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 揚帆出海

楊浩和素素夾在人群中行了整整大半天，直到掌燈時分，才在縣城二十裡外尋到一座小鎮，鎮民們陡見黑壓壓一片人來，起初還道是盜匪搶動，通通通敲響警鑼，召來全鎮青壯手持棍棒鏟叉攔在鎮口，與難民們緊張對峙。

<divstyle="display:none">發布</div>幸好後來鎮長出面，問明情況，才沒有釀成血斗。聽說眾人是從江對岸逃過來的，又是個個形容狼狽，大部分都還帶著傷。鎮民們心地卻很，將他們放進鎮里，由鎮長指揮大家打開祠堂，每家又捐了些布匹，在天井中搭起涼篷供難民歇息，鎮上的婦女也連夜起身煮粥熬飯，熱騰騰的送到眾人手中，眾人動后餘生，又得此照顧，莫不感激涕零，不少人想起死在江淮軍刀下的親朋好友，又是悲從中來，彷彿感染一樣，從祠堂正廳直到天井，接連響起一片悲哭之聲。

<divstyle="display:none">發布</div>楊浩護著素素躲在人群里，雖然身上有錢，但在這種情況下，楊浩還是謹記財不露白之理，牽著素素躲在不起眼的角落，一個守上半夜，一個守下半夜，好容易捱到天明，外間已有消息傳來，道是江淮軍杜伏威手下頭號大將王雄誕佔了江寧城，正在調動船艦，厲兵秣馬，準備打過長江，洗劫沿江州縣，聞說這個消息，不但難民們焦慮不安，連鎮上人也都一片惶恐。

<divstyle="display:none">發布</div>楊浩暗道無稽，江淮軍洗劫沿江州縣，哪一天停下來過，偏被別人一說，就傳得風起雲湧，自己嚇自己。

<divstyle="display:none">發布</div>然而接下來數日，又是大批難民絡移而來，備述江淮戰事激烈，民不聊生的慘狀，言詞鑿鑿。一來二去，楊浩也不禁猶豫起來，他卻不知那夜杜伏威於大江上火焚五牙大艦，宇文化及僅之身免，已是鎮驚天下，江南各小路義軍爭相歸附，一時間江淮聲勢大振，瘋狂向外擴張，而隋軍只能坐保江都，再也無力遏止。

<divstyle="display:none">發布</div>雖然不知究竟，但江淮動蕩卻是事實，當此情形，楊浩勢難再取道長江，讓他大是頭疼。轉眼間困羈小鎮已有七日，難民們來得來，走得走，鎮上人也有不少南下避難，始終沒有半點好消息傳至，楊浩再也等不下去，叫上素素，向鎮長請教了一番地理，便起身離鎮，往餘杭方向行去，決定坐船出海北上，先到河北再說。

<divstyle="display:none">發布</div>沿途走了三日，主僕二人來到東南靠海大郡餘杭，隨便買了些吃食，便趕到碼頭搭船。

<divstyle="display:none">發布</div>餘杭郡是當時勾通南北的重要商鎮，南方的絲、棉、麻、香料、蔗糖，北方的獸皮、參葯，沿海來去，大多在此地交易，而其中最大的一樁便是私鹽，所謂煮海之利，看似不起眼的細白鹽沙，只要東西一流通，其值何止暴增千倍，引來諸多大大小小的勢力插手其間，最大的自然是嶺南宋閥，卻並不出面，只暗中支持東海三大幫會之一的水龍幫參與，然後就是以挑鹽起家的海沙幫，總舵就在餘杭，幫主龍王韓蓋天，楊浩於原書中也還算有些印象。

<divstyle="display:none">發布</div>這趟倒很容易，主僕二人無風無浪的找到一艘北上去齊郡的貨船，貨主也甚通情達理，見這主僕二人相貌不俗，隨便過問了幾句便罷，只是相互通名之時，楊浩卻自稱張三。然後又與船頭談好價錢，約好次日一早起航，楊浩兀自不放心，索性跟素素搬進艙房，先在這船上住下。

<divstyle="display:none">發布</div>用過晚飯，素素又打來熱水服待楊浩盥洗，素素好欺負這一點，楊浩這幾日下來越來越看得清楚，簡直是任使任喚，任勞任怨，把楊浩侍候的無微不止，楊浩從沒享過這種福，天賜良機，自是樂得盡情消受，地主老爺的階級本質也越發暴露無遺，此刻大咧咧的坐在床上，享受著素素為他泡腳，燈下看這俏妮子，眼波半垂，羞紅了臉，更是越看越覺可愛，露出一副色眯眯的模樣，把個素素看得頰燒如火，心頭鹿撞，生怕老爺突然性發，提出什麼不合理的要求，心下自是忐忑不安。

