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閉關前，冰室作畫

冰室中白衡一臉肅穆的緩緩走出.長衣曳地.一雙目光清湛的眼睛紅紅的.

安然一直守候在門口.一見白衡出現.便快步迎了上去.

「明淺大人.」安然看著白衡恭恭敬敬的說.

白衡虛虛抬手.一抹飄渺的笑容飛上臉頰：「安然.去備筆紙吧.」

安然俊秀的臉上一雙眼睛猛地瞪大.看向白衡.不確定的問道：「大人是已經決定了么.」

白衡點了點頭.

「拾川師叔曾經對我說.若是有一件事你肯堅持每天練習溫習一個時辰.一直堅持七年.那麼你就可以稱之為這件事上的專家.」白衡拆下髮帶.鬆散了秀髮.慢慢走向畫室：「我雖努力不到七年.但我每日堅持三個時辰的練習.我想我也可以雕出自己滿意的玉雕.」

白衡摸了摸安然的頭.笑得像個長輩：「我決定試試.」

烏髮如瀑布般披在背後.白衡白衣翩翩的走遠了.安然靜靜的立在原地.摸著頭.看著白衡漸漸走遠的身影.抿抿嘴.扭頭去準備白衡要的筆紙了.

畫室內一株桃花灼灼.為這滿室雪白畫上一點俏皮的嫣然.白衡靜靜的在畫室里等著.不一會安然便抬著一堆東西進來了.

「這桃花一直沒有敗過呢.」安然捧著一堆東西.看著那清艷的桃花呢喃.

「是呢.」白衡耳尖的聽到了安然的低語.笑道：「這桃花是我在北尹的暮朝塔殘骸里撿到的.很漂亮吧.」

說著白衡摸了摸那桃花.眼神很溫柔.

「這花.總覺得哪裡不太一樣.」

白衡接過安然手裡的東西.在桌上碼好：「安然.幫我研墨可好.」

安然欣然接受.輕柔而沉穩的為白衡磨起了墨.

白衡打開空白的畫卷.拿起一枚碳棒輕輕畫了起來.她畫的極輕.似乎是怕畫錯了.一下一下甚是小心.畫卷上的畫跡很淡.不注意幾乎難以看清.

「那花.據說是上古流傳下來的.女神花復年的故事你沒聽過吧.那是一個很美的故事.很凄涼.等有空了.我將給你聽.」

白衡聲音淡淡.安然在一旁安靜的磨墨.一邊聽著白衡說話.不用看.他都知道白衡要做什麼.因為這件事白衡已經做了千百遍了.每一次都是安然守在旁邊.

果不其然.白衡還是如往常那般上下左右.細細端量起了碳畫.端量半晌.終於吸氣提起了毛筆.

接下來.是筆走游龍.月光般的男子躍然紙上.

今天的畫不一樣.

安然悄悄皺起了眉.

今日明淺大人畫的畫與以往都不一樣呢.

雪中紅傘下.男子修長的眉微微揚起.一雙清冷的眼淡淡注視著前方.鼻樑挺拔.嘴唇薄而紅潤.

畫中男子好似是看到了心儀的人.他的嘴角正微微勾起.彎成一道愉悅的弧度.那雙好看的眼中似乎也隨之綻放了笑意.如寒梅初放.暗香幽來.

畫中男子的眼睛.專情而無情.

彷彿縱然天地萬物.縱然美色萬千.他的眼中只有看畫人.

這是白衡心中獨一無二的月光.

這畫像.今日竟如此傳神...

安然看著那畫中風姿清卓的男子.回不過神.不由得呆立在原地.即便安然從未親眼見過活著的司徒琴越.但是見了這畫.他彷彿看到了那個清冷如月光的男子.他嘴角那難得一見的溫柔.竟叫安然都沉默了.

安然以前一直不明白.為何白衡會那般執著的愛著一個已經死去,而僅僅空餘屍首的人.

現在他好像有點明白了.

因為.那個人.正是這般的愛著白衡的.

而.愛是相互的.

安然低下了頭.

「哇.畫的好棒啊.看起來就好像在眼前一樣啊.」

白崢的聲音猛然在安然耳邊響起.驚了安然.這一驚可好.手上墨條一歪.一滴墨水直直飛出落在畫上.恰恰落在畫中司徒琴越的下巴上.

好好的一幅畫.因為一個墨點生生毀了.

安然心裡一緊.馬上便要用法術去掉那墨點.可這幅畫像白衡本是為了雕刻時參照和日後漫長的歲月中觀看收藏用的.上面的墨水.白衡是施了法術的.那是即便是修為高出白衡千百倍的人也無法消掉那墨點.更何況安然.

當然了.神仙或許可以.

安然頓時慌了手腳.無措不安的看向那沉吟著低頭看著畫像的白衣女子.

「明淺大人.安然.安然犯錯了.請大人責罰.」安然說著便要跪下.

