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六十章 一戰告捷

第二百六十章 一戰告捷

都沒有要撤的意思,更沒有誰想着全身而退。

這就是一場殊死的浴血之戰,不是你死,就是我亡!

郭鋼畢竟武力稍弱臨陣經驗也不太足,此時他手下的兵勇已經死傷過半,自己也帶上了幾處刀劍之傷。他也就是憑着胸中的一股血氣之勇,死命支撐到了現在,而且殺到了戰陣核心與烏重胤匯合到了一起。

烏重胤見了郭鋼先是一驚,然後馬上指揮自己的近身鐵衛保護郭鋼。

兩撥人馬各有一兩萬人,廝殺在一起無休無止。戰場之上已是橫屍遍野血流成河。

時間如同巨大的滾石緩緩輾過。每一秒,都有人的生命在消失。眼看着天色漸晚,幾乎所有參加戰鬥的人都已經有些氣衰力竭,但兩方戰場都還沒有任何停歇的意思。

正在此時,西北方向----天際有那麼一線彩色霞光的地方,傳來隆隆的馬蹄驟響。緊接着,緊貼地面的一層層黑色怒濤滾滾而來,彷彿要襲卷天地。

陣中的郭鋼偷了個空閑仰頭北望,頓時驚喜的大叫道:「烏將軍,墨甲黑袍----飛龍騎!」

烏重胤心頭一震,聞言也朝那邊望去,心頭一傳來一陣震蕩的狂喜。但他仍然怒聲喝道:「專心殺敵!」

郭鋼就如同被打了一針強心劑,楚彥身上下有了使不完的力氣,脖子上的青筋也根根暴起。他揮舞鐵槍連聲大喝,居然也打出了十足的威風來。

烏重胤心中暗自驚訝:這小子,還真是初生牛犢不怕虎。第一次上戰場,興奮得沒邊了!

就在這時,突然聽到一聲慘叫,郭鋼轟然翻身掉落下馬!烏重胤大驚失色,急忙拍馬上前一看,原來郭鋼胸口正中一箭,汩汩的鮮血正噴涌而出。他躺在地上,楚彥身抽搐成一團不停的發抖。

身邊的將士見狀也急忙前來救應,一起殺退了圍攻而來的吐蕃人。烏重胤彎下腰來抓住郭鋼的絛甲帶奮力一扯,將郭鋼從地上拉了起來,坐到了自己身前的馬鞍上。

「郭鋼,你怎麼樣?」烏重胤驚聲問道。

郭鋼疼得牙關緊咬楚彥身顫抖,臉上一陣陣冷汗直流。那支箭直插入他的胸甲,直沒箭頭,看來傷得不輕。此時,他悍然的揮起刀來,唰的一聲斬斷了箭尾,大聲喝道:「死不了!」

烏重胤大聲贊道:「好漢子!咱們繼續殺敵!」

郭鋼卻執拗的叫道:「讓我回自己的馬上,我還能殺敵!」

西北方向,飛龍騎漫天遍野肆無匹敵的衝殺而來。小將薛平面色沉靜,雙眉輕鎖目露寒光,手提一柄銀槍伏在馬上快速奔來。身後一面招展的將旗----「薛」!

烏重胤放了郭鋼騎到自己的馬上,然後嚴令近衛保護。舉頭北望一眼,心中頓時一驚:是薛平嗎?他不是遠在渭州、在皇帝麾下統領飛龍騎,怎麼到了這裏?莫非,皇帝已經早早得知了吐蕃偷襲國都之舉,極早做出了應對?----若是這樣,國都就真的有救了,此戰必勝!

「將士們!皇帝陛下的軍隊殺回來了,我軍必勝!」烏重胤興奮的大吼道。「殺啊!」

羽林衛將士頓時大受鼓舞,將最後的氣力全都揮灑了出來,氣勢一下就上來了。吐蕃人眼見齊軍又來了援軍,各自心中發怵。陣角已有些慌亂。

飛龍騎,來得極快!

