,其中兩個正是她焦急等待的鐘宇豪和鍾岳,她急忙迎着他們走去。

「肖老師好?」

宇豪一眼看到肖老師,興奮地大聲喊。

「宇豪,鍾總,你們可來了,真急死我了。」肖老師伸手拍拍宇豪的小臉,如釋重負地說。

「對不起肖老師,我們有點事兒耽擱了一下,來的太晚了。」鍾岳歉意地說。看到肖老師的目光好奇地看向童恩,趕忙介紹說:「這是我的一個朋友,是特意來陪宇豪參加聯誼會的。童恩,這是肖老師,宇豪的班主任老師。」

「您好肖老師!宇豪想請我和他一起參加今天的活動,您看可以嗎?」童恩微笑着說,心裏覺得這個年輕的女老師有些眼熟。

「當然可以,太歡迎了,我還正擔心今天有些活動宇豪不能參加呢,這下全解決了,宇豪是不是特別高興?」肖老師熱情地對童恩說,又拍拍宇豪的頭。

「嗯。」宇豪開心地答應着。站在鍾岳和童恩中間一手拉着一個捨不得鬆開,!無!錯!m.quledu.com他要一直這麼拉着爸爸和童阿姨的手走到教室里,讓全班小朋友都看見。

「鍾宇豪。」一個打扮的像一隻小蝴蝶似的小女孩兒在教室門口向宇豪悄悄地招手。

宇豪向那邊看看,酷酷地仰起頭。

「宇豪,那個叫你的小朋友是誰呀?怎麼不跟人家打招呼呢?」童恩看看翹著小腳朝這邊看的小女孩兒,奇怪地小聲問。

宇豪鬆開拉着童恩的手,沖小女孩兒招了招,急忙又拉住童恩,生怕她跑了似的。煞有介事地嘆了口氣小聲說:「她是王倩倩,特別嬌氣,挺煩的。」

「是嗎?」童恩忍着笑表示理解。

鍾岳簽過字,轉過身看看被兒子抓得緊緊的手,笑着說:「好了,入場吧?」

於是,鍾宇豪一手拉着鍾岳,一手拉着童恩,高昂着頭,大搖大擺地走進了教室,像展覽似的領着他們繞教室走了一圈兒,參加四周牆壁上貼著的兒童畫、照片、手工作品。童恩立刻感到幾十隻圓溜溜的眼睛骨碌碌地在自己身上打轉,像參觀稀有動物一樣,此時她更加理解宇豪渴盼的心情了。

