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初入天宮

宛素出世有八百歲了，初初長成的她，也該出去見見其他人。

這一日，玉白為宛素帶來了廣袖白裙和水粉的拖尾外罩紗衣。宛素換了衣衫，出現在玉白的面前時，連他自己都有一瞬間的呆愣，恍然不識.驀然間想到她五百多年時，自己在她額間印下的那個吻。頓時，玉白更是不願多看宛素。

宛素倒是一無所知，一見師父轉過臉去，連忙問道：「師父，可是素兒這身衣裳不好？」

玉白知宛素心性單純，不通男女之事，更不懂男女之別。玉白倒是頗為無奈，只得坦然面對於她，「不，素兒著白色，最是好看了。」

「那有師父好看嗎？」在宛素的眼裏，師父便是最好看的人了，比納迦都還有過呢。

玉白知道自己這身皮囊頗美，但是卻不知道自己的徒兒竟然也會中意。只得無語的點點頭，「素兒自是比師父好看的。」宛素聽到師父的讚美，笑的倒是更加的乾脆，銀鈴般的聲音聲聲傳入玉白的耳中。玉白心間異動，有些煩亂。看着宛素的笑臉，竟移不開眼。

玲瓏玉一直是世間極美的玉種，少有可比。玲瓏玉化作的女子人形，更是世間少有的美貌。玉白早知宛素會姿色出眾，但是卻萬萬沒有想到，在這種千人聚集的天後聖誕宴席中中，竟無一人可堪比宛素。

眾人的目光，自他攜著宛素出現便集中的宛素的身上，紛紛忘卻了手中的動作。宛素自出世起見的最多的便是玉白和那迦，小時候見過的龍嬉公主自那日被假玉白大喝之後便再也沒有出現在宛素的面前。如今第一次見了這許多的人，到是頗有些不習慣，僵硬著扯著玉白的衣角，怯怯的躲在玉白的身後隨着玉白走。

玉白知道宛素緊張，微微轉身，執過宛素的手。溫潤柔滑的觸感在手中漫開，對着宛素微微一笑，「莫怕，隨着師傅走。」宛素看到師傅的微笑，緊張的感覺倒是鬆快了許多，也回了玉白一個大大的微笑。玉白有些愣神，聽到四周傳來了抽氣的聲音。宛素之貌，怕是難得安寧了。今日帶她出來，也不知是福是禍。

宛素有些拘謹的坐在玉白的左側，葡萄般的眸子倒是直直的盯着桌子上精美絕倫的食物。玉白看了看宛素一直看着的那盤佳肴，拿起筷子便將晶瑩剔透的透明珠丸子夾進了宛素麵前的銀色小碗。宛素些微顫抖的端起小銀碗，「師傅，我可以食用這物？」宛素呆，卻並不傻，玉白撿進了她碗裏，那麼她自是知道可以食用的。

得到玉白點頭肯定之後，宛素便迫不及待的將那丸子放進了自己的嘴裏。入口即化，淡淡的香氣在嘴裏四處溢開，而且還帶着淡淡的熱氣。宛素食用之後竟覺得有些暖意。心中喜愛，立即又想去夾。卻被玉白止住了，「師傅，那物當真美味得緊，素兒還想再食些。」

玉白輕輕搖頭，「素兒莫急，待得天帝天後來了再食。」宛素微微翹起了嘴巴，雖有些不情願，卻還是放下了手中的筷子。

玉白略感欣慰，宛素還是極聽話的。宛素的注意力此時已經從食物上移開，開始打量她所處的環境。

這是一個極寬的堂子，金光閃閃的，四周分散著薄霧，不遠的入口處掛着透明的珠簾。比起月池殿中不知美了多少倍。宛素看得有些痴了，她卻不知有眾多仙家也看她看的痴了。

玉白對於這樣的場景有些無奈，宛素不是如今仙，姿色卻太過美好。

鳳凰的鳴聲傳來，眾位仙人也被拉回了思緒。宛素也順着鳳鳴的聲音望去，入目便是刺眼的金光，五彩的鳳凰在金光之中驕傲的鳴叫。鳳凰之上坐着一位穿着繁複的金黃寬袖裙的仙者，看起來端莊典雅，高貴非凡。

「天後娘娘聖安。」眾人伏拜，獨留宛素跟着玉白走上前去。鳳凰端正的落下，天後一旋身，便落在了玉白和宛素的面前。

「娘娘聖安。」玉白一手在前胸，一手在後背，略微鞠躬。

「玉白尊者多禮了。」天後娘娘淡淡的看了眼玉白，也點頭施禮。隨後便將視線落在了宛素身上。「這位是？」天後的目光有了一絲絲的波動。

宛素是敏感的，她雖然不聰明，但是她敏感，幾乎一瞬間她便知道了，這個天後娘娘並不喜歡她。宛素下意識的往玉白的身後躲。

玉白伸手將宛素牽到了身邊，宛素感覺到了自家師傅掌心淡淡的溫暖。「她叫宛素，是我的徒兒。」

天後看了看玉白和宛素相互握著的手，點點頭，什麼話也沒有說。一揮長袖，便自眾人之中走向了那最高的位置。宛素隱隱的覺得天後不高興了，但是卻也不知道她在不高興什麼。有些迷糊的被玉白牽回了位置，宛素依然不敢看上座那位氣場強大的天後娘娘。

