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 龍床上的溫柔

第十五章 龍床上的溫柔

第十五章龍床上的溫柔

「蘇玉,蘇玉,快醒醒!」一個如銀鈴般悅耳的聲音在呼喊着我,雖然本來是不想醒來的,卻終究是被她給推醒了。因為,我知道來的一定是惜茹。

「惜茹,你來了。」我疲乏的睜開眼,一臉倦容的看着惜茹,然後背脊向玉枕上聳了聳。

「你已經睡了一上午了,我看你的手紅腫的厲害,再不讓太醫給你診治,怕是會廢了啊!」她將我的右手拿起,溫柔的輕輕吹拭著。

隨即,她起身向正堂走去,禮儀性的躬身說道,「兩位太醫,請裏面進。」

「貴妃娘娘吉祥!」兩位太醫走進內堂,向我作揖行禮道。

我略微點點頭,伸出手來,讓太醫診治。雖然,我知道,也許這隻手就廢了,也許我以後就不能用武了。

兩個太醫診斷了一番,面面相覷的彼此對望了一眼。我看得出他們眼中的意思,我的手沒救了。

「太醫,有話不妨直說。」惜茹走至兩位太醫面前,淡淡的說道。

其中一個年輕的太醫低着頭,猶豫不決的回答道,「娘娘的右手脛骨已全部受損,難以癒合。臣不才,無法診治貴妃娘娘。」

我咬緊牙,表面上強裝平靜,最後還是忍不住的伸出左手,將一旁的綉枕砸向那個發話的太醫。「出去!沒用的東西!」我漲紅著臉,怒吼道。

旁邊一個中年發福的太醫見此情形,立即陪上笑臉,道,「貴妃娘娘的右手並無大礙,只是脛骨受損了,休養一段時間就可康復,不過恢復以後,只要不過於用右手就不會有大問題的。」

我斜睨著說話的太醫,依舊是難以遏制的火氣,真是一群不中用的廢物。什麼只要不過於用右手就不會有大問題,這麼說來我的右手豈不是廢了么?我難過的垂下頭,一滴淚竟然順勢落在了錦被上,浸出一個小水圈,慢慢盪開。

「勞煩兩位太醫了,現在貴妃娘娘也要休息了,不如你們先給娘娘開幾副葯吧。」惜茹恭敬的伸出手,引兩位太醫離開。

我失落的將頭埋進綉枕里,涕淚縱橫。蘇玉的手怎麼可以廢掉呢?這和廢人有什麼兩樣?我以後就不能用武了嗎?

「蘇玉,別這樣。」惜茹扶住我,關心的勸慰道,「我一定會幫你想到辦法的。」

我故意推開她,抬起頭,瘋狂的嚷道,「太醫都這麼說了,你有什麼辦法!現在我就是廢物一個了!」

惜茹頓了頓,不語,只是尷尬的立於我身側。我這才覺得我自己這樣說太對不起她了,立即轉為柔聲說道,「對不起,對不起,惜茹,我不該向你發火的!我只是,只是心很亂。」

她溫順的扶住我的雙臂,笑着說道,「沒事的,我會幫你的。你不記得了么,?我父親以前可是太醫院的首席御醫,我去幫你找找我父親留下的醫書,一定治好你。」

我像獲得了希望般的看着她,眼中放出光芒來,「惜茹,蘇玉,真是幸而有你。我真的不想我的右手就這麼廢了。」

「恩恩,我的貴妃娘娘,現在是不是該讓奴婢為您沐浴更衣呢?」惜茹歪斜著頭,甜美的笑道。

我低頭看了看自己身上還依舊是衣衫襤褸,不禁啞然失笑。方才在那兩個太醫面前,我這麼一個娘娘,竟然穿的這麼不成體統。

「為什麼他們稱呼我貴妃娘娘?邑王不是要娶我做皇妃嗎?」我疑惑不解的問道,這的確是我現在無法理解的問題。

「皇上不想將你賜婚給邑王,就搶先一步賜封你為貴妃了。可這兩國邦交的問題若是拿捏不當,邑王不答應,發兵攻打顏國,這不是禍害百姓嗎?」惜茹別過頭,我卻聽見,她的一聲長長的嘆息。「但讓你遠嫁去邑國,也是委屈了你。」

我垂下眼瞼,深思著。如今之計究竟該如何是好?做蘇貴妃,我是斷然不能的。做邑王的皇妃?易蕭天又實非我心中所愛。至於兩國的邦交,我也無心理會,這些於我無關。顏景,你究竟何時才回來?

「那,惜茹,你覺得我該如何?」我凝注着她,滿心期待她能給我個答案。如今我也只能指望惜茹給我一個答案了,哪怕我不一定會這麼做。

「嫁給邑王。」出乎意料的,她沒有任何猶豫的回答道。

「跟我去沐浴吧。」我故意沒有接下話去,起身下床,執起一件淡綠色的紗裙,向正堂走去。

我呆在澡盆中,惜茹站在我身旁,為盆中撒著花瓣。如今,我背部被長鞭鞭打的痛楚竟然還在隱隱作痛。我無言的將水灑在自己的身上,盡情的享受着此時的安謐。右手依舊很不靈便,紅腫的厲害。這一段在牢房裏的日子,都是傅芷月、太后還有那個吳大人給我帶來的,我將來絕對不會讓這三個人好過的。

「蘇玉,你恨太后嗎?」惜茹繼續撒著花,似無意也似有意的問道。

我一驚,抬起滿是水汽的臉,回眸看着她,「為什麼這麼問?」

她依舊無心的為我撒著花,口中隨意的回答道,「隨便問問。」

我狐疑的瞅着她,心中暗測她與太后之間必定有什麼不可說的秘密。惜茹定是對我有所隱瞞,可是她們之間究竟發生過什麼?