<divstyle="display:none">發布</div>不得不說階級地位腐化人，想當年楊浩也是一介優秀黨員，半個人民公僕，如今眼看已經站在墮落的邊緣了。

<divstyle="display:none">發布</div>夜深人靜，素素早已在小床上睡下，楊浩自在大床上盤膝而坐，閉目修鍊九玄**，通過近段期間的親身體驗，楊浩算是真正領會到有武功在身的好處，自是勤練不輟。天交子時，一股氣機流動於楊浩丹田下的會陰與督脈尾閭之間，任憑楊浩如何寧神靜氣，催動神念，也只是徘徊不上，最後楊浩心中微急，雜念方生，氣感便倏的散去，無影無蹤。

<divstyle="display:none">發布</div>睜開眼來，楊浩不禁頹然一嘆，會陰通尾閭，此即內家所謂「生死玄關」，以楊浩才入門的淺薄功力，想要以之貫通任督，無異於痴人說夢，傅君綽早就告訴過他，因他練功太晚，資質又平平，便是不吃不睡的苦練，也得勉強捱到六十歲開外才會小有成就，其間還得是傅采林九玄**這種宗師級內功才行，換作任一別家功法，他此生練到死，也休想有所寸進。

<divstyle="display:none">發布</div>收功站起身來，楊浩渾無睡意，輕手推開門走出去，來到甲板之上，只見遠近船影幢幢，燈火暗淡，迎面海風吹來，帶著淡淡腥咸之味，令人精神一振。

<divstyle="display:none">發布</div>「平台戚裡帶重墉，飲金饌玉侍鳴鐘，小堂燕帳三千戶，大道青樓十二重，雕鞍寶馬金絡蓋，蘭窗綉柱玉盤龍，秦塞重關一百二，三十六處漢家宮！」

<divstyle="display:none">發布</div>一時靈機偶觸，楊浩只覺丹田中內息鼓盪，若有實物，不吐不快，忍不住便縱聲長嘯，信口一首帝京篇念出，聲開靜夜，萬籟相和，裊裊方散，楊浩亦一聲長吁，停了下來，知道自己的內功又加深一層，不禁心中暗暗得意，抬起雙掌舉到眼前，細細體會真氣在經脈中汩汩流動的暢快感覺。

<divstyle="display:none">發布</div>此時不少人被楊浩驚動，各遠近船舶紛紛點起燈火，楊浩所在船上也響起腳步聲，嚇得楊浩趕緊乘著還沒人過來，耗子般的溜回房內，素素也被驚醒，從床上坐起身不見了楊浩，正在心焦，忽見楊浩從外面跑進，連忙上前抓住他胳膊：「老爺，你沒事吧，嚇死婢子呢，剛才有人在外面發瘋呢！」

<divstyle="display:none">發布</div>「瘋你個大頭鬼，睡覺！」楊浩的好心情全被這話給攪了，一聲令下，自己就先上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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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divstyle="display:none">發布</div>第二天大亮，碼頭上各船紛紛拔錨起航，揚帆出海。

<divstyle="display:none">發布</div>楊浩一開始還有些擔心，怕自己受不了這海上風浪，好在駛出半日，楊浩只覺周身內外毫無異狀。這才知道自己內功已有根基，身體素質已大為改善，徹底鬆了口氣，倒是素素初次出海，神情有些萎糜，不敢到甲板上去，於是楊浩便陪她坐在艙內，說些笑話給她解悶，不時逗得素素抿嘴莞爾，暈船的癥狀也不知不覺的減輕。

<divstyle="display:none">發布</div>船行到中午時分，楊浩出去打了粥飯，端到房中，素素連忙撐起身要待去接過，楊浩笑道：「算了，當了這麼多天老爺也是乏味，你身體不適，今天我來侍候你好了！」

<divstyle="display:none">發布</div>素素俏臉一紅，不敢介面，楊浩已硬扶他坐下，自己拽過凳子坐在對面，用勺子盛著粥向素素喂去，素素臉色更紅，低眼不敢看他，抿著嘴把粥吃了。兩人之間脈脈無語，一個喂，一個吃，此情此景，讓楊浩恍若回到當日，與傅君綽在艙房**處的時候，心中對這高麗佳人的思念又迫切了一分，心有所感，望向素素的眼神更是溫柔，素素不禁心中一暖，暗道：「他若一直待我這麼好，給他作一輩子奴婢也是願意的！」

