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八回 高樓驚碎芙蓉雨 白雪殘留茉莉香

第四十八回 高樓驚碎芙蓉雨 白雪殘留茉莉香

藤原康秀又道:「何況我們一旦在中土紮根,就算國內失敗,我們也有一條退路。象藤原廣嗣那樣破釜沉舟並非上上之策。」

佐藤桂香點頭道:「藤原公子確實說得有理。我明白該怎麼做了。」

藤原康秀笑道:「那樣最好。中原的事完全由佐藤小姐負責,在下決不插手。佐藤小姐擁有絕對權力,該怎麼做就怎麼做。統萬堡需要我們,你就支持他們。若有更合適的合作夥伴,也可以考慮,完全隨佐藤小姐的意。在下的任務只是負責追查僧道鏡的武學來歷,佐藤小姐只要稍加配合即可。國內的事有我義父大人主持,再加上**刀流、魔刀門和山下組的協助,一時料也無事。佐藤小姐大可放心。現在我們最迫切的任務就是要促使大唐形成藩鎮割據的局面,既不能讓它再形成大帝國,因為它將不再需要我們的幫助,也不能讓它過於無力,那樣它將無法支持我們。如何掌握尺度,就看佐藤小姐的手腕了。只有大家彼此需要,互相幫助,我們才能獲得最大利益。」

佐藤桂香微笑道:「藤原公子還是那樣為達目的,不擇手段啊!小女子現在算是有更深一層的認識了。」

藤原康秀跪坐下來,拿起茶壺,斟了兩杯茶,一杯遞給佐藤桂香,一杯自己輕啜一口,淡然道:「為達目的,不擇手段?嘿嘿!佐藤小姐,咱們彼此彼此啊!為了國家和家族,還有什麼事情不能做呢?即使有所犧牲,也屬正常。佐藤小姐既知我性格,當知我一定會讓你回到我的身邊。象你這樣的人應該嫁給貴族,而不是嫁給武夫。」

佐藤桂香眼中精光一閃,哂然道:「武夫?我也是啊!我們**刀流和魔刀門沒有什麼不同。我覺得我們可以默契合作,因為我們能很好的領會彼此的策略,但我們無法成為夫妻,因為我無法忍受你這樣的夫君。皓二就好多了,因為他會聽我的話,也深愛着我,你明白嗎?」

藤原康秀嘴角一撇,嗤然道:「你還不如說那傢伙更好控制一些。」

佐藤桂香笑道:「那又怎樣?只要聽我話就行了。你既然把我讓給皓二,就再無奪回之理,你以為瘋魔家好欺負嗎?你以為武學世家比不上門閥貴族嗎?你以為對瘋魔家可以過河拆橋嗎?那樣會遭到報復的。你可別打蠢主意,何況我根本就不想嫁給你。我覺得自己更適合嫁入武學世家。」

藤原康秀眼神詭譎的笑道:「就是這樣才有趣啊!我一定會奪回你,不管你願不願意,而且我自有辦法,決不會怕瘋魔家造反。一開始是他看上你,所以我才順水推舟做人情,策反瘋魔家,否則我豈會把你讓出去。不過我能把你讓給他,也能把你要回來,沒人能阻止我。別忘了我是奈良第一智將藤原康秀啊!」

佐藤桂香淡然道:「你也別忘了我是誰呀!別玩火**!」

聽他們談話的語氣,實在很難想像他們談論的話題竟會是這樣的,但當事人把情緒控制得很好,言辭卻針鋒相對。

藤原康秀笑道:「看來佐藤小姐對我誤會甚深。不過那也無妨,以後佐藤小姐遲早會明白。當初和赫連氏結盟,我們原打算和赫連氏聯姻,但當時沒有合適人選,總不能隨便派一個無用的繡花枕頭,所以才讓佐藤小姐出面,並非想讓你嫁入赫連氏,只是拉攏住那位赫連公子就行了,不過佐藤小姐並未那樣做,更因此對我不滿。但事實上,只有佐藤小姐這樣的人才能控制住赫連天鵬那樣的公子哥啊!而且當時我有辦法令魔刀門的人讓步,因為那也和他們的切身利益相關。不過佐藤小姐既然不願意就算了,我們現在又有了新的人選,佐藤小姐不用為此事費心了。」

佐藤桂香哂然道:「你真會把我物盡其用啊!」

藤原康秀笑道:「成大事者本來就要不拘小節。」

佐藤桂香冷哼一聲道:「你們新派來的人是誰?」

藤原康秀笑道:「等你們這裏的事處理完后,我就讓她來見佐藤小姐。她是我們藤原家秘密訓練的新人,叫藤原美蕙。」

佐藤桂香皮笑肉不笑道:「好啊!看來我多個幫手了。」

藤原康秀點頭道:「現在我要說的事都已說完,也該告辭了。佐藤小姐好好準備自己的工作吧!我不打擾了,我自己的事也要去辦了。我會隨時和你們聯繫。」說罷,站起身。

佐藤桂香也起身道:「既然如此,藤原公子慢走,恕我不送。」

藤原康秀一抱拳,轉身拉開門出去了。佐藤七藏則起身替佐藤桂香送客。

待兩人出去后,佐藤桂香靜思半晌,猛然起身從一旁的架子上摘下一把長刀,嗖然出鞘,只見銀光一閃,整隻矮几已被佐藤桂香一刀劈成九段。那只是瞬間之事,竟連一絲聲音都沒有發出。而此時佐藤桂香的臉色顯得極為陰沉,黑色夾衣在身上獵獵飄動。

過不多時,佐藤七藏送客回來,見到室內情景,不禁一驚,當即訥訥上前,附在佐藤桂香耳邊道:「大小姐,我們得小心藤原康秀。他心機太深,很難琢磨,逢人只說三分話,說不定……連我們都會被他出賣啊!」

佐藤桂香冷哼一聲道:「我知道。他那種人有着天生的征服欲,喜歡把別人控制在手心裏,為達目的,不擇手段。這種人相當危險,我怎會不提防他?想征服我,他等下輩子吧!」

佐藤七藏點頭道:「他把那位藤原美蕙小姐派到我們這裏來到底是何用意?難道真是對赫連氏採取和親政策的一個棋子,還是另有目的?」

佐藤桂香沉吟道:「這很難說,不過我會處理好此事。七藏,你知道當初藤原康秀為何要我去應付赫連天鵬嗎?從他今天所言看來,他們藤原氏早有和親打算,而且人選都已內定,那為何還要我去?」

佐藤七藏聞言,頓時覺得背後脊骨涼颼颼的。他決非蠢笨之人,立時明白了佐藤桂香的意思,訥訥道:「他是……他是想……」

佐藤桂香點頭道:「一開始我也想不明白,因為我覺得他不至於那麼蠢,一直到剛才,我才豁然領悟一些。他們藤原氏顧忌的不只是僧道鏡,也包括我們**刀流和魔刀門,還有山下組。我們**刀流和山下組本來就有姻親關係,現在再和魔刀門結親,便是三派聯合,武人勢力乃是東瀛最強,他們藤原氏這樣的貴族豈會不心生顧忌?他們怕僧人干政,難道就不怕武人干政?一旦武士勢力崛起,亦有可能取代貴族的地位。若和僧人勢力聯合,則更是一股可怕的勢力,他們實在不能不防。」

佐藤七藏點頭道:「小姐說得極是。當初為了平息桔奈良麻呂之亂,藤原氏不得不使用美人計策反魔刀門,以免他們和我們兩敗俱傷,因為那時我們對他們還有很大的利用價值,但一旦我們和魔刀門結合后,他們又擔心我們勢力過大,形成一股新的武人勢力,干涉朝政,所以他們要分化我們的勢力,彼此制衡。」

「撲滅桔奈良麻呂之亂后,已經沒必要讓我們和魔刀門結合,所以藤原康秀想把小姐爭取回去,讓我們永遠在他們掌握之中。藤原公子當初讓小姐去拉攏赫連天鵬只是一種試探性的行為,看看小姐是願意繼續向藤原氏不惜一切的效忠,還是別有企圖,而小姐當時的表示恰恰令他們心生忌憚,所以他們更要徹底瓦解魔刀門和我們的聯姻,甚至還要藉助對付僧道鏡的這次事件來削弱我們武人的勢力,讓我們兩敗俱傷,而他們藤原氏早已培植了秘密武器取代我們,甚至直接和赫連氏勾結,控制或消滅我們。」

「我想現在藤原氏未必沒有對付僧道鏡的勢力,只是他們備而不用,卻硬要我們往火坑裏跳,想要一石二鳥。譬如這次刺殺僧道鏡的計劃就令我們**刀流和山下組受到損失,連家主大人都受了傷,也因此探明了僧道鏡的實力,這都是用我們武士的血在鋪路。等我們死的差不多了,他們再出來收拾殘局,一統天下。」

「現在還不知道家裏的事情到底怎樣了,但願家主大人千萬別上當才好。若佐藤小姐當初答應藤原康秀的計劃,勢必激怒魔刀門,那時魔刀門一旦造反,藤原氏恰好可以驅虎吞狼,令我們兩敗俱傷,然後憑他自己的勢力,足以消除大患。藤原康秀的本意決不是讓小姐和赫連氏聯姻,因為那種事情一定要他們本家族的人才能得到雙方信任,決不可能讓小姐去。由此種種跡象看來,藤原氏居心叵測。這位新來的藤原美蕙小姐決非易與之輩,很可能身懷某些我們不知道的秘密任務,甚至會監視我們的行動。看來我們現在真得為自己打算了,否則毀家滅族都不知道是怎麼回事呢!」

佐藤桂香聽到這裏,面色極為難看,陰沉着臉道:「七藏,原來你也是如此想法,和我不謀而合。難道藤原氏真會有這種可怕的想法嗎?他們畏懼武人勢力壯大,怕武人取代僧人。嘿嘿!驅虎吞狼外加螳螂捕蟬,好高明的手段,確實是藤原康秀的一貫作風啊!他們一直都把我們當成傻瓜。不過我們在國內勢力很大,他們必然不敢輕舉妄動,父親大人應該不會有事,何況還有老祖宗照顧著。我們現在要密切和國內保持聯繫才行。」

佐藤七藏點頭道:「此事屬下一定會立即辦好。」

佐藤桂香嘿然冷笑道:「這裏的戰府主人似乎是一個很值得合作的人呢!此人高深莫測,若能善加利用,可成大事。我們現在要另謀出路。也好!我們就在中土好好玩一玩吧!藤原康秀!看看是你魔高一尺,還是我佐藤桂香道高一丈。我們武士決不會就此消亡。天皇執政、貴族執政、現在就連僧人都能執政,那我們武士為何就不能執政?現在離武士執政的時代已經不遠了!」

望着佐藤桂香那陰沉的面容,佐藤七藏心中不禁泛起一陣涼意。

佐藤桂香與藤原康秀這一對既親密合作又暗懷鬼胎的前未婚夫妻就如同雌豹與狡豺一樣。在這群雄逐鹿中土、各方勢力勾心鬥角的大時代,他們誰能僥倖生存下去?