好不容易繞場一周結束,鍾宇豪立刻被幾雙迫不及待地小手拉了過去,連珠炮似的問題噼里啪啦打在他的耳朵上。

「鍾宇豪,那個漂亮阿姨是誰呀?」「她是你媽媽嗎?」「她是你親媽媽嗎?」「她以前怎麼沒來過呀?」……

宇豪仰著小腦袋得意洋洋地等他們全部問完,才不緊不慢地說:「她是童恩阿姨,今天她是我媽媽。」說着沖童恩招招手。

童恩和鍾岳已經在座位上坐下來了,看到宇豪招手,也笑着沖這邊招招手。像蝴蝶一樣的王倩倩好奇地問:「她真漂亮!鍾宇豪,她比你親媽媽漂亮嗎?」

「童阿姨漂亮,我媽媽也漂亮,她們都漂亮。」宇豪翻着眼睛說。

小女孩兒雙手抱在胸前,眼睛裏閃著無比羨慕的光:「她比我媽媽漂亮,比陳希瑤的媽媽還漂亮,我覺得她是今天最漂亮的媽媽。」

鍾宇豪得意地小臉紅紅的,伸手把一張神奇寶貝的收集貼遞給她,大方地說:「送給你吧。」

「哇,火雉雞,太好了,我就差這一張了。謝謝你,鍾宇豪。」小女孩兒激動地摟住宇豪,「啪」地在他臉上親了一下。

鍾宇豪滿臉通紅地跑回童恩身邊,一隻手使勁擦著王倩倩親過的地方,面帶煩惱地說:「小女孩兒,就是麻煩。」

童恩忍俊不禁地看着他可愛的樣子,忍不住在他另一邊臉上也親了一下,鍾宇豪的臉更紅了。

「親愛的小朋友們,親愛的家長們,大家好!歡迎大家來參加我們的聯誼活動。今天活動的主題是增進友誼。……」

肖依然老師熱情洋溢地說着歡迎詞,童恩看着她神采飛揚的臉,忽然想起來了。

「馬克西姆?」貼著宇豪的小臉,童恩小聲地問。

宇豪眨著大眼睛楞了一下,隨即笑着連連點頭。

原來,她就是那天和鍾岳、宇豪一直在馬克西姆吃飯的年輕女人。童恩忍不住悄悄看看坐在旁邊的鐘岳,鍾岳面帶微笑地聽着肖老師的祝詞,絲毫也沒有感覺到童恩的目光。

教室里響起熱烈的掌聲,童恩趕緊凝神關注講台。

「謝謝大家!今天的活動全部是以家庭為單位的互動活動。第一項活動的名稱是」心有靈犀」。這個活動是由爸爸帶上這個馬戲團小丑的帽子站在指定的位置做模特,那我們的小朋友要和媽媽密切配合把爸爸打扮得漂漂亮亮的。這裏有準備好的一個圓圓的紅鼻子,兩個彎彎的黑眉毛,我們的媽媽們要先蒙上眼睛,然後在小朋友的指揮下把這三樣東西貼在爸爸臉上相應的位置,只能貼一次,不能修改噢。不管貼的正確不正確,我們的爸爸們必須繞場一周,由觀眾打分,分數最高的獲得冠軍,我們有精美的禮品贈送。」

鍾宇豪興奮地直跺腳。童恩不禁有些心慌地看看鐘岳,鍾岳正瞠目結舌地看着那個五顏六色的小丑帽子發愁。童恩也看看那個小丑帽子,想像著鍾岳戴在頭上的樣子,忍不住捂著嘴偷笑。

「第一組,鍾宇豪張文凱趙超。」

「快快,快點爸爸,快點童阿姨,咱們是第一組。」宇豪激動地拽着他們往前擠。

童恩手裏拿着一個紙剪的圓鼻子和兩個眉毛,站在教室中央看着頭上一本正經地綁着一個高高的尖帽子,表情像是站在刑場上的鐘岳,怎麼也忍不住地想笑,根本無法集中注意力,周圍的觀眾也發出壓抑不住的笑聲。宇豪着急的看着童恩,恨不能親自上去給老爸貼上。

