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 翻個身,我要在上

第十六章 翻個身,我要在上

第十六章翻個身,我要在上

錦承年三月,趙王趙赫親臨顏國,稱要與顏國聯姻,永保太平盛世。而他要娶的人就是我,蘇玉,一個如今已名為顏王貴妃,實為被幽禁在寶來殿的可憐女人。但顏王斷然拒絕聯姻,趙赫甚至用揮兵攻打顏國的狠話來刺激顏王,也沒有得到應允。趙赫大怒,班師回朝,但聲稱不久將發兵攻打顏國。顏城百姓皆是人心惶惶,擔憂不久將有戰事發生,紛紛逃離紫禁城。

我呆在猶如冷宮一樣的寶來殿裏,聽着何歡為我帶來的這個消息。自從惜茹離宮后,我像被幽禁在此地,無人問津,唯有何歡成為了我寶來殿的常客。每隔幾日必來向我彙報各宮的情況,而今日她說的這個消息,從她的表情來看,倒像是個好消息。

「蘇玉姐姐,景哥哥的意思是不久你就可以離開顏宮了,而他的大業也即將成功。」何歡歡快的坐在我的腿邊,輕聲說道。

離開顏宮?我要嫁給趙赫了么?我終是成為了顏景和趙赫交易的籌碼了。

我淡淡的搖頭,卻不說話。

「你過幾天後,就可以見到景哥哥了。」她笑眯眯的看着我,暗暗的將她手中的一包紙袋塞入我手裏。

我沒有張開手來看紙袋裏裝的是什麼,只是故作不解的看着她。我懂顏景是要我假死,對不對?

「這包是靈仙散,你服下后,將昏死過去五天,五天後,藥效解除,你就會醒來。到時你就會在景哥哥的府中了,然後他會將一切任務交給你的。」她從地上站起,附在我耳邊,用手遮住嘴巴,小聲說道。

我會意的點點頭,只淡淡的問了一句,「我何時服下這葯?」

「三日以內。」說罷,她擺着她的水藍色宮女服的裙擺,笑嘻嘻的蹦跳着離開。

我舉目四望着周遭,這空蕩蕩的寶來殿,這座被人遺忘的宮殿,心裏頓時喜憂摻半。喜的是我終於要離開這個冰冷的地方了,憂的是未來的人生無法預料,更不知顏景要如何利用我了。最近想了很多,最後的結論是,無論蘇玉以後身處何地,都必須學會殘忍的對付會傷害自己的人,絕對不手下留情。蘇玉,要很堅強的活下去,要懂得保護自己。

即使如今可以做的只是,順從顏景的命令,假死出宮,嫁給趙赫。我挪動着步子,移至梳妝台前。鏡中的女子,面容憔悴,頭髮蓬亂,衣衫不整,毫無神韻,猶如一隻斗敗的母雞。所以,我必須將自己整理好,蘇玉要做高貴的鳳凰。

我為自己撲上脂粉,畫上紅腮,輕描柳眉。再用玉梳將髮絲整理好,隆成一個高髻,插上幾隻素雅的釵飾。換上一套猶如宮女服般的水藍色薄紗裙,將自己打扮成一個素雅美人,仿如一朵優雅的蘭花。我要重新出現在眾人的面前,讓他們耳目一新。

打開寶來殿的宮門,門外搶眼的陽光刺入我的眼睛裏,讓我下意識的去用手遮住額頭。原來這麼快就七月了,算來芷月也有四個月身孕,我該去看看她了。

來到她住的宮殿時,守門的太監,宮女立即一驚,卻不知該如何稱謂我這個失寵的娘娘。也罷,不管他們,我直接就走進月迎殿。

從正堂撐著腰走出的芷月,看見我,硬是一愣,上下打量了我一番。怒氣沖沖的朝着門口的太監罵道,「該死的奴才,來了人也不通報一聲!」

我不禁失聲笑了出來,芷月還是這樣的脾氣,都快做母妃了,也不知收斂下,哪天要是死在我手裏,恐怕她都不知道是怎麼回事呢?