就在佐藤桂香接見藤原康秀之時,戰氏別館東面高有三層的瞻星仰月樓的頂層上,戰飛星正仰面躺坐在一張編製得如虯龍詰曲臃腫、槎牙四齣的寬大禪椅上。他可不是在坐禪,只是在閉目冥思,雙腿筆直的搭在一個矮小的蒲墩上。

他身側垂手侍立着一個身材修長精壯的黑衣人,面色嚴肅恭謹,臉龐堅毅酷厲,眼神鋒芒內蘊,整個人就象是一柄鋒利無比但未出鞘的刀。但只要看見他的人都可以想像得到,這柄刀一旦出鞘,必是殺人無算。

這是個極為危險的人物!

但他只是靜靜的在一旁站着,絲毫不敢打擾戰飛星的沉思。

樓上的佈置裝飾擺設極為奢華考究。價值連城的古鼎大呂內燃著檀香,使室內香氣繚繞瀰漫,充滿禪韻;壁爐內燃著寸木寸金的陳年香木,令室內溫暖如春,香氣裊裊;地上鋪着整張華貴的波斯地毯。

在戰飛星腳下還蜷伏着一隻溫文爾雅、氣質高貴的波斯貓,綠色的幽異眼眸散發着惑人的神采,充滿靈性,雖不若妖童壤駟惡眼神之詭譎妖異,但卻比拜幽蘭的眼神更添三分嫵媚嬌嬈。那帶有金黃色光澤的蓬鬆柔軟的長毛配上綠色妖瞳,以及鷹鈎鼻和松鼠尾,足以證明此貓非是中原品種,必是波斯異種。

戰飛星肯讓它蜷伏在身邊,想必極是寵它,卻不知他這種做大事的人怎會有閑心飼養寵物,不知用什麼手段竟搞來這樣一隻漂亮的波斯貓。此人真是趣味非常,難以揣度。

一般都是女人喜歡養貓,男人喜歡養狗才對。如果戰飛星腳下蜷伏的是一隻高大威猛的狐狼犬,那就很正常了。

室內東面安放着古玉器,西面放有青銅酒器,牆上掛有法書名畫。這種佈置與禪椅蒲墩搭配起來,雖然顯得極不協調,但華貴豪奢之中又透著一絲怪異的高雅,有一種很特別的雅緻意韻蘊藏其中,卻顯得有些詭異,但也顯示出主人不同於常人的妖異魅力和獨特個性。

室內很少看見金銀飾品和器物,並不似暴發戶般的鋪排誇張,但每件器物卻又別具匠心,極為昂貴,令人咋舌相嘆,可見戰飛星的特殊趣味和超凡創意以及他財勢之一斑。

不知這裏面有六大寇的多少功勞,也不知有多少人因此家破人亡。

這座瞻星仰月樓是戰飛星平日處理秘密事務之所,有時他住在這裏,所以此處防守極嚴,不是親信根本無法進來,甚至根本不能接近這裏。十丈以外,有無數高手暗樁嚴密把守,飛鳥難渡,但在十丈以內,卻一個外人都沒有,只有樓上這兩人,甚至連僕役婢女都沒有一個。這樣的佈置應該算是極為嚴密了,不怕有人偷聽機密。

戰飛星陡然睜開眼睛,眸中透射出一絲奇異光彩,同時伸出潤澤如玉般的纖長手指從一旁光滑如鏡的鐵梨木几上拈起一杯香茗,放在嘴邊若有所思的輕輕啜了一小口,又似索然無味的將那無一絲瑕疵的漢白玉茶杯放回木几上,接着皺眉道:「黑三!」

他身側那名修長精壯、面龐冷酷、目光森厲的黑衣人立即上前一步,躬身沉聲應道:「屬下在。」

如果燕雲或者牧侯此時在場的話,必然一眼就能認出眼前這個「黑三」就是前幾天武聖祠一戰中先將光明使者牧侯引走又加以傷害的黑暗使者。

這當真令人吃驚!

他怎會在這裏?而且自稱屬下!那戰飛星究竟是什麼人?傷害牧侯一事果然是個圈套,只有忠厚如牧侯者才會上當,而燕雲早就有所懷疑。

但燕雲和牧侯對此時情況幾乎一無所知,否則他們恐怕根本不敢再在這裏停留半刻,要立即收拾東西逃亡了。這裏實在比想像中還要危險,不但是虎穴,而且還是魔窟。

戰飛星這時用晶瑩潤澤的手指輕輕揉了揉自己雙眉上的穴道,似乎有些倦意的問道:「你真的確定無極慧劍劍譜就在那些人身上嗎?」

黑三表情堅定的點頭,沉聲應道:「是的。主上。我們始終對廣乘靈軒保持密切監視,主上大可放心。朝廷派大內侍衛統領金鞭王莫華留去廣乘靈軒偷竊劍譜之事絲毫瞞不過我們的耳目。據說朝廷這次愚蠢的行動乃是一個名叫魚朝恩的宦官提供的主意。」

戰飛星聞言,眼中一抹神光一閃而逝,令人難以覺察,似是想起什麼,同時他斜眼瞅了身前的黑三一眼,雙眸一眯,射出一股無比冷冽的寒氣,陰惻惻的道:「據說?我不喜歡這兩個字,也不希望再聽到這兩個字。」

最後這幾個字幾乎是一字一頓,咬牙切齒,語氣極為森寒酷厲,但他是否在以此來掩飾自己內心的真實想法呢?黑三並不知道,他剛才沒能捕捉到戰飛星那詭異的神色,現在更被戰飛星厲言所嚇。

黑三當初和光明使者牧侯對陣時是何等人物,但那時的鎮定自若、揮灑自如在此刻卻全都消失無蹤,從心底泛起絲絲寒意,從腳趾尖一直涼到頭髮稍,額頭上冷汗不受控制的涔涔而下,已經不敢正視戰飛星冷厲無比的目光,垂頭虛弱的應聲道:「是!主上!屬下遵命!」

戰飛星怒火稍斂,顏色漸霽,俯身伸手從地毯上把那隻金黃色的波斯貓輕輕抱起,把它放在自己的胸口上,狀似悠閑的伸出手指逗弄它的下頜,在它特有的細長脖頸處替它抓癢,這會使貓感到極為舒服。

波斯貓一向善解人意,此時自然很享受這種舒適的服務,趴伏在戰飛星的前胸上撒嬌,仰起頭來任由主人替它抓癢。戰飛星似乎樂在其中,顯得很有興緻,讓人覺得他是很有愛心和童心的一個人。

只有不了解他的人才會有這種錯誤看法。外表實在最不可靠!即使是惡魔,也會有他善良的一面,儘管那微乎其微,但總不會一無是處。但如果只看到這一點,必將帶來災難性的後果。殺人如麻的人偶爾也會喜歡小動物,只是他們把愛心全都用在小動物身上,卻絕不會浪費在人的身上,尤其是敵人的身上。

就象明月的大師姊冷如冰喜歡飼養烏鴉、二師姊田蜂喜歡養蜜蜂那樣,但她們絕對都是殺人如麻的冷血之人,只是她們對某些動物特別有愛心和好感罷了。但她們決不會把這種愛心澤及他人,田蜂對明月的感情乃是極為特殊的例外。她們絕對認為動物比人可愛,並且忠誠聽話,所以她們對某些動物有着特殊的關愛和好感。

戰飛星是否也是這種人呢?

他能跟六大寇等人聚在一起決非偶然。單看他這種近乎變態的喜怒無常的性格,便知他已經習慣偽裝自己,性格陰沉狠毒而又不形於顏色,這跟六大寇極為相似,他們都有着極為偽善變態的一面,不知何時會爆發出來,而一旦爆發,那將相當危險。

這些人真是一個詭異恐怖而又奇妙難言的組合!

