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滅門血案

第四章 滅門血案

魏伯陽與曹虎進到城內,尋了剛剛那家不錯的酒館。

酒館的胖掌柜立即認出他與曹虎,忙笑臉相迎,不停地介紹店裡的拿手好菜(當然也是最貴的酒菜)。

魏伯陽摸摸袋裡的銀兩,合計著在沒決定今後該幹什麼事之前,這銀子還得小心地花費。微笑著謝絕了胖掌柜的好意,只點了幾樣平時最愛吃的小菜,要了壇酒。胖掌柜無趣之極地退了開去。

「小虎,自今以後,你就要同為師浪跡天涯了。你還有什麼親人或是特別想見的人沒有,明日離城后,你可以再去見見…」魏伯陽端起曹虎剛給他滿上的酒碗,邊往嘴邊遞邊笑著道。

曹虎放下酒罈,回憶道:「弟子還有一個表姐常住在江州,與弟子大概有兩年沒見面了。如果可以,弟子希望再見她一面。」

「好,明日離城后,我們就去江州。」魏伯陽笑道,「來,飲酒。」

曹虎出身於江湖,性格更是與魏伯陽相差無幾。這一夜,兩人言談歡笑,甚為投機。

酒飯過後,魏伯陽兩人在附近的一家旅店裡住了一夜。

第二天,天剛亮,魏伯陽即在樓下叫了早膳。曹虎滿腹心思惦記著與表姐的會面,早飯也不及吃,徑自跑到外面,去張羅與表姐的見面禮。

魏伯陽與他約定了離城的時間,用過早膳后,獨自返回屋內,盤膝靜坐。腦子裡卻不停地想起這三天來發生的一系列變故。從亂葬坡遇到噬血魔君開始,到最後慘被逐出師門,這一切至今仍令他感到如處夢境。

忽然之間他不得不與生活了六十年的師門告別,踏入今後不知該何處何從的日子,就在這時候,他竟又莫明其妙的收了個徒弟,還是個頗合他胃口的年輕小子。

這算是什麼事呀?魏伯陽一臉苦笑,再也靜不下心來。

「邪魔妖道只怕現在正在我四周虎視眈眈。」魏伯陽想起了藏在體內的如意伏魔棒,自言自語道,「不管離不離開道門,該來的始終要來。」

房門「砰!」的一聲往後撞擊在牆上。

曹虎高昂的身影,旋風似地闖了進來。

「發生了什麼事?」魏伯陽略微吃驚地問道。

曹虎滿臉通紅,喘著氣斷斷續續地道:「師…父,出…出事了。」

「什麼事?」魏伯陽站了起來,笑道,「別怕,有什麼事還有師父給你頂著呢。」

「不是,師父。」曹虎撫著胸口喘息了好一陣,才回過氣來,急道,「死人了,死了好多人。」

「怎麼回事?」魏伯陽訝異道,「有強盜進城了嗎?」

曹虎搖搖頭,急道:「是妖怪,妖怪殺了有二十幾條人命。」頓了頓,又道:「就在城裡的首富張誠門口。師父跟我去看看就知道了。」

魏伯陽臉色劇變,動容道:「快去看看。」心裡暗想:這種事如真是妖怪乾的,那就表明妖魔再不打算遵守雙方的約定,道魔大戰很可能已經開始了。

魏伯陽與曹虎沿長安各條大街小巷,抄近路直奔出事現場。

死人的消息看來早已傳遍長安街頭,路人爭相奔告。許多店鋪的掌柜特地關了大門,擺動著肥胖的肢體,混在擁擠的人群中,往出事現場奔行。

自光武帝劉秀統一天下以來,長安城從未發生過如此大規模的人命案子,而且據說死者咽喉都有一個利牙咬出的血洞,全身萎縮,四肢卷屈。從死者死後翻白的雙眼,仍可看出他們臨死前的驚恐與惶亂。

