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玉白撒謊

玉白有些懊惱自己的走神，宛素已經消失許久了。方才好容易找了借口出來，卻尋了這許久沒有看到宛素。心裏想着若是尋到這個小丫頭，回去定是要好生教導一番的，第一次帶她出來，竟然便走失了。這九重天宮又不可擅自使用法術，想要尋到宛素還當真是困難。

「聽說今日陛下又沒有去娘娘的壽宴呢，也不知娘娘又該被氣成什麼樣了。」玉白正走在百花園內便聽到了仙俾的議論聲。

「可不是嗎？陛下也太在意娘娘的過去了，要我說啊，娘娘其實早就一顆心在陛下身上了呢。不然也不至於每每都會為陛下生氣了。」

「咦，那也不一定啊。咱們陛下雖然高高在上，但是實在太過嚴苛，不解風情。哪裏比的了玉白尊者溫潤，我要是娘娘啊，要變心，也不是那麼容易的。」

兩個仙俾在亭子之中一邊收拾一邊議論，倒也沒有注意到玉白的到來。玉白聽着他們的議論，眉頭緊緊的皺着。已經這麼多年了，沒想到還會有人拿出來閑談，看來也是因為太平日子過得多了。

等到他們離開，玉白才緩緩的進入方才被整理好的百花亭。想起方才仙俾的議論，一時之間竟然忘記了是要來尋宛素的。

「玉白尊者好閑情，借口離開本宮的壽宴，跑到這裏來賞花了。」天後猛地出現在亭子中，玉白的眉頭加深一分，卻還是施禮。

「娘娘安好。」

「玉白尊者覺得本宮好嗎？」天後逼近玉白身前，玉白甩袖背對而站。天後的腳步僵在玉白的身後，看着他白色的背影，嘴角冷笑出聲。

「還是不敢面對本宮嗎？」

「娘娘言重了。」

「玉白，我已經快一千年沒有見過你了。」

「臣下慚愧，素兒一直身體不好。離不得人。」玉白低聲說着。

「你那素兒便是玉石所化的吧？」天後嘴角不屑，不過一塊玉。「不過一塊玉石罷了，哪裏值得玉白尊者花費這許多的心思？」

「娘娘言重了，素兒生性良善，又有些愚鈍，玉白自然要注意些的。」

天後死死的盯着玉白的後背，「今日你來，怕也不是專門為我慶生來的吧？」

玉白並不說話，高高在上的玉白尊者從不撒謊，如此表現只能說明他是默認了。

「玉白，當初把我推給昊天，你後悔過嗎？哪怕只是一點點，後悔過嗎？」

玉白聽出天後聲音的波動，想要開口說些什麼，卻不知從何說起。

「玉白，你不說我也明白。你這人看着溫潤，卻實在冷情，怎麼捂了不見得捂的暖和。」天後終於不再等他的回答，自顧自說道。「你今日來了，也不知多久才會來一次。索性今次就將話說清了吧。」

「娘娘和臣下本就無甚糾纏，何來說清一詞？」玉白打斷了天後的話，因為他瞧見了不遠的紅色的牡丹下有一團粉白色的身影。「你我不過君臣爾爾！」

「玉白，你當真對我如此絕情？」天後一臉不快。

「娘娘話重了，玉白一向敬重娘娘。」

玉白的話不溫不火，到是惹怒了天後。

「玉白，當初我本是定親於你，若不是我姐姐為你而死，我怎會嫁給昊天當這個天後？為何你就對我沒有一絲絲的情意？把我讓給昊天，你就沒有一點點的悔意嗎？」天後終究是不再隱忍，面對着這個男子她永遠都無法平靜的。就像是看到他的第一眼，她的心便再也不能平靜下來。

「娘娘命里本就當是天後，一人之下萬人之上，並無臣下讓之一說。」

「你，你！！好！好！」天後指著玉白，臉色泛紅。「玉白，你當真是好無情。」

天後氣的渾身發顫的離開了，玉白有些無奈的搖了搖頭。許多事，都是命中注定，何必又要太過執著？玉白嘆口氣，有時候，仙人的因緣有豈是自己說了便算的？仙與仙的結合，關係着不僅僅是個人，更多的是天下蒼生，偌大的六界安危。