我這才發現我似乎還從未問過惜茹究竟為何進宮的吧。如今大局已定,既然她愛顏博,就應該讓皇上賜婚的,為何她還不肯離宮呢?她留在後宮要做什麼?

一團團疑雲圍在我的眼前,讓我疲倦不已。蘇玉,活着太累。

一番沐浴之後,我披上一件淡綠色的紡紗絲裙和惜茹一齊走至寶來殿的內堂,讓她來為我梳妝。鏡中的自己,依舊是那張如美瓷般的面容,清艷脫俗。我該有多慶幸,獄卒打的只是我的背部而不是我的臉龐,倘若我的臉毀了,那我真的就什麼都不是了。

惜茹親自為我輕描眉黛,略施朱粉,我已經儼然是一個嬌艷驚人的美人了。她精巧的玉手,再為我盤上一個靈蛇髻,隨意修飾上幾個銀色朱釵,一支翡翠步搖更是與我的綠色紗裙相得益彰。

「惜茹,你的手真巧。」鏡中美人,丰韻娉婷,俏麗多姿,比及頤香閣中的我,更是有過之而無不及。曾經的那個藍月更多的幾分是青樓艷妓的嬌柔造作,而如今的蘇玉則是儀態萬千,美撼凡塵。

惜茹將我從座上扶起,握着我的手,將我上下打量了一圈,欣喜的讚歎道,「翩若驚鴻,婉若游龍。蘇玉,你真是個絕代佳人啊!」

我不由得發笑,然後戲弄著惜茹,將她又按到梳妝台前的座上,下顎搭在她的肩膀上,笑道,「我的惜茹也是個嬌俏佳人啊。」隨即,我左手費力的執起台上眉筆為惜茹輕畫柳眉,淡妝濃抹。再為她選擇了一個嬪妃適用的高髻,將她精緻的瓜子臉,突顯得美麗動人。

喚她披上一件湖藍色紗裙,又是一個艷絕千秋的佳人,惜茹的美並不亞於我半分。這樣一個美人,她呆在這個後宮做一個小小的婢女,實屬可惜。

「黛眉開嬌橫遠岫,綠鬢淳濃染春煙。」我痴迷的望着她風情萬種的美態,感嘆道。

「蘇玉,又取笑我了。」她搖頭,嫣然一笑,美目如明星,膚如凝脂,面如白玉。

我們自是一番打鬧,嬉戲,彷彿此刻的我們已經拋掉了所有的包袱。這樣的時刻,鶯聲笑語,即使這些對蘇玉來說都是奢侈的。

突然,她一蹩腳,凌亂的腳步來迴旋轉在內堂門口,恰好一個不小心,撞上了來人。四目相視,驚愕與慌亂交錯。

我目睹着眼前的這一幕,竟然有一個自私的想法,只是這樣對惜茹,我是不是太不盡朋友之情了。

惜茹驚慌的想要向後退開,腳一失力,再次被來人給扶住。他的眼神中流露着一種我從未看過的感情,我知道,這段戲會很精彩。

「蘇玉參見邑王。」我並沒有上前去將惜茹扶回,而是恭敬的向易蕭天側身行了一禮。

易蕭天則直接忽略我對他的行禮,直接將惜茹小心的扶至榻上。然後為她脫去木屐,毫不顧忌皇家顏面,親自為惜茹按揉白嫩的玉足。

「現在感覺如何?」他一施重力,為惜茹按摩了一刻,抬頭,溫柔的問道。竟然是溫柔的語氣,想來,這易蕭天對我,從來未有過溫柔。他並不愛我,愛的只是爭贏了顏瑜的虛榮。

「謝謝邑王。」惜茹迅速將玉足收回,穿上木屐,淡然的回答道。起身,走至我身後,以示,她只是一個卑微的婢女。

「邑王,這麼晚來訪,不知……」我瞥眼瞅著惜茹走至我身後,笑臉吟吟的向易蕭天問道。

而他卻並無回答我的意思,直接打斷我的話,問道,「你叫什麼?」眼睛是望着惜茹的。

「奴婢沈惜茹。」惜茹端莊優雅的側身行禮,平靜的回答道。

「既然邑王無事找我,那麼惜茹,你送邑王出去吧,我也乏了。」我假裝疲倦的走至卧榻邊,不再理會他們。既然邑王已然看上了惜茹,不如就讓她為我代嫁給易蕭天吧。我竟然說出了這麼一句氣話來,連我自己都很驚奇於我的妒忌之心。