黑三似乎對戰飛星的這種喜怒無常的性格見多了,雖然心裏害怕,臉色發白,心臟砰砰直跳,但還能勉強維持鎮定。在這個可怕的主子面前,他總是不由自主的戰戰兢兢,不寒自栗。他這時見戰飛星抱起貓來玩,知道自己已經沒有生命危險了。

戰飛星這時平淡的道:「繼續說下去!」

黑三低沉着語氣,抑制着心跳呼吸,垂頭道:「魚朝恩此人來歷神秘,一向深藏不露,我們內外兩線都在努力調查中,並暗中對他日夜嚴密監視。只要他一有風吹草動,馬上就會有人回報。」

戰飛星一邊專心致志的給懷裏可愛的波斯貓抓癢,一邊好似毫不在意的點點頭,示意黑三繼續說下去,但眼神根本沒有瞟他一下,看不出他對剛才的話是否滿意。

黑三不知戰飛星到底是什麼心態,這主子雖然年紀輕輕,卻喜怒無常,心意實在難以揣測,除了豪叔之外,幾乎沒人知道他心裏到底在想什麼,可惜現在豪叔不在場。自己單獨應付這個主子,實在太辛苦了,不知他何時會高興,何時會發怒,真是不好受。

他雖然心裏這樣想,臉上可絲毫不敢表露出異樣的神情,心臟仍是砰砰亂跳不停,雖然室內並不冷,但他卻覺得陣陣心寒,此時任由額頭上的冷汗滴下,也不擦拭,深吸一口氣,平穩一下心情,繼續說道:「他現在是朝廷的觀軍容史,掌控九大節帥,一手指揮朝廷九路大軍的軍事行動,對上諂媚,對下打壓,行事極為陰險。依屬下猜測,朝廷此舉大概是對郭子儀和李光弼等手握重兵的節帥不放心,生怕他們擁兵自重,象安祿山和史思明那樣興兵造反或者割據藩鎮,所以用如此手段鉗制他們。象九大節帥中的李光弼就是胡人,朝廷經歷了這次叛亂,焉能對他們沒有戒心!此舉倒也正常。用魚朝恩這樣善弄手腳的小人做這種事最合適不過,只是恐怕朝廷並不了解魚朝恩此人,做出了錯誤的估計。單從他這次行動看,便知此人狼子野心,心懷叵測,不能不防。此人實是一個關鍵人物。」

黑三真不簡單,這番話說得頭頭是道,論據充足,論點明確,無論對天下大勢還是象李光弼家世身份這樣的一些細枝末節全都了解得相當全面清楚,並能做出準確分析和清晰推論,可見此人能力非凡,確是不可多得的人才。

戰飛星這時輕輕撫摸著波斯貓的後頸,似乎對黑三的這番話略感滿意,嘴角露出一絲淡淡的笑意,微微點頭道:「這人能力如何?」

黑三見戰飛星微露笑意,當即有些感到放心,繼續陳述道:「此人能得皇帝寵信,隻手遮天,控制九大節帥,決非無能之輩,在欺下瞞上、使奸弄鬼方面必有獨到之處。不過此人似乎不懂軍事,又或者有意為之,竟連續指揮不當,使得朝廷軍隊調遣失據,坐失良機。原本可一舉殲滅史思明、安慶緒之輩,可這大好局勢竟被他白白浪費,安史之亂看來仍要拖延數年,朝廷向回紇借兵乃是勢在必行之事。」

「郭子儀、李光弼二人雖是帥才,滿腹才華,卻怕功高震主,遭天子所嫉,又怕被魚朝恩構陷,所以事事掣肘,難以發揮全才。他二人雖然手上實力強橫,但拿魚朝恩無計可施,只能聽命於他,軍中將士雖大感憤慨,卻無可奈何。不管魚朝恩是否有意,就憑他現在的軍事手段,想平息安史之亂純屬妄想。只要此人一日仍在,朝廷便休想平叛,非向回紇借兵不可。」

這最後一句話言簡意賅,斬釘截鐵,可見此人目光敏銳,斷事明快,所言之事猶如親見,說得極有信心。

戰飛星點了點頭,又淡然問道:「依你看,他和劍皇宮是否會暗通款曲?」

黑三搖頭道:「據屬下所知,他和劍皇宮從未有過絲毫聯繫。他行事雖然不利於朝廷,但也沒有明顯有利於劍皇宮和史思明叛軍,在某些方面倒是對我們有利,但他確實不是我們的人,這一點確實匪夷所思。看起來這不象是劍皇臧星寒耍的陰謀。此事仍需進一步調查,但既然他的行事和我們暫時沒有衝突,我們目前沒必要擺明對付他,只需暗中監視即可。」

戰飛星哂然道:「象他那樣的人豈是隨便派人就可以監視的?弄巧反拙才最得不償失。」

黑三神情一悚,懍然驚道:「屬下定會小心。絕對萬無一失。」

戰飛星嘴角露出一個怪異的笑容,哂然笑道:「小心?萬無一失?嘿嘿!真是笑話!你實在太不小心了。」

說到這裏,他陡然伸手在旁邊的鐵梨木几上輕輕拍了一掌,只見那漢白玉的茶杯猛然被震了起來,凌空疾速翻轉三周,但茶杯里的半杯茶水卻絲毫沒有外流。

戰飛星一隻手輕鬆悠閑的抱着小貓,另一隻手卻極為輕柔的在那凌空翻轉的白玉杯上輕輕一拂。沒見他用什麼力氣,但奇變立起。

嗖的一聲,白玉杯立時化作一道電光,星飛電射般向後面的窗欞撞去,而且茶杯高速旋轉,以螺旋勁撞出,勁道極為剛猛。實難想像戰飛星剛才那輕輕一拂怎會產生這種奇異勁道。

眨眼之間,陡聽砰的一聲,整扇窗戶全被這茶杯的旋轉一擊震成齏粉,頓時木屑四射,向窗外激飛,如同以漫天花雨的手法發出無數柄鋒利的飛刀。

這一擊,威勢竟凌厲至此!

那漢白玉茶杯竟絲毫無損,撞在窗欞上之後又反向電射彈回。

還沒等黑三看清楚怎麼一回事,戰飛星已經極為悠閑的向後伸手,似緩實疾的把茶杯接了回來。他是仰面躺着,背對窗戶,剛才向後擊飛茶杯時,他沒有後顧一眼,接回茶杯時,他竟依然如故,好象事先已經知道茶杯的運行軌跡和返回時間,輕而易舉的就伸手接住,可見他運勁之巧妙、判斷之準確、反應之迅捷。單這一手,就令人嘆為觀止。

更難能可貴的是,從始至終,他都表現得極為輕鬆自在,非但姿勢不變,出手全無徵兆,而且肌肉鬆弛,絲毫不顯緊張,剛才雖然拍了一下桌子,揮了一下茶杯,但動作都顯得有氣無力,輕柔綿軟如行雲流水,不知為何竟會產生如此強大的威力。

在這種情況下,按理說根本不可能出招。一般人若象他這樣,即使揮出茶杯,另一隻手裏的貓恐怕也在不知不覺的緊張中被運勁掐死了,可戰飛星抱着波斯貓的那隻手卻溫柔依舊,以至於那隻波斯貓毫無異常感覺,連叫都沒叫一聲,仍是舒舒服服的躺在他的懷裏。

戰飛星雖只出手一擊,但這一出手就柔中有剛,而且達到了「柔極至剛」的境界。那是在柔至極點時自然而然的產生至剛的威力,根本不需要自己事先蓄力,使出剛勁,當真難以想像。這是什麼怪異功夫?真比六大寇還怪!

縱使強悍如燕雲者,看到這一幕,恐怕也要心中一懍。

其實這些事全在彈指間發生,就連黑三都沒看清,甚至來不及為戰飛星的這種瀟灑的神功驚嘆。因為他在茶杯反拋的同時就聽到窗外傳來一聲慘叫,竟似是女子的聲音。

他心中一驚,無暇發問,立即順着戰飛星擊飛茶杯的方向撲了出去,轉瞬間已經向窗外射出三柄黑暗刀,刀發人出,其勢如鴻。其速度之快,已是一流高手。

窗外竟然有人偷聽!在這大白天裏!在高手如雲的戰氏別館里!在戰飛星起居的瞻星仰月樓的外面!就在他的眼皮子底下!當真豈有此理!來人真是藝高人膽大!而他竟毫無警覺,可見來人輕功之高,實在不容小覷。

聽她剛才那聲慘呼,她一定已被戰飛星拋出的茶杯震碎的窗欞擊傷了。這主子當真厲害,竟能發覺始終無聲無息的潛伏者,而且輕而易舉的將她擊傷。

黑三想想也覺得毛骨悚然,暗自咋舌,無比佩服戰飛星敏銳的直覺和驚人的武功。對於這樣的主人,他連一絲一毫的反抗之心都無法產生,只能死心塌地的為他盡忠,否則小命必然不保。

這種驚悚的感覺在心中一閃而逝,黑三不敢多想,身形電射,已經竄出窗外。此處正是瞻星仰月樓的三樓窗戶之處,只是窗戶已經全都碎成粉末。

除了剛才那一聲慘叫之外,外面再沒有任何聲響,可見黑三發出的三柄黑暗刀已經石沉大海,對竊聽者毫無作用,同時可見那偷聽者輕功造詣之高,實在非同凡響,在一擊受創之後,竟能一飛而逝,杳然無蹤。

黑三是在聽到慘叫聲時發刀,可等他一瞬間之後飛出窗外想要拿人時,卻發現外面人影全無,只有震碎的窗欞如同雪沫般凌空飄灑,窗口處留有一灘血漬。看來那竊聽者在受創噴血的同時便凌空遠遁,這才使得黑三追出來時竟連對方的人影也沒有看到。