「奴才該死!」門口的兩個太監立即跪倒在地,身子在地上打顫。可見,他們對芷月的害怕。

「只不過是小事,芷月妹妹何必如此動怒呢?要是動了胎氣,傷了皇上的大皇子,這讓這些奴才如何擔待的起啊?」我順勢懶懶的坐在了偏座上,定睛看着她。

芷月緊張的往她微微隆起的腹部上撫摸了片刻,然後從嘴角擠出一個笑容來,說道,「那不知蘇貴妃來本宮宮裏,有何貴幹啊?不會是來看我如何教訓奴才的吧。」她斜倚在綉枕上,伸手在旁邊的案几上摘下一顆葡萄,撥完皮,往嘴裏送。

我朝着月迎殿裏站着的眾宮女看了一眼,芷月淡笑着,心領神會的擺了擺手,讓她們都退到宮外,將大門合上。

「如今已無人了,你有話可以直說了。」她從正座上坐起,走至我身前,玩味的瞅着我,卻似乎並未把我放在眼裏。

「我呆在寶來殿,也煩悶無聊,所以想的事情也就多了些。然後,當念及你時,我總覺得你實在是太可憐了,所以就想來安慰你幾句的。」我故意用手絹抹了抹眼睛,同情的看着這個傻女人臉色大變,怒目瞪着我,一步步走進我要布的局裏。

「我有什麼可憐的?我現在是婕妤娘娘,身懷有孕,待生下皇子之後,必定可以封為貴妃。你才是後宮真正的可憐人!」她開始激動的吼出來,微微發胖的臉將她曾經兩側可愛的小酒窩也隱匿了。

「我沒有為皇上懷孕,已經成為了貴妃。而你呢?懷着皇上唯一的皇子,卻至今只是個婕妤,你說你有多可憐啊!」我得意的站起身,目空一切的瞅着她,甚至是蔑視她。見她的臉已經被我氣的鐵青,我更加得意的繼續說道,「想必,近日來,皇上也很少寵幸你,多半都沒有留在你的月迎殿了吧。要是你的小皇子生下來以後,他知道他的母妃只是個小小婕妤,他該多自卑啊!」

她捂著腹部,向後退了數步,眉間混雜着多種複雜的感情,有疑慮,傷心,擔憂,甚至無措。

我的笑意更深了,然後走至案幾前,摘下一串葡萄,除去果皮,一顆顆的往嘴裏送。果然是美味,清涼可口。

「那你要我怎麼做?去找皇上要他立即封我為貴妃?」芷月別過頭,半信半疑的瞅住我。

「蘇玉的話已經說完了,還請婕妤娘娘好生斟酌。」放下葡萄,用手絹將濕漉漉的手擦乾淨,我便想要跨步離開。

而她卻搶先一步擋在門前,攔住我,眼睛逼視着我,問道,「我不相信你會這麼好,會來提醒我。你究竟有什麼陰謀?」

「芷月,到這個時候,你還這麼恨我?就因為顏瑜,你就要拋棄掉我們之間的姐妹情誼,讓你自己成為一個如此孤立無援的女人么?」我說的悲慟起來,甚至用極為憐惜的眼神睨着她,「難道我們三個人的姐妹情誼,你完全忘記了么?」我質問道,以圖感動她,但最終的結果還是讓她落進我的陷阱里。

「你會這麼好?」她的頭仰的很高,強裝不屑的樣子。

「你以前是害過我,但我從未放在心上,因為你一直都是我的好妹妹。如今你應該用你自己的手段去奪回你本應有的地位,這不僅是為了你,也是為了你的孩子着想。」我在她的手背上重重的按了一下,最後,打開宮門,昂首離去。這個女人還是這麼傻。

信步走至養壽宮,沾衣的皇後宮殿。今日來這看她,只因我的離開絕對少不了這兩個女人的幫助。剛想踏進宮殿裏,我就被守門的太監攔下,說是要通報了皇后,我才可以進去。我無奈的搖搖頭,等了片刻后,才聽得裏面的太監吆喝了一聲,「皇后請蘇貴妃進內堂。」

此時,門口的太監方才准我進去。走進內堂,沾衣便出來迎上了我,笑容滿面的問道,「蘇貴妃已經很久沒有踏出寶來殿半步了,今日怎麼會有興緻想到來養壽宮拜見我的啊?」一邊將我扶至茶座上,一邊喚何歡為我倒上茶。

「玉兒參見皇后,皇后吉祥!」我則後退了一步,向她行禮道。以卑微的姿態來參見她,是對付這個聰明的女人最好的辦法。甚至以玉兒這個稱謂來拉近我和她之間的距離,讓她能夠念及我曾經是她的陪嫁丫鬟之情。

