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6】一定會證明你的清白
歡顏心深處猛然一聲響，好像有什麼東西醒了亮了迸了燃了，倏地恍惚起來，集中她所有的靈魂去想，覺得此刻的冷玄天好像是鳳滄溟。
她入定在那兒，與他相距不過尺許，細霧微嵐里，眼淚奔湧出來。
「爹爹……」
歡顏痛苦的嗚咽出聲，嘴裡的咸澀不知是血是淚。
「冷歡顏，你若是這樣，我也救不了你。」
冷玄天微鎖劍眉，他自然知道歡顏的呢喃，但此情此景此地都是不容許她放肆哭泣的。
「冷玄天，我不要你救！」心中的悲慟佔據了歡顏所有思想，而鳳滄溟的死，冷玄天也有責任。
「你為什麼不讓我去救爹爹！為什麼！」
那時，若不是冷玄天強制控制了她，她一定會衝過去救鳳滄溟，即便救不了爹爹，她也願意和爹爹一同赴死。
而爹爹在最後的關頭，依然記掛著她，她永遠忘不了那眼神，忘不了爹爹的恨。
「冷玄天，你放開我！」歡顏激動起來，掙扎著，玄力鎖被墨輕雲下過術語，越是掙扎越是鎖緊。
可歡顏仍是不停地掙扎、嘶喊，不顧剛剛止住血的傷口又撕裂開來，甚至試圖運用體內玄力去撕扯玄力鎖，奈何她的玄力與墨輕雲相差甚遠，根本解不開。
如此，歡顏更加自責與忿恨，身後的木製十字架被她的異動弄得「咯咯」直響，刺耳的聲音回蕩在地牢中，直到冷玄天毫無預兆地吻住了她……
「唔……」
腦子裡空白一片，歡顏才怔怔冷靜下來，可——
「歡顏……」
低沉的男聲，此刻地牢里多了一個人，是匆匆趕來的洛御城，他看見冷玄天吻住歡顏，一顆心驟然跌入谷底。
聽見洛御城的聲音后，冷玄天才意猶未盡地鬆開歡顏，以指腹拭去她臉上的淚痕，繼續沉默著為她療傷。
一股難以言說的暖流在歡顏心裡蔓延開來，明明積蓄了好多好多的淚水，她卻也流不出來。
「怎麼傷成這樣。」
歡顏沒有搭理洛御城，讓他一陣失落，但歡顏掌心的傷，地下氤氳開來的鮮血，更叫他心疼，只好強壓下燃起的怒火，走近歡顏，與冷玄天一起，用玄力為歡顏療傷。
身體里又多了一股力量，讓歡顏的疼痛減輕不少，但很長一段時間裡，她都不再說話，而冷玄天與洛御城聯手形成一個充沛的玄力膜，將她包裹在內。
「歡顏，還好嗎？」
洛御城忍不住開口詢問。
「洛師兄……我還好。」
血止住了，傷口在快速癒合，體內流竄的玄力鎖被冷玄天逼出，唯一好不了的是心裡的痛。
「你放心，我一定會證明你的清白。」
洛御城已聽聞冷玄天用上青寶劍為歡顏擔保的事情，亦是詫異，但他自然不會認輸，當著冷玄天的面向歡顏許諾，他倒要與冷玄天比一比，看誰能真正的幫歡顏洗脫嫌疑。
是的，他從未懷疑過歡顏是姦細，任憑墨輕雲言之灼灼。
「洛師兄，多謝你。」
歡顏低垂著小臉，薄唇已沒有血色，她沒有看向冷玄天或洛御城中的任何一個，只愀然發現，空氣里的氛圍越來越不對。
「傻瓜，說什謝。」
不知是有意還是無意，洛御城的指尖輕輕碰到了她的指尖，然後抬起手，溫柔地為她整理凌亂的髮絲。
烏絲繞指柔，情深如許，歡顏忍不住仰起了小臉，對上歡顏的紫瞳，洛御城的眼睛亦亮起來，溫潤的淺笑比清晨綻放的薔薇更好看。
此刻，冷玄天緩緩收了玄力，沉寂地睨了歡顏一眼，移步走向門口，連聲招呼也沒打。
歡顏想開口叫住他，只動了動唇，便又打消了念頭。
她不知道該說什麼，不過是想他留下來，望著他的背影，又突然道：「師傅……」
冷玄天倒真的停下步伐，也不回頭，只待歡顏的下文。
「救救我的靈猴……」
歡顏懇求道，雖然洛御城也在身側，但冥冥中她卻選擇了冷玄天。
聞言，冷玄天沒有答話，但他轉身過來，將昏厥的布靈布靈收入乾坤袋，便又自顧自地往外走，迎面卻闖出兩個毛躁的身影——
身穿黃色芙蓉長裙的女子跑得那樣急，一不小心踩到了裙邊，整個人差點摔倒在地，還好她身後的男子敏捷地拉住了她的小臂，但腳下不穩又被門檻勾了一下，兩個人一起失去了平衡。
想來冷玄天今日是善心大發了，他一揮手，竟然用玄力提了那兩人一把，助他們站穩。
「多謝冷師兄。」
胡小七不好意思地道謝，顏卿卻已奔向歡顏。
「你們不用擔心，我很好。」
歡顏主動告知情況，希望能止住顏卿的眼淚，但顏卿還是如她意料般難受地哭起來，眼淚如斷了線的珠子，止都止不住。
「歡顏，怎麼會這樣，他們怎麼能這樣對你……你明明不是姦細，洛師兄求你救救歡顏……」顏卿哭得上氣不接下氣，見歡顏滿身是傷，也不敢碰她，慌亂無比。