白衡擺擺手.眼睛不離畫像.語調淡淡：「安然.我說過你可以叫我大人.但你要記得你與淡淡是陪著我度過漫長歲月的夥伴.而不是僕人.你不必如此.況且這也怨不得你.不要放在心上.」

淡淡蹦躂著跳上了畫案.蹲下身捧著臉.萌萌道：「那豈不是可惜了這畫了.畫的多好啊.下次再沒有這樣的感覺能畫出來了吧.」

「淡淡.別瞎說.」白崢拍了拍淡淡的頭.看向白衡露出了一個明朗的笑容：「還會畫的更好的.姐姐不必擔心.」

白衡不說話.細細盯著那點墨點.

安然在一旁低頭黯然.看的淡淡都有些難過了.白崢無奈.勸也不是.說也不是.只能安靜等著看白衡準備做什麼.

忽然白衡抬筆蘸飽了墨汁.揮毫潑墨.神態不同與剛剛的謹慎.現在她畫的率性洒脫.

一枝虯枝斜插而上.盡頭落在司徒琴越的下巴上.枝節恰好覆在那墨點上.

「唔.這樹枝禿禿的.不好磕...」

淡淡的還沒說完.話斷在了嘴裡.一隻手緊緊捂住了他的小嘴.

不顧淡淡的掙扎.白崢看著那乾巴巴的樹枝違心的稱讚：「啊哈哈哈哈哈.好有個性的一幅畫啊.」

白衡笑睇了一眼白崢.換了一支筆.蘸上了淡黃色的顏料.

霎時冰雪間.鵝黃色的梅花點點.一片清新.

白衡彎了彎眼.看著那畫中梅花后露出笑靨的男子.溫柔道：「這正是那日我們二人在橫影殿賞梅時他的樣子.」

說著白衡拍了拍安然的肩膀.看向安然的眼睛很溫和：「安然.多謝你那一點墨汁.才讓我想起來那時師叔的模樣.」

安然微赧著搖搖頭.

淡淡與白崢對視一眼.齊齊裂開了嘴巴.

「噢.對了.」白衡拍了下手.吸引了三人的注意力.

「明淺大人/姐姐.」

白衡輕輕拾起那畫卷.在身前展開.可惜白衡的身高不夠.於是個子最高的安然接過了白衡手中的畫卷.

那栩栩如生的司徒琴越在眼前展開.白衡的眼睛溫柔了下來：「我要閉關了.」

「什麼.」白崢跑過來拉住了白衡的手臂.一點沒有十五歲的大小夥子該有的成熟.還像個孩子一樣：「姐姐.要多久啊.我會想你的.」

「少則三年.多則五年.」白衡看向安然.「安然.東西都放進去吧.然後我一進去你就封上.防止別人來打擾我.」

似乎是想到了什麼.白衡看向那賴在自己身邊的少年.戳了戳他的額頭：「小崢.如果我出關的時候發現你偷懶了.武修上依舊沒什麼長進.那麼你就完蛋了.姐姐會叫你知道什麼叫流著淚的你的臉.知道了么.」

白崢垮著臉：「噢.知道了.姐姐.」

淡淡剛想幸災樂禍.就被白衡一手拎了起來.抱在懷裡：「淡淡.」

淡淡一蔫：「在呢.明淺大人.」

白衡捏了捏淡淡的臉頰.語重心長的說：「學學參參們.好好修鍊.你弟弟然然都進階了.你還是個小娃娃.你羞不羞.」

白衡蹭了蹭淡淡的臉頰.很喜歡淡淡肉乎乎的臉蛋.笑眯眯道：「努力學習.等你能力達到了我的標準.我才能帶你出去看看人間啊.」

淡淡聞言歡呼了一聲：「耶.是真的么.明淺大人.真的帶我出去么.」

白衡放下淡淡.摸了摸他的腦袋：「是啊.是啊.騙你幹嘛.」

「好.」淡淡猛然捏緊了小拳頭.堅定的看著白衡：「我會努力的.明淺大人.」

白衡看著淡淡.欣慰的點點頭.

熊孩子.我等你進階很久了.你可知.我早已為你想好了名字.

你的弟弟叫安然.你就叫寂淡.

寂淡安然.嗯.真是個極好的名字.

「大人打算何時開始閉關.」安然問道.

白衡嘆了口氣：「看過他.我就開始閉關.」

淡淡與白崢面面相覷：哈啊.是今天就要閉關的意思么.

「我要跟他說說話.你們都自己玩去吧.」

說著.白衡自己收起畫卷出去了.

「喂.安然.你怎麼了.」淡淡撅著屁股湊近安然.童聲稚語的問.

「沒什麼.」

白崢一把揪住了淡淡的小辮子.拎了出去：「走走.陪我修鍊去.」

「哎呀.你這臭小子.快放下我.」淡淡掙扎.

白崢哈哈一笑.揪著不放：「不許廢話.我們快去修鍊.安然還有事情要忙呢.」

說著回頭沖著安然擠了擠眼睛.拎著淡淡走遠了.

安然低頭一笑.搖了搖頭.著手去準備白衡閉關需要的東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