那人雖然在戰飛星一擊之下受了極重的內傷而噴血,但仍能發揮出這樣的輕功,可見實力確實不凡,但她的內傷必會因此加重。

黑三這時陡然發覺不遠處的一片樹林內突然青光一閃,似是樹葉飄動,心忖那定是正在逃走的刺客,當即在樓壁上彈腿借力,向那片樹林電射撲去。

無論如何,他不能讓刺客從容逃走,否則顏面何存?事先毫無警覺,事後抓不到人,黑暗刀失手,輕功追不上,那他還有何用?尤其是在戰飛星面前發生這種事。

他知道對方輕功必然極高,否則自己追出來時不可能見不到人影,但他實在不敢想像對方輕功能高到這種地步,自己竟差這麼多!他自身輕功原本不凡,也很有自信,實在想不通這是怎麼一回事,何況對方現在身受重傷,必然影響功力,以自己的輕功決不會追不上,所以他這才發力疾追,身形電閃之際,已如一頭黑鷹般射進那片密林之中。

戰飛星這時在樓內依然躺坐在禪椅上,專心玩弄著懷裏的波斯貓,身體絲毫沒有反應,除了剛才揮了一下茶杯之外,他再沒做過任何有威脅性的舉動,可見他根本沒想起身追擊,否則以他剛才表現出的驚人武功來看,他若不揮出茶杯,而直接出其不意的飛身去抓對方,對方一定在劫難逃。若他全力出手,對方極有可能立斃當場,根本無法逃脫。

但黑三沒有這麼想,又或者是覺得戰飛星自重身份,不想因為些許小事親自出手,所以他才繼續凌空追擊。何況剛才他出手時,戰飛星並未出言攔阻。

戰飛星這時嘴角卻撇出一絲冷笑,輕聲低罵一句:「蠢材!」

不知他是罵黑三,還是罵竊聽者,不過顯然他對此事毫不在意,似乎並不想抓住竊聽者,所以絲毫不為所動。此人想法確實難以揣度。

黑三剛剛衝進樹林,卻見前面急急趕來咎氏兄弟,不禁心裏大是懊惱,知道自己看錯了,把咎氏兄弟誤當成了刺客,不過他們來得實在太巧,結果讓自己判斷失誤。

黑三雖然心裏暗恨,但沒有辦法,不得不佩服那名潛伏者的輕功,就算比不了戰飛星,但確實遠勝自己。在自己出來之前,人家就已經跑沒影了,自己竟連追趕方向都判斷錯了。

咎氏兄弟這時被突然衝進來的黑三嚇了一跳,嘎然停步,蓄勢戒備,驚道:「誰?咦?阿三?怎麼是你?你亂闖什麼?」

黑三懊惱的一揮手,嘆道:「別提了。剛才我和主上在樓上談話時,被人竊聽。還好主上神功驚人,不但及時發現,還以神功將她打傷,但我追出來時,她卻沒了蹤影。那傢伙輕功真好!我聽見這邊有動靜,才追過來,沒想到是您二位。唉!追錯了!」

咎氏兄弟大吃一驚,訝然道:「這裏大白天居然會有人竊聽?這還得了!那人是怎麼進來的?外面的守衛都是死人嗎?主子怎樣了?」說着,身形向前急趕,神情焦急的向瞻星仰月樓的方向飛掠而去。

黑三在後面發力緊跟,口中說道:「主上沒事。」

轉眼間,三人飛身上了瞻星仰月樓。這次方便多了,不用走樓梯,直接順窗戶飛進來就行了。

還沒等戰飛星發問,黑三便主動上前請罪:「屬下失職,沒能將竊聽者抓到。請主上責罰!」

咎氏兄弟也上前施禮道:「主上安好!」

戰飛星若無其事的擺了擺手,讓兩人退到一邊,微笑道:「無妨。抓不到人就算了,這非你能力所及。」

黑三心中訝然,忖道:這次主上怎麼好說話了?

戰飛星續道:「其實我剛才是不想抓她,否則我早就親自出手了,怎會任她逃走?其實讓她逃走也好,否則抓住她還真不好辦呢!無論是魚朝恩,還是劍皇臧星寒,我現在都不想得罪。但最好他們別做得太過分,否則不管是誰,我都讓他們吃不了兜著走。」

這最後一句話說得極為陰森酷厲,但卻象自言自語,不知是對誰說的。黑三和咎氏兄弟心中皆泛起寒意。他們知道這個主子忍耐力有限,若真發火,後果真不可收拾呢!

他們這時全都沒有注意到,在這瞻星仰月樓的樓頂上,竟還潛伏着一個白衣人。此人真有膽量,即使剛才有人竊聽失敗,他仍然敢潛伏在頂樓上,一動不動。他對自己實在太自信了。當然,他剛才若匆忙逃走,必會被人發現。既然沒人發現他,一動不動才最安全。在這冰天雪地之中,白衣實在是最好的偽裝。

黑三剛才追了出去,竟沒有發現他。雙面王咎氏兄弟回來后從始至終也沒有發覺他。可見此人武功確實不同凡響。但戰飛星發現他了嗎?他剛才那番話是自言自語,還是針對樓頂上的他?

白衣人在頂樓上心思電轉,也在暗自揣測。

是走還是繼續聽下去?自己大概已被發現了。戰飛星剛才那番話的警告意味頗濃。剛才三樓處的竊聽者功力絕對不弱,卻被他發現了,而且一擊重創,噴血而走。她的輕功並不弱於自己,戰飛星能發現她,同樣能發現自己。但他為何不向自己出手呢?

他剛才語含玄機,應該早知我的來歷,可平時為何不揭穿我?他到底在打什麼主意?剛才那名竊聽者又是何人?看來此地不但藏龍卧虎,而且暗流洶湧。還是師尊和師弟說得對,此人當真神秘莫測,自己跟他多年,還是首次看到他施展武功。

他平時深藏不露,但一擊出手,竟有如此威力,自己不能大意。根據師尊以前所講,他剛才出手一擊好象是秘魔九擊之撥雲摧心破。柔極生剛,撥雲碎心,好毒的掌力!看來自己不能再聽下去了,得及時通知師門,不過既然他現在不想揭穿自己,那自己就繼續裝下去,以後可要小心從事。

想到這裏,他陡然無聲無息的騰空掠起,閃電般向遠處掠走,身形一閃而逝,投身於那片樹林之中,在雪地中晃然不見蹤跡。輕功之高,確實出類拔萃。

樓內之人對樓上異狀似乎毫無察覺。黑三和咎氏兄弟皆垂手侍立。只有戰飛星嘴角掠過一絲微笑,大概覺得樓頂之人挺識時務。想跟他捉迷藏,恐怕沒幾個人夠資格呢!他剛才說的那句「蠢材」大概是指樓上之人吧!

黑三這時垂手說道:「主上,我們是否需要派人對剛才的竊聽者加以調查?」

戰飛星微笑擺手道:「根本不需要。我知道那人是誰,還查什麼?而且我很喜歡玩這種有趣的遊戲。他們想玩,我就陪陪他們,看他們能玩出什麼鬼把戲。反正抓她也沒用,放長線才能釣大魚。這事你們不用費心。」

他居然知道剛才來人是誰。不過他諱莫如深,並不透漏。他不說,咎氏兄弟和黑三不敢問,但他們心裏都很奇怪,覺得這個主子越來越捉摸不透。自己完全不知道,他怎會知道呢?

咎無錯上前道:「那我們是否應該加強府中戒備呢?無論如何不能讓外人來去自如。那還得了!」

戰飛星一邊玩貓,一邊淡然道:「不用了。府中戒備已經足夠。何況真正的高手防不勝防。真正的防備要靠我們自己。而且你怎知道剛才來人是府外的呢?府外之人很難進來,更難找到這裏。如此複雜的地形,我們自己人也會發暈,何況還要瞞過外面那些暗樁。」

黑三和咎氏兄弟聞言,全都懍然一驚。

黑三驚道:「原來來人是我們府里的人。這裏竟然有內奸!對啊!這座樓外面防守極為嚴密,外人寸步難行。可見來人必然極為熟悉這裏的環境,事先必然經過多次勘察,對每一個死角都極為了解,這樣才能闖進來而不被發覺。而且此人輕功極高,外面那些人很難防住。」

想起剛才那人超卓絕頂的輕功,黑三不禁再次驚出一身冷汗。

咎無錯急道:「如果我們自己人有內奸,更應該徹底清查,否則日後豈不更麻煩。那人能接近這裏進行多次勘察,而且武功極高,在我們這裏身份應該不低。她現在受了傷,聽阿三說她是女人,應該很容易查出來。樓外守衛防不了此人,豈不很危險!主上安全也要考慮。」

戰飛星嗤然笑道:「不用麻煩了。安全問題不用擔心。這世上能傷我的人恐怕沒幾個,她想傷我?只能在心裏想想吧!何況她目前並無此意。我知道她是誰,但我不想現在揪她出來。這些完全都在我的掌握之中,根本不用去查。而且你怎知對方在這裏身份不低呢?人家不會深藏不露嗎?你難道把每個丫鬟僕婦都查一遍,弄得人心惶惶嗎?算了。還有,此事不準泄漏,我自有主張。你們要嚴格保密。泄密者殺無赦!」

咎氏兄弟和黑三聽見戰飛星冷酷的話語,不禁身體一懍,只有俯首遵命。

事實上,他們並不太擔心,因為戰飛星剛才出手一擊便重創對方已經說明他根本不把對方看在眼裏,對方確實很難傷他。但那人究竟是誰?戰飛星怎麼明知她是誰又不想抓她呢?黑三和咎氏兄弟都很糊塗,摸不清這主子的想法。

戰飛星又淡然道:「那人中了我八成功力的一記撥雲摧心破掌力,雖然我已手下留情,但她不死也要重傷。她剛才急着運功逃走,這才噴出鮮血,傷勢必然加重。中了撥雲摧心破之後,定要立即運功療傷,一旦硬撐逃亡,一個時辰后一定心血暴噴而死。這是撥雲摧心破的威力所在。不過我倒不希望她死,但願她能有好運吧!」