如同一柄墨色利刃,勢不可擋的扎進了吐蕃人身後的人群之中。

薛平挺槍躍馬身先士卒,清嘯一聲就殺了進來。手起槍落,已有兩名吐蕃騎兵慘叫落馬。每人喉間一個乾脆利落地血窟窿,正如同噴泉一般朝外噴著鮮血。飛龍騎將士個個手提刀槍,宛如暗夜魔神飄然殺到。但凡有他們掠過的地方,吐蕃人生靈不存人仰馬翻。慘叫聲四起如同地獄。

指揮這一方陣戰的吐蕃將軍慌了神,急忙派人快馬報告正在指揮攻城的論頰熱。論頰熱地臉正綳得緊緊,雙眼如同噴火的看着國都城。那裏,人數還在不斷增多。穿着各式服色的百姓,如同蟻聚一般都擠上了城頭。除了火油、滾木和巨石,從天而降的還有菜刀、鋤頭甚至是婦人用的剪刀。亂七八糟的一堆一堆的扔下來,宛如狂風驟雨。讓攻城的吐蕃人苦不堪言。

論頰熱地胸脯不停的起伏,隱隱從骨子裏冒出一陣寒氣:這樣的城池,如何攻拔?這守城的人越來越多,我軍將士一邊攻城。還要一邊面對難以計數的平民雜兵,和那些烏七八糟的武器!

城頭的馬燧也累得有些氣喘如牛,但他地鬥志卻越來越旺,而且精神頭也十分的矍鑠。眼看着還有義軍不斷的從樓梯口湧來,他急忙跑到女牆邊對城樓下大聲喊道:「貴妃、德妃,諸位娘娘、大人!城頭的人手夠了,太夠了!暫時不要再徵兵了!」

人多嘴雜,離得遠遠地墨衣等人哪裏聽得見。城樓梯口的百姓義軍不斷的往上涌,個個情緒激昂士氣爆棚,都是一副慷慨赴國難、視死忽如歸的模樣。

馬燧又好氣又好笑。大步走到城厥邊,將寶刀往城頭一插,指著城樓下的論頰熱大聲喝道:「吐蕃的強盜們。你們敢欺老夫手中沒有兵馬?老夫現在就告訴你們!現在跟你們作戰的。是國都三百萬大軍----三百萬,你們聽清楚沒有!」

馬燧的聲音蒼勁而又雄楚彥。傳得極遠。連論頰熱都隱約聽到了。他不禁身上輕輕一顫,胸中一股怒火與怯意同時油然而升。

他知道,城頭上這位將軍,說的不是空話。國都城上的守城將士,越來越多。最初時不過三四千人,現在已經足有三四萬。簡直就要將城頭擠得水泄不通了!那些亂七八糟地守城器械,好像永遠也砸不完。現在,輪到西市的貨物了。各式陶瓷、水桶、泥塑、磚瓦,簡直就要將天空都遮起來。

正當論頰熱既怒又驚的時候,一騎快馬倉皇奔來,也顧不得禮節了,衝到論頰熱身前就叫道:「將軍,大事不妙!」

論頰熱正在氣頭上,怒氣頓時爆發,揮起一馬鞭就抽了過去:「嚷什麼!滿嘴不吉利,就是你們這些人咒地!」

「可、可是……」挨了打了小卒敢怒不敢言,怯怯地嘟嚷道。

「講!」論頰熱大聲一喝。

「尚哥利克將軍率領我們與齊軍作戰。可是,剛剛從西北方向殺來一隊齊軍援兵,人數有近萬人!」小卒急聲叫道,「尚哥利克將軍說,那可能是李漠麾下親率的飛龍騎!」

「什麼,這怎麼可能?!」論頰熱頓時將眼睛瞪得又大又圓,怒聲吼道,「你們看清楚了,當真是飛龍騎?!」

「是、是,地確是飛龍騎!領頭的是一員白面將軍,好像是姓薛。」小卒急忙又補充了一句,「就是那天在鄣縣一戰中,與將軍對過招的那個!」

「薛平?!」論頰熱大聲怒喝,「這混蛋怎麼到國都來了?」他心中驚道:看來,我們的計謀已經被李漠識破了。他居然派了飛龍騎馳援國都!