童恩深吸了口氣,把笑意強壓回去,抬手用絲巾蒙住眼睛。眼前一片漆黑,她屏息凝神等待着宇豪的指令。

「直走,一直走,停。」

鍾宇豪太緊張了,停字喊得慢了點兒,童恩高高伸直的手差一點就杵到了鍾岳臉上,鍾岳頭上戴着高高的帽子無法躲閃,急忙伸手握住了童恩的胳膊,觀眾中又發出了開心的笑聲。

就在鍾岳的大手握住童恩的一瞬間,黑暗中,童恩記憶深處的某種感覺像一道刺目的閃電撞擊在她的心口上,童恩一下子失了神,呆楞楞地站在原地不動了。

「後退,童阿姨,後退。」宇豪大聲喊著。

雖然童恩被絲巾蒙住了眼睛,無法看到她的眼神,但鍾岳仍感覺到了她的異常,他往後退了一步,慢慢鬆開童恩的胳膊,按規定他不能說話,只好給宇豪打了個手勢。

「童阿姨,站在原地別動。」

大手鬆開了,胳膊上感覺一空,童恩一下子清醒過來,心臟壓抑不住地狂跳起來,耳邊響着宇豪着急的聲音。

「鼻子,找那張圓鼻子。」

童恩徹底清醒了,她穩住心神,迅速從手裏找出那張圓鼻子,慢慢伸出右手,她感覺自己的右手有些顫抖,似乎害怕去碰觸對面的人。

「向左,再向右一點點,好了,高一點兒,停,慢慢向前,好。」鍾宇豪嗓子都快喊啞了。

準確地,毫無偏差地,童恩把紅色的圓鼻子貼在了鍾岳的鼻子上,全場響起了一片叫好聲。

童恩鬆了一口氣,集中精力找出第一個眉毛,在宇豪的指揮下,再次準確地貼在鍾岳右邊的眉毛上。

「最後一個了。」宇豪興奮地叫着,緊張地攥緊了小拳頭。

童恩伸手拿起僅剩的一個眉毛,作好了最後的準備。

「向左,再向左,低一點,再向左一點,好了,向前一點,好。哎呀!」

隨着鍾宇豪一聲大叫,全場哄堂大笑。

童恩莫名其妙地摘下蒙在眼睛上的絲巾,抬眼一看,天那,最後一個眉毛像一個彎彎的月牙,斜斜地、反方向地貼在鍾岳左邊的眉毛上。童恩一下子捂住嘴,拚命地忍着衝到口邊的笑聲。

鍾岳也莫名其妙地看着笑成一團的人們,用疑問的目光看向童恩。

鍾岳本來長得就高大,又戴了一個又高又尖的帽子,原本英俊的臉龐,脖子下勒著一條寬寬的帶子,鼻子上貼著一個紅色的圓鼻頭,兩條又粗又長的紙眉毛貼在眉骨上,其中一個還貼反了,那樣子,要多滑稽有多滑稽。

童恩再也忍不住了,笑得蹲在地上站不起來。宇豪看着老爸奇怪的樣子,也跺着腳笑得前仰後合。

鍾岳開始的時候有些拘謹,堂堂一個集團公司的老總戴着個尖帽子扮小丑,多少有點不自在。後來被童恩貼了滿臉的東西,反倒放開了,現在看到兒子和童恩笑得那麼開心,心裏別提多痛快了。他故意擺了個pose,對宇豪說:「兒子,給老爸照一張,留個紀念。」

「哎。」宇豪興奮地拿起相機,「咔嚓」一聲給他照了一張。

「鍾總,我給你們全家照張合影吧,這種親子活動多有紀念意義啊。」肖老師拿過宇豪手中的相機笑着說。

還沒等鍾岳和童恩反應過來,宇豪早已興奮地把童恩拽到鍾岳身邊,自己站在他們中間,鍾岳一伸手把抱起來,宇豪一手搭在老爸肩上,一手摟着童恩,「咔嚓」肖老師手裏的快門響了。

鍾岳兩隻手各端一盤吃的東西朝座位上走來,童恩剛剛給宇豪洗過手,正在給他擦著小胖手上的水。

「雪糕,老爸,我要雪糕。」

「少不了你的雪糕,這孩子,一看見雪糕就兩眼放光。」鍾岳搖著頭對童恩說。

童恩伸手去盤子裏給他拿,一看有兩杯新地,問宇豪:「巧克力的還是草莓的?」

「巧克力。」

童恩眉毛一挑,笑着拿起一杯巧克力新地遞給宇豪。鍾岳心細地發現了童恩臉上的表情,轉身又朝櫃枱走去。

「哎……」

等童恩奇怪地叫他時,鍾岳手裏端著一杯巧克力新地已經又回到座位上。他把那杯剛買的新地放在童恩面前說:「都怪我,剛才也沒問問你喜歡什麼口味兒。」

「你怎麼知道我喜歡巧克力的?」童恩驚訝地問。

鍾岳笑着看她:「看你的表情就知道。」

童恩不好意思地說:「是嗎?我的表情有那麼露骨嗎?」

「我也喜歡巧克力的,童阿姨跟我一樣。」宇豪大口吃着雪糕,巧克力醬沾得滿嘴都是。

童恩和鍾岳相對一笑,突然都覺得心裏特別舒暢。經過一上午的活動,他們之間的拘謹和生疏感徹底消失了,很自然地變得隨意甚至有些默契。童恩很享受地吃了一口雪糕,想起上午的比賽,十分遺憾地說:「我今天要是沒穿高跟鞋就好了,咱們肯定能拿第一。」