「你們不用擔心，我自會想辦法救歡顏出去。」洛御城的大手輕撫歡顏的臉頰，滿是疼惜，對顏卿交代道：「這兩日，麻煩你們照顧好歡顏。」
「沒問題。」胡小七立刻應允下來，一邊安撫顏卿一邊對歡顏說，「這事一定有轉機，那鳳靈犀差點將你殺死，他們怎麼能說你是姦細。」
「好了，你們都回去吧。」歡顏的側臉感覺到洛御城手心的溫度，仍是覺得疲憊，顏卿嚶嚶的抽泣，也讓她煩躁，「我……想休息一會。」
彼時，冷玄天已完全離開了地牢，上青寶劍插在地里，像是他在守護她，唯讓她稍稍安了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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翌日，歡顏被關入地牢的消息傳遍整個永寧宮，她成了街邊表演雜耍的猴子，引得一波又一波人來探望。
大多是不懷好意的，比如仍在雨落殿當宮女的雙兒與巧兒，故意跑過來奚落了她一番——
「冷歡顏，你也有今天，當初你平安從囚室回來我就覺得奇怪，原來你是鳳棲宮的姦細！」巧兒趾高氣昂地睨著歡顏，看著她狼狽的樣子，一臉得意，「別以為你能進入九屆學院就了不起，現在還不是成了階下囚。」
「雙兒，你可說錯了，她馬上就要死了。」雙兒語氣詭異，故意刺激歡顏。
可任憑她們兩人如何挑釁，歡顏就是淡定地闔著雙眼，不聞不問，將她們視作空氣。
巧兒氣不過歡顏的漠視，指著歡顏的鼻子罵道，「冷歡顏你個賤人，害死了永寧宮這麼多人，長老會一定不會放過你！」
說罷，還想抬手打歡顏一個耳光，反被顏卿擒住。
「巧兒，三日之期還沒到，你們不許污衊歡顏！」
從不主動與人為難的顏卿，每次遇到歡顏的事情，總是義無反顧地站在她這邊，她將巧兒的手反扣在身後，故意散發出玄力的威壓，將巧兒嚇得不輕。
「那就三日後再看看冷歡顏是什麼下場！」雙兒意識到此時的顏卿已然不是雨落殿里那個任她們欺負的小宮女了，急忙扯著巧兒衣袖，與巧兒逃也似地跑出地牢。
顏卿鬆了口氣，神情軟下來，回頭看歡顏，歡顏亦看著她。
「你何必與她們計較。」
歡顏的狀態倒是好了許多，雖然虛弱，但傷口已經癒合，心裡也漸漸接受了這件事。
「歡顏，你不要聽她們亂說。」顏卿怕歡顏多想，趕緊岔開話題，抬了抬手中的漆籃：「我給你做了雙皮蛋黃糕。」
「恩，剛好我餓了。」
歡顏語氣輕快，悲傷是一天，開心也是一天，不過只是三天時間，她能做的便是等。
後來又陸陸續續來了些人，畫眉師傅也來了，從她了解到的信息里，有太多的證據指向歡顏。
尤其是銀鈴手鐲上的魔力印記，雖然冷玄天說是他派歡顏去鳳棲宮的，但這一面之詞難以讓長老會相信。
而永寧宮裡種種跡象表明，囚室之戰後，鳳棲宮的姦細依然在四處活動，長老會必須快速揪出一個人來，殺雞儆猴。
更何況藍凌棄已經於鳳靈犀成親，成了鳳棲宮的新宮主，兩宮之間劍拔弩張，隨時可能再度引發戰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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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輪春月掛枝頭，驚風蟬鳴，恍然是要入夏了。
歡顏在想著什麼事情，地牢里響起沉沉的步履聲。
她竦然一驚，一抬首見是洛御城。
「洛師兄。」
歡顏的臉上有了血色，輕輕揚起的嘴角猶如紅霞點綴，美艷無比。
「歡顏。」
洛御城劍眉宇軒，見她笑，那雙烏沉深邃的眼睛突然一亮，朗然若星。
「事已至此，歡顏不知還有多少時日……」
她悵然若失，長長的羽睫下氤氳著悲傷的情緒，欲言又止。
「別說傻話，定然會沒事的，我已經……」
洛御城目光柔和，像是能望入人心裡去，他自是感覺到歡顏的情緒，與往日不同。
而他話還沒有說完，歡顏便打斷了：「洛師兄，我有一事想對你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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