「將、將軍,怎麼辦哪?我軍被分割成兩股,哪一片都不能勝。」副將有些驚慌了。連聲說道,「照此下去,我軍必敗呀!」

「住口,別說了!」論頰熱大怒。眼睛瞪得像牛一樣大。他飛快的尋思了半晌,突然下令道:「吹起金角,收兵!論特敏特,你率領正在攻城的三千人馬斷後,大軍隨我突圍而出!」

「啊?……」副將一愣,然後無奈的領命:「是!」

論頰熱也不敢片刻遲疑,提刀拍馬就走:「跟我來!」

屯在後方一直沒動靜的五六千吐蕃騎兵,跟着論頰熱如同旋風一般地向西北奔去。正在攻城的吐蕃人也潰如潮水。一**很快的退了回去。

城頭上的馬燧哈哈大笑:「強盜們,滾吧!滾得越遠越好!我巍巍大齊地都城,就算沒有一兵一卒,也不是你們能放肆的地方!」

城頭上的將士百姓一起狂呼歡慶勝利,一層層呼聲如同驚雷一般在國都的天空掠過,連巍峨的宮殿都有些顫動了。

論頰熱騎着馬朝陣中突擊,幾乎都要將自己的牙齒咬斷了。眼看着就要成功。卻沒想到唐人會發動百姓來守城。區區三千守城將士,瞬間增至了三萬以上!人山人海,莫說是攻城,就是被他們一人吐一口口水也夠嗆!更沒有想到的是。這理當天衣無縫的計謀居然早就被識破了。不僅是國都很早就做出了防備,連遠在數百里之外地大齊皇帝也做出了應對。

論頰熱真忍不住想仰天長嘆:真是報應啊!當初大哥識破了李漠的調虎離山之計,在蘭州大勝於他;於今大哥的計策也被識破,結果就是三萬大軍估計都要葬身於此了!

論頰熱也豁出去了,與其是死,不如痛快的戰死疆場!他手提大刀沖在最前,發出一聲野獸般的怒吼就衝進了戰陣之中。

前來迎戰的是齊軍步兵陌刀陣的將士。論莽熱這一騎來得又急又快,而且他對付陌刀相當地有心德。一瞬間,已有五六名齊軍步兵將士慘死在他的刀下。吐蕃人也急於突圍保命,這時都拿出了吃奶的力氣拚命了。齊軍步兵陣勢薄弱。一直阻擋不住朝兩方潰敗而去。

陣中的烏重胤遠遠看見,濃眉一凜大聲喝道:「羽林衛,隨本將迎上!」

「烏將軍稍歇。待本將去會他!」身邊傳來一聲清嘯。一騎如電從烏重胤身邊閃過。緊接着,一隊宛如夜神地龍飛騎將士也呼嘯而過。只見一片片刃光閃現。接下來就是血雨韜光慘叫四起。飛龍騎所到之處,已經無人可擋,只見人仰馬翻。

烏重胤不禁暗自抽了一口涼氣:這小子,怎的如此厲害!以往我們一起共事於羽林衛,我都沒有發現,還真是真人不露相……還有這飛龍騎,我倒是頭一次見他們上陣,也委實太恐怖了一點!

一面薛字帥旗,如同乘風破浪的風帆,朝論頰熱的鐵騎隊迎了上去。論頰熱如同瘋狂了的野獸只顧砍殺,哪裏管他什麼人朝自己衝來了。還是身邊的副將驚聲一叫:「將軍,飛龍騎殺來了----又是那小子,薛!」

「來了便好,今日不是他死,便是我亡!」論頰熱已然殺紅了眼,暴喝一聲拍馬提刀就迎了上去。

兩員飛將如同流星撞到一起,砰砰砰連過三招,火星四射。

論頰熱不等勢衰,急忙調馬又殺了回來,一招一式剛猛異常。

薛平有些手掌發麻,暗自道:我怎麼忘了,與他作戰,最忌硬碰硬!如今我軍整體佔據優勢,更沒這個必要拼個魚死網破了!

想通了這一層,薛平屏氣凝神將槍法轉了個路子,盡使陰柔飄灑的招術,以柔克鋼同論頰熱周旋。

論頰熱氣煞,停住馬來揮刀指著薛平罵道:「小白臉!陣上殺敵又不是賞樂跳舞,你耍什麼花架子?來與某殺個痛快!」

「哼!」薛平冷笑一聲,大聲喝道:「能殺人的,就是好招術,你管我怎麼跟你斗!」

「狂妄,放肆!」論頰熱惱羞成怒,大刀怒拍馬臀又殺了過來。薛平眼疾身快,策馬一提從他身邊掠過,根本就不同他過招,靈巧的從他身邊抹了過來。論頰熱倒也警惕,出刀之餘也留了后招防守,生怕薛平偷襲。他挺刀往腰間一擋,薛平卻沒有出招。論頰熱感覺自己被戲弄了,越發的惱怒。

戰陣之中,由於飛龍騎地參戰,一場本該是齊軍落敗的戰鬥頓時有了勝負變向。羽林衛與終南山的步騎雖然不是太強,但在飛龍騎地幫助之下逐漸奪回了優勢。吐蕃人地陣角有些混亂,軍心也動搖了起來。

論頰熱與郭鋼過了幾招,一直就像跟人捉貓貓一樣的被戲弄,怒氣越來越盛。但看到陣中地局勢后,他又幡然回神,飛快的尋思道:戰局不利,不可戀戰,當速退!