「快快起來吧,直接說明你的來意吧。」沾衣像一眼看穿我一般,舉起杯子,輕抿了一口香茗。

我淡笑着,「我是來幫助小姐對付你如今最大的敵手的。」我乾脆坐在了她的身側,低語道。「傅婕妤如今已身懷有孕,倘若她生下的是個皇子,儲君向來只立長的。她的兒子一旦成為了太子,小姐您的地位不就會受到威脅么?」

她一怔,斜睨了我一眼,淺淺笑道,「你幫我,那你想要得到什麼呢?」片刻,我不語,她則又得意的說道,「玉兒,你是我的陪嫁丫鬟,倘若我得勢了,我是不會少了你的好處的。」

沾衣果然變得聰明了,只是蘇玉比她更聰明。「我想重新獲得皇上的恩寵,成為名至實歸的蘇貴妃。我與小姐聯手,這顏國後宮的皇后寶座依舊是小姐的。而其她那些嬪妃,也只能自愧不如了。」我以利相誘,她必定會信我。「雖說皇上後宮佳麗三千,皇后必須包容,但是如果宮妃對你的后位有不軌之心的話、那就應另當別論了。」

她滿意的點點頭,表示應允,即使她依舊並不完全信我。但這個時候,她只能與我聯手,才能出奇制勝。

「那我要怎麼做呢?」她將茶杯放下,狐疑的瞅着我。

「讓傅芷月毫無翻身之地,待她分娩后,將她的兒子收做你的皇子。」我的嘴角勾起一個魅人的笑容,笑里隱著無盡的寒意。

她笑眯眯的點點頭,不答,繼續端起茶杯,輕抿香茗。

「小姐,奴婢先告退了。」我側身行了一禮,待她答應,便離去。下一個去處便是朝儀殿了。趙赫,我不久就可以見到你了。

「蘇貴妃到!」剛走至朝儀殿,守衛就高聲呼喊道。我長長的土了一口涼氣,大步走至殿內,他們也沒有攔住我。我不禁可笑,皇后的宮殿竟然比皇上的宮殿還難進,這皇上也太沒用了吧。

「皇上,我要做貴妃啊!我現在懷着的可是您的大皇子呀!可皇子的母妃怎麼能還是一個小小的婕妤呢?」芷月扯住顏昊的衣袖,矯揉造作的呢喃道,眼中竟然還溢出兩滴淚珠。

「乖啊!你就先讓孤批閱奏摺吧!孤晚上來你宮裏,小寶貝。」顏昊放下手中的奏摺,一手寵溺的抱住芷月,一手撫摸著芷月的臉。

「不嘛,皇上,我要做貴妃!」芷月順勢勾住顏昊的脖子,嬌媚的嚷道,兩人正是一番親熱著。

「臣妾拜見皇上!皇上吉祥!」我單膝跪倒在地,大聲的喊道。在顏昊面前自稱臣妾,他必定會認為我已經向他屈服了,想要做他的女人了。

顏昊一驚,兩眼睜大,不敢置信的定眼直視着我。生怕我這樣出現在他面前只是個幻覺似地,然後伸出手用力的揉了揉眼睛,低頭對他懷裏的芷月問道,「那是,是蘇玉?」

芷月氣惱的從顏昊的懷中坐起,悶不吭聲。

顏昊滿心歡喜的從龍椅上站起,走至我跟前,緊緊的握住我的手,小心的問道,「蘇玉,你,你肯來見孤了?」

我點頭,回之以一個嬌媚的笑容,如少女懷春時的媚笑,將近把顏昊的魂都給勾走。

顏昊,你這個皇位,也沒幾日可以再給你坐的了?你就再好好享受幾天吧。

「皇上,你到底答不答應臣妾做貴妃啊!」芷月實在看不下去了,撐著腰,直衝沖的走至顏昊身邊,惱怒的嚷道。

「好,好,好,孤明日就賜封你做芷妃,行了吧。」顏昊討好的哄說道,然後又繼續撫摸着我的纖纖玉手。

「那皇上,明日我要大辦喜宴,一則為我的大皇子慶賀,二則為我當上貴妃,我要讓整個後宮都為我慶祝。」芷月得意洋洋的笑着,轉而又扯住皇上的衣袖央求道,「皇上啊!好不好?」