惜茹回眸瞅了我一眼,伸出手,招呼易蕭天離去。我不知道他們將會發生怎樣的故事,只是我將要發生的故事,則更加讓我意外。

他們離開不久,顏昊竟然無聲無息的就竄進內堂來,也沒有人通報,就直接進來了。

我吃驚的看着他,卻半天說不出一句話來。一個國君,如此行徑,真是讓我不齒。顏昊,不配做顏國的君王。

「蘇玉,孤來看你了。孤賜你的寶來殿,喜歡嗎?」顏昊張開雙手,嘴裏滿是荒淫的笑聲。

「皇上,邑王此次前來,是要娶我的。你讓我做你的貴妃,你就不怕兩國發生不和,甚至發生戰亂嗎?」我沒有懼色,怒目瞪着他,在我眼裏,他根本不是個君王。所以,我不怕他。

「孤會害怕什麼?孤是顏國的王,孤想要得到你,就一定會得到你。」顏昊猙獰的放聲大笑了起來,笑聲來回的響徹在整個寶來殿。

「兩國倘若發生戰爭,百姓必定會怨恨你,那麼你這個君王也做不長久的!」我起身,傲然的氣勢絕不比他一國之主的氣勢少。「你以為你如今是國君,就可以高枕無憂了嗎?」說出此話時,連我自己都嚇住了。如果他以這句話來治我一個以下犯上之罪,那我豈不是連命都不保了。

「大膽!」他撲向我,擒住我的雙手,將我按倒在卧榻上。「今夜,孤就要讓你做孤的女人,孤的妃子!」

「放開我!」我不斷的掙扎著,身子在他身下任意的挪動着,卻始終無力。右手更是無法施力,只能任憑他將我按住。

「你竟然不肯!你知不知道,這是多少女人都夢寐以求的!」他將我壓在身下,一隻手將我的綠色紗裙撕扯開,清脆的裂帛聲,刺激着我的每根神經。眼淚已經無聲的落下,不,我不要。

我用力的去反抗他,卻被他按的更緊了。他的頭埋進我的脖頸間,粗魯的吻零零碎碎的落在我的臉上,脖子上。

我的左手掙扎著伸向旁邊的玉枕,卻始終被他按的緊緊的,無法動彈。淡綠色的紗裙很快被他撕扯開,如雪的肌膚袒露無餘,但任我如何反抗,都只是無力的。

「孤想要得到的,就沒有得不到過!」他惡狠狠的凝視着我,在他的眼中,我看見一個淚眼朦朧的我,正在無助的看着他。

夜色朦朧,寶來殿內堂紗簾翩飛,一片繾綣之意。

「孤要定你了!」顏昊更加肆意的吻着我的臉龐,只是我的右手實在無力反抗他。一件單衣下,包裹着我支離破碎的心。

不,我不要,當我最後一點意識想要默然接受他時,我還是用盡自己最後的力量來保護自己。

「寶來殿失火啦!失火啦!」一陣嗆人的煙氣從正堂往裏冒進來,外面傳來宮女的尖叫聲。我滿是淚水的臉上突然出現一絲笑容,眼睛裏發出光彩來,我知道我得救了,我始終保存了自己。

顏昊依舊沒有停下他的動作,而是更加急促的想要撕開我的單衣。我不斷的推開他,他又更緊的擁住我。

「皇上,請快快離開,寶來殿失火了!」內堂里跑來一個嬌小的身影,清脆的聲音焦慮的喊道。

顏昊很掃興的回頭瞪了一眼來的那個宮女,終是很不情願的從我身上挪開。然後捂著鼻子擋住黑煙的侵襲,從內堂倉惶的奔了出去。

嗆人的濃煙讓我有窒息的痛苦,我也捂著鼻子,艱難的從榻上站起。才看見來的那個宮女,竟然是何歡。

「蘇玉姐姐,這次是我救了你。你要記好了!」她可愛的一笑,笑里儘是一派天真無邪。她走進我,拉住我的手,小跑的向外走。「不過,現在我們得先出去。」

我迷茫的看了她一眼,將身上的紗裙理了理,跟着她走出寶來殿。這次,還好有她。

剛到外面,旁邊的幾個院子已經是一片火光。而沾衣和傅芷月都站在了寶來殿宮門前,擔憂的為顏昊擦著臉上的虛汗。

「皇上,這蘇玉根本就是禍水,你要臨幸她之時,竟然發生火災,她一定是個不祥的女人!」芷月恨恨的咬着牙,扯著皇上的衣袖嬌聲說道。

顏昊沒有理會她的話,而是別有深意的看着走出來的我。

「皇上,你今夜受驚了,還是先去芷月的宮裏就寢吧。」沾衣細聲細氣的勸說道。端莊優雅的她擺弄着她的皇后華服,一副皇后的氣勢和威嚴顯現出來。如今的沾衣,真的已經很適合這個高位了。

皇上頓了頓,思索了片刻,道,「孤今日去你宮裏,走吧。讓他們好生將火熄滅,明日動工將寶來殿修復。」說罷,背身附手,離去。傅芷月立即跟了上去,眾宮女、太監也跟隨在後。

而沾衣卻獨自留了下來,搖擺着婀娜的身姿,移至我的面前。眼中卻是一絲顯然的怒意,「你真是不簡單啊!我以前小看你了!」話中帶了一種凌厲,說罷,轉身離開。不怒自威的容顏,沾衣修鍊的很好。

「蘇玉姐姐。」何歡走至我跟前,托住我的手,笑着喊道,將我從抽離的思緒中拉回。

我瞳孔微縮,回望了她一眼,搭在她的手背上,走向寶來殿的偏殿。我知道顏景,快要回來了。

「說吧,此處已經無人了。」我將手收回,將凌亂的髮髻隨意的整理了一番,再將發梢處釵著的翡翠步搖取下,放在手中掂量著。

「蘇玉姐姐,你要我說什麼啊?」睜著大眼睛,一副天真無邪的面孔。我不得不承認眼前的這個小姑娘樣子乾淨的像個初生的嬰兒,可是誰又能猜測到在她這張純凈的臉頰下,竟然也是和我一樣狠毒的心呢?她比凝香掩飾的更加完美。