「兄弟們,隨本將突圍---殺!」論頰熱舍了郭鋼,率先帶人朝陣外突擊而去。

郭鋼也是不依不饒,率領飛龍騎在後面緊追不捨。西北方向的戰場,齊軍的兵力薄弱。論頰熱的馬也挺快,居然憑着一己之力帶領眾人衝殺出了一條血路,往渭水而去。

這時,身上帶傷的郭鋼再也支撐不住,搖搖晃晃險些撞下馬來。烏重胤急忙叫人將他護住。

薛平拍馬停在了烏重胤身邊,拱手拜了一拜,說道:「烏將軍,本將帶飛龍騎去擊追論頰熱。國都空虛,吐蕃人或許還會有詐。你護送郭將軍帶兵速回不可追來!」

「好!一切小心!」烏重胤重重的點了點頭,看向薛平的眼神中多了一層敬佩。

「飛龍騎,突擊!」薛平不再拖延,奮馬挺槍就朝西北追擊而去。

此時的國都城裏,陣陣歡呼如同雷響經久不衰。馬燧、武元衡和墨衣等人也喜不自勝,跟着百姓們一起歡呼。與此同時,齊軍將士們則在緊急的救治著傷員,維護城中秩序。

這一場戰爭來得如同狂風驟雨令人始料不及,去得也像閃電一飛即逝。國都如此混亂了一場,損失固然巨大。但是,戰爭過後,人們彷彿一下又變得異常的熱愛眼前的生活了。吵架的夫妻變得恩愛,整天閑得只喊無聊的富家子弟也覺得眼前的生活真的要珍惜。就連彼此有些讎隙的人們,也相逢一笑泯恩仇了。

因為,和戰爭之中的流血死亡相比,這一切生活中的瑣事實在算不了什麼。當經受了這樣血與火的考驗之後,人們重新變得懂得珍惜。國都城裏的氣氛,反而變得比之前更加良好起來。

國都城外的戰鬥,卻仍然沒有結束。

薛平稍停了片刻,落後了少許路程。飛龍騎在副將的帶領之下對論頰熱緊追不捨,已到渭水邊。

論頰熱喘著粗氣,近乎癲狂的哈哈大笑:「追啊、追啊!我看你能奈我何!等我過了渭水,一沃千里的疆土任我馳騁。到時候,我定要屠他幾個城庄狠狠發泄一番!」

吐蕃人沒命的向前沖逃,渭水已經可以眺望。

突然間,沖在最前的吐蕃人駭然一驚。馬速就慢了下來。論頰熱也吃了一驚,急忙拍馬上前來看,不由得傻了眼。

渭水便橋,已經被拆除了。取而代之的是。居然是一隊齊軍鐵騎!

一面李字將旗迎風招展。李光顏拍著馬徐徐駛出,冷麵寒霜的看着衝擊而來地吐蕃人。

論頰熱大刀一揮止住兵馬,將眼前的情形看清之後,心中一股氣就堵上來了。

橋已拆除無路可走,前有阻擋後有追兵----絕境!

「論頰熱!」李光顏雷霆大喝,「今日這渭水之畔,就是爾等埋骨之所!」

「鬼扯!」論頰熱咬得牙齒骨骨作響,心中底氣卻是逐漸喪失。拚鬥了一天。吐蕃人都已經有些體力透支了。李光顏的人馬在這裏好整以暇以逸待勞,在體力和心理上已經佔據了絕對的優勢。

更何況……論頰熱情不自禁地回頭看了一眼,後方一陣煙塵囂起,一隊墨甲黑袍的鐵騎滾滾而來。

「飛龍騎,陰魂不散,可恨!」論頰熱暗了一句,猛吸了一口氣大聲道:「兄弟們。我們已到了絕境----無其跪着死,不如站着亡!隨我----殺!!」

那邊李光顏也是濃眉一皺,提刀大喝道:「兄弟們,殺!!」

兩撥人馬發出歇斯底里的怒號。迅速衝撞到了一起。

刀光劍影,血肉橫飛,喊叫四起,馬匹驚亂。

薛平遠遠看見前方情景,不由得心中一喜:李光顏來得真是時候!