「好,孤都答應你,你就在你的月迎殿辦一個小宴會得了!」顏昊微微蹙眉,對芷月有些不滿了。繼而又轉身一手搭住我的香肩,笑道,「明日,蘇玉也要來月迎殿的喜宴,讓各宮嬪妃都瞧瞧孤的蘇貴妃究竟有多美艷。」

「是,皇上。」我乖巧的陪着他坐至龍椅邊,頭親昵的斜靠在他的肩膀上。我要的就是去芷月辦的喜宴,皇上,真是謝謝你了。

「孤今天真是太高興了!晚上我就來你宮裏啊!」他親吻着我的臉龐,笑得合不攏嘴的說道。

我雖然嫌惡他,卻依舊要強顏歡笑的點頭答應着。

「皇上!你說了今晚要來我宮裏的,君無戲言啊,皇上!」芷月踱步走至龍案前,拽著顏昊的衣領撒嬌著。

顏昊氣的給芷月使去一個厲色,嚇得芷月連退數步,不敢發聲。

「皇上,不要因臣妾而為難,今日您既然已經答應去芷妃那了,改明再去臣妾宮裏也是一樣的。」我假意體貼的倒在他的懷裏,媚眼十足的朝着他笑。顏昊,等我嫁去趙國,你的死期就不遠了。

第二日,陽光格外的燦爛,萬里無雲,天際一片蔚藍。我走出寶來殿,連周遭的空氣都異常新鮮,鳥兒在枝頭鳴唱,花兒展露芬芳。

月迎殿的正門上張燈結綵,掛着紅燈籠,十分的喜慶。今日我的心情極好,難道真是因為我即將離開顏宮了,我就開心成這樣了嗎?

宮女們進進出出的端來各色菜肴美食,分放在各個桌案前。整個月迎殿,分為一個正座和四個偏座。主食和水果盤皆放在正座的案前,其它小碟菜肴則分放在四個偏座的案前。

此時,皇后和芷月已經坐於正座上,正邊品著香茗,邊暢談著。我大步走進,側身行禮道,「臣妾參見皇後娘娘!」

「快免禮吧!都是自家姐妹相聚,不必如此客套的,來我身邊坐吧。」皇后笑着伸出手,喚我過去。

「皇後娘娘,蘇玉怎麼能坐在正座呢?正座是讓您和皇上坐的,蘇玉只能坐在偏座上。」芷月一聽,立即不答應了。起身就將我攔住,把我拉至一旁的側座上。正中我下懷,要的就是你芷月攔住我,特定給我一個位置。

「芷月,何必計較這麼多呢?」沾衣的語氣中略帶責怪之意,卻依舊是未發怒。

「皇后姐姐,這是皇家的規矩,連臣妾都只能坐在側座上。」隨之,她也擇了一個側座,坐了下來。

不消片刻,顏昊則相擁著兩位嬪妃走進了月迎殿,臉上一副荒淫之笑。

「臣妾給皇上請安!」我們三皆俯身向他行禮,我真是討厭宮中的這種繁文縟節。哪日我做了這後宮的主,我一定要將這些規矩通通廢除掉。

「愛妃們,都快快起來吧!今天只為芷月慶祝,不用拘束!」皇上笑嘻嘻的抬起手,召喚我們起身。說罷,又三步並作兩步的走至我身前。「蘇玉也來了,來,孤和你同座。」他順勢要往我的偏座旁坐下。

「皇上,萬萬不可啊!按照宮廷規矩,您應該與皇后坐在正座的您怎麼可以和一個嬪妃坐於側座,你叫皇后以後如何統攝六宮呢!」芷月挺著大肚子,硬是走到顏昊身側,蠻恨的將顏昊拉到正座上。

芷月,真是多謝你這麼愚蠢,我才可以如此順利。很快,你就會被打進冷宮了,好好享受冷宮的滋味吧。

我儘力剋制住我快要笑出來的表情,假作委屈的瞅著顏昊。「皇上,芷妃是這月迎宮的主子,臣妾是客,既然芷妃一定要讓臣妾獨自坐在這個側座上,我也只好聽從安排了。」

皇上鄙夷了一眼芷月,轉而笑道,「開宴吧!不用拘禮!」

我將菜肴夾進碗中,小口品嘗著。嘴唇已經開始漸漸泛紫,心裏猶如被針扎過般的疼痛,想不到這靈仙散還會讓我受這番痛楚。顏景,你忍心讓我如此痛苦,來以假亂真?

