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死屍查蹤

第六章 死屍查蹤

魏伯陽帶著曹虎穿街過巷,不一會又來到長安府衙所在的那條大街口。

「師父,我們現在到哪兒去?」曹虎跟在魏伯陽身後,邊走邊問。

魏伯陽停住腳步,回過頭來,露出一個令曹虎一點兒也摸不著邊的笑容,道:「還記得剛剛在張府發生的一切嗎?」

曹虎點點頭,剛剛才發生的事,他當然記得很清楚。在張府他們總共呆了不到一個時辰,其中在張府大院與田光和那幾個討厭的道宗弟子就談了半個多時辰,最後臨走前再隨師父到張府各門房去逛了一圈。

魏伯陽笑問道:「你有什麼新的發現嗎?」

「我沒有。不過師父…」曹虎搖搖頭,忽然道,「師父你今天說的話都很高深呢。一會兒問有沒有什麼客人到張家住過,一會兒又問董師爺,張家的小姐是否真死了。師父一定是已經知道了什麼吧?」

「不錯。」魏伯陽眼中透出笑意,他這徒弟看似長得五大三粗,面貌看起來甚至還有些兒呆板。不過他能說出這番話,也不算太笨。

魏伯陽接著道:「你要記住,斬妖除魔並不是件輕鬆事,當然更不是單憑勇猛就能捉住妖怪的。妖魔異常狡詐,若論心思之慎密更並不在我們之下。尤其是混入郡縣等人口密集地方的妖魔,他們吸血害命時,往往都看清了目標,才突然下手,得手后遠遁而去,讓任何人也抓不住它們。在這種情況下,不要說斬妖除魔,就連妖魔的影兒,你也摸不著。」

曹虎出身江湖,從沒跟這些存在於傳聞中的妖魔動手過,聞言愕然道:「那豈不是毫無辦法了嗎?」

「一般情況下,的確是如此。」魏伯陽嘆了一口氣,又道,「不過正如有人貪**,妖魔仍有貪**,且貪**比人更加強烈。正因有了這股貪**,他們有的往往會再次光臨做案的郡縣,因為只有它們到過一次的老地方,它們才會生出一種安全的感覺。這時候,如果遇見我道門有修為的弟子,往往就是它們的喪命之時。」

曹虎眼中射出興奮的光芒,道:「師父一定知道妖魔什麼時候會來吧?」

「不知道。」魏伯陽很乾脆地道。發現曹虎獃獃地看著自己,又笑道:「所以我們才要去查。」

曹虎出身江湖,斬妖除魔在他看來,就如同是兩方人馬對拼對殺一般,誰的拳頭硬,誰就是最後的贏家。他從來不知道,斬妖除魔竟像官府辦案一般,會如此神秘。

其實曹虎的想法如果放在道魔大戰之時也無可厚非。只不過由於近幾屆的道魔大戰中,妖魔一直以來就是敗北的那方。整個妖魔道元氣尚未恢復時,偷偷去人間世作亂的妖怪,自然要對道門中人防上一手。若非有這層顧忌,只怕整個人間世早亂作一團。無論從哪方面看,道門的確是保護人間世平安穩定,不被妖魔侵襲的最後一層屏障。儒門之中雖也盛傳有通天徹地的儒門秘術,可惜自古以來除了董仲舒等寥寥幾人外,再無一人精通。