黑三和咎氏兄弟心中更加困惑:你既然不希望她死,為何還用這種歹毒功夫?還使用八成功力?難道你事先不知這種結果嗎?還說自己手下留情了。難道主上是以此探察對方的武功來路,看看對方到底能不能憑自身武功破解撥雲摧心破的必殺技,藉此知道對方的武功門派嗎?否則他為何一定在不想殺對方的情況下用這種歹毒絕招?也許真是這樣。這主人真難琢磨。

黑三和咎氏兄弟心中都猶疑不定。

雙面王這時又把燕雲等人的要求向戰飛星詳詳細細的講述一遍,之後垂手肅立一旁,聆聽戰飛星的指示。

戰飛星微笑着聽雙面王把話說完,一邊愜意的替懷裏的波斯貓抓癢,一邊慢條斯理的點頭道:「他們無論有何要求,都盡量滿足他們,千萬不可怠慢。人在臨死之前總要先享受一番。他們現在算是我們的貴賓,你無須在飲食上動手腳,那些小花樣瞞不了人。你只要照顧好他們就行。」

雙面王肅容應道:「是!屬下自會辦好。」

戰飛星又道:「還有,明日我就在這瞻星仰月樓上宴請他們。由你負責準備,給我辦得越盛大豪華越好,而且要精彩些。你明白嗎?」

雙面王應道:「屬下明白!」

他跟隨戰飛星已久,對這主子的心意再清楚不過。

戰飛星滿意的點點頭,嘴角露出一絲陰笑,一隻手撫摸著波斯貓細長的頸子,悠然道:「好戲總算要開始了,一切都在我的掌握之中。算算時間,豪叔那邊估計也得手了。這幾天可有好戲看了,但願我的師姊也能及時趕來湊熱鬧才好。哈哈哈哈……」

說到這裏,他竟莫名其妙的發出一陣狂笑。

雙面王和黑三毛骨悚然的對望一眼,不約而同的暗想:這主子真是惟恐天下不亂。但願別把事情鬧得太大才好。這些人沒有一個是好對付的。他那師姊……唉!不來也罷!來了就更麻煩了。

戰飛星恢復常態,對雙面王一揮手道:「你們現在就去準備。對了,記得警告一下鶴子和妖童,千萬別去招惹那桂香小姐。兔子不吃窩邊草,何況那女人不簡單,別玩火**。更別碰水榭雅居的那幾個女人,她們都不好惹,妖童已經吃過虧了,問題不大,我擔心鶴子。讓他們先忍一忍,別因小失大,壞我好事。若有機會,我會滿足他們。」

雙面王躬身道:「是!屬下定會叮囑他們,保證不出亂子。多謝主上提醒。」說罷,躬身施禮,倒退出去。

戰飛星又對黑三鄭重道:「你晚上去接應豪叔他們,定要萬無一失,千萬不可走漏風聲。這件事我們自己做,不必讓統萬堡和東瀛之人插手其中,更不能讓火王知道,否則會有麻煩。事情一旦辦妥,再怎樣就無所謂了。也許我們還能賣給火王一個人情呢!」

黑三恭敬的道:「屬下知道怎麼做,定可萬無一失。」

戰飛星點頭道:「這裏的事情對偽魔和黑大要完全保密,名義上還是你主持此事,對外只稱我是你的朋友,仗義相助而已,切勿讓他們疑心。黑大對天魔太忠心,而且性情剛直,容易感情用事,讓他知道反而壞事,我不放心。還是你會辦事。暫時瞞着他吧!」

黑三躬身道:「多謝主上信任。屬下會做得天衣無縫。」

戰飛星點頭道:「我一向對你最放心。你走時注意一些,千萬別讓牧侯撞見,否則我們就白忙一場了。我們把牧侯這個棋子握在手心裏,便能掌握光明宗以及明尊的動靜,省了我們不少工夫,否則我早殺他了,哪用費如此力氣?我把他安排在後院,名義上是方便他療傷,也是藉此讓你們相互避開,你自己要小心。」

他雖然說話語氣和緩,但黑三知道他喜怒無常,每一句話都不容置疑,無論語氣如何,此時絲毫不敢大意,立即躬身道:「屬下自會小心。」

戰飛星想了一想,又問道:「依你看,魚朝恩這傢伙慫恿肅宗皇帝派大內高手去廣乘靈軒偷竊劍譜目的何在呢?」

燕雲等人步入水榭雅居之後,發現這大廳之內極為寬敞明亮,空氣清新,通風和採光設施極好。整座大廳裝飾得極為高雅優美,華貴非常,地面皆以白玉般的上等大理石鋪成,潔白潤滑,光澤可鑒,竟能照出人影。

正中央的一面大牆上掛着一幅巨大的將軍人物帛畫,畫中人物披甲佩劍,濃墨重彩,雄姿英發,手中還擎著一張巨大的雕弓,顯得威武不凡,氣勢逼人,腳下還伏着一隻斑斕猛虎。好一幅將軍伏虎圖!

不過畫上沒有署名,沒有落款,不知畫的是哪位英雄人物,更不知出自何人手筆。若把畫中人物濃密的鬍鬚和威武的鎧甲去掉,換以峨冠博帶、冷袖華服,眉宇間倒和戰飛星有幾分相似,不知畫的是戰飛星的先祖,還是戰飛星自己托物言志,但不管怎樣,單憑這昭然氣勢足以看出戰飛星和這戰氏別館來歷不凡,果真是龍潭虎穴。

燕雲對着那幅畫像凝望片刻,點了點頭。

明月這時站在燕雲身邊,見他表情如此凝重,不禁喟然嘆道:「看來我們這一關不太好過呢!這裏不象紫冥府那麼容易對付。以物觀人,我越來越覺得這戰飛星深不可測。」

燕雲頷首道:「不錯!我也深有同感。此人心機深沉,實力雄厚,手下網羅諸多能人高手,確實非同凡響。我有一種預感,這裏平靜之中隱藏着一場風暴,但願我們都能平安渡過才好。」說到這裏,頓了一頓,又冷然道:「不過縱使他有三千賓客總珠履,我也要看看他欲使何人殺李園。嘿嘿!我們也不是好惹的。就讓我們盡情的享受一下這山雨欲來風滿樓的悸動吧!看看誰能把這局棋下到最後。」

眾人聞言,心頭原有的壓抑之感一掃而空,取而代之的是一種興奮激動的豪壯心情。

這大廳正前方兩側還斜放着兩面巨型大理石屏風,其黑如墨,光潤照人,上面帶着淡雅飄渺的山水雲煙的天然斑紋,乃是無上佳品,與白色大理石地面形成強烈對比,但最獨特處乃是每面屏風上都斜掛着一柄油亮純黑的連鞘長刀。大概是用做裝飾品之故,每柄長刀近口處和末端都裝飾有精緻珌琫,把手處系著黑色長絲絹,顯得既莊嚴又好看。

大廳正中央及兩側還擺放有數套香楠木製成的几椅,典雅大方。

燕雲這時一聲令下,眾人立即四處散開,分組對內室、大廳、樑上、地面進行全方位搜查,動作極為敏捷迅速,行動井然有序,務求萬無一失,滴水不漏。

管公明和拜幽蘭都是個中裏手,指揮眾人,很快進入工作狀態,檢查得極為細緻到位,根本不用燕雲操心。

陰司雙煞仍是緊跟在拜幽蘭身邊幫忙,生怕這位小姑奶奶出半點意外。他們擔不起這責任。

洛洛這時童心大起,四處亂竄,東瞅西顧,倒不是想幫忙搜查什麼,她自知沒那本事,只是好奇而已,也不顧自己是不是正給大家添亂。燕雲原本不指望她能幫忙,少添亂就阿彌陀佛了,帶着她只是怕她在外面搗亂。萬一她不小心掉到溫泉湖裏淹死豈不麻煩,不過那種事好象不太可能發生,洛洛能在太湖裏摸魚,可見水性很好。

毒神姬毒卻始終象影子似的陰魂不散的跟在洛洛屁股後面亂晃,還不停的訓她,讓她不要隨便碰這碰那,以防觸動機關,把大家全都毀掉。結果自然惹得洛洛直翻白眼。

瞧毒神姬毒那意思,好象她是個超級大災星似的,伸伸手就能帶來災禍,真是胡扯。她才不甩他呢!娘說自己是超級大福星呢!和自己在一起的人一定會沾光。

毒神姬毒卻很喜歡撩撥洛洛,不停的和她開玩笑,很盡興的捉弄她,尤其喜歡看洛洛皺着眉頭翻白眼的哭笑不得的可笑樣子,倒是挺變態的。

洛洛擺脫不了他的糾纏,儘管小肚子都快氣炸了,但卻敢怒不敢言,只能恨在心裏,唉聲嘆氣,慨嘆時運不齊,命途多舛。

燕雲始終站在大廳中央,指揮全局,看着眾人忙碌。他對機關密道之類的構建並不十分在行。聞道有先後,術業有專攻,他雖然聰明絕頂,但不可能面面俱到。儘管他思慮周密,腦筋靈活,經常能提出一些全局性和細節性的建議,但具體操作還要看管公明和拜幽蘭這些專業人才的手段,畢竟他們更有經驗。

他們現在既要探察究竟,又不能損毀屋室,說來容易,做起來卻極難。總不能用毀天滅地大神魔手把人家屋子拆了吧!現在還不是翻臉的時候,那樣做實在不象話。一會兒雙面王來了不得被嚇死才怪——怎麼片刻之間,水榭雅居就變樣了呢?跟沒裝修過似的。