「素兒，可是看夠了？還不快些出來。」玉白板起了臉色，對着不遠處那團粉白色影子喊到。

宛素有些不情願的動了動身子，諾諾的走到了玉白的面前。低着頭，一副做錯事的模樣。

弱弱的喊了聲，「師傅！」玉白的心一下便軟了起來，這孩子，不過有些愚，何苦與她計較太多。

「下次可不許亂跑，惹得師傅擔心。」玉白伸手彈了宛素的額頭，牽起她柔若無骨的小手。便什麼也不再說的離開。

「師傅，我們現在是要離開了嗎？」宛素不知道玉白想要做什麼，有些低低的說。

玉白「嗯」了一聲，拍了拍宛素的手。「此次素兒也算是見識了天宮模樣，為師便不多做逗留了。」

宛素乖巧的點點頭，隨着玉白的步子慢慢走出九重天界。

「師傅，那裏是什麼地方？」踩上雲朵才發現，在九重天宮下竟然有一扇極為壯觀的門，門柱上有金龍纏繞，還有銀甲守衛。

玉白看了一眼，「那裏是南天門，眾位仙人參拜天帝，參與政事的地方。」

「師傅去過嗎？」宛素看着那裏氣派非凡，竟好奇得很。

「為師，已經多年沒有去了。以後素兒若是修了仙，便可以到裏面去的。」玉白的話平平淡淡，倒是讓人聽不出情緒。

宛素卻收起了笑容，「師傅都不去，素兒又去那裏做什麼？」

「素兒如何這樣說？」玉白牽着宛素，白色的雲朵開始慢慢的飄走。

「素兒是要一直同師傅在一起的。」宛素的話平淡無華，卻讓玉白心頭一暖。忽然想起千年前，似乎也是有人這般同他說過話。

那個時候的玉白太過年輕氣盛，不懂兒女私情，只知天下蒼生。那個時候，就有那麼一個女子，為了他的天下蒼生，沾滿了鮮血的躺在他的懷裏。眼睜睜的看着她被魔氣侵蝕，眼睜睜的看着她魂飛魄散，眼睜睜的看她化做飛灰。玉白回想着千年前的那一幕，現在想來，他卻依舊平淡如水，只是多了對那女子的一分愧疚。

「玉白！」天帝忽然出現在玉白與宛素的面前，嘴角帶笑，金光閃耀。他高高在上的出現，繁複而精緻的龍袍襯托着他的最貴無雙。

玉白拉着宛素停了雲朵，「天帝陛下！」玉白微微施禮。

「玉白，來了也不見見朕便要走了？」

玉白並不多做解釋，「陛下一切安好，玉白不便多做打擾！」

「玉白，你我兄弟什麼時候也會這般虛與委蛇了？」

「陛下言重，玉白不過是想帶素兒出來見識一番，並無其他。」

天帝嘴角一笑，「玉白，你可是千年才來這天宮一次。竟然是為了你這徒兒來的。」天帝想要去碰宛素的臉，卻被宛素往後一退，給躲了過去。宛素很是怕這個天帝，見到他心裏總是不安得很。玉白拍了拍宛素的手，示意她莫要害怕。宛素卻依舊只是故作平靜。

「你這徒兒有八百歲了？成年了？」

天帝不是一般的仙家，這些事他自是看的比別人透。

玉白微微笑笑，「天帝明智。我這徒兒卻是今日滿八百生辰。」

宛素還不知道原來今日也是她的生辰，她分明只以為玉白是專門來為天後慶生的，沒有想到卻是為了她。

天帝細細的打量著宛素，眼裏閃著精光。「玉白，這玉人不會是墨石生的吧？」天帝忽然開了口。

玉白握著宛素的手微微收緊，隨即淡笑道，「天帝明鑒，墨石生成的玉人受不得天雷劫，早已被毀。素兒，乃是普通玉石所化。」

宛素從來不知道師傅也會撒謊，而且還可以坦然處之。

天帝聽了這話，點點頭。「我看也是，這玉人周身仙氣縈繞，溫度又正常。倒也不像是墨石所生。」

宛素看了看自己的師傅，又看了看天帝。卻被天帝帶笑的眼給攝住，動彈不得。

「素兒？倒是極好的名字。」

「我叫宛素，素兒是師傅叫的。」宛素直白的開口。

天帝一笑，看了看玉白。「玉白，你這徒兒倒是對你護得緊。」

玉白嘴角含笑，「素兒自小便與我獨處，自是對我護得緊。」

「玉白，好福氣啊！」

「天帝若是沒有其他的事，玉白就先告退了。」玉白並不打算在這裏多做停留。

天帝點點頭，自行讓了路。目送玉白牽着宛素離開，已經一千多年了啊？玉白還是當初的模樣，就連玉石都已經長成了。而自己？天帝伸手摸了摸自己的后脖，有兩滴汗珠出現在天帝的面前。已經開始了，玉白，這一次，你又會站在哪一邊？宛素？這個女子又會是你判斷的依據嗎？天帝使勁的揉搓著自己手上的汗水，天人五衰？他的徵兆已經出現，其中之一了。天帝回想着自己的父皇當初出現的徵兆：

衣服垢穢；頭上華萎；腋下汗流；身體臭穢；不樂本座。

起汗了，那麼他最先出現的徵兆必會是腋下汗流，繼而便會是身體臭穢，也許他應該去找牡丹仙子想想辦法。

玉白與宛素一路沉默的回了婆娑閣，宛素知道今日師傅不快，倒也乖巧的沒有去過多的打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