在世俗人的眼中,長得細皮

兩人言談間,已來到長安府衙大門前。那八個衙役仍是盡職盡責地如同石柱般守在大門兩旁。

曹虎皺眉道:「師父是要幫那王七的夫人驅邪嗎?」看的出來,他的樣子不是很自然。

魏伯陽沒注意到他的神情,微笑著看往對面十數丈外敞開的大門,笑道:「要明天才會輪到那事。」

王七這時已經發現了他們,跟身旁的七個衙役低聲商量了一番,朝魏伯陽這邊跑了過來。

「**師是否想現在就替我那婆娘驅邪?」王七跑到魏伯陽近前,停了下來,滿眼都是喜色。

「不是。」魏伯陽微微搖頭道,「那件事要等到明天才行。今天我們來,是想找王大哥幫個忙。」

王七略微有些失望,但仍裝著毫不在意似地笑道:「沒關係,只要**師沒騙小的就好。**師若有什麼事需要幫忙,儘管吩咐。」

魏伯陽開門見山地道:「王大哥知道,今天從張家一共發現多少具屍體嗎?」

王七毫不猶豫道:「一共是五十三具屍體,我是隨差頭兒一道走的。臨走時,屍體已經統統搬出來了,這裡面我就搬過六具屍體。」

「王大哥仔細瞧過這些屍體嗎?」魏伯陽接著道。

「沒有。」王七不好意思道,「我們一到現場,發現張府一家的慘狀,全都慌了手腳。那些人死得太可怕了,沒有人會仔細去瞧的。很多兄弟抬屍體時,都是瞟一眼后,便將頭仰起,手腳也是估摸著屍體的位置來抬的。」

魏伯陽一字一句道:「這麼說,死者中到底有哪些人,其實連你們也不大肯定。」

王七先是搖搖頭,繼而又點點頭,不大肯定道:「的確可能會有這種情況出現,因為那些人死得太慘了,有很多腦顱都被掏得乾乾淨淨,實在很難讓人把它們與平時的活人聯繫起來。」

魏伯陽聽到這不大肯定的答案,嘆了一口氣,問出最想知道的一句話,道:「王大哥搬過的屍體中發現有張家剛回來的女兒在裡面嗎?」

「沒有。」王七想也不想斬釘截鐵地道,又補充了一句,「那娘們長得特別標緻,凡是看過她一眼的人恐怕就很難忘掉。我不會看錯的。」

魏伯陽盯著王七,慢慢道:「再好好想想,這很重要。會不會是張家小姐的死狀太慘,王大哥當時沒把她認出來?」

王七經他提醒,一想起那些屍體的死狀,猶不自打個寒顫。但仍顯露出了他作為多年官差的見多識廣,肯定道:「不可能。我抬的那些屍體都特別沉重,且按手腳的體形來說,都是男子,絕沒有女子在其中。」

回頭看了看十數丈外的另七個衙役,頓了頓,又道:「要不我去給你問問,或許他們知道?」

魏伯陽點點頭,看著王七的背影,喃喃自語道:「恐怕我們還得親自去一下停屍房才行。」

曹虎早被魏伯陽弄得暈頭暈腦的,數次想問,又覺得會不會在師父面前顯得自己太過蠢笨了。這刻一時口快,竟脫口問道:「師父,難道張家小姐真的跟這件事有關嗎?」

魏伯陽回過頭來,不答反問道:「還記得一柱香以前,我們曾到張家各人居住的卧房查看的情景嗎?」

「當然記得。」曹虎毫不猶豫道。

魏伯陽笑道:「記得就好。」

曹虎看著魏伯陽的笑容,忽然聰明起來,道:「哦,我記得師父曾在一間卧房裡逗留了有半柱香之久,比其它的房間都要看得仔細些。難道妖怪當時就躲在那裡?」

魏伯陽道:「妖怪是不是就躲在那裡我不知道。不過所有的房間,除了出事的大院外,就只有那間房瀰漫著重重的妖氣。一種可能是妖怪突然在那間房出現,然後再出來殺人。另一種可能是妖怪殺人之後,再回到那間房裡。」頓了頓,又道:「那間房裡的被鋪等物件都是新的,而且從房間的擺設可以看出必是女人的住所。整個張家所有的僕人都至少是兩三人一間房。單房住的,除了張誠和他夫人之外,就只有他們那剛回來的女兒…」

曹虎恍然大悟道:「那間房一定就是張誠的女兒住的。」

「不錯。」魏伯陽繼續開導他道,「根據我的經驗,這往往是妖魔最慣用的招數。恐怕張誠那三天前剛回到家的女兒,要不是妖魔所變,否則就是早已被厲鬼附了身。不過張家為什麼會在三天後,才出事,則要到過停屍房后,才能清楚。」