「我曾暗自看過你的手脈,你沒有功夫的,你怎麼會是他的人?」我將手中的步搖放在手中,來回的玩弄著。眼睛並沒有看向她,卻是在用心看着她。

「蘇玉姐姐,何歡本來就不會功夫,只是一個平凡的小宮女而已。」她蹦蹦跳跳的來到我身邊,笑意濃濃的說道,聲音甜美動人。

「裝什麼?這兒又沒有外人。」我附在她耳邊低語道,滿是玩笑之意。

「蘇玉姐姐,凡事還是小心的好,宮裏可不比別的地方。」她也將聲音放的很低,細語道。這樣一個14歲的小姑娘居然比我還謹慎,顏景,你好厲害啊!

我抬起頭,用衣袖捂著嘴,大聲笑了起來。然後斜倚在綉枕上,閉上雙眼,佯裝休息的樣子。

「姐姐,你就不想知道景哥哥何時回來么?」見我如此,她則迅速的湊到我身邊,很有力道的為我按揉着肩膀。

我猛的睜開眼,看着前方,笑的嬌媚起來,卻始終不語。只是,何歡竟然稱呼顏景為景哥哥?他們的關係怎麼會這麼親密?她是顏景的什麼人?

我斜眼瞅着她,眼中是一種逼人的光芒,如一把鋒利的尖刀射向何歡。她被我的目光嚇的一愣,向後閃了幾步,卻又淡淡一笑。

「姐姐,怎麼了?是我按的你不舒服嗎?」她又走近我,繼續為我拿捏着手臂,說實話,我感覺很舒服。只是心裏卻像被什麼東西硌住了,說不清是什麼滋味。

「沒什麼,他何時回來?」我繼續若無其事的閉上眼,用手撐著下顎,漫不經心的問道。

「明日,姐姐便可以見到景哥哥了。」聲音依舊很低,但是景哥哥三個字在我的耳朵里,聽起來總覺得有些不順。何歡究竟是顏景的什麼人?顏景不可能會愛這麼一個小姑娘的,我不相信。

五月將至,夜晚的風還是有些撩人。我閉着雙眼,漸漸入夢,即使今夜這一番折騰,讓我心驚過,甚至惶恐過,但是如今終是安然,也罷。只是這句景哥哥,卻總是煩人的迴響在我的耳際。

即使我不愛顏景了,我也不希望這個女人這麼輕易的得到。蘇玉,對待感情,很自私。

遠嫁邑國2

次日清晨,我穿戴整齊,一件金色的錦繡羅裙,高貴的髮髻,釵上幾隻別樣的金色朱釵,一身珠光寶氣的倚在寶來殿的綉枕上。只因顏景會來,而我在等他。

直至耀眼的陽光閃進寶來殿的正堂,照的寶來殿一室輝煌,午時已過之時,我要等的人才來。

他牽起一邊的裙褂,急速踱步而入。當看到我的那一刻,竟是一怔,凝神注視着我,良久不發一言。

我宛然一笑,指尖輕撫食指上戴着的紅寶石指戒,紅寶石與耀眼的陽光交接,熠熠生輝的光芒閃的寶來殿的房樑上出現一個小寶石的影光。

「王爺,這麼急匆匆的來我的寶來殿,何事啊?」我假裝毫不在意的問道,一眼也沒有看向他。

只見他走近我幾步,冰眸里依舊散發着陣陣寒意。即使如今已是初夏時分,也能感覺到他這比寒風還要冷的眼神,有多麼駭人。我的心裏暗自一悸,但面上依舊是閑閑的淡笑。

「你給我聽着,你不可以做蘇貴妃,也不可以嫁給邑王。」他附在我耳邊,厲聲說道,像是給我下的一道聖旨般,我無法抗拒。

「那你要我嫁給誰呢?」我媚眼圓睜,嫵媚的瞅着他,笑容中儘是妖媚,「嫁給你?」輕輕的問道,如一陣疾風不留痕迹的拂過耳際。

「嫁給趙赫,這是我已經和他商量好的,你只要聽候我的安排就可以。」每次這麼近的注視着他,我總是感覺到他黑色的眸子讓我永遠看不到盡頭。一旦走進他眼中的這片黑色森林,就會讓我找不到出來的方向。

聽到他的這一句話,要我嫁給趙赫。我的心有那麼一刻,不知是該喜悅,還是該憂傷。我可以嫁給自己心中所愛,本是一件開心的事情。只是我卻成為了顏景放在趙赫身邊的一顆棋子,隨時可能置趙赫於死地。甚至,更讓我無措的是,顏景為了他的皇位,要將我嫁給別人,我在他的眼裏就這麼命賤嗎?