上午的最後一項活動是鐵人三項,真佩服幼兒園的老師們,想出這種別出心裁的主意,第一項「齊心協力」,讓孩子站在一個彎曲的硬紙板上,雙手抓着前面的把手,兩個大人一左一右拖着硬紙板往前跑,在頂點轉一個圈再跑回來。童恩原本是準備去上班的,所以穿了雙高跟鞋,根本跑不快,結果落在了最後面。

鍾岳看看她懊惱的臉,忍不住想笑。

「最後一名就最後一名,小丑我都當了,還怕最後一名,重在參與嘛。」

童恩抬眼看看他的臉,想起他當小丑的樣子,也忍不住想笑。忽然看見他胳膊上幾排紫色的淤痕,脫口問道:「你胳膊怎麼了?什麼時候蹭傷的?疼不疼啊?」

鍾岳看看胳膊上的痕迹,輕描淡寫的說:「我也沒注意什麼時候蹭的,一點都不疼?」

宇豪聽見大人說話,趴在鍾岳胳膊上看看,大驚小怪地叫道:「爸爸,你肯定是剛碰傷的,你背童阿姨的時候還沒有呢,真的。」

鍾岳看了童恩一眼,拍了兒子腦袋一下,「快吃,一會兒還去遊樂園呢。」

這招兒最靈,宇豪立刻坐回座位,忙着吃他的漢堡去了。

但宇豪的這句話已經提醒了童恩,她猛地想起宇豪跑鐵人三項第三項障礙賽的時候,差點從獨木橋上掉下來,嚇得她一把抓住了身邊鍾岳的胳膊,後來光顧着緊張了,什麼時候鬆開的都不記得了。童恩的臉騰地一下紅了,沒想到自己的手指這麼厲害,竟然把鍾岳的胳膊抓出了深深的紫色淤痕。她自嘲地說:「對不起鍾岳,我也不知道怎麼會使這麼大勁,真是不好意思。」

鍾岳看她已經想起來了,也就不再掩飾,邊吃邊笑着說:「我當時還想來着,這童恩身體輕的跟鳥兒似的,手勁兒怎麼這麼大,是不是練過大力金剛掌啊?」

童恩的嘴裏正含着一口可樂,聽見這話,差點兒一口噴在鍾岳臉上,她使勁兒憋著往下一咽,嗆得她拚命咳嗽起來。鍾岳慌忙扔下漢堡抓起紙巾遞給她,一臉緊張地連聲問:「怎麼了,怎麼了?沒事吧?」宇豪也嚇得扔下吃的跑過來。

童恩好不容易把氣喘勻了,搖了搖頭說:「沒事兒。」拍拍宇豪的頭讓他回去吃飯,坐直了身子有些稀奇地望着鍾岳。

鍾岳看看她真沒事,也放心地坐回座位,見童恩一直看着他,奇怪地問:「怎麼了,有什麼不對?」

童恩想了想說:「鍾岳,這是我第一次看見你這麼,怎麼說呢?這麼放鬆,我一直覺得你是一個特別嚴謹的人,雖然不是每時每刻都很嚴肅,但沒有見過你像現有這樣,這麼像個普通人。」