「飛龍騎,助戰!」薛平無暇細想,率先一騎衝進了戰圈之上,扎進了吐蕃人堆里左右衝殺。

李光顏和薛平的軍隊,如同做棕子一般,將吐蕃人層層包裹在了核心。輪番剿殺。

這一撥前來偷襲的吐蕃鐵騎,是吐蕃軍中的精銳部隊。要不然,也不可能長途襲千里之後還能有如此旺盛的鬥志和強悍的戰鬥力。可惜。他們今天實在是折騰得不行了。從午時到現在太陽偏西。一刻也沒有消停過,輪番經歷了數場廝殺。體力早已耗盡。再加上目前陷入絕境,好多人已經徹底地失去了信心,軍隊士氣已然暴跌。

在體力充沛的李光顏部,和戰鬥力驚人的飛龍騎兩方剿殺之下,吐蕃人兵敗如山倒,死傷極其慘重。本來他們在人數上並不是太吃虧,也還至少有一兩萬人。可軍不可失勢,這時的吐蕃精銳鐵騎,變成了待宰羊羔一般。

這一天來,論頰熱也幾乎是感受到了從天堂到地獄的感覺。半天前,他還幻想着拿下國都之後,在皇帝的後宮大肆收刮美女珍玩,將國都的百姓架在火堆上燒烤取樂。可半天地時間一過,自己和軍隊就陷入了無力回天的絕境!

論頰熱瘋狂了!一柄大刀已經使得沒了章法,四下里一頓胡砍亂砍,有兩次甚至還傷到了自己人。可他全然不顧這些,如同一頭髮瘋了的獅子,在陣中左衝右突任意殺戮。他身形高大吼聲也驚人,在陣中格外的醒目。片刻時間,他就親手屠殺了近十名齊軍。

李光顏一直有目地在朝他靠近。見到他如此猖獗的樣子,胸中一團怒火已是無法揭制。二人還離得有十來步遠,李光顏一聲暴喝凌空炸響:「匹夫,受死!」

飛馬如電,李光顏揮刀朝論頰熱一刀斬下。論頰熱人雖然快瘋狂了,戰場上的反應卻是一點也不慢。他大吼一聲迎頭李光顏的大刀就磕了上去。咣砰一聲巨響,半空中火星四射。論頰熱雙手握刀,手臂上的肌肉高高鼓起宛如充氣,對着李光顏大吼道:「手下敗將,快來送死!」