死者是被妖魔害死的消息傳遍大街小巷。平凡的百姓,帶著一絲驚疑,一絲不安擁在張府所處那條長街的街道口,希望能一睹事情的真相。

整條長街已被官府封鎖,數不清的官兵仍往張府內進進出出,一具具毫無生氣的屍體被官兵從府里抬了出來,放在張府門前左右兩側的地上。

屍體死後的姿勢各不相同,但從圓睜著的雙眼透出的驚恐與深深的懼意卻奇迹般的吻合。

「哇!」

一個年輕的衙役,剛放下擔架上的屍體,立即忍不住蹲在地上,大嘔起來。

「廢物!」一旁的差頭狠狠地罵了一句,一把扯住年輕衙役的頭髮,將他提了起來,再一腳重重地踹在年輕衙役的臀部,惡罵道,「快進去。」

「頭兒,你看。」年輕衙役往前踉蹌了幾步,又不服氣地轉過頭來,指著剛放在地上的那具屍體著地的腦部,難以置信地道,「怎麼會有這種事?莫非真有…」

「快滾進去。」差頭惡狠狠地瞪了年輕衙役一眼。

年輕衙役還想爭辯,看見差頭的臉色越來越難看,不敢再說,暗嘆一口氣,又快步進了張府院門。

「膽小鬼,廢物。」差頭啐一口唾沫,再自言自語地罵了一句。將信將疑地靠攏那具屍體,彎著腰,斜著雙眼,迅快地瞟了一下,一張猴臉立時變得難看至極。

他小心翼翼地湊到背向著張府大門,負手站立在另一邊的長安令田光田大人耳旁,低聲道:「大人。」

田光捌過頭來,不悅道:「什麼事?」

差頭又小聲道:「您看這裡。」連忙走到剛剛的那具屍體旁,強忍著不斷翻騰的胃部與從足底直竄上腦門的絲絲涼氣,慢慢蹲下腰來,雙手顫抖著小心翼翼地將屍體的頭顱稍稍抬高。

田光靠近屍體,移眼看去,清楚地看到屍體著地的後腦勺上露出了一個拳頭大的血洞。從破開的大洞往內看,腦顱內空空如也,塞在裡面的腦漿不翼而飛,甚至連一點死後應留下的鮮血也不見。

田光只看了一眼,隨即又轉過身,面向著張府對面的另一家豪宅,深深呼出一口氣后,傳令道:「去把董師爺給我找來。」想了想,又道:「記著,叫他帶上筆墨縑帛。」

差頭兒往身旁剛從張府大院抬出屍體來的兩名衙役使了使眼色。兩名衙役如獲大赦般應聲而去。

「彭才。」田光深吸一口氣,低聲道。

差頭立即靠到長安令田大人身後,恭敬道:「大人,有什麼吩咐?」

田光轉過頭來,探詢似地眼神緊盯著彭才,淡淡道:「你認為這件事是誰做的?」

彭才想都不想,立即湊到長安令耳旁,低聲道:「大人,這恐怕不好說。有可能真是那玩意兒…」

田光心知肚明彭才說的那玩意兒是什麼東西,遲疑了一下,神色凝重地點點頭,嘆道:「也許吧。」

由於相隔甚遠,擁在街道口的百姓並不能看得清晰,只模糊地見到不斷有屍體從張府抬了出來,街道兩旁站滿了官兵。

官府辦案如此大聲勢,對他們來說,這還是破天荒的第一次。再加上看見那嘔吐的年輕衙役,神神秘秘說著悄悄話兒的長安令田大人與辦案的差頭兒,先前盛傳的鬼怪作亂的說法頓時清晰了起來,人們臉上驚恐不安的神色更加沉重了。放下生意趕來的掌柜不停在心裡打著小算盤,看著此時已擺放在張府門外的近三十具屍體,背脊都感到冒出了冷汗,暗暗決定是否真要將店鋪遷移到別的地方。