「普通人?這個詞有點新鮮,我在你眼裏不是普通人嗎?」

「當然不是,三十四歲的集團公司老總,怎麼可能是個普通人呢?」

鍾岳看着童恩,認真地想了想說:「也許吧,也許我在大部分人眼裏都只是一個嚴謹的公司老總,也許我自己也早已習慣了那種刻板嚴肅的生活。我也不知道該怎麼說,但是我今天非常快樂,而且有一種從沒有過的輕鬆感,真的,不光是宇豪覺得開心,我也很開心。謝謝你!童恩。」

「為什麼謝我?我也很長時間沒像今天這樣真正開心過了。我看我們都應該感謝宇豪,是他讓我們重新又回到了無憂無慮的童年。」說着童恩揉了揉宇豪那頭黑黑的頭髮。

一種溫馨的感覺在他們之間縈繞着,就連小宇豪都感覺到了,他陪感幸福地看看童恩,又看看鐘岳,幼小的心靈得到了無比的滿足。

「爸爸,童阿姨。」

遊樂園裏,宇豪坐在旋轉木馬上大聲地喊著,使勁兒沖站在一邊的鐘岳和童恩招手,他們也朝宇豪招招手,相視一笑。

鍾岳感慨地說:「我還真沒見宇豪像今天這麼高興過,我這個當爸爸的真是慚愧。」

童恩沒有說話,心裏忽然想起鍾岳的前妻,她看着坐在旋轉木馬上樂的合不攏嘴的小宇豪,想像著那個忍心丟下這麼可愛兒子的女人會是個什麼樣的人。

「童恩,以前來過遊樂園嗎?」

「嗯?噢,來過。不過都是小時候,好像從中學以後就沒去過遊樂園了。你呢?」

「我?太小時候的事不記得了,記事以後好像來過兩次。宇豪長這麼大,都是陳姐和司機帶他來玩兒,我還是第一次陪他來遊樂園。」鍾岳非常愧疚地看着兒子。

「真的?那你真該檢討檢討了。」童恩語氣里有些責備。

「是啊,是該檢討了。」鍾岳發自內心地說。

童恩轉頭看看他充滿自責的臉,又有些不忍地說:「別太自責了,你要忙的事情那麼多,哪能面面俱到啊。」

鍾岳感激地對她笑笑,搖著頭說:「忙併不是理由,說真的童恩,有時候我會想,我每天到底在忙什麼?為什麼忙?如果連自己的兒子都照顧不好,這種忙碌的意義在哪兒呢?」

「這個問題我還真沒想過。也許在你們男人的意識里,事業才是第一位的,只有事業成功才能體現男人的自我價值。你沒有三頭六臂,既忙事業又顧家庭,別把自己綳得太緊,如來佛祖還有休息的時候呢。」感覺話題有些沉重,童恩故作輕鬆地說。

「我知道一個人不可能做到面面俱到。董事長也好,總經理也罷,都只是罩在頭上的光環。其實我就是一個普通人,兩隻手,兩條腿,倆肩膀扛一個腦袋,一個不合格的普通的父親。」不知為什麼,鍾岳在童恩面前總是會不由自主地袒露內心的思想。