曹虎雙眼發出興奮的光芒,道:「今夜我就跟著師父,一同宰掉這個狡猾的妖怪。」

魏伯陽笑道:「別忘了,你雖是我的弟子,但眼前還沒學到降妖的法術。莫說是這等凶厲的妖魔,就是來個普通的小妖小怪,你也沒法自保。今夜你就乖乖地呆在房裡,哪也不要去。」

曹虎臉漲得通紅,從來沒有人當著他的面說他不行,今天卻被魏伯陽看做是個連自保也成問題的傢伙。正待爭辯幾句,王七已叫喊著向這邊跑了回來。

魏伯陽看著站到面前的王七,問道:「怎麼樣?」

王七搖搖頭,嘆道:「誰也沒注意到是否在屍體里看到過張府的小姐。**師要是真想知道,不如讓我帶你到停屍房去看看吧。」

魏伯陽正要向王七提出這個要求,沒想到王七竟先一步自行請命。魏伯陽知道王七仍是不放心,怕他會食言,故而一有機會就來巴結他。他自然落得高興道:「王大哥請放心,令夫人的事,明日就包在我身上。」

王七被魏伯陽看穿心思,打了個哈哈,領著魏伯陽二人直往官府的停屍房行去。

官府的停屍房是那些暴死或不明死亡的屍體,在埋入土中安放之前,必須經過的地方。只有經官府里的忤作驗明死亡的原因后,才能安埋。

停屍房的大門呈紅色,是最普通的兩面開的鐵門。當魏伯陽到這裡的時候,整個大門仍是緊閉著的。

一個滿臉皺紋,矮小乾瘦的老頭,正躺在靠近大門旁的一張坐凳上,背靠著牆壁打著盹兒。

「因為最近兩個月來,這裡一直沒有鬧出其它命案。」王七邊走邊指著緊閉著的停屍房,向魏伯陽介紹道,「那裡面的所有屍體,都是這次在張家遇害的。」

魏伯陽跟著王七靠向了停屍房的大門,王七指著旁邊仍坐在凳上打著盹兒的乾瘦老頭,笑著道:「這是我們府衙的忤作_老張。他做這行已經三十多年了,是附近幾個郡里數一數二的好手,經他驗過的屍體,從沒出過錯的。」

魏伯陽點點頭,注意到在停屍房的大門上栓著把銅製的大鎖。

「老張醒醒,這才什麼時候,還敢在這兒睡覺…」王七抓著老張的肩膀搖晃了幾下。

老張迷迷糊糊地睜開了雙眼,嘴裡尤自不清楚地嘀咕道:「是誰呀?」

「是我,董師爺!」王七突然大聲道。

「誰,啊,董師…」老張慌忙地用手抓住木凳兩面的邊沿,強驅著睡意睜開雙眼。

王七眨也不眨地與他圓睜著的雙眼對視,嘴裡樂呵呵地不斷笑出聲來。

「是你,小王八蛋。想嚇死我呀!」老張看清了眼前的王七,狠瞪他一眼,不悅地罵了一句,又重將背脊靠著牆壁,眯著眼道,「有什麼事,說吧。」

王七大聲道:「這兩位是田大人專門請回來處理這件事的,他們要看看屍體?」

「還處理個屁呀!全身的血液被抽吸個乾淨,腦顱上像被鋒利的彎刀旋出個大洞,連腦漿都不知滾哪兒去了。」老張仍是緊靠著牆壁閉著眼,嘴裡不快不慢地彷彿自言自語地嘀咕道,「最可怕的是,屍體其它地方完好無缺,體內的五臟肝腸竟全都消失得無影無蹤,這還算他娘的哪門子屍體。」