董遠今天起了個大早,因為前兩天夫人剛剛為他產下了一個男孩,長安令田大人給了他三天的假期,讓他在家好好照顧夫人。

長安城誰都知道董遠董師爺的夫人不僅人長得肥頭大耳,像頭老母豬,而且性情也相差不遠。

董師爺平時也不喜歡這位夫人。但他們是在青梅竹馬時,就已定下的婚約,更何況他的夫人除了很懶外,平時倒也從不背著他偷漢子,這一點令董師爺還是覺得很自豪的。

因此董師爺與夫人的關係就一直保持在若即若離,不冷不熱的狀態。

但自從董遠有了後繼香火后,大改往日作風,對夫人表現得熱情似火,百般疼愛。這兩天,他天天忙近忙出,家裡雖有僕人,但一天三餐,董家夫人的飯食,他可從不交給這些人做。他親力親為,在廚房裡,弄得灰頭黑面的做好了飯食,又親自端到夫人的床前,甜密地一口一口地給整日躺在床上那個,看起來隨時都會斷氣的咽咽一息的「大母豬」喂下。

董遠這時剛好弄出了今天的早膳_蓮子八寶粥。因為昨天午後,他夫人忽然想嘗嘗董遠親自做的蓮子八寶粥的味道。董遠哪會做什麼八寶粥,只得跑到大酒館里,硬逼著一位專做八寶粥的大廚師連夜將技巧傳授給他。

「夫人,來。」董遠一口一口地將八寶粥喂進躺在床上的夫人嘴裡,「啊,夫人小心,別燙著呢。」

「大母豬」千嬌百媚地橫他一眼,粗聲粗氣地笑道:「死樣…」

董遠受寵若驚,討好地笑道:「死也跟你死在一起。」竟放下手中的飯碗,將頭埋進「大母豬」高高隆起的胸部,認真道:「讓我聽聽,看看夫人還有沒有…」

「死人,聽錯位置了。」董夫人裂開大嘴,笑罵道。

「不,我就要聽這裡。」

「啊!」董夫人粗大的嗓音尖了起來,「快坐好,唔,有人來了。」

董遠從夫人的酥胸上回過頭來,門外兩個衙役正張大了嘴,獃獃地看著他。

董遠立即落下臉色,沉聲道:「什麼事?」

「大人請師爺帶上筆墨縑帛去一趟。」其中一個衙役小心翼翼地回答道。

「田大人不是准了我三天不用去衙門嗎?」董遠皺了皺眉頭,自言自語嘟噥了一句。知道從兩人身上得不到答案。叫來一個僕從吩咐了幾句后,便跟著兩人走出府邸。

「師爺還不知道吧,張誠家鬧出人命了。」一個衙役在跨出門檻時說道。

董遠一震,停住腳步,驚疑道:「什麼!」

另一個衙役接道:「是啊,全家五十三口估計全死了,目前還在清點中。」說完,又頗為神秘地湊到董遠耳旁,低聲道:「聽說是那種玩意兒犯的怪…嘿,其它的,小的們也不知道了。師爺到了自然明白。」

董遠半信半疑地盯了他一眼,也沒說話,跟著兩人穿街過巷,來到張府所在的那條大街。當他看到眼前擁擠不堪旁觀著的百姓,和張府兩側一排排站著的官兵時,立即清楚地感到了事情的重要性,毫不遲疑地往人群中擠過。

「董師爺,快跟我過來。」田光見董遠到來后,立即徑自往張府對面的那家豪宅走了進去。

董遠緊跟在田光身後走進那家豪宅。

「事情大概是今晨寅時初刻發生的。這家的人來衙門報案時說,從寅時初刻開始,一直有斷斷續續的悶響聲從張家傳來,有時也夾雜著一兩聲慘叫。他們看天黑不敢出去瞧個究竟,直到今早才跑去敲張誠家的大門,結果發現滿院都是張家人的屍體…」田光邊走邊把事情發生的經過介紹了一遍,嘆了一口氣,又勉強笑道,「這家人深信不疑是有鬼怪作怪,今天一早就全家搬走了。」

董遠自田光頭一年作官時,就已跟在田光身邊,田光有什麼難以決定的事情,往往要問問他的意見。這時聽田光的口氣,董遠立即知道,眼前的主子是想問問他的看法,不禁試探道:「大人的看法是…」