童恩默然無語,這個話題總讓她想到那個讓她很好奇的女人,宇豪的親生母親。

「爸爸。」

宇豪從旋轉木馬上跳下來,朝他們跑過來。鍾岳一把抱起兒子問:「兒子,還想玩什麼?」

「那個。」宇豪的小胖手往前面一指。

「海盜船?」鍾岳和童恩異口同聲地叫道。

「他太小了,按規定好像不能玩這個,恐怕人家不讓上。」童恩有些擔心地說。

「我想玩兒,陳姨不敢玩兒,從來都不帶我去,爸爸,你帶我玩吧。」宇豪央求着。

「那就試試吧,如果人家不讓你上可不許哭鼻子。」鍾岳妥協了。

「好。童阿姨,你也一起去吧,好不好。」宇豪撒嬌地推著童恩。

「好。」童恩爽快地答應。

「噢,走嘍,坐海盜船去嘍。」宇豪興奮地大聲叫着。

沒想到,他們竟沒有阻攔地順利上了船,宇豪嚷着要坐邊上,鍾岳只好讓他靠船幫坐好,繫上安全帶,自己坐在兒子和童恩中間。很久沒有坐過這些東西了,童恩心裏還真有些緊張。

船開動了,宇豪高興地直叫,一點也不緊張。起初,童恩也還感覺可以,當船前後搖到最高峰時,她開始覺得頭暈,身體發飄有些坐不住了,她緊緊地閉上眼睛,連一條縫兒都不敢張開,心臟隨着船的晃動,一會兒被拋上半空,一會兒又被扔進谷底。胃裏的****一陣陣向上翻騰,她緊咬牙關忍耐著,雙手死死抓着前方的把手,不想因為自己而掃了大家的興緻。

忽的,她感到一隻大手摟住了自己的肩膀,耳邊響起鍾岳的聲音,「靠着我。」

沒有任何猶豫的,童恩信任地鬆開了握得發酸的雙手,上身自然地靠進鍾岳的臂彎里,原本感覺虛飄的身體像靠進了港灣,頓時感覺踏實多了。

鍾岳一隻手抓着興奮的兒子,一隻胳膊緊緊地圈住童恩的身體,有些焦急地看着她,童恩的頭緊緊地抵在他的胸前,單薄的身體虛弱地縮在他的臂彎里,明顯的痛苦讓鍾岳一陣陣心疼。他痛恨自己的粗心,竟然沒有發現童恩今天身體不適,這會兒回想起來,其實她早上看起來精神就有些不佳,當時因為宇豪的突然襲擊就給忽略了。

船終於停止了搖晃,鍾岳鬆開宇豪的小手,讓他先下船,自己低頭看着童恩,輕聲問:「怎麼樣,好點兒沒有?」

童恩緊閉雙眼,不敢回答,生怕一張嘴就吐出來。渾身軟得一點兒勁兒都使不出來,她知道該下船了,於是強忍着頭暈目眩,咬牙往起站。

鍾岳伸手按住她說:「暈成這樣,就別逞強了。」說着,雙手一托,輕輕地把她抱了起來,小心地跨出船倉,走下了玄梯。

眩暈中,童恩感覺身體一輕,自己已經被鍾岳騰空抱起,緊張加上心慌,她下意識地用雙手摟住他的脖子,原本就緊閉的雙眼更不敢睜開了。頭無力地靠在鍾岳寬大的肩膀上,不時地輕輕碰觸到他的下頜,耳邊是他均勻平穩的呼吸聲,稍微有些發僵的身體幾乎整個陷進鍾岳堅實有力的雙臂中。恍忽間,她的思緒又飛回到很久以前,也是這麼有力的雙臂,也是這麼溫暖的懷抱,也是這樣細心的呵護,一陣顫慄襲遍童恩全身,既痛苦又有一絲甜蜜。

鍾岳雙手托著童恩,像托著一個易碎的磁器,步伐盡量穩健地朝醫務室走去,宇豪的兩隻小腳快速地倒騰著,一步不拉地緊緊跟在後面。

童恩的身體纖細柔軟,輕盈地像一個小女孩兒,鍾岳毫不費力地抱着她,比上午背着她時更真切地感受到她身輕似燕的嬌小和吐氣如蘭的呼吸。

上午的鐵人三項進行到第二項時,所有的家長一看項目要求,全都不停地咂舌。這個項目的名稱是:豬八戒背媳婦。固名思義,所有參賽的男士們要背着自己的媳婦跑到盡頭再折回到起點,對於男士們來說,無論如何都不會輕鬆。

