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 悠悠我心

汪敏忽然發現自己似乎這一刻在這個小表弟面前終於可以放鬆放鬆身心，肆無忌彈的開玩笑，無所謂的翻白眼，不淑女的擰人……在他面前她忽然覺得沒有了負擔，不再是天之嬌女，不再是那個被千萬人仰慕的嚴肅女強人。

一道道菜很快就上齊全了，秦楓看著桌子上的菜搖了搖頭，「表姐，你以後還是少吃些甜食，不怕自己的身材走形嗎？」

「怎麼，走形就走形唄，又沒人看！」汪敏沒好氣地說道，拿起一份蛋撻像是發泄般咬了一口，不過還不忘偷眼瞟了下秦楓，心裡還是很在意秦楓怎麼回答的。

秦楓聳聳肩，「如果表姐不怕，我沒有任何意見！」

汪敏心裡剛才對秦楓那般溫柔對待自己的美好心思一股腦的全都跑到爪哇國去了，瞅了眼面前的一份牛排，拿起手邊的叉子，使勁插了進去，然後狠狠咬了一口，就像是咬在秦楓身上一樣讓她很是解恨。

秦楓自然是不知道表姐怎麼忽然之間又變得怪怪的，顯然他是不會去考慮這個問題的，極其優雅的拿起身邊的拉菲，為表姐倒上一杯，「這樣的美酒，也只有在表姐這樣的女子面前，才會綻放出它全部的璀璨光芒，嘗嘗？」

「油嘴滑舌！」汪敏低聲嘟囔了一句，不過還是聽話地拿起酒杯抿了一口，其實聽到秦楓誇獎自己時，她心裡還是美滋滋的。

這樣的女人一旦發現自己內心的真實情感，是不會刻意迴避的，儘管依然含蓄，甚至是永遠都不會表露出來，但她仍然會用自己喜歡的方式來享受這份特別的感覺。

精緻的食物原本應該精緻細膩的對待，但顯然秦楓沒有太多這樣的覺悟，又不是在擺造型勾搭美女，狼吞虎咽風捲雲涌般就將那些看上去如同玲瓏細緻的女人一般幾乎捨不得吃進嘴中的食物一股腦「塞」進嘴巴。

汪敏笑笑，看見對面沉默時那越發變得深沉的秦楓，聯想到下午這個男子的表現，忽然就發現自己竟然有些不懂他了，而他之前對任何事情似乎都大大咧咧的滿不在乎，現在想來更像是一種不屑一顧。有種站在高處俯瞰眾生的感覺，汪敏暗笑自己的想法，難道這就是人們常說的情人眼裡出西施？

不過，一想到今天下午秦楓帶個自己的震驚，她仍然有些不吐不快非要問個明白的感覺。「秦楓，面對錶姐，你還要繼續帶著面具偽裝自己嗎？我覺得你變了！」

秦楓就輕輕擦了下嘴，吃飯時天真的神色隨即消失，雙手握在一起放在桌上，淡淡笑道：「面具？也許吧，為了生存，每個人都帶著屬於自己的面具，或者卑微或者高尚，古人云，為商者，重利而輕義，大體就在說我們現在的情況吧，很多人為了金錢而不擇手段，背信棄義，成為上流社會之人暗地裡都做過無數卑鄙無恥的勾當，我即為之不恥，又無可奈何！」

汪敏似乎猛然間才發覺自己面前的男人，是秦家的第四代大公子，繼承了優秀血統的同時，還承擔著無數的寄望和壓力，他似乎想要改變什麼，而又似乎有些力所不及,汪敏忽然想將秦楓摟在懷裡，好好的安慰一下這個大男孩，她覺得秦楓每天的生活一定很累，很累。

「以後，面對錶姐的時候，不用再偽裝你自己，不用再帶著你那副面具了，好嗎？」汪敏有些悲傷，眼神中的傷感令人心碎。

「我記得有個女人曾經說過，當一個男人追求她時，她會毫無保留地準確剖析他的所有思想，行為舉止，在他自命不凡時，揭露他的淺薄、他的瑣碎、他的無知和他的平庸。這個女子覺得世間的男人也都不過如此而已。」秦楓帶著陰謀味道輕聲說道，直視汪敏這位自己的表姐。