我呵呵一笑,笑完之後,又是一臉凄然的望着他,眼淚含在眼眶中,欲墜不墜。

我這樣迅速的變化,讓他微微木楞了一刻。他頓了頓,張開嘴,欲說些什麼,卻終究是沒有開口。

「王爺的命令,奴婢哪裏敢違背,只是如今皇上已經封我為蘇貴妃,邑王又要來娶我,我一個小小的宮婢,怎麼敢違抗他們呢?」還是我先開口打破我們之間的緘默,眼淚已經撲簌簌的落下來。

「邑王已經決定要娶沈惜茹為王后了,至於你如今這個蘇貴妃的身份,我自會安排,日後,何歡會協助你的。」他陰冷的臉,勾起一抹邪惡的笑容,卻笑的讓人冷的打顫。

「娶惜茹?」我的手顫抖了一下,紅寶石戒指倏地從我的食指落下,我也並未發現,而是湊近顏景,激動的反問他。想要從他的嘴裏再確認一遍,這件事的真偽。易蕭天要娶惜茹,甚至是讓她做王后,連我都不過只是做她的王妃罷了。難道易蕭天就這麼愛惜茹了嗎?那麼惜茹和顏博要怎麼辦?

「是,皇上已經恩准了,冊封沈惜茹為郡主,五日後遠嫁邑國。」顏景的臉上沒有任何波瀾,說的真真切切,毫無虛假。只是惜茹該要怎麼辦呢?她和顏博真的不能有情人終成眷屬了嗎?

「那個叫沈惜茹的女人,你和她走的很近,她是什麼底細?也是誰派來的細作?」話鋒一轉,顏景微眯着眼睛,狐疑的盯着我。

我的嘴角微微上揚,冷冷一笑,除了他的皇位,他什麼都不在乎。他只在意誰會威脅他奪得皇位,誰能夠成為他的棋子,讓他掌控著。

「惜茹不是誰的細作,她和顏博是兩情相悅,除非你認為顏博對這個皇位也感興趣,那麼她也許就是顏博的細作吧。」我睥睨着他,注視着他臉上的表情變換。只是當說罷這句話,我方才發現是自己失言了。我曾經信誓旦旦的保證過這將是我和惜茹之間的秘密,不會有人知道。

「你肯定顏博愛沈惜茹?」顏景像是得到了什麼重大消息似地,臉上露出喜悅之色,追問道。

我低下頭,良久不語,因為我知道我將為我的失言,愧疚半生。顏景一定會抓住這個機會,達到他想要的目的。

「那麼倘若顏昊讓沈惜茹遠嫁,顏博自然會嫉恨顏昊,他們之間的兄弟情意破裂,就是我的機會了。如果,我再從中挑撥,這件事情就可以水到渠成,讓博侯爺成為我的人,那麼我的大業必然可成。」他喜不自勝的笑了起來,笑容里滿是得意。

「顏景,我可不可以求你,不要讓惜茹嫁給易蕭天。」這是我第一次開口直呼他的名字,我也很好奇,我怎麼會這麼叫他。但我真的不希望惜茹遠嫁,甚至這一切似乎還是我在推波助瀾的。

「不可以!沈惜茹一定要嫁給邑王,這樣我就可以拉攏顏博。」他堅定不移的目光,一副凜然之意,讓我越發覺得我自己就是一個笑話。我不過只是個卑賤的宮女,無論現在我打扮的如何花枝招展,我在顏景的眼中依舊只是個丫鬟。顏景,這麼高高在上的王爺,我求他,他又怎麼會在意,又怎麼會顧及我的感受呢?我真是可笑。

而惜茹,倘若易蕭天願意封她為王后,表明他真的是愛惜茹的。既然如此,這也是惜茹的命了。所以,我也沒有任何方法了,聽天由命吧。連我自己的自顧不暇,何況是惜茹呢?

這幾日來,顏國的天氣開始越來越悶熱。驕陽如一個火球般炙烤著大地,連空氣里都瀰漫着一種讓人將近窒息的熱氣。

我坐立不安的斜倚在正堂的綉枕上,心念著惜茹即將遠嫁邑國,我居然連看都沒有去看她一眼。我是不是真的很絕情?只是我連自己都沒有辦法保護好,我又怎麼能顧及她呢?但我有種預感,惜茹一定會來找我的。

「該死,這葯這麼燙,你也敢餵給我喝!」嘴唇邊突然被湯藥的熱氣燙了一刻,將我的奔騰著的思緒立即收回。無名火頓生,我怒目瞪着身側站着的那個宮女,大聲對她吼道。

宮女顯然被我的厲聲給恫嚇住,雙手嚇得一顫。手中的湯碗刷的滑下,藥水散滿了一地,甚至還濺到了我的金色華服上。湯碗翻轉着跌了幾下,終是滾落在了地上。

見此,那個宮女的臉立刻變得慘白無色,噗通一聲跪倒在地,還未等我發話,就大聲喊著,「奴婢該死!奴婢該死!」

我一腳將她的身子踹開,站起身,用絲絹擦拭被湯水濺著的金色華服。旁邊為我搖扇子的宮女也立即走近我身側,盡心的為我擦拭著華服。我又是一把將她推開,不知為何,或許是天氣太熱了,我的火氣很大,橫眉對她吼道,「誰叫你給我擦的,好好搖你的扇子,你想熱死我啊!」