我繼續鎮定自若的品著菜肴,痛楚卻在由心處向四周漫開,我努力的捂住心口,還是疼痛難止。

「皇上已經賜封本宮為芷妃了,以後本宮會好好照顧兩位妹妹的。」芷月得意的夾起一塊鹿肉,放到旁邊坐的妃嬪碗中。

「噗。」我朝着半空吐出一灘紫色毒血來,然後乏力的應聲倒在了案前。在意識尚未完全消失之前,我聽到沾衣在大聲嚷着,「蘇貴妃這是中毒了,菜肴中有毒!」

我閉上了雙眼,思緒飄向更遠的地方。方才趁給顏昊行禮之際,我將靈仙散悄悄灑在菜肴里,料想太醫院那些庸醫是根本無法斷測出這葯的真正藥效了吧。

我就快要離開顏宮了,嫁給趙赫。顏景,你滿意了?這是你想要的結果嗎?隨之,所有的意識消失,腦海一片空白,聽不到任何聲音。進顏宮一年多了,我終於要真正的離開了。

「爹爹,我是玉兒。」我扯住夏宰相的長袍,跪在他腳邊,哭喊著,眼淚肆意的橫濺在我的小臉上。

「走開,你是誰啊你!」夏宰相橫眉倒豎,用力的將我瘦小的身軀甩至一旁。我摔倒在地,碎花布的小衣衫立即被劃破。

努力的站起來,又奔到夏宰相的腳邊,我真的哭的很傷心,哭的很惹人憐惜。「爹爹,你不要玉兒了么?玉兒已經沒有娘親,不能再沒有爹爹了。」我一聲聲的哭喊著,雙手緊緊的抱住他的腿,不讓他走。

「得了,瞧這丫頭也怪可憐的,管家,沾衣房裏不是正缺一個小丫鬟嗎?」他思忖了片刻,終是回頭朝着身後的管家喊道。「就把這丫頭安排到小姐房裏去。」

我的手無力的順着他的長袍滑下,失落的望着地面。他要我做他女兒的婢女?我失聲痛哭了起來。

不知道自己究竟昏迷了多久,眼睛兀的睜開,眼前的人兒,竟然是凝香。她依舊是水靈秀氣的臉蛋,瘦弱的身體,臉上微微露出一個笑臉,睜著大眼睛看着我。我心裏一顫,我回到了頤香閣?

「小姐,你醒了。」見我醒來,她大聲喊了起來,然後朝着門口,跑了出去,「主子,小姐醒了!」

我這是在哪?這間屋子怎麼會這麼熟悉?但我能確定這不是在頤香閣,這裏沒有刺鼻的女人香。

「你醒了。」顏景扯住長袍,跨步走進房門,陰冷的臉上竟然掛着一個笑容,「琦兒的靈仙散果然神奇,她說你五天後必然可以清醒。我今天特意就來這兒看你了。」

我身體依舊有些乏力,虛弱的動了動嘴唇,疲乏的瞧了他一眼,淡淡的問道,「我這是在哪?」

「你在景府。」他朝門外看了一眼,順勢走至偏座上,呷了一口茶水,坐下。「想不到你離開顏宮,還得將顏宮弄的一番風雨。蘇玉,你這個女人不簡單啊!」他微眯着他細長的眼睛,繼續品茶。

「因為我有一個不簡單的主子。」我斜靠在綉枕上,懶懶的說道。他竟然將我帶到了景府,我八歲跟他那年住的地方,這裏曾有過我兩年的回憶。

「如今,沾衣一口咬定是芷妃嫉妒你得寵,下毒害你,顏昊大怒,將芷妃打入冷宮了。」顏景走近我幾步,端着我的下顎,仔細的審度着我的臉龐。「你將傅芷月害的這麼慘,那麼我要你把趙赫的後宮也攪的風風雨雨,不得安寧。」

我先是一楞,然後又轉至冷笑,神情黯然的抬眸瞅着他,「你要一統三國?」

他的笑意更深了,淡笑道,「你這麼聰明,我該不該把你這麼輕易的送給趙赫呢?」微眯的眼睛,猜不透他到底在想什麼。「凝香,後日你陪夏玉前往趙國,好生照顧她。」他側身,對凝香說道。

夏玉?我不解的看着他,不語。他要我改姓夏?他究竟有什麼目的?