「真不明白,兇手是怎麼辦到的?不過如果真是那玩意兒乾的,或許是最好的解釋。」老張仍自言自語地嘀咕著。

「啊!」他忽然跳了起來,指著魏伯陽大叫道,「你們不會是專捉那玩意兒的吧?」

王七迫不及待地拍著老張的肩膀,大笑道:「你猜對了,張大忤作。」又指著那扇大門道:「還不快開門!」

老張驚疑地看了魏伯陽一眼,嘴裡不知嘀咕了句什麼,從衣袋裡掏出把鑰匙,走到大門前,極熟練地打開大鎖。

「吱呀!」老張一把推開大鐵門,頭也不回徑自順著那道的只有十七八級的小石梯向下走著。石梯下面本是一片寬大的空地,但此時早已橫七豎八地擺滿了遮著白布的屍體。

「屍體都在這兒了。」老張瞟了一眼地上的死屍,向魏伯陽問道,「你看看會不會真是那玩意兒乾的?」

魏伯陽瞟了一眼地上的屍體,並沒有伸手一具具揭開死屍身上蓋著的白布,他現在只關心張家小姐的屍體到底還在不在這裡。

曹虎好奇地蹲在一具屍體旁,因為他先前並沒有魏伯陽的神通,相隔那麼遠仍能看得仔細。這時在好奇心的驅使下,一時忍不住,伸出手來驀地拉開身前那具死屍身上搭著的白布。

「嘭!」曹虎驚得往後一退,一屁股坐倒在地上。他也算見慣血腥的江湖中人,但從沒見過人死後,會出現如此可怕的樣子。那具屍體面部肌肉全往鼻樑中間擠兌,臉上所有的肌肉早已將眼睛和嘴唇封得死死的,看起來就像是一個打著疙瘩的肉袋。整張臉上再看不到人應有的五官。脖子上一個深深的牙洞,牙洞周圍呈黑灰色,全身的肌肉緊縮成一團,露在外面的上半身瘦骨嶙峋,手臂比剛生下來的幼兒亦粗不了多少。看起來活像是一具包著不多肌肉的肉皮骷髏。

王七猝不及防地看了一眼后,儘管早有了一次經驗,臉色神情仍變得難看至極。

「呼!」曹虎深深地呼了一口冷氣,重將白布蓋好。意識到剛剛在師父面前出的窘相,慚愧道:「師父…」

「沒關係。」魏伯陽笑著安慰道,「我當年第一次跟你師祖出外誅妖時,也曾像你一樣。你師祖說過,凡是收過妖除過魔的誰沒有這樣大丟面子的第一次。」

魏伯陽轉向忤作_老張道:「我想看看張府的小姐。」

老張皺著眉頭道:「張府的小姐我從沒見過。不過這數十具屍體中只有七具屍體是女子。」說著,走到靠裡面牆角邊擺放整齊的七具死屍跟前,緩緩道:「就是這七具屍體。我有個習慣,凡是這種連死多人的人命案,最先檢查的往往是女子的身體。因為在她們的身上,罪犯往往會多留下一些能令我感到意外的東西。而這些又恰恰是在其它人身上看不到的線索。」

老張說完,慢慢踱步到最左面的那具女屍身邊,蹲了下來,一邊緩緩揭開遮住屍身的白布,一邊嘆道:「這具女屍是今早案發後,我最先檢查的屍體,可惜仍是與其它屍體一樣,沒有什麼特別的線索。」

這具女屍的死狀跟剛剛曹虎揭開的那具男屍的死狀一樣。五官早已扭曲得奇形怪狀,根本不可能憑此來辯認屍體生前的身份。

魏伯陽大皺眉頭,道:「這樣子怎麼能辯認?」

王七硬著頭皮走到魏伯陽身旁,不好意思地說道:「我知道。張家小姐的左胸上有一處血紅色的梅花胎記,雖然不大,但很易辯認。」

魏伯陽道:「你肯定不會認錯嗎?」

王七更不好意思了,壓低了聲音,頗為尷尬地道:「前年我們縣衙幾兄弟一塊到城外的清水河去鉤魚。沒想到…嗯,竟意外地看見張府的小姐和幾個女子在河裡洗澡,那時她光著身子…嘿,這個…我絕不會看錯的。」

魏伯陽看著這漢子漲得通紅的一張臉,笑道:「這是意外,沒什麼大不了的。」頓了頓,又道:「來,你來看看,是不是這具?」

上一章書籍頁下一章

道藏丹經

···
加入書架
上一章
首頁 言情穿越 道藏丹經
上一章下一章

第六章 死屍查蹤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