燕雲等人頗有顧忌,當然不能大動手腳的蠻幹,只能在有限範圍內憑着敏銳感覺去判斷檢查,然後設法杜絕隱患,思索對策。

燕雲雖然在這方面不算內行,但他提的建議猜測都很關鍵合理,並不顯得外行,可見他的智慧確實極高,思慮周密穩妥,想法出人意表,確非常人可比。

他畢竟是眾人的領導者,即使對某一方面並不十分擅長,也要憑着自身智慧咬牙硬說出個所以然,而且要言之成理,言之有據,言之鑿鑿,不能只說空話、套話、虛話,這樣才能讓眾人信服。即使要裝,也要裝出一副萬能的樣子,即使不會,也不能直說,在這方面,誠實就等於愚蠢。若一問三不知,只知道打架,頂多是個三流江湖混混,怎能帶領這許多成名高手?這些對於一個領導者來說極為重要。

燕雲在這些方面表現得確實極為恰當,一言一行不但中規中矩,而且高瞻遠矚,深思熟慮,極有道理,讓人不能不衷心佩服,即使是風塵渡等軍方將領對他都極為信服。這些確實在某種程度上增強了眾人對他的信心。

燕雲能有今天,確實得益於以前他五位師傅的悉心教導和傾囊傳授,雖然他那時武功未臻絕頂,但雜學知識之豐確非常人能比。那些知識雖然不能直接應用於武技,但對他信心的培養、經驗的積累、反應的提高等諸多方面都有難以估量的作用。後來他雖然在天堂島上使武技得以飛升,思想得以成熟,觀**日趨堅定,但他自身才學仍要依仗以前所學,武技方面的提升並不能取代廣博的知識素養。那些都是在江湖上、戰場上保命取勝的基礎。若沒有鬼谷天尊等人,燕雲不可能有現在的成就,儘管以前曾經發生過什麼,但對於燕雲來講,恩仍是遠遠大於仇,所以他能走出仇恨的陰影。這不但減輕了他的心靈負荷,也使他更加成熟。過往的恩恩怨怨他已不太放在心上,光復聖教才是他的第一目標。他要成為教皇——前所未有、亘古絕今的教皇。

眾人忙碌之際,燕雲也在不斷的檢視大廳內的情況,思忖每種可能。

明月雖是殺手出身,但對這些方面並不十分了解,於是緊跟在燕雲身邊,生怕他出事。她可不想去和拜幽蘭等人湊熱鬧,以免惹人譏笑。在這方面,她和拜幽蘭有着很大差距,獻醜不如藏拙。

其實拜幽蘭正是通過種種表現贏得燕雲和明月的讚賞,使他們覺得離不開她。正因為此,明月才勸燕雲接納她,否則明月豈會為人作嫁?她雖然很喜歡拜幽蘭,但把她納為自己的私寵就好,反正她能制住拜幽蘭,何必把自己的相公分出去一部分?那正是因為她意識到拜幽蘭是個很有才華的女子,可不單單是為了生育子嗣那麼簡單。她知道燕雲目標遠大,更深知燕雲的性情。他們最先在一起,沒人比她更了解燕雲。她知道自己既然決定終身侍奉這樣一個男人,就必須在某些方面做出犧牲,不能象妒婦般小氣。她既然已知拜幽蘭的價值,在不能殺她的前提下,只能讓燕雲把她爭取過來,化敵為友,何況拜幽蘭很喜歡燕雲,又肯聽她的話,自然水到渠成。殺了拜幽蘭就會和陰師、西域古斯奧都教還有西突厥殘餘勢力為敵,殊為不智,但把她爭取過來,就會變阻力為助力,何樂而不為?犧牲自己的些許利益,換取這麼大的成果,簡直太合算了。何況明月真的很喜歡拜幽蘭,若要離開她,還真有些捨不得。

但燕雲至今沒碰過拜幽蘭。他當然明白明月的想法,也知道有道理,但他還是擔心產生不良後果,不敢輕舉妄動,生怕弄巧反拙,得罪古斯奧都教和陰師,因為畢竟他們現在和劍皇宮交好,自己未必有機可趁。這方面要仔細考慮,不能莽撞,最好先徵得拜幽蘭的師傅陰師的同意,那就萬無一失。所以他極力剋制自身**。但他們長期相處下去,恐怕還沒見到陰師,他就忍不住了,那實在相當辛苦,因為拜幽蘭總是用絕頂媚術故意挑逗他,他能一直忍住才怪。他又不是苦行僧,更不想用這種方式練定力。若非有明月替他撐著,他恐怕早就破戒了。

燕雲這時蹲下身,將手貼在地面的大理石板塊上,想運功吸起一塊來看看地下結構,以確定下面是否會埋藏火藥。在他看來,以他的功力,這應該輕而易舉,不料那大理石地面各板塊之間嚴絲合縫,銜接得異常緊密,好象隱隱有機關在下面牽制,燕雲竟無法把它吸起來,不禁大是苦惱。

他不知這地面下到底有何機關,自然不敢全力以赴使用強力將大理石板塊硬掀開,只能試探著用力,結果毫無用處。但由此可以確定,這地下確有異常。

明月試過之後,也在一旁直皺眉頭,不知該如何是好,心忖:這些需要費腦筋的事情,還是讓雲弟和那小狐狸精去想吧!這並非自己的專長。

燕雲向四周看看,只見負責檢查地面的晁瞻等人正愁眉苦臉,似乎不知道該拿這大理石地面怎麼辦。他們不能損毀地面,所以不能使用強力打開,更不能用硬兵刃挖掘,用普通力量還真掀不開這地面上的大理石。而且大理石質地堅硬,銀針刺不進去,長度也不夠,白費功夫。眾人這時根本無從得知地面下究竟有何古怪。

這地面下若真有古怪,那這大理石地面必有機關操縱。

戰飛星等人檢查機關、佈置埋伏時,總不會一塊一塊的去掀大理石吧!那多費事!但該怎樣才能開啟機關呢?

燕雲心裏暗自琢磨,但一時想不出來。他對這裏的環境根本不熟悉,再看整片地面光滑如鏡,大理石排列整齊,嚴絲合縫,表面上毫無磨損跡象,仍是嶄新一片,好象從來沒人住過,實在難以看出機關隱藏在何處。

此時再看檢查牆壁、屋頂和內室的眾人進進出出,十分忙碌。有的在運功敲擊牆壁,側耳傾聽,有的正用長針沿縫隙處試探,有的低聲交頭接耳,似是研究什麼,看上去都很專業的樣子。

拜幽蘭和管公明這時全都飛身掠至房樑上,指手劃腳,說着一些別人聽不懂的專業術語,似是正討論一些關鍵問題。兩人的神色看起來都極為嚴肅,似乎情況並不樂觀。不知是情勢過於險惡,還是沒有找到絲毫破綻。

燕雲不禁暗中皺眉,知道多拖延一刻就多增添一分危險,必須儘快解決才行,但此時卻有些束手無策,心裏暗嘆戰飛星心思巧妙,善於隱藏。這室內佈置得幽雅簡潔,美觀大方,一覽無餘,實在看不出哪些地方可能隱藏機關,真令人煞費腦筋。

當然,這室內可能根本沒有機關,而是燕雲自己杞人憂天,疑神疑鬼,神經過度緊張。其實燕雲自己也想到這一點,但他決不相信戰飛星和六大寇會有那種好心和誠意,那實在不可想像。

戰飛星那人看起來就是一副很陰險的樣子,手段必定毒辣高明,必須嚴防才行。

其實戰飛星相貌堂堂,瀟灑俊逸,和玉樹臨風的燕雲相比毫不遜色,決無鬼蜮之氣,只不知燕云為何竟會對他產生如此惡劣印象,認定他滿肚子壞水。這種感覺真是異常玄妙,就好象野獸在災難來臨前會有預兆似的。

燕雲對自身直覺一向高度自信,很相信自己對危險的敏感程度超過常人。身處如此險境,一步踏錯便會萬劫不復,所以他才如此步步小心,萬分謹慎。他從出道至今,還是首次有現在這種頹唐感覺,他對戰飛星的感覺就好象是霧裏看花,看不清,摸不透,弄不明白戰飛星的真實意圖。

這室內有數的幾件裝飾品就是牆上掛着的一幅帛畫、兩扇大理石屏風和幾套香楠木桌椅,可那些都經過嚴格檢查,沒有任何問題,就連帛畫後面的牆壁都經過仔細檢查,以防有機關密道,但毛病到底出在何處呢?

燕雲越想越覺得大有問題,但越來越大惑不解。

洛洛這時為了擺脫毒神姬毒的糾纏,便溜到大廳前面的屏風處玩耍。但毒神姬毒仍然象跟屁蟲一樣跟着她,令她煩惱不已。

她見到左面大理石屏風上掛着的那柄裝飾性的長刀極為好看,便隨手摘下玩耍,將長刀抽出鞘外,用並未開鋒的刀刃對着毒神姬毒示威性的亂比劃,想嚇嚇他,但她顯然低估了毒神姬毒的力量,被毒神姬毒劈手奪過長刀,插回鞘內,又掛回原位。

洛洛卻望着自己的雙手發獃,不明白手裏的刀和刀鞘怎麼突然到了毒神姬毒的手裏,這本事自己的爹爹也會,看來這老毒物並非虛有其表,還真有兩下子。

毒神姬毒這時卻象私塾先生似的一本正經的教育洛洛乳臭未乾的小女孩子不應該隨便玩刀,否則會傷了自己,應該從小培養大家閨秀的氣質,以後才能嫁出去。結果差點氣得洛洛口吐白沫,當場昏暈。

她才不稀罕嫁人呢!相信相夫教子的工作她做不來,賴在家裏給老爹養才是上上之策,有人疼,有人哄,做個可愛的大米蟲,這才是她的至高理想。再說那柄刀又未開刃,怎會傷到自己呢?這毒神姬毒真是老而不死,多管閑事,還管到自己頭上哩!