當鍾岳把童恩背起來時卻驚訝異常,看起來修長婷婀的童恩,身體竟然輕得像一隻小鳥,這個重量對鍾岳來說實在太輕鬆了。然而他們之間的配合卻出了一點兒小問題,如此近距離的接觸,兩個人之間都有一些拘謹,童恩趴在鍾岳寬厚的背上,兩隻手不知該放在哪裏,只好輕輕地扶着他的肩頭。

鍾岳背着她疾步向前,不敢加快腳步,生怕把她晃下來,眼看旁邊的對手就要追上來了,他回頭對童恩說:「抱住我脖子,我要加速了。」說着腳下已經開始跑起來。童恩只覺得身體向後猛一閃,嚇得一下摟住鍾岳的脖子,上身緊緊地貼在他的背上,呼吸都變得急促起來。

柔軟輕盈的身體如此緊密的貼合,略微急促的呼吸在耳邊清晰可辯,鍾岳的心臟不由地加速跳動起來,他來不及多想,腳下生風,一口氣跑回了起點。

現在雙手橫抱着她,柔軟滑膩的手臂緊緊地貼在自己的頸間,清甜的氣息在腮邊縈繞着,鍾岳的頭也覺得有些暈了,這種感覺讓他恍若是在夢中,整個思維都亂了。

幾分鐘的路程,像走了一個世紀那麼長,當鍾岳把童恩輕輕地放在醫務室的床上時,雙臂間的空虛使他又覺得剛才的路怎麼那麼短。

童恩躺在床上,眩暈的感覺漸漸消失了,她睜開眼睛,面前是鍾岳那張焦慮擔心的臉,她歉意地對他笑笑,心突突地跳個不停。

看到童恩終於睜開了眼睛,鍾岳心裏總算放鬆了一些,他自責地看看她煞白煞白的臉,轉頭問大夫:「大夫,她不要緊吧?」

「不要緊,休息一下就好了。主要是有些低血糖,千萬不要再去坐高速旋轉的項目了。」大夫安慰着他。

「別擔心,我沒事。主要是昨天晚上沒休息好,沒關係的。」童恩知道,一定是昨晚在醫院陪賀曉幾乎****沒睡,又連續興奮了一個上午體力過於透支的原因。她抱歉地安慰著鍾岳,感覺手上一動一動的,低頭一看,見宇豪趴在床邊,一臉緊張地抓着她的手。她心裏一陣發熱,伸手撫摸着他胖胖的小臉。

「宇豪,對不起,阿姨把你嚇著了吧?」

「童阿姨,我再也不玩兒海盜船了,咱們回家吧。」宇豪小鼻子一抽一抽的,眨著大眼睛說。

孩子太懂事了,童恩歉疚地撐著身體坐起來,鍾岳急忙扶住她說:「別起來,再躺着休息一會兒。」

童恩坐在床邊,把宇豪抱在懷裏,揉揉他的臉蛋,強打精神說:「我真的沒事了,昨天晚上我在醫院陪病人,說話說得有點兒晚了,睡眠不太足,以前我從來不會頭暈的。」

鍾岳不禁深深地自責,童恩昨夜肯定沒怎麼睡覺,又被他們父子拉着做了一上午的劇烈活動,中午沒休息又接着來遊樂園玩兒,身體哪兒受得了啊。他彎下身對兒子說:「宇豪,阿姨身體太累了,咱們先回家,以後爸爸再帶你來玩兒好不好?」