搖扇子的宮女也被我嚇住了,慌張的拿起扇子,退至一旁,用力的為我搖起扇子。只是,扇來的風還是一陣熱氣,讓我惱怒。

華服上濺著的湯水依舊沒有擦乾淨,我更是急了,直接揪起跪在地上的那個宮女的髮髻,將她低着頭生硬的扳起來。

「你說你是不是故意將湯水灑在我華服上的?」我皺着黛眉,惡狠狠的對着她吼道。

她掙扎著抱住她的發尾,表情痛苦的瞅着我,臉上是汗水與淚水交雜着落下。她用極為微弱的聲音回答著,「奴婢不敢啊!奴婢不敢啊!」

「你們是怎麼回事?怎麼惹得蘇貴妃如此不悅的!」此時,一句聲音甜美,語氣又不失厲色的話語從寶來殿的正門響起。我抬眸看去,果然是惜茹來了。我知道她會來的。

我這才將那個宮女的髮髻鬆開,緊繃的臉上閃出一個淺淺的微笑。我正視着她,略施朱粉,幾隻別樣的發簪,高貴的髮髻,一身淺紫色的華服,她手中提着一個藥盒,從正門雍容華貴的走進來。步履端莊大方,頗有大家之范。我的眼中,走進來的似乎已不再是曾經那個宮女身份的惜茹了,而是邑國未來的王后。這是惜茹與生俱來的皇后氣質。

「新進宮的宮女不懂事,蘇貴妃寬宏大度,就原諒她們這次吧。」惜茹蓮步輕挪,走至跪在地上的那個宮女身邊,將她扶起。然後才抬頭向我說道,行為舉止大方得體,優雅嫻熟。

我理了理身上的華服,然後又倚在了綉枕上,大聲喊道,「你們倆還呆在這幹嘛,通通都給我出去!」話中還是帶着一絲怒氣。

見到兩個宮女扯着衣裙奔出殿外,惜茹淡笑着坐在偏座上,斜眼瞅着我,卻不說話。

我唯有起身,平視着她,淡笑道,「你來了卻又不和我說話么?」雖是埋怨,卻含着密友之間的綿綿情意。

「蘇貴妃今日如此動怒,惜茹來的太不巧了,所以不敢說話,怕惹怒了貴妃。」她笑嘻嘻的說道,額前的劉海順着門外吹來的一陣涼風,輕輕揚起。我則看到劉海下,她一雙美瞳,攝人心魄。

「惜茹,你真的要嫁給易蕭天?」我收回所有的玩膩之色,一本正經問道。雖然,我知道答案是肯定的。

「是,我要嫁給他。」惜茹的臉上依舊還是笑容浮動,但我卻看見她的美瞳里蒙上了一層霧氣。

「為什麼?那博侯爺呢?」我的眼睛也莫名的濕潤了,臉上微微染上些悲傷。一直我都以為,我是個不能得到幸福的人,而惜茹一定可以,只是她終究還是要嫁給一個她不愛的人。甚至,我竟然會比她幸運一些,至少我可以嫁給趙赫,至少我愛趙赫。

「博侯爺有一位很好的夫人,所以有我無我都是一樣的。」眼淚含在她的眼眶中,欲有奪眶而出之勢。「而顏國和邑國不能因為我而發生戰亂,邑王揚言,倘若我不嫁給他,他就會發兵攻打顏國。我本來就是一個孤兒了,我不想有更多的孩子因為我而成為孤兒,更多個家支離破碎。」眼淚終是無聲的落下,像在訴說着一曲無聲的悲歌。

「那你就這麼看輕顏博對你的愛么?皇上將你遠嫁,倘若他因此和皇上反目呢?」我逼問着她,我知道她懂這其中的利害關係的。

「這不是你主子正想要的結果么?」惜茹一語中的,讓我頓時慌亂的無言以對,原來她什麼都知道。「顏博前幾日說要帶我離開顏宮,可是我拒絕了。他也曾求過皇上不要讓我遠嫁,甚至用兄弟情意去逼皇上,可皇上終是不肯答應他。」

眼淚依舊夾在眼中,她卻在淡笑着。「希望他幫你的主子是件好事,畢竟你的主子才是天命所歸。」她走近我,用極為低的聲音對我說道。

我感激的看着她,依舊是一句話也說不來。

「今日來,不說別的了,只是來為你的右手扎針的,我爹的醫書上有相關的記錄,我們可以試試。我相信你的右手一定會好的。」她抹去臉上的殘淚,將她帶來的藥盒打開,從中取出銀針。用肯定的眼神看着我,說道。

「惜茹,你要蘇玉今生用什麼去報答你。」我將她抱住,眼淚倏地落在她的衣襟上。蘇玉何德何能,可以有惜茹這樣的知己。

在惜茹為我施針的幾日,我的確發現我的手指靈便了很多,只是在我想要運功之時依舊還是不夠靈敏快捷。而惜茹卻要在今日與我分別了,她要嫁去邑國。我知道今日我將失去這個女人很長的一段時間了,但當看到顏博一臉痛苦的表情時,我了解到真正失去惜茹的人其實是他,而非我。

顏城宮外,我故意站在皇上和眾嬪妃的身後送別邑王和邑王后,只為不引人注目。易蕭天如沐春風的笑容,對着顏昊作揖道。「此番多有打擾,還請顏王海涵啊!」

我冷笑,這個男人,說是來迎娶我的,到最後卻娶走了惜茹,難道他對我就沒有一點歉意么?

想必還是王權更重要吧。他娶惜茹,無非是因為我已經被顏昊封為貴妃,娶我就必須發兵,而這與邑國和平聯姻的祖訓不符,為免落人口舌則選擇娶惜茹為皇后,表示他對惜茹的深愛。更甚之的是還要做出一副蠻狠的模樣,娶不到惜茹便發兵,以示他國的威儀。我倒想知道倘若顏昊真的不把惜茹嫁給他,他一定就會發兵么?

