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24 辛苦生活的開始

余天因為情緒過於激動在辦公室里昏迷了，他被推進了搶救室里搶救。

被推出來的時候他還穩穩的睡著，童小颯對我說，「我真的不知道，我從來都不知道他是我的親哥哥。我爸和我媽也沒有告訴過我他們還有一個孩子。」

「小時候表哥一直和外婆住在一起，外婆很疼他，但是每次表哥問起自己爸爸媽媽的時候，外婆就會說他是外婆侄女的孩子。那個時候我們都還很小，後來過了幾年我們就明白外婆話里的意思了，表哥……我哥，他從小就被遺棄了，外婆雖然疼我哥，但也有嚴厲的時候。他從小身體就不好，又有食物敏感症，其他小朋友吃的零食他從來都不能吃，有一次我把自己的巧克力分給他一半，被外婆知道后就我按在床上打。我哥就擋在了我前面，他一邊哭一邊說只是想嘗嘗那種味道。

那次外婆抱著我們倆哭了好久。

從那之後，不管再怎麼想吃，他都會忍住。他也一直特別護著我，院子里有其他小孩子欺負我的時候都是他給我出頭。可他身體不好，小時候瘦瘦小小的總被那群人打的全身是傷。

後來外婆去世了，我被我爸媽接回了自己家裡，他們原本打算把我哥送到孤兒院，我又哭又鬧的求了很久他們終於答應接我哥一起回去。

可是家裡條件不好，無論吃的還是穿的他們都把好的給我。那個時候我哥也從來沒有一句怨言。

高中的時候我哥戀愛了，就是照片里那個女孩，最開始我還不確定，看到那個照片我才明白。

他上大學的時候我還見過那個女孩追著他來到我們家裡，兩個人大吵一架之後那個女孩就走了。後來我就沒再見過她了，那之後不久我爸終於接受腎移植手術，可我哥卻說和朋友出門散心。

半年之後他才回來，那個時候他已經從學校退學了。做了那個手術之後我們家不止沒錢，還負債纍纍，學醫的負擔很重，當時助學貸款又不好申請，所以他就退學去工作了。我拿著他的工資上完了大學。

我哥他很聰明，工作一年多之後就開始參加自考，別人幾年都學不會的東西他一年多就拿到了文憑。

可我不一樣，我從小就貪玩，上了大學之後就整天打遊戲，還組建了LTS。我哥也跟我生過氣，但我堅定的說了那是我的夢想之後，他就開始支持我。全家只有他一個人支持我。

因為我哥幫我說話，我媽也不再阻撓我。現在我才明白，他們是心裡有愧。

沈嵐，你是不是覺得我的家庭很糟糕？可這是沒有選擇的，甚至我沒辦法去恨我的爸爸媽媽，他們也一直對很好，給了我生命。即使所有人都覺得他們自私，我也沒那個資格。

所以我現在心裡真的很亂，當我知道當年給我爸捐腎的人是我哥的時候，我真的想過用自己的命去還給他。」

「童小颯，你別這樣。這不是你的錯。」

「是我的錯，如果沒有我的話，說不定他們早就會把我哥接回去相認了。他們也不會為了錢去犧牲他。沈嵐，你現在知道我有這樣的一個家，你會不會想要逃了呢？如果你真的沒辦法接受，我不會勉強你……」

「不會的。」我抱住童小颯，「我不會讓你一個人面對這些了。我知道我這人一直都特自私，但是童小颯我愛你，我受不了看著你難過。我必須陪在你身邊甘苦與共，永遠。」

那大概算不上一個合格的表白，但卻是我能對童小颯說出的最真心的話了。我心疼余天，也心疼童小颯。

其實他們都沒錯。而我也沒有資格去評價那對父母。

後來是陳醫生告訴我們余天發現自己身世的真相。是在兩年前，剛好也是我和童小颯剛認識的時候。

余天因為身體一直不好所有定期會接受健康檢查，陳醫生是他的大學同學，所以也會親自幫他分析。有一次他們聊到了余天給他表姨夫捐腎這件事，陳醫生開玩笑的說他們雖然是親戚，但彼此之間沒有真正的血緣關係竟然手術成功這麼多年也沒有排異反應。

就因為那一句話，他們兩個人都覺得事情不是那麼簡單。後來余天偷偷去做了DNA測試結果他竟然也是童小颯爸媽的親生兒子。

這不是個玩笑，卻充滿了諷刺。

陳醫生還說，當初是童小颯的爸媽跪在余天面前求他捐腎的，余天雖然知道手術后的危害還是答應了。

余天計較的從來都不是捐腎后他可能會面臨的情況，而是活了二十多年才知道自己的親生父母一直就在自己的身邊卻從來都沒給過他一點關愛。

在他還沒有記憶的時候把他遺棄，他好不容易長大成人擁有大好未來的時候，又被欺騙和利用。

也是因為這個原因，余天才把那份恨意延續到了童小颯的身上。

兩年前的余天的確恨過童小颯，所以他才會在知道我和童小颯關係之後一次又一次利用我去做一些傷害童小颯的事。

直到那場車禍之後，他才後悔。

可實際上，我們每個人都沒辦法去責怪余天。換了任何一個人可能都不會大度到繼續為那個家庭付出。

余天清醒過來的時候已經天黑了，他的情況越來越差，腎衰的併發症可能隨時都會要了他的命。

時間卻越來越少。

我沒跟著童小颯進病房，而是在外面等著他，隔著那層玻璃，我看見童小颯跪在病床前面哭，後來余天也哭了。

我記得我聽到余天說，「我怎麼可能想死呢？可是如果被判了死刑，自己想不想也沒辦法改變了。」

從醫院回去后，我給我爸打了一個電話。這兩年我雖然知道我爸並沒有什麼對不起我媽的地方，但因為知道了他不是我親生的爸爸所以我總是不自覺的疏遠他。在知道了余天的事之後我才想到，我該好好珍惜我的親人的。

我爸也很意外接到我的電話，他在電話那頭一直嘆氣。我把童小颯叫過去和他打招呼。童小颯說暫時還不能去拜訪，等余天的病治好之後一定會帶著我一起回去的。

那天晚上，童小颯還做了一件事，他在微博上澄清了自己和樂薇的關係，並且附上了我們兩個牽手的照片。

這樣，我們就算正式在一起。

童小颯說，他不能在辜負愛他的人了。

可事情的結果是，童小颯的這個決定還是過於草率了，微博發出去的第二天遊戲俱樂部就被圍的水泄不通，甚至有人找到了我的住處。樂薇的經理人以受害者的角度把這件事無限擴大，一夜之間童小颯的知名度翻了幾個倍，當更多的還是譴責，收到恐嚇信已經不是什麼新鮮的事情了，還有人用童小颯右手受傷這件事來做文章。遊戲代言的合同被取消之後還要賠償很大一筆違約金。

童小颯的生活一夜之間從雲端跌入深淵。

他們都說，始作俑者是一個叫沈嵐的人。

而我們依舊簡單的生活著，每天去醫院陪伴余天成了生活里最重要的一件事，其他的時間就是和陳醫生一起想盡辦法尋找合適的腎源。

可即使這樣，即使我們一直拼了命的努力，余天的病情還是一天比一天嚴重。我們以為過了一段時間就會平息的風波也始終沒能減退。

因為賠款已經用過了童小颯兩年來的全部積蓄，余天的手術費也是一筆不小的數目，因此，我們退掉了在租的房子，搬到城市角落裡一套只有三十平米的老房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