「素兒，莫怕。娘娘本就有些莊重。」玉白拍了拍宛素的手，柔聲安慰。宛素抿抿嘴唇，有些無辜的點點頭。

「玉白尊者，天帝為何還未到場？」天後淡淡的掃了一眼，她左邊的位置空空如也。

玉白聽到天後的點名，連忙起身。「回娘娘，天帝正在趕來的路上。」

天後有些僵直的看着玉白，許久才開口。「玉白尊者許久不來九重天宮，想不到對於天帝的行蹤竟然還是如此了如指掌。」天後的話一出，眾位仙人倒吸一口涼氣。玉白也不反駁，只是淡淡的站着，頗有一種遺世獨立的感覺。

宛素有些奇怪的看了看眾人的反應，又覺得自家師傅今日與往日頗有些不同。對於這個天後娘娘，師傅似乎也多了一分心思。但是這分心思究竟是何物，她倒也是不知曉了。

「今日本宮壽辰，也不予計較了。玉白尊者坐吧。」天後看了玉白許久，這才又開口，只是口氣淡淡，似乎也帶着些許的嘲諷。「天帝不來便罷了，本宮也不是第一次獨自慶生了，壽宴開始吧。」

宛素有些不想看此時的師傅，玉白本就不算紅潤的臉色，此時看來有些出奇的蒼白。甚至原本清明的眼，也讓人看不到底，那裏面全是一片迷茫。宛素有些不想在這樣的氛圍之中待下去，扯了扯玉白的衣角，並沒有任何的反應。便獨自提起了裙衫，自眾仙之後開溜了。

原本是都聚焦在她身上的眼睛，這個時候也因為天後隱忍的怒氣而不敢抬頭。倒也沒有人注意到，剛才那個小小的美人兒不見了蹤影。

出了大殿的宛素並不知道該往哪裏走去，只是漫無目的的在門口晃蕩。守門的天將見她是自大殿出來倒也沒有為難她。宛素心中有些莫名的憋悶，這是第一次玉白將她忽視了。有些委屈的坐在了門口，拿起玉白為她放下的長發，一根一根的數着。

「天帝陛下！」宛素被齊齊的聲音打斷，猛的望向了聲源處。守門的天將跪了一地，中間站了一個與天後一樣著了一身金黃的男子。那人的側面看起來極為精緻，劍眉斜飛入鬢，英挺的鼻子看起來如同鬼斧神工一般，微微抿起的嘴唇略紅，下巴就像是刀刻似得精美細緻。

也許是感受到了宛素的目光，那人轉過了身。宛素見過師傅的溫潤俊美，見過納迦的邪魅橫生，但就是從來沒有見過這樣一個具有王者霸氣的男子。哪怕他就只是站在那裏什麼也不做，也會讓人為他的氣場所深深的折服。

「你是何人？為何會在這大殿門口呆坐？」那人的緩緩出聲，不緊不慢的調調讓人聽來很是威嚴，尊貴。他站在宛素的面前，打量著坐在階梯上的宛素。膚色瑩白通透，雙眼明亮乾淨。頭頂只戴着一圈如同繁星一樣的白色花環，襯得青絲愈加的順滑烏黑。

宛素有些怯弱的縮了縮身子。她有些害怕自己看着那個人的感覺。心跳的有些厲害，似乎想要跳出來一般。她也有些害羞，那個男子太過高貴，似乎她多看一眼都是對他的褻瀆。宛素的頭越來越低，幾乎快要低到了心口。真是有些埋怨自己為什麼會跑出來的，若是一直守在師傅身邊，自是不會出這些事。宛素嘴角緊緊的抿著，雙手又絞成一團。

天帝彎下了身子，伸手抬起了宛素的下頜。嘴角隱隱帶笑，「不過是塊玉石爾爾，為何還懂害羞了？」沒有波瀾的話語，說的也是事實，但是宛素卻有些酸澀。啪的打開了天帝的手，提起裙裾便跑。天帝望着她跑開的身影，嘴角的笑意漸深。方才抬過宛素下頜的手指略微的摩擦，宛素的溫度都還停留在他的指尖。

「那玉人是何人帶來的？」天帝收起了笑，

「回陛下，是玉白尊者帶的。」守門的大將立馬上前答道。天帝面色微微一僵，「玉白來了？」

「尊者在天後娘娘進門之前便到了。」

天帝面色不改，卻一瞟大殿之後，便一道金光，離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