<divstyle="display:none">發布</div>就在兩人各有所思之際，忽然船身一晃，慢慢減下速來。

<divstyle="display:none">發布</div>楊浩微微一驚，放下勺碗，向素素囑咐了一聲，自己便起身離艙，去甲板上一看究竟。

<divstyle="display:none">發布</div>來到甲板上，只見船首已聚集了很多人，貨主與船頭都在其中，抬頭看去，船上的桅帆已經降了下來，楊浩暗暗疑惑，走過去問道：「出了什麼事？」

<divstyle="display:none">發布</div>船頭深皺眉頭，苦著臉道：「前面海沙幫發來警訊，不準擅入，到底是什麼事，我也不知道！」

<divstyle="display:none">發布</div>那貨主是個正當商人，更是駭的臉色雪白：「不會是他們要攔路搶劫吧？」他身家性命都系在船上，心中恐懼至極。

<divstyle="display:none">發布</div>船頭卻是慣走此路的，搖頭道：「不會，東海三大幫會各有經營，從來不無故對商家出手，應該是別的緣故！」

<divstyle="display:none">發布</div>楊浩浩蕩蕩心中一動，插言道：「既是前面不準擅入，我們繞路還不行嗎？」此言深得貨主之心，忙道：「正是正是！」

<divstyle="display:none">發布</div>船頭卻道：「兩位不懂這海上的門道，別說這大海之上隨便繞一繞，都得多出十天半個月的路程，只看這海水看似平靜，其實暗礁密伏，若不是祖祖輩輩傳下來的安全航線，稍一行差踏錯，便是滅船大災！」

<divstyle="display:none">發布</div>聽船頭這麼一說，楊浩與那貨主登時無語，貨主一臉垂頭喪氣，楊浩想了想又望著前方道：「那他們要封鎖多久？」

<divstyle="display:none">發布</div>船頭道：「這個到時他們會再發訊號的！」

<divstyle="display:none">發布</div>正說著突聽遠處撲的一聲，一道火光直上長天，然後炸成瑩綠色煙花碎片，紛紛而落，楊浩從船上使盡望去也望不見船影，那煙花如此細小，卻看得一清而除，暗估了一下，涵蓋面積怕不有半里方圓，十里之外想必都能清楚看見，不由暗暗咋舌。

<divstyle="display:none">發布</div>貨主急忙殷切的看向船頭，急道：「是不是解封了，肯讓我們過去？」

<divstyle="display:none">發布</div>那船頭卻滿面凝重：「不是，這意思是說說點子扎手，正在向自己人求援呢！」

<divstyle="display:none">發布</div>貨主聽不懂江湖話，愕然道：「點子，什麼點子？」

<divstyle="display:none">發布</div>船頭解釋道：「就是敵人。」看了看遠處，又滿腹擔心的道：「看來海沙幫正在跟人火拚，希望老天保佑，不要牽連我們無辜才好！」

<divstyle="display:none">發布</div>楊浩目視前方，表面不動聲色，心中大是惱火：「靠，到處都是麻煩，真他媽的是個亂世！」

<divstyle="display:none">發布</div>※※※

<divstyle="display:none">發布</div>三里之外的海面上，一艘外型旗幟俱充滿異國情調的巨舶，正被五艘三桅大船圍攻，雙方隔海對射，火箭如雨，不斷有人中箭落水，海面上飄著橫七豎八的屍首，有的兀自身上帶火。

<divstyle="display:none">發布</div>正中一首主船上，海沙幫主龍王韓蓋天一身錦袍，手抱令箭，高坐在艙台上，兩旁立著手下三大護法：美人魚游秋鳳，雙槍闖將凌志高，胖刺客尤貴，俱是目光灼灼的盯著那艘被自己人瘋狂圍攻的異國巨舶，露出仿若貪狼一樣的光芒。遠方海平線上又出桅影，打出海沙幫的火箭訊號，正是海沙幫的來援。

<divstyle="display:none">發布</div>「幫主，請下令讓我上去，一定把那賤婦生擒活捉！」凌志高躬身討令。

<divstyle="display:none">發布</div>旁邊游秋鳳嬌柔軀一扭，格格笑道：「凌大哥這麼主動，莫不是還有別的心思，聽說那東溟派中人，個個都是美若天仙，東溟夫人雖然徐娘半老，卻還是不減風華呢！」

<divstyle="display:none">發布</div>「哈哈，妹子說得是，肉過嘴邊，怎能不咬上一口！」胖刺客尤貴也打著哈哈。

<divstyle="display:none">發布</div>凌志高陰陰一笑：「若讓那東溟夫人落在我的手中，我定會好好泡製一番！」

<divstyle="display:none">發布</div>韓蓋天忽然輕咳一聲，出聲打斷：「志高，那就由你帶人攻船吧，記住，宇文大人吩咐過，一定要把賬本拿到！」