「嗯,我不玩兒了,咱們送阿姨回家吧爸爸。」宇豪緊緊地依偎著童恩使勁點着頭。

「那可不行,孩子好不容易來玩兒一回,哪兒能現在就走呢。我真的沒事兒了,只要我不再坐那些東西就行,你陪宇豪坐,好好讓他玩一玩。」童恩着急了。

「不要緊的,不用太緊張。有許多遊客都有這種情況,稍事休息一會兒就會好的,沒有什麼大礙。」大夫也笑着說。

「看吧,連大夫都這麼說,真的沒事,我這會兒一點不舒服的感覺都沒有了。放心吧。」童恩乞求地看着鍾岳。

鍾岳還是不放心,將信將疑地看看大夫,「真的這麼快就能好?」

「真的,我已經在她喝的葯里補充了葡萄糖和能量,不舒服的感覺很快會緩解,放心吧。」

鍾岳這才放了心,看着童恩嚴肅地說:「只能慢慢走,不能再逞強了。」

「是,鍾總。」童恩調皮地拿起宇豪的手給鍾岳敬了個禮。

宇豪也學着童恩的語氣大聲地說:「是,鍾總。」

鍾岳哭笑不得地看着她們,無可奈何地搖搖頭。

剩下的時間裏,鍾岳像看護重病號似的嚴格限制童恩的行動。童恩只好慢悠悠閑逛似的在遊樂園裏散著步,或者坐在遊樂項目外的椅子上,看着宇豪開心地在裏面玩兒。這種感覺真的十分特別,像有一股溫暖的清泉緩緩注入乾涸的心田,愉悅的滿足感在周身流淌,從未有過的感覺令童恩漸漸陶醉,深深地陷入其中無法自拔。

從遊樂園出來已經是下午六點多鐘了,鍾岳開着車,童恩坐在前排寬大的座椅中似睡非睡,鍾宇豪獨自躺在後排的雙人座椅上蓋着小毯子早已呼呼的睡著了。鍾岳放慢車速,汽車穩穩地行駛着。他扭頭看看睡得正香的兒子,又側臉看看閉着雙眼呼吸均勻的童恩,心裏既寧靜又舒暢。他靜靜地開着車,享受着難得的好心情。

他已經不記得有多少年沒有這樣心情舒暢過了,沒有任何雜念,沒有絲毫煩惱,心裏靜靜地,腦子裏也靜靜地。

整整一天,童恩實在是累了,她靠在舒適的椅子裏,迷迷糊糊地,腦子裏費勁地想着一天的經歷,所有的一切都發生的太突然,根本沒時間讓她仔細思考。這一天實在太特別了,這是六年來童恩第一次毫無防備地這麼近距離地和一個幾乎是陌生的男人接觸,雖然鍾岳並不算是太陌生,但對童恩來說,對一個只見過幾次的男人這麼毫無排斥地信任,根本是絕無僅有的。一切的不可思義就這麼自然而然地發生了,來不及思考,來不及分析,更來不及拒絕,直到此刻,童恩的腦子裏依然迷迷糊糊地理不清楚。她太累了,還沒來得及仔細思考,就沉沉地睡著了。

汽車悄無聲息地停在了童恩公寓的樓下,鍾岳看看睡得像個嬰兒似的童恩,不忍心叫醒她,把車熄了火,自己也靠在椅背上養起神來。

閉了會兒眼睛,睡不着,轉臉看着童恩。

童恩側身靠在椅背上,臉微微向外傾斜,鍾岳只能看見半張橢園形的瓜子臉,雖然勞累了一天****,但這張清秀俏麗的臉龐依然光潤白細,纖長的睫毛像張開的扇子覆蓋在薄如蟬翼的眼皮上,口紅的顏色已經褪掉了,嘴唇呈現原有的淡粉色,嘴角輕輕上揚,似乎在夢中微笑着。

彷彿被強大的磁場吸住了似的,鍾岳的目光再也轉不開了,他眼睛定定地看着童恩,心裏卻直直地審視着自己。從第一眼見到童恩,這張清麗的臉龐便留在了他的腦海里,每多一次相遇,就更加清晰一分。直到今天以前,他還沒有認真地想過他對童恩的感覺,也許是他刻意不讓自己去想,也許是在下意識地迴避。但今天之後,此時此刻,他已經由不得自己不想,也剋制不住自己去想了。看着童恩恬靜純美的睡顏,鍾岳根本就理不清自己的思想,他只知道,他不想再放開這張清秀的臉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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帶球媽咪總裁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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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7章 靈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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