「蘇玉已經死了,葬入了皇陵,如今活着的是夏玉。」他的手輕輕的滑過我的臉龐,眼中閃過幾分憐惜。只是在我以為憐惜二字只是我的錯覺時,這分憐惜已經無處可尋,稍縱即逝。

「為何偏偏姓夏?」我的臉一側,不再看着他。我恨這個夏姓,我恨我身上流着夏家的血。

「我自有用意,總有一天,你會明白的。」他深邃的眼神,讓我看不透徹。說罷,他一甩袖,離去。

我憤恨的倒在綉枕上,用手指甲狠狠的滑過木質的床沿,咬牙切齒的怒罵。「我恨這個夏姓!我不姓夏!」

「小姐,主子這麼安排,就有他的用意的。」凝香拍着我的肩背,柔聲安慰道。

我咬咬牙,從手袖中抽出那把鋒利的匕首,狠下心來往手腕上颳去。血大量的湧出來,從破開的傷口中,滴落下來。鮮紅的血液染在了我淡藍色的裙褂上,淡藍逐漸變成深紫色,一小塊一小塊的變成一大片一大片的渲染開來。

「小姐,不要這樣啊!」凝香被我意外的割破手腕給驚嚇住,立即扯破她身上的衣袖,將我的手腕包紮住,抑制住鮮血繼續往下流。

我依舊冷笑着,將她拿來包紮我手腕的碎布扯開,扔到地上,任血液從傷口處更大範圍的流下來。

「我一心求死,不要你管。」看着刀尖上殘留着的血液,我大聲笑了出來。這把匕首是要用來保護我需要保護的人,如今,我最想要保護的人是趙赫,既然我是將禍害他的國家的禍水,就讓我死了吧。

我趴倒在被褥上,血一滴滴的往下滲,滴落在地面,嘀嘀嗒嗒。

「主子,不好了!」凝香立即不管不顧的衝出房門,原來她也並不想救我。冷靜敏銳如她,怎麼會如此無措。凝香是什麼心思,難道她想取代我去趙國?

不,我不能讓這樣的事情發生。我立即從床上彈坐了起來,用口咬開我的衣袖,另一隻則費力的綁住我的手腕。我不能死,我要見趙赫。但是手腕上劇烈的疼痛感頓時侵襲了我的全身,刀口很深,我對自己也不會留情的。

我跌跌撞撞的跑到門邊,一手緊緊的握住傷口,盡量抑制住血的溢出,一手扣在門上,大聲喊道,「來人啊!叫大夫!」

用完最後的一絲力氣,我的身子疲倦的朝後仰去,重重的跌至地面,後腦門像被大鎚敲了一下,耳邊嗡嗡作響,開始出現許許多多的聲音。

「琦兒,她究竟怎麼樣了?你務必要救醒她!」朦朧的意識中,我可以清楚的聽到顏景的語氣裏帶着一絲強忍住的怒氣。

「呵,你這麼緊張她?真的只是因為她是你可以和趙赫交易的籌碼?」一個尖銳的女人聲迅速蓋住他的聲音,話中是一種說不盡的醋意,以及女人的嫉妒。

「我說過了,她只是我當上顏王最有利的工具。我命令你治好她!」語氣又加了幾分凌厲,甚至是一種命令的口吻。可笑至極,我是他最有利的工具,顏景,真是高抬我了。

「手腕及時止住了血,休養一個月就能漸漸恢復,只是……」女人的聲音放緩,沒有說下去。我的心驟然一緊,頓時升起一種不祥的預感來。

「你快說啊!只是什麼!需要什麼名貴的藥材,我都可以找來!」截下那個女子將要說出的話,追問道。

「只是她的頭部有一塊淤血,應該是強烈的跌撞所致,這塊淤血倘若不化,她醒來后很可能會留下後遺症。」平緩的語氣,不帶一絲感情。只聽到藥盒子被蓋上的聲音,腳步聲就逐漸靠近我的床沿。只是我依舊捨不得睜開眼,不想去面對這一切。「她醒來輕則失明,重則精神癲傻。」冰涼的手附在我的臉上,一句話撕碎了我的心。

「失明?癲傻?怎麼會這樣的?你是韓氏後裔,你一定可以治好她的!」顏景大步沖了上來,我感覺到坐在我身側的女人,身子微微顫抖了幾下。

「我只不過是個大夫,又不是神仙,如何治癒她!」女人懶懶的回答道,彷彿在說一件與她無關的事情。

眼睛微微睜開,卻有一陣劇痛,腦袋更是像快要裂開一般,我下意識的抬起手,想要捂住快要被撕裂開的頭部。卻被身旁的人給握住雙手,他激動的喊著,「你,你終於醒了,我知道你一定會好好的!」

眼睛睜開,我的眼前竟然是一片昏黑,連近在身旁的人,也始終是看不清楚他的樣貌。為什麼深夜裏,他們都不掌燈呢?