<divstyle="display:none">發布</div>「是！」凌志高一躬身，轉身躍下艙台，自去點人調兵，韓蓋天轉過視線，只見那巨舶上射出的箭枝漸漸疏少。看情形顯然已是強弩之末，不禁露出微笑道：「任他東溟宮在江湖上何等神秘，到我海沙派的地界，也要吃不了兜著走！」

<divstyle="display:none">發布</div>尤貴和游秋鳳一起躬身恭維道：「幫主神威！」韓蓋天樂得哈哈大笑，一把拽過游秋鳳，摟在膝上上下其手，弄得游秋鳳吃吃嬌笑不停，尤貴微微一笑，識趣的躬身退下。

<divstyle="display:none">發布</div>戰鼓聲響，從海沙幫的大船兩側，五十餘首尖頭小艇破浪而出，凌志高手持雙槍，昂首站在船頭，緊盯著對方巨舶越來越近，嘴角露出一絲殘忍的笑意，他手下所率海沙幫的強攻隊，個個都是以一擋十的硬手，經他訓練之後，配合作戰更是可怕，戰鬥至今，東溟派已是傷亡慘重，而他們這枝生力軍突然殺出，只要讓他躍上巨舶，絕對有信心將東溟派的抵抗一舉拔除。

<divstyle="display:none">發布</div>除了韓美國在的主船外，其餘四艘大船也換用排漿，配合凌志高向前靠近，包圍圈漸漸合攏，似是要把東溟派這條大魚一口吃下。

<divstyle="display:none">發布</div>就在這時，東溟巨舶上忽然停下火箭，接著船身四周打開數十個暗門，一股股黑色的液體傾倒而出，彷彿在大海中滴了一滴墨汁，迅速向四外蔓延，凌志高手下的艇隊眨眼間便衝進黑水範圍之中，詭異情形讓凌志高心中微凜，緊接著一股刺鼻的氣味衝進鼻中，立時醒悟過來，大叫一聲：「快退，是西域火油！」

<divstyle="display:none">發布</div>說已不及，一枝枝火把又從巨舶上投出，霎時燃起熊熊大火，五十餘首快艇盡數葬身火中，還有兩艘躲讓不及海沙派大船也被頃刻引燃，慘叫聲衝天響起。

<divstyle="display:none">發布</div>「媽的！」韓蓋天一下子把衣衫半褪的游秋風推下地去，霍然起身，又驚又怒的道：「海面上用火油，它東溟派要同歸於盡嗎？」

<divstyle="display:none">發布</div>事實卻全不像他想像那樣，東溟派的巨舶算準了風勢，將火箭射在火油最前處，在往後燒到己身之前，已經從暗門裡又傾出大量海水，如快刀一樣將火油沖隔開來，一邊掉轉桅帆，從容不迫的向另一面逃去，海沙幫的陣型完全被打亂，眼睜睜看著東溟派衝出包圍，韓蓋天大聲怒吼，令人連打旗號，調動隨後趕來的四艘大船一起銜尾追去。

<divstyle="display:none">發布</div>※※※

<divstyle="display:none">發布</div>楊浩等人正在船上苦等，忽然間前方火光冒起，大團黑煙捲上半空，驚得眾人目瞪口呆。

<divstyle="display:none">發布</div>負責瞭望的水手失聲叫道：「啊，照這邊來了！」眾人更是大驚失色，船頭氣急敗壞的叫道：「快去升帆，轉舵！轉舵！趕緊讓開！」

<divstyle="display:none">發布</div>一時間船上亂作一團，楊浩趕緊跑回船艙，素素已被驚動，奔出房來，駭然道：「怎麼了！」楊浩道：「沒事，掉個頭而已，不要管它！」說著把素素推進房內。

<divstyle="display:none">發布</div>就在水手們手忙腳亂的升好帆，對面一首巨舶的身影已經出現在海平面，船身上下猶帶著不少處火苗，船頭兒顧不得再問情形，使出吃奶的力氣操著舵，船身緩緩側首，向斜刺里行去。

<divstyle="display:none">發布</div>巨舶行得好快，又是順風，劈波斬浪，好在船頭兒經驗豐富，算算距離大可避開，心中剛鬆了口氣，卻聽嗡的一聲，滿天箭雨疾撲而下。

<divstyle="display:none">發布</div>船頭一聲未吭，便被利箭穿身，釘死在甲板之上，臨死兀自大睜雙眼，不明白對方為何要襲擊自己。

<divstyle="display:none">發布</div>慘叫聲響成一片，燃著火油的箭枝，瞬間將整條商船變成人間地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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