汪敏眼睛明顯就是一紅，撇過頭不想讓秦楓看到她受傷的一面，她之前即使面對無數熱情英俊，才華橫溢的男子都是冷眼以對，但是此刻秦楓的眼神讓她感覺很有些委屈。

秦楓眼中閃過一絲狡黠的得意之色，他前世就喜歡研究對手的性格，這樣的習慣讓他在金融界這個骯髒的地帶遊刃有餘，一個人即使玩出花一般的手段，能夠最終決定他行為的仍然是他的思想和性格。

秦楓心中就是一松，他感覺到表姐對待自己的態度似乎在發生著變化，笑著說道：「當然萬事有例外，我的表姐就是這個特例了，秦楓眼中見到的、知道的、聽到的、和了解的表姐都是一個完美的女人，超凡的智慧，雄辯的口才，迷人的微笑，天使的臉蛋，魔鬼的身材，典雅的氣質，這一切所有都讓秦楓覺得值得任何一個男人用一生去爭取去讚美！」

「真的嗎？」汪敏紅著眼略微有些哽咽地問道，天真無辜的眼神讓人動容，此時的汪敏沒有白天時候的精明幹練，有的只是懷疑和迷惑。

「當然是真的！表姐是秦楓見過的最優雅的女人，沒有男人會懷疑這一點。除非他是瞎子或者傻子。」秦楓輕輕地說道，然後極其優雅地拿起桌邊的酒杯喝了一口。

聽著秦楓的話，汪敏心裡就是一喜，之前的鬱悶也都煙消雲散，俏臉飛上兩朵紅霞。

看著表姐難得表現出來的小女人模樣，秦楓平復的心境也因此而掀起些許的波瀾，再次「放肆」的在汪敏鼻子上輕輕颳了一下，道：「都說相愛的戀人是依靠吃對方的相思而活的，我想這話沒有錯。」說出這樣曖昧的語句秦楓卻是臉都不紅一下，想來也是久經考驗的老手。

汪敏臉上的紅暈越發明顯，欲言又止，美眸中浮起不可告人的嫵媚。

「當然，親人也不例外！」秦楓對於人性拿捏的很準確，如同一個精算師般準確掌握著對方的感情波動，每一個細微的動作都逃不出他的眼睛，自己卻不為所動，讓人覺得他好像什麼都懵懵懂懂一般。他頗為有些喜歡這樣的感覺，有種獵手追逐獵物於股掌之中的美妙味道，秦楓現在才有了一些前世為人時的風格，一切盡在自己的掌握之中。

汪敏輕輕地一嘟嘴，小女人心態盡顯，可愛至極，那份嬌羞的模樣，竟然和妙悠極為相似，秦楓突然覺得心裡被重重擊打了一下，一個念頭突然冒了出來，我要保護她！前世記憶中那弱小但倔強的身軀再次浮現眼前，秦楓心頭一酸，其實自己所做的一切到底是為了什麼？不過是為了保護自己想要保護的人。

秦楓也不理會汪敏看似對自己的撒嬌表情，在悠揚的古典音樂聲中汪敏自然而然地主動挽上秦楓的手臂離開了愛琴海餐廳，「是要回家了嗎？」汪敏輕聲地問道，心裡竟然頗為不舍的。

「這樣好的日子，不如在街上溜達溜達，我就是怕累壞了表姐！」秦楓一臉玩味笑意地看著汪敏。

「竟然如此看輕姐姐！」汪敏頗為不依般輕輕掐了一下秦楓的胳膊。

秦楓也不答話，邁開步子向前走去。

「我們去哪裡？」走了一會兒，汪敏小聲問道，她自己都沒有發覺，說話時已經或多或少的開始在意起秦楓的意思來。

秦楓看了看四周，指著遠處的一家電影院，「不如去看看電影如何？」

電影是近十年才出現的新鮮玩意兒，在神州大地瞬間就颳起了一陣旋風，雖然還是黑白的默片，但對於這個時代的人來說，已經屬於極為新潮的事物，汪敏瞟了眼秦楓，「果然是個公子哥，就知道追逐這些新奇的東西，不知道騙了多少女孩子的芳心！」滿嘴的醋味。

