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23 同父同母
我在醫院附近的小菜館里買了幾個簡單的菜帶回去，余天的樣子看起來一點都不好，可是那些有營養的食物他通通都不能吃。
回去的時候童小颯的爸媽已經都走了，病房裡只剩下他們兩兄弟。
我把菜放下之後想起童小颯也是一大早就沒吃東西，所以又分了一點給他，童小颯接過去的時候手指碰到了我的，我下意識的躲開了又覺得很抱歉。
「我……」
「沒事，別瞎想了。」童小颯摸著我的頭頂，動作和眼神都一樣溫柔。
吃了點東西之後余天就睡著了，也許因為他現在身體不好，也許是太疲憊了，也許是醫院裡的生活枯燥。當然，最簡單的理解還是他暫時不想和我們說話。
所以我們兩個沒坐多久就離開了，走的時候童小颯握住我的手，我沒有拒絕。但那一路上我心裡始終都特別亂。
我覺得特難過，為余天。
而童小颯也一直低著頭，回到公寓后我剛打開門童小颯就從身後抱住了我，很緊很緊。
「沈嵐，我剛才一直在想，我們一家都欠表哥好多。我願意拿自己的一切去交換他的健康，可是如果他……」
「童小颯你想多了，我和余天從來都不是你想的那種關係，我只把他當朋友，他也一樣。」
「但是你剛剛真的沒想過要走嗎？你從樓梯走下去之後我一直跟著你，我看著你去馬路對面的小菜館，後來你攔了一輛計程車，你想走對不對？」
「你先放開我童小颯。」我推開他的手，沒錯，剛剛我確實想走想逃了，並非童小颯在我心裡不重要，只不過在聽到他和他媽說的那些話之後我覺得特恐怖。
從小我媽就給我灌輸了好多門當戶對的思想，後來是艾莉。我身邊的每個人都告訴我，婚姻和愛情並不只是兩個人的事那麼簡單。
我突然覺得我可能沒辦法加入到童小颯未來的人生里，和他變成親人，和他的親人也變成親人。
「我不許你再胡思亂想，我不許你放棄我。」童小颯倔強的把我按在他的懷裡，我費力的用手撐著他的肩膀。
「我知道，我不會因為別人放棄你的。除非你不愛我了，或者我不愛你了。」
那天晚上童小颯是抱著我睡的，我們兩個貼的很近卻什麼都沒做，他整個人把我包裹在懷裡一整夜都睡的不安慰。第二天一早，我們都頂著一副黑眼圈到了醫院。
余天已經不再想盡辦法的要出院了，我們開門的時候他正看著窗外發獃。童小颯和余天說了幾句話之後借口接電話就出去了。
我原本以為余天還生我氣不想和我說話，沒想到他拍了拍身邊的凳子讓我坐過去。
離的很近的距離我才看清余天明顯凹陷下去的眼眶。
「所以我說不想一直住在著，你看，來的時候還是個好人，出去的時候……也許就是被人抬著出去了。」
「你別胡說。」
「我開個玩笑。」
「沒人拿這種事開玩笑。」
「好了我知道了。你怎麼哭了？」
余天抬抬手，好像又覺得有什麼不合適的就又把手放下，我尷尬的擦乾自己的眼淚。這個時候，病房的門被人從外面推開了。
來的人不是童小颯，而是余天的主治醫生，他看了我一眼然後走到余天面前。
進行了簡單的檢查之後我以為他就要走了，可是他又對我說，「外面有人喊你。」
「哦。」
我以為是童小颯，余天大概也是那麼想的，所以他沒多問。我出門之前余天還跟我說，「好好把握。」
我點點頭。
只是到了門口我才知道童小颯根本不在那裡。
我覺得奇怪，「你剛剛不是說……」
「是我有事想和你說。」
「你那天不是已經說了。」我實在不明白這個醫生到底還有什麼想和你說的。
「那天我還不知道你竟然是他表弟的女朋友。」
「你這話是什麼意思。」
「你覺得我多管閑事也好，余天曾經和我是同學，他如果不是給他那個表姨夫捐了一顆腎不會休學到最後甚至放棄學醫去找工作。如果沒發生那麼荒謬的事情他現在應該和我一樣在治病救人而不是躺在那裡等死。」
「他不會死！」
「這句話連我都不敢保證，你又憑什麼這麼肯定？」
「我不明白你為什麼和我說這些。」
「我的意思是，如果你和余天在一起，說不定他的心情會好一些也會配合治療。認識他這麼多年我能看的出來，他現在根本就是在等死。」
「我和余天，在一起？」
「你就是他一直在意的那個人吧。」
「我不懂你的意思。而且，我和……」
「你要說你現在和他那個表弟才是一對是不是？沈小姐，可能我沒資格去說這些話。但是……」
「陳醫生你又在多事了。」余天推門進來，他樣子看起來開始那麼虛弱，「如果你真把那個人給我找出來說不定我會感謝你，但是沈嵐不是。」
余天從貼著心臟的口袋裡拿出一張小照片，照片上的是個短髮的女孩子，看起來只有十五六歲，照片里只有個背影，最顯眼的應該是她脖子後面的刺青了。
誇張的鑽石圖案，上面用拼音寫著余天的名字。
和余天一起進來的童小颯也看到了那張照片。
「我把自己最好這一點秘密也和你們分享了，所以以後就別再胡思亂想了。童小颯，兩年前的那些事都是我故意做出來讓你們誤會的。我承認恨你們一家人，所以才會用那麼幼稚的辦法報復。可能你現在也不想認我這個表哥了吧？不過你記得沈嵐從來都沒有對不起你。我知道如果不是我說，她那個性格可能一輩子都不會告訴你的。」
「表哥……」童小颯皺眉，但還是特固執的把我拉到他的身邊，他的身上完全是孩子氣的佔有慾。
醫生則是一臉不滿。
偏偏這個時候辦公室外又傳來了敲門聲，護士拿著一疊報告走進來，「陳醫生，童小颯的檢驗結果已經出來了。」
余天先一步的把報告搶過來，他生氣的看著童小颯，「是誰讓你去做檢查的！」
「是我！」醫生走過去，輕而易舉的就把報告從余天手裡搶過來。
他太虛弱了，根本不堪一擊。
「我不會讓他捐給我的。」
「表哥，這個時候你就別固執了，我知道你生我媽和我爸的氣，但是……」
「別在這裡大義凜然的了，你明白嗎童小颯，那是捐腎，不是抽你一管血那麼簡單。是不是也像幾年之後和我一樣躺在這等死？」
「可我不能看著你死！」童小颯的眼圈都紅了。
「好了，你們不需要在這兒兄友弟恭的了。」醫生把已經打開的報告單放在桌子上，「童小颯的檢驗結果是，不匹配。」
余天似乎鬆了一口氣。
童小颯卻跑到桌子邊上拿著那份報告喊不可能。
「其實你們不用這麼緊張，我現在這樣子一時半會兒也死不了，說不定明天就有合適的捐贈了。」
「對，一定會的。」我自欺欺人的點頭，實際上哪有那麼簡單。
「呵，現在連你同父同母的親弟弟都和你不吻合，你以為找到合適的腎源有那麼容易的嗎？現在就應該讓你那個爸把你的那顆腎還給你，可是你問問他他敢嗎？那種人根本就不配當一個父親！」
「你別說了！」余天根本來不及阻止。
「你剛剛說什麼？同父同母的親弟弟？你說我和表哥，是親兄弟？」
「沒錯。他根本就不是你表哥，他是你親哥哥，是被你爸和你媽在二十多年前遺棄的你的親哥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