洛洛頗為不忿。她老爹都沒有這麼煩人的教訓過她,只有她娘親才總**她,說些三從四德五姑六婆之類的話,她都已經很能忍耐了。當然,忍耐不住了,就靠着半吊子本事蹺家闖江湖,結果在碰到毒神姬毒以前一直過得輕鬆自在,滋潤無比,但碰上毒神姬毒之後就噩夢不斷,現在也是如此。這老毒物算什麼東西,居然也敢教訓她,真是豈有此理!

不過人在屋檐下,豈敢不低頭!她實在惹不起毒神姬毒這尊毒佛。唉!忍了吧!洛洛沒有辦法,只能忍氣吞聲,但她天生就不是肯於垂頭聽訓的乖乖女,此時不理毒神姬毒的莊嚴訓詞,又開始研究那扇大理石屏風。

她這時突然發覺那扇屏風的前後地面都極為光滑,但右側地面上卻有一道極為輕淺的划痕,若不仔細查看,還真看不出來呢!

洛洛年紀小,好奇心頗強,此時發現了這一微小細節,不禁大感有趣,覺得這屏風必然曾經被人向右推移過,才會產生如此跡象。

其他人都未注意到這一點,即使注意到,也未必在意,因為推移屏風乃是常事,有划痕也是正常,未必會想去推那屏風,因為大理石屏風很重。但洛洛生性好動,即使她想不到此處會有機關,但也會去推推那屏風,只是單純胡鬧好玩而已,並非想幫燕雲發現什麼秘密。事實上,她自己也不認為自己會發現驚天秘密。

她這時見眾人十分忙碌,不好因為自己一點無所謂的小發現去打擾眾人,所以她決定獨力承擔發現這個秘密的重任,於是伸出小手去推大理石屏風。

大理石屏風份量頗重,一般小女孩絕對推不動,但洛洛學過武,練過氣,自然另當別論。就算她功力不高,但推這屏風綽綽有餘。不過當她沿前後方向推那大理石屏風時,大理石屏風卻紋絲不動,好象牢牢長在地面上似的。

洛洛心思敏銳,腦筋一轉,登時猜到這大理石屏風必然和地面下的某些東西相連接,否則自己決無推不動的道理。看來這屏風必能開啟什麼機關埋伏,難怪做得這麼沉重,就是怕別人輕易觸動。

洛洛家學淵源頗深,雖然對機關設置了解不多,但她很聰明,基本道理還是能夠領悟。

毒神姬毒雖然覺得洛洛很好玩,卻沒把她此刻的胡鬧放在眼裏,覺得牙還沒長齊的小女孩子能發現什麼大秘密,不過貪玩而已。難道她能比那許多專業人士更有眼光嗎?那決不可能。只要她不捅出大亂子,就隨她玩去。還好有自己看着她,諒她做不出什麼壞事。

原來毒神姬毒是怕洛洛胡鬧,給燕雲等辦正事的人瞎搗亂,這才放着正事不做,故意看着洛洛,陪着她玩的同時也保護她安全,一舉兩得,免得那小傢伙一不留神,誤觸機關,害人害己。毒神姬毒真夠有閑心的,也挺有愛心和童心,不過他這時可沒意識到洛洛現在的行為是否會有危險。

洛洛自己也沒多想,不知是否她腦子裏缺根神經的緣故。她思想極為簡單,覺得好奇就去做,不考慮觸動機關後會有什麼後果,她和眾人是否會有危險,此時她沒有和燕雲等人商量,便自己做主。

她剛才試着推屏風沒有推動,便間接證明了自己的想法,此時不由得心情陡然激動起來,小心肝撲騰撲騰的在體內亂跳,雙眸中也閃爍出慧黠的光彩。

嘿嘿!她洛洛馬上就要立功了,馬上就會一舉成名,受到大家的推崇讚揚了!哈哈哈!

讓她用實際行動證明給大家看吧!

想到這裏,洛洛伸手扶住那大理石屏風,小胳膊攢足全身力氣,毫無顧忌的用力將它沿着地面上划痕的方向向右猛然推去。

只聽嘎吱吱吱的聲音傳來,大理石屏風終於被一雙稚嫩的小手向右側推開。

戰氏別館東面的一座大花園內,白雪皚皚,人跡罕至,積雪已可沒過腳踝。這時一道白影如疾風掣電般從空中掠了進來,速度快至極點,身形帶起的勁風竟將滿地的積雪全都卷了起來,凌空漫舞。這種輕功當真極為罕見。

但那人落地時,身形卻明顯踉蹌一下,腳步虛浮不穩,向前連着搶出幾步后,竟撲通一聲,跪在雪地里,同時口中疾噴出一口鮮血,濺在面前的雪地上,在一片雪白之中染上了斑斑紅痕,彷彿怒綻的梅花。

接着那人一頭栽倒在地,順勢翻身躺卧在雪地里。此處遍地白雪,這人身上又穿着利於偽裝的緊身白色勁裝,倒是不容易被人發現。

那人仰面躺在染血的雪地里,有氣無力的伸手將頭上矇著的白色面巾摘了下來,頓時露出了一張和那白色面巾的顏色相差無幾的蒼白無血的嬌顏。

此人竟是一位和明月的年紀差不多的妙齡少女,長得俏麗無比,明媚照人,柳葉眉,瓜子臉,尖下頜,真讓人有一種想要摸一摸的衝動。但她的眼神卻顯得極為堅強鋒利,給人一種桀驁不馴的感覺,和明月殺手般的眼神相似,彷彿充滿獸性氣息,在古典的仕女美感之中融入了原始野性美感的因素,使得她雖然擁有一張嬌嬈嫵媚的嬌靨,但野性的眼神卻讓人望而卻步,不敢輕易觸摸。她的這種集嬌弱和強韌於一身的複雜美感確實令人砰然心動,但普通人絕對無法採摘。

她雖然是一個美女,但從這種獸性眼神來看,她絕對是一個生人勿近的危險美女。只有長期生活在死亡邊緣、經受惡劣考驗的女子才會擁有這樣的眼神。例如明月和梅吟風。只是這少女和梅妻梅吟風那總是臉上掛着淡淡微笑的表情截然相反,但本質卻相同。她們都擁有傲人的容顏,但一個把獸性掩藏在危險的眼神之中,一個把殺氣深藏在內心之中。只注重外表的人一定會對她們做出截然不同的判斷。

這少女現在臉色極差,顯然受了極為嚴重的內傷。但她雖然身體極為虛弱,臉色極為蒼白,但眼神中的獸性卻更加熾烈,彷彿是一頭身受重傷、垂死掙扎的雌獅。

她緩緩吐出一口白氣,自言自語的喟然嘆道:「好厲害的撥雲摧心破!師傅說得沒錯,摩尼教黑暗宗的秘魔玄功果然名不虛傳。此人當真危險之極!我真是太大意自負了。」

這時她的臉色更加蒼白。

原來這少女正是剛才在瞻星仰月樓外竊聽,卻被戰飛星突然以白玉杯發出撥雲摧心破擊傷的神秘女子。

她一身白色勁裝的左肩處和左肋下全是血淋淋的一片,其它部位也染有模糊的血漬,有的部位甚至被窗欞暴碎激射的硬木活生生刺入,皮開肉綻,血肉模糊,極為可怖。

她現在雖然穿着白衣,但卧倒在雪地里,遠遠望去,就好象雪地里有兩灘血漬似的。可見戰飛星剛才出手一擊確實對她造成了極為嚴重甚至無法彌補的傷害,內傷外傷全都不輕,至今血流不止,當然這是因為她受傷后急着全力逃跑,無暇運功療傷,加速血液循環之故。

現在天寒地凍,對傷者極為不利。她若不能及時包紮傷口,療治內傷,恐怕傷勢在酷寒氣候的影響下會快速惡化,進一步威脅生命安全。但她現在未必有自己療傷的能力了。

她剛才受創之後憑着體內僅存的一股先天真氣和與生俱來的堅強的求生意志、後天艱苦訓練的頑強耐力在一瞬間施展絕頂輕功忍痛逃到這裏,就連黑三都要對她的輕功瞠乎其後,不明所以,但這已經是她最後的求生本錢。

她強撐著逃到這裏,真氣幾乎耗盡枯竭。護身真氣一散,在她如今的虛弱情形下,便很難重新凝聚。她已經喪失了自保能力,就算不因傷致死,也會被活活凍死。

她這時緊咬牙關,憑着一股野性的韌力硬將身體艱難的撐起,坐在雪地上,伸右手入懷掏出一個白色小瓷瓶,用牙齒咬出瓶塞,接着一仰頭,一股腦的把裏面的丹藥全都倒進嘴裏。

看來她對自己的傷勢十分清楚,知道僅憑一兩粒療傷葯已經救不了自己的性命,這才悉數吞入,希望能稍微抑制一下傷勢。

但願這會有一些用吧!少女嘴角溢出一絲苦笑,心中暗暗禱告。

之後她吃力的伸手把身上的白色緊身衣褲脫了下來,露出了裏面普通的的青衣打扮。看來她在戰氏別館之內確實用婢女身份作為偽裝,戰飛星剛才說得果然不錯。

這裏究竟是哪裏呢?剛才逃得匆忙,竟走錯了路。這裏離自己的房間恐怕很遠吧!戰氏別館地形真是複雜,稍不留意就會迷路。唉!今天真倒霉!如今得先把血衣藏好,自己現在性命堪憂,肯定不能及時回去,但這件血衣無論如何不能被人發現,如果事情敗露,被人家抓住活口就慘了。但願能撐過一時,別被發現才好。