抬眸,看向轎子中的惜茹,朱翠玉環,鳳冠霞帔將她絕世出塵的美態流露的動人萬分,勾魂奪魄。而這張美人臉上卻存着一副淡淡的怨容,即使她的嘴角含笑,柳眉杏眼裏皆含着濃濃的笑意。她隱藏的很好,能瞞過別人,卻無法瞞過我和她自己。

突然,她焦急的牽着她長長的裙擺,拉起轎簾,從轎子內走出。雍容的步態,舉手投足間是一種皇后該有的靈氣。

只見她,淺顰一笑,笑容里美態萬千,眾人皆是將目光積聚於她的身上。顏昊當時眼中更是眉眼一閃,為惜茹的美態所動容,他應該也很意外宮女身份的惜茹竟有如此天姿國色。

「邑王,您能否給臣妾一點時間,與臣妾的好友敘舊一番,再啟程回國。」如水的眸子,讓人無法拒絕。現在惜茹的美,連我都無法用語言來形容了。

易蕭天點了點頭,以示應允。惜茹走進嬪妃中,雙手搭在了我的手背上,將我從眾人中拉了出去。也不說話,只是拉着我的手,往遠處的偏地方走去,直至遠離眾人幾十米外。

「蘇玉,我這一走,不知幾時才能回來了。如今我遺憾之事有二,擾的我無法安心。」惜茹一臉的無奈,眉間添上幾分悲怨。

「你遺憾之事是什麼?」我開門見山,直接問出,我知道她是希望我幫她完成她的遺憾之事。

「我遺憾之事其一是未能完全治癒好你的手,可慶幸的是你的手恢復的很快。其二是……」她頓了頓,蹙眉,眉宇間儘是恨意,繼續說道,「其二是未能為我爹爹報仇,殺死當今的鄭太后!」

我心裏頓生一股寒氣,涼徹心骨,原來惜茹進宮是為了殺死太后!「為什麼你要殺太后?」我握住她的手,竟發現她的手心裏滿是涼意。

「這是二十年前的一個宮闈命案,而我的父親就是被太后那個妖婦給害死的。」惜茹喘著粗氣,憤恨的從口裏吐出這句話來。

一段漫長的宮闈往事的回憶,由惜茹速速說來,讓我恍惚間,明白了很多我以前無法理解的謎團。這個故事裏,惜茹和顏景都是可憐的受害人,他們倆的命運都是被太后給一手操致的。

「蘇玉,今日之事,望你守口如瓶,除了顏景,必要之時,你可以告知他一切。我知道蘇玉你並非普通人,惜茹尚不能為父報仇,期望你能夠助我殺死那個妖婦,也算是為你的主子報仇了。好么?」她冰涼的手心挨着我的手背,沒有一絲溫度。

「我知道了。惜茹,但你難道就一點都不記掛博侯爺么?」平靜的語氣,就像在問一件極為平常的事情。其實,也許我懂,惜茹的心和我的心一樣冷,我們的心中有恨,有怨,無法再將心放在任何人的身上了。

「時辰也不早了,我該啟程了,若將來有緣,我們姐妹必會再相見的。」惜茹擺了擺袖子,故意不回答我的問題,直接跨步離開。

我默然的站在原地,看着她踏上轎門,最後,別有意味的瞥了我一眼方才拉下帘子,進入轎子裏。她這最後一眼,恐怕也只是期望我為她殺太后,而非掛記博侯爺吧。

錦承年一月,我與惜茹分別,但我能夠感知到,我和惜茹必定在若干年後,會再次重逢的。只是這一別,不知是多少年後才能相見了。那時的我和惜茹又將是怎樣一番景象呢?

「一個初為嬪妃始禍來,一個貴為皇后終還家。」這句話突兀的閃現在我的眼前,我心裏不由的暗自一顫。當初那個老婆子的預言如今已經應驗了兩句,芷月做了顏昊的婕妤,惜茹成為了邑國的王后,那我呢?是人上人,最後也不過是枉然?紅鳳掌龍鑒?

我閉上眼睛,讓淚水順着眼角滑下,努力不去想這些。直到耳邊響起了馬匹向前平治的聲音,塵土飛揚的味道侵襲着我的嗅覺,我才忍不住的抬頭,向顏宮大門跑去,追望着平治的車轎,而惜茹就這樣離開了顏國。