「呵呵，我可從來不騙，都是自投羅網！」秦楓說完，還頗有深意地看了眼身邊小鳥依人的汪敏。

汪敏俏臉瞬間就布滿紅暈，在秦楓腰間狠狠擰了一把，又怕弄疼了秦楓，吐了吐自己的小香舌。

秦楓微皺了下眉頭，「走吧，去看個片子，開開眼界散散心也好，我看你一天綳著個臉，要是總這樣豈不是早晚都要成黃臉婆！」

「要你管！」汪敏嘴上強硬，不過還是跟著秦楓的腳步進了電影院。

電影院里黑漆漆的，影片已經開始播放，秦楓和汪敏找了最角落的座位，鄰座都沒怎麼坐人。頗為有些昂貴的票價並非一般人可以接受，而且這部片子也播放了有段時日。

汪敏盯著屏幕看著裡面人物頗為滑稽的動作，雖然沒有聲音，但還是看起來很有些意思，不免咯咯地隨著周圍的人笑了起來，汪敏覺得自從自己工作以來，恐怕今天就是自己笑的最多的一天了吧。

突然覺得手上一緊，不用看也知道是秦楓握住了自己的小手，汪敏忽然間覺得自己心跳的厲害，這樣幽暗的場合卻是最為曖昧，也是最容易製造浪漫的，汪敏覺得今天的自己做什麼都好像患得患失，暗嘆了一口氣，罷了罷了，這就是自己的命吧，就當今天只是一個夢境，過了今天一切都會歸於平靜的！

秦楓耳邊香風拂過，微微一愣，軟玉溫香，香膩膩的身子已經撲進自己懷裡，秦楓一驚，沒想到自己有些過火的挑逗竟然引發了表姐如此劇烈的舉動，本能的想推開她，舉起的雙手猶豫了好久，卻是終於慢慢落在她的秀髮上，輕輕撫摩……

汪敏趴在秦楓懷裡，好久好久，她從來沒有感覺過這種和異性如此親密接觸的滋味，頭上溫暖的大手傳遞著一陣陣舒適的感覺，她就這樣沉沉睡去……這樣一場電影似乎看著也就沒有了多大的意思。

散場的鈴聲響起，放映廳內燈光大明，汪敏猛地坐起，這才發現自己在秦楓懷裡香香的睡了一覺，似乎好久沒有睡得這般香甜了，看著秦楓微微含笑的臉，汪敏俏臉就是一紅，心裡暗罵自己糊塗，怎麼能在自己表弟這個大男孩面前這樣出窘呢，嘴上就嗔怪道：「你怎麼不叫醒我？」

秦楓笑笑沒有說話，汪敏更是覺得沒有面子，瞪起杏仁眼，剛想責怪秦楓，突然覺得一陣好笑，怎麼自己好像無理取鬧的小姑娘了？和這個半大小子撒嬌？笑著搖了搖頭，自己這個表姐的威嚴恐怕從此在這個男人面前就是一去不復返了吧。

兩人出了電影院，默默走在路上，這次汪敏並沒有再挽住秦楓的手臂，她現在心裡矛盾的很，秦楓看著汪敏的樣子暗自好笑，「表姐，你都沒說過為何要請我出來吃這頓晚飯呢，難道就是因為發薪水了，表姐怕錢多砸手裡花不出去不成？」

汪敏聽見秦楓的話，暗自咒自己居然將這事忘了，沒好氣地白了秦楓一眼，「還不是都怪你！」

秦楓無奈地聳聳肩，女人的心思，我是怎麼也不會明白的！

汪敏平復了一下自己的心境，緩緩開口說道：「秦楓，你今天下午說的話雖然很有道理，但你考慮過沒有，你這樣說話，不但犯了忌諱，也可能為你帶來某些不必要的麻煩，不知道得罪了多少暗中的勢力也未嘗可知，甚至豎力了一些莫名其妙的敵人，明槍易躲，暗箭難防，再說，木秀於林風必摧之這樣的道理想來你也是明白的！」

秦楓聽著汪敏的話，倒是句句為自己著想，心裡就是一暖，「姐姐的意思，我明白了！」

汪敏聳聳肩，「說的輕巧，你現在已經是名聲在外了，再想低調行事扮豬吃老虎，恐怕就難了。」

秦楓輕笑兩聲，「那就兵來將擋，水來土掩就是了！」

汪敏就蹙了下眉頭，「我就怕你這倔強的性格到頭來吃虧！」

「我若吃虧，姐姐會不會幫我？」秦楓說著極為輕挑的話，頗為曖昧地盯著汪敏。

汪敏不自覺的臉又紅了起來，「我，我自然是會站在你這邊的！」聲音確實越發的細小起來。

「哈哈！」秦楓大笑兩聲，引得路人頻頻側目，秦楓順勢握住汪敏柔弱無骨的小手，「有此足矣！」

夜幕下，路燈在長街上映襯出兩道細長的身影，慢慢遠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