田光擺擺手,在一張木凳上坐了下來,皺眉道:「不用忤作驗屍,也該清楚是怎麼回事了。張家全家五十三口人全部是被吸幹了全身的血液而死,其中有十八人腦後破開了一個大洞,連腦子裡的腦漿都不見了。」

董遠噓了一口冷氣,駭然道:「難道是…」

「不錯,我也這麼認為。」田光不等他說完,接著道。

董遠皺眉道:「大人準備怎麼處理這事?」

「這種事遮是很難遮住的,你來時也該看到了吧。有很多人都知道了這事,現時長安城早已鬧得人心惶惶。」田光愁眉苦臉地嘆了一口氣,又道,「況且如果真是有妖怪作祟的話,這段時間內必定還會有類似的事情再次發生。唉,本官到長安來上任還不到三個月,這裡竟發生了這樣的事。」

董遠頗有同感地點點頭,道:「所以大人就想…」

「不錯。」田光再次打斷他的話道,「我目前也只能想到這個辦法了。」

董遠接道:「大人思慮周全,這事的確只能這麼辦。而且應該儘快著手,宜早不宜遲,要趕在下一次命案發生之前徹底解決此事。」頓了頓,又道:「現在天下奇人異士俯拾皆是,只要大人一道告示貼出去,保證馬上就有很多奇人紛紛前來為大人效勞。大人的長安城,哪輪到這些妖魔鬼怪在此作祟。」

田光皺眉道:「本官就是這個想法。唉,只是…」說著站了起來,在董遠的面前焦慮地來回踱步。

董遠對這位追隨了近十年的大人的心理了如指掌,笑問道:「大人是怕事情傳了出去,於大人的官聲有損?」

田光停了下來,盯著董遠,奇道:「莫非你有什麼好的解決辦法?」

董遠搖搖頭,笑道:「大人不用擔心。如今是什麼世道,連聖上都還請了三位護國**師,布雲施雨。大人這麼做,不過是順從天命,斬妖除魔,維護我大漢社稷的安危而已。誰還敢說大人半句不是。」

田光想了想,破顏笑道:「還是師爺想得周到。好,這件事就交給你來辦理。嗯,本官累了,得回去歇歇才行。」說罷踏著歡快的腳步走出門去。

董遠目送田光離去后,朝兩旁的衙役吩咐道:「去,搬張書桌出來。」

魏伯陽與曹虎來到擁擠的長街口,雖然前後左右的人群擁擠不堪。但魏伯陽仍憑藉擴展的靈識,看到了橫躺在張府左右兩側的五十三具死屍。

「真是妖怪乾的。」魏伯陽從屍體脖子上的傷痕和腦顱上的破洞,以及奇異蜷曲著的死狀和傷口處淡淡盈繞的妖氣,感到了這頭噬血成性的妖魔,在殺人時狂涌的戾氣。

「好個妖怪…」魏伯陽喃喃低語,看到那橫躺地上的五十三具屍體,只覺得心裡一股怒氣不斷上涌。

兩名衙役拿著幾塊捲起來的縑帛來到長街口,排開擁擠的人群,將其中的一塊縑帛貼在牆上。

「寫的什麼呀,看看…」

「好像是告示什麼的,嘿,我只認識上面「告示」這兩個字…」

「……」

人群尤如炸開了鍋似地,紛紛圍著貼在牆上的告示指手畫腳。

「師父,快過來看看。」曹虎擠在人群裡面,朝站在人圈外的魏伯陽喊道。

魏伯陽點點頭,朝圍成一團,擁擠著的人群走去。這時已有人對著告示**了出來:「近遇有妖邪不知死活竟敢竄來我長安作亂,本府特出此告示,誠意招納賢才,望能辟邪除惡,予妖邪以重……有除魔之能者,俱可來長安府衙應徵。本府予以厚報…」

「朗朗乾坤,豈容妖邪作惡。」魏伯陽暴喝道,「小虎,給我揭下告示。我們今天就來會會這些妖怪。」

曹虎遲疑了一下,隨即撕下告示。大步跟在魏伯陽身旁,在圍觀人群的一片驚疑、讚歎聲中,竄過街口,往另一面的長安府衙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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道藏丹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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