「何歡,快去把蘇貴妃扶回來呀!」沾衣側身給何歡使了一個眼色,然後又轉身柔聲細氣的向顏昊說道,「皇上,邑王的事情總算告一段落,臣妾陪您回宮去。」

顏昊點了點頭,淡掃了我一眼,領着眾嬪妃從正門進去。而何歡則扶住我,將我領進顏宮門。

沉重的大門在關上的那一刻,我終是忍不住回頭凝望了一眼,即使已經看不到惜茹的車轎了。再回頭時,立於我眼前的人,讓我停住了步子,斷去了所有的思緒,頓時無語凝咽。

遠嫁邑國5

「貴妃,奴婢先去皇後娘娘那侍奉了。」何歡稚嫩的聲音打斷了我和他之間的沉默,我點頭應允了一下,她便側身向顏瑜施了一禮,邁著碎步離開。

我依舊是沉默的看着他,口中有許許多多的話要說,卻終是無法說出口,任其腐爛在肚子裏。

「近來你還好嗎?」他僵硬的問出這麼一句話來,我的鼻子當即一酸,眼中再一次蒙上一層濕潤的水氣。

「我很好,謝謝瑜王關心。」一臉沉重的凝視着他,話中儘是客套。什麼時候,我和他之間也變得這麼疏遠了。

「只要你好,我就好。」他的嘴角滑出一個完美的弧度,樂滋滋的點頭應道。

心莫名的扯痛,顏瑜可不可以不要對蘇玉這麼好?蘇玉只是一個卑賤的奴婢罷了。

「顏瑜,請你好好的做一個逍遙王,好好的。」喉嚨里像被堵住了一樣,我大力的喘著氣將這句話說出。儘力把眼淚收回眼裏,不讓它流下來。

「只要你被救出來就好,易蕭天沒能娶走你也罷,以後你留在這個顏國的後宮,一定要處處小心。」他的手緩緩的抬起,想要撫摸上我的臉龐,卻終究在抬在半空的時候,重重的放下。

「是你通知易蕭天來救我的?是你要他將我娶走,以聯姻來把我救出?」眼淚順勢留了下來,我抓住他的衣袖,追問道。雖然,答案很明顯。顏瑜放棄了男人應有的驕傲和他對我的深愛,寧願去求易蕭天娶走我,也要把我救出來。我早就猜到了,一定是顏瑜去求易蕭天的。可是顏瑜,你怎麼可以為蘇玉放棄這麼多。求易蕭天?天啊?你是花了多大的精力,鼓起了多大的勇氣,才會這麼做的?

「你沒事就好,只要你沒事就好,我會好好的做瑜王的。」他別過頭,想要背身離去,卻被我抓住手腕,不准他輕易離去。顏瑜,你真的讓蘇玉很感動,只是蘇玉愛不了你。

我順勢撲在他的背上,從後面抱住他,我也不管究竟有多少雙眼睛在看着我和他,也不管顏昊會怎麼對付我,也不管這麼做的後果如何。我只想好好的抱緊身前的這個男人,感受他對我的愛,即使我不愛他。

沒想到,他竟然掙脫開我的手,退出一米開外。他向後退著,臉上是無奈的笑,「希望皇兄可以對你很好,希望你可以好好的做一個貴妃。」說罷,他急速的奔走,從我的視線里消失掉。

顏瑜,我希望你好好的做一個逍遙王,一生逍遙,不要讓我成為你的羈絆。

默然的朝着寶來殿的方向走去,心頭卻又想起了惜茹走前說的那一段有關顏景的往事。

二十年前,鄭太后和她的妹妹鄭日京先後進宮,而日京由於溫柔賢惠,聰穎過人,更受寵於先皇。

不久后,得蒙聖恩,日京懷有身孕,皇上更是對她疼愛倍加,甚至許諾將來日京所生孩兒必定賜封他為太子,做顏國的儲君。鄭太后得知后,收買首席御醫沈太醫,假裝懷有龍子,以博得皇上的寵愛。

數月後,沈太醫聲稱鄭太后所服用的湯藥里有打胎的藏紅花,差點害鄭后喪命,事後,鄭太后則將所有的矛頭指向日京,嫁禍於她。先皇深信日京無罪,心中雖存有締結,依舊還是對她恩愛不減。

十月懷胎,一朝分娩。鄭后親派沈御醫和產婆為日京產子,狂風暴雨的夜晚,只聽到日京的哭喊聲。先皇因為趙顏兩國之事,而未能徹夜守在日京身邊。

第二天清晨,沈太醫診斷的結果是日京因為先天體弱,產子導致其精疲力竭而死,她肚中所懷的竟然還是死胎。先皇霍然大怒,連日京的最後一面都沒有來見,就草草將日京下葬,而且不準其葬入皇陵。

正午,鄭后平安產下一個小皇子,皇子額前的胎髮彷彿一個小皇冠,讓各嬪妃看了皆是大呼皇上之喜。自此,鄭后被封為皇后,數日後,先皇親自為剛出生的小皇子賜名景,冊封鄭后所出的大皇子為太子。

但是,平靜了半年後,沈太醫卻無中生有的被鄭后安上一個用藥不當,甚至惡意毒害小皇子之罪判以死刑。感念其已是太醫院的首席御醫,特恩准其全家可以免受株連。

沈太醫含冤莫白,被毒死在獄中,卻被定為畏罪自殺。從此,沈家衰落,樹倒猢猻散。沈夫人身懷有孕卻必須遠離顏國紫禁城,顛沛流離,慘淡過日。

這就是後宮,一個充滿血腥味的地方。毫無姐妹兄弟情意的地方,鄭後為了得到先皇的寵愛,竟然連親生妹妹也害死,實屬冷血。這樣想來,當初讓太后慌神的那副美人圖上的女子應該就是她的妹妹日京了吧。

至於顏景,他的到來,就與母親生死相別。從小被鄭后撫養,卻得不到鄭后的母愛。讓他成為了一個陰冷無比,一心只想奪得王位的冷血之人。這是顏景的悲劇,鄭日京的悲劇。而惜茹,本來可以是首席御醫之女,享盡千金小姐之福。卻因為鄭后對其父親的威逼利用,乃至殺人滅口,落得潦倒半生,這是惜茹的悲劇,沈家的悲劇。

既然答應惜茹要殺死鄭太后了,我就必須做到。只是殺死她,顏景會傷心么?養育他成人的母后,實際上卻是殺死他生母的仇人。顏景若是知道了,他會怎麼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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枕上桃花:三個皇上一個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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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五章 龍床上的溫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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