少女心中暗忖的同時,已經從腰間拔出一支墨綠色的匕首,開始在雪地里挖坑,打算把血衣埋進去。她對自己目前的處境很清楚,知道即使吞服了療傷丹藥,活命的可能依然很小,因為她沒有足夠功力將丹藥功效完全發揮,只能聽天由命。

在這種被動的情況下,什麼丹藥都難以救她,除非此時有一個內家高手幫她,但戰氏別館之中全是敵人,誰會幫她?直到現在,她依然沒有覺出體內真氣有重新凝聚的跡象,可見丹藥沒有外力幫助,單靠自療,短時間內很難奏效。

不過這少女對自身輕功極為自負,覺得戰飛星等人在短時間內未必能追到自己,就算全府搜索,一時很難搜到這僻靜之處,所以自己還有機會活命。只要丹藥發生效力,使自己恢復兩三成功力,自己就能把這一切很好的掩飾過去,以自己往常的經驗,決不會露出馬腳,還有本錢繼續周旋下去。只要還有一口氣,就決不放棄。這是她的信**。所以她雖知情況險惡,但還在做最後努力,決不輕言失敗。其實她現在就算想逃,也逃不出去。她傷勢極重,只能慢慢養傷,能否活命尚在兩可之間。

她現在還不知道自己仍低估了戰飛星,更不知道戰飛星是為了某種目的故意不抓住她,當然更沒有派人在府內搜索。她若知道這些,恐怕會覺得戰飛星實在比想像中更可怕吧!

她這時覺得頭部一陣眩暈,挖坑時有氣無力,雖然她的匕首很鋒利,但在挖雪下凍土時仍顯力不從心,就好象全身力氣都隨着血液流失而被抽干似的。

她費了好半天勁,強忍着一波一波襲來的眩暈感和傷口的刺痛,才挖出一個淺淺的小坑,但嘴角處禁不住汩汩的流出鮮血,再也支持不住,將血衣血褲胡亂塞入坑內后,草草蓋上一層浮土和浮雪,之後便一頭栽倒在地,幾乎陷入半昏暈的狀態。

如果她就此在雪地里昏暈沉睡,恐怕不待傷發就要被凍死,再也不會醒來。

我的任務尚未完成,難道就這樣死去嗎?真不甘心!我不信一招撥雲摧心破就能取我性命。這只是秘魔九擊的第一擊,本門祖師曾經以本門心法和這種武功切磋過,並且勢均力敵,不至於如此不濟。我怎能挺不過來呢?難道那傢伙把秘魔玄功改良了?他的資質真的那麼好嗎?就連本門凈心丹和獨門心法都救不了我的命?這決不可能。

少女在半昏迷狀態中仍是心有不甘。此時她清秀俏麗的面龐已經因徹骨的疼痛變得扭曲,雪白的貝齒緊咬着凍得青紫的下嘴唇,已經咬出血痕,鮮血不受控制的順着嘴角淌下,每流出一絲鮮血,她的臉色便又蒼白三分,但她冷徹的眼眸中卻浮現出一絲堅毅不屈之色。

她現在是憑着自身的傷痛和堅定的信**來保持半分清醒。若沒有傷痛的刺激和自己頑強的毅力,恐怕她早已昏暈。那就只有死路一條,但她若一直拖下去,仍是死路一條。

這時一陣刺骨的寒風呼嘯吹過,將少女柔長的秀髮混著白雪揚飛起來,冷冰冰的拍打在她的臉上。雪花疾卷過後,地上挖坑的痕迹和血漬都淺了許多。

少女的精神因為這種冰冷的刺激陡的一震,霎時間清醒幾分。她知道這是自己最後的機會,能否利用服下去的本門療傷聖葯凈心丹凝聚起散亂的真氣,控制住撥雲摧心破的內傷就在此一舉。自己若能熬過來,就能保住性命;若就此昏睡,就得永赴黃泉。

少女想到這裏,一股強大的求生**和生命潛能驀然從內心深處爆發出來。

——我絕對不能死!我要活下去!

這少女的生命力和求生**極是驚人,此時喘了兩口氣,稍微凝聚一下體內恢復的少許殘存真氣,竟奇迹般的撐著身子坐了起來,想盤膝運功療傷,但就是這麼幾個簡單動作,她做起來也極為吃力。剛把身子坐正,她便因耗力過度,又噴出一口血沫,臉色由蒼白變得死灰,可見她現在傷勢已經惡化,隨時都有生命危險,儘管她服下療傷丹藥,但因為無法及時運氣行功而導致藥效大減,已經來不及救她的命。

此時她腦中又是一陣極度眩暈,剛凝聚起來的真氣一散,嬌弱的身子劇烈一晃,又險些癱倒在地,但她卻憑着驚人的頑強毅力硬是用雙手撐地把身子支撐住,不使身體向前仆倒,但腦袋卻無力低垂,任由秀髮散亂的在空中飛揚,顯示着她的生命力正在不斷的流逝。

她現在只是靠着生命的最後潛能在垂死掙扎,但這種情況顯然無法維持長久,恐怕不過一柱香的時間,她就要芳魂永寂,埋葬於茫茫白雪之中。

若非她平時受過極為嚴酷的特殊訓練,內功修為和抵抗能力都極為出眾,恐怕她在逃跑途中就已倒斃,根本支持不到這裏。戰飛星八成功力的一記撥雲摧心破確實承受非易。就是因為她受傷過重,在慌不擇路的情況下又以僅存功力把輕功驟然拔至顛峰,這才判斷錯了逃跑路線,歪打誤撞的到了這裏,同時加劇了內傷。

若是她受創之後能立即運功療傷,或許還能保命。但當時她別無選擇。

唉!都怪自己年輕氣盛,平時一帆風順,目高於頂,對敵人估計不足,這才導致今日之失。人外有人,天外有天,沒想到他竟如此卓而不凡。象他這個年紀能有如此超卓功力,簡直就是奇迹。恐怕比劍皇臧星寒和統萬堡堡主赫連一統還要高出一截。他刻意隱藏實力,再過十年,天下第一人非他莫屬。此人若不能用,必須儘早殺之。可惜我真氣已散,無法回去通知師傅。看來我果真沒救了。

師傅!弟子實在沒辦法再為您效忠了。

少女想到這裏,身子無力的一軟,便向一旁栽去。此時她的生命潛能已經燃燒殆盡,求生信**和頑強毅力終於完全崩潰。她的一切努力即將化入白雪,終究難以挽回她脆弱的生命。

她若就此栽到,在喪失信**、精神崩潰的情況下,恐怕真會倒斃雪中,傷發身亡。她在重傷之下,能把生命延長至此,完全出於精神力量的支撐,已經竭盡全力,一旦精神崩潰,那便只能速死。

目前她毫無辦法,只能放棄。在沒人救她的情況下,她只有死路一條,早死晚死都一樣,若落到敵人手裏,她只會更慘,所以她選擇死亡。

但就在始終支持她生命的那股精神力量從她體內完全抽離的一霎那,就在她身體倒下的一瞬間,一隻堅強有力的大手在後面扶住她羸弱的肩膀,在她進入鬼門關的一瞬間把她拽回,使她沒能就此栽倒死掉。

終於有人發現了她。但這究竟是她的幸運,亦或不幸?

少女對身後有人突然出現似乎感到極為震驚,瞬間瞪大死寂的雙眸,原本陷入混沌的神智驟然一清,身體怵然一直,但這只是瞬間反應,隨即她的眼神又黯淡下去,身體隨之虛軟。

她雖然吃驚,卻虛弱得無力回首一顧,只能軟軟的靠在後面來人的身上,任由他扶著自己,宛若待宰羔羊,臉色因驚悚而變得更為死灰,嘴角緩緩淌下的鮮血卻愈顯鮮紅,形象極為可怖。

她的驚悚並非因為她沒有及時發覺身後有人來。她現在身受嚴重內傷,真氣渙散,瀕臨死亡,自然知覺遲鈍,並不能說明身後來人武功高強,但來此之人定是戰氏別館之人,無論是誰,現在都能從容殺她或將她活捉,她的命運將非常凄慘,恐怕會生不如死,受盡凌辱。但她現在只能束手待斃。

少女實在想不明白怎會有人來得這麼快,不過現在多想無益。她已經完全喪失生存的信**,精神徹底被擊垮,實在不想受到脅迫凌辱,便想咬舌自盡,但她現在根本無力自殺,反而使得嘴裏血如泉涌。

但正因為這瞬間耽擱,使她看清了身後扶住她的人的面貌,因為那人已經轉了過來,面對着她,仍是用手扶着她。

這是一個面貌極為英俊堅毅的中年人,一身白衣勝雪,目中神光湛然,身材堅實偉岸。

少女在看見他的同時,晶眸中竟射出兩道奇異光彩,不禁再次激發了僅存的一絲求生信**,心裏暗自慶幸自己剛才自殺未遂,竟遇上一個大救星。

誰說戰氏別館里沒人會救自己,沒人敢救自己?眼前此人不正是「義之所在,義不容辭」的所謂俠士英雄嗎?象他這樣人品正直、武功高強、性情迂腐的俠士,應該能稍微利用一下吧!反正他這種人不會見死不救,自己利用他理所應當。

「光明使者牧侯?」少女勉強擠出一絲微笑,身體虛弱但又芳心竊喜的問道。

《燕皇傳》卷十六《海雨天風》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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燕皇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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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八回 高樓驚碎芙蓉雨 白雪殘留茉莉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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