「王爺,為什麼不掌燈啊!天黑了呀!」我弱弱的問出這句話,堅決不相信是自己失明了。

「天黑了?」他驚訝的反問了一句,握住我的手,突然無力的鬆開。我立即失勢的跌在綉枕上,心裏一陣驚慌。多年來,從未有過的無措又重新席捲了我的全身。

「這也是可慶幸的,她只是失明而已。」旁邊的女人淡淡的道出這句話,讓我極近絕望的心,相信了這個不爭的事實,我失明了。蘇玉,成了一個瞎女人。

「那到底有沒有的醫治?!」顏景的這句話幾乎是怒吼出來的,想必,對於蘇玉失明這樣的事實,他也無法接受。作為他最有利的工具如今不能再用了,他是不是也會很遺憾?

「王爺,我剛才發現她的右手曾受過重壓,好在有人為她施針過,要不然她的右手就廢了。如今蘇玉既不能用武,眼睛又瞎了,她沒有利用價值了!」韓琦的聲音帶着一點興奮,竟然是興奮。她恨我?對呀,應該是很恨我。

「趙赫一定要娶她的!我不管你用什麼方法,一定要在一個月里,將她的眼睛治好!否則……」他頓了頓,不語。

「否則如何?」韓琦似乎很想考驗一番她自己在顏景心中的分量,更大聲的反問道。

「否則,我就休了你!」怒吼一句,摔門而出,最後,只扔下一句,「做皇后還是王妃,你自己選。」

屋子裏陷入久久的平靜,像是疾風暴雨前所保持着的安謐。韓琦顛了幾步子,移至我的床沿邊。雖然我什麼都看不清楚,但心裏卻依然能夠感覺到她眼裏的那一抹肅殺。

「你算什麼?值得這麼多男人對你這麼好!你根本就是個禍水!」她順勢狠狠的給了我一記耳光,清脆的巴掌聲,在我的耳邊炸了開來,耳朵里開始不斷的迴旋起一聲聲的巨響。被她打的跌在床上,想要掙扎著坐起,卻似乎被她牢牢的按住,根本無法起身。

她扯住我的髮髻,我的腦袋又是一陣烈疼。蘇玉受的苦已經這麼多了,為什麼老天還是不肯讓蘇玉好過些。

「你這個女人真是狠毒,殺死小皇子不說,現在又陷害傅芷月,要害死她腹中的骨肉。你說,你這麼惡毒,活着有什麼意思啊!」她的話如連發的炮彈打在我的身上,足以讓我碎屍萬段。小皇子的死,一直都是我心中的隱痛,只要這個秘密不被揭開,我就想永遠的忘記他,忘記我曾經殺死過一個如此無辜的孩子。

至此,心中的隱痛被她喚起,我已然生無可戀。絕望中,我再一次迅速的抽出衣袖中的匕首,高高的抬起,想要往我的腹部刺去,死了就可以一了百了。那我也算是解脫了,可以什麼都不去管了,也不需要刻意的去迴避了。

當匕首剛一抬起,我的手腕便被用力的彈開,匕首直接落下,刀尖刺入被褥中。眼淚悄然落下,原來連求死都這麼難么?

「你現在還不能死!我還沒有做皇后呢。你這條賤命,我隨時都可以收回!」她撩開我額前凌亂的髮絲,一手將匕首從被褥中取出。刀尖輕輕的滑過我的臉龐,哪怕她稍一用力,我的臉隨時都會被她刺傷。「放心,我的醫術足以治癒你的眼睛,其實你的右手,我也是可以治好的,只是我不想治而已。我不會傻到救好一隻厲害的母狼,讓她將來有機會威脅到我的。」

我的心漸漸下沉,心如死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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枕上桃花:三個皇上一個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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