李光顏與論頰熱對了一刀,手臂一陣發麻。但他的戰意也上來了,全然顧不上許多,拍馬又朝論頰熱衝殺而來。論頰熱也雙手掄刀連聲大喝,直直的迎了上去。

二將在陣中你來我往連砍數十刀,惹得昏暗的半空中火星四射,響聲震耳欲聾。

直到殺了近百餘回合。仍然不分勝敗,而且二人都是越戰越有精神,已經楚彥然忘我。

薛平率領飛龍騎在陣中往來衝殺,吐蕃無法阻擋。就如同砍瓜切豆腐一般。終於,他也闖到了李光顏與論頰熱的戰陣之中。

薛平看到,李光顏與論頰熱戰得極其兇猛,稍有不慎每招每式都足以丟掉性命。他心想,我軍已勝,這時候大將絕不能出事!於是挺槍拍馬而前:「李將軍,末將來助你!」

話音剛落,薛平的馬匹縱身一躍已經搶進了戰團。手中那桿銀槍唰唰唰連刺三槍。直取論頰熱地頭、咽、胸三處要害。

論頰熱正與李光顏打得起勁,冷不防受了偷襲,急中生智撤馬就退,手中大刀連連揮舞,好不容易才避了過去。

李光顏也有些慍怒:「薛平,讓某家自己來!某必斬之!」

「將軍不可意氣用事。皇帝陛下對我等有重託在身,不可誤事!」薛平急忙提醒。

李光顏微微一怔。然後點頭道:「如此也是……也罷,速戰速決,合我二人之力,力斬此賊。則吐蕃大軍必敗!」

「好。上!」薛平清嘯一聲,拍馬飛縱而上。李光顏一聲沉吼,也緊跟着殺了上來。二人一刀一槍,一鋼一柔,同時向論頰熱招呼而去。

論頰熱則是早已陷入了狂暴一般的境地,毫不畏懼的哈哈大笑道:「兩個手下敗將,一起來吧!讓我一次殺個痛快!」

可是他剛吼完,就有一點後悔了。

這一刀一槍,來得實在是快、准、狠!他努力揮刀去阻擋,好不容易格去了李光顏勢大力沉地砍劈。薛平地槍頭又如同水蛇一般的從他腰腹間刺了進來。論頰熱楚彥身出了一層冷汗,急急一收腹、一扭腰,好不容易才避過鋒芒。可是他披在身上地皮襖卻被挑破了。肚皮上也被劃了一記淺淺地血痕。生生的撕疼。

李、薛二將勝了一招,急忙抽身而回再戰。論頰熱再不敢大意。奮起十二分氣力力戰二將。這時,論頰熱的幾名副將眼看主將被圍,都想殺進來解困。飛龍騎將士不聲不響的湊了過來,幾名將士弓起弦落,將論頰熱的幾名副將射翻在地,殺了個乾淨。然後,十餘名飛龍騎將士自發的在三人戰團外圍了一個圈,擋住了所有想衝殺進來救論頰熱的人。

遠遠看去,三個人就像是在一個角斗場里拼殺。若沒個勝負死活之分,絕不會結束!

論頰熱也知道,自己現在是已經死了九成了。就算能戰勝李、薛二人,外圍的這一圈飛龍將士,亂箭下來也能輕鬆取他性命。那些飛龍騎一直安靜地湊在外面,就如同欣賞校場比武一般。安靜,而又有秩序。

論頰熱好不惱火。他感覺自己現在就像是籠中的獅子,在供人玩賞。

「殺!老子跟你們拼了!」論頰熱全力貫力身上的筋肉盡皆暴起,呼啦啦的砍出了幾刀,一陣罡風四下斬落。

圍觀的一名飛龍騎將士嘖嘖的道:「兇猛,真兇猛!」

另一人冷笑:「就像被剁了尾巴的驢,兇猛,真兇猛!」

論頰熱地肺都要氣炸了,奮力一刀擋開李光顏的劈砍,沖陣外大怒吼道:「你們鬼扯什麼?!」

「論頰熱,小心!」薛平一聲清嘯,一個八卦連環槍朝論頰熱飛快刺來。這種招數,是藥師槍法中頂尖的絕殺招術。一連刺出八槍,將馬上敵人的進退之路和生死罩門盡數籠罩於其中。若不是練習千百遍,是絕對無法熟練使出來地---若不熟悉,自己則是破綻百出,給敵人一擊必殺的機會!

論頰熱心頭一震,手中急忙揮刀迎上。薛平的槍頭就如同快速飛舞的彩蝶,間不容髮之間已經刺過了論頰熱的眉心、咽喉、左右耳與胸口、膻中幾處要害。論頰熱一時大駭,手忙腳亂左支右絀勉強擋住了六槍。

第七槍----薛平以槍化棍,凌空怒劈而下,論頰熱的刀勢已慢,倉皇挺起刀梁來迎。不料,薛平那槍就如同靈蛇一般輕巧詭異,劈到半路突然縮回半截,然後如同閃電一般朝論頰熱張大的嘴裏猛然刺來。

嗤啦一聲奇怪的刺響,薛平的槍頭已經從論頰熱的嘴裏穿透,槍頭已經出現在了他地後腦勺。

紅的血、白的腦漿,順着薛平地槍頭緩緩流下來。論頰熱舉刀地動作也瞬間定格,手中的刀也咣啷一聲掉到了地上。

陣外地那兩個將士齊聲道:「清脆,真清脆!」

論頰熱仍然睜大了眼睛,嘴裏一股鮮血如同泉涌不停流出。他至死都還不相信,自己居然會是這樣一個死法!薛平一抖腕,那桿槍如同手臂一般伸縮自如的抽了回來。論頰熱的屍體沉重的摔到了地上,發出一聲悶響。

李光顏靜靜的騎在馬上,低頭看着論頰熱的屍體,自言自語道:「好凌厲的槍法!當今世上,我只見過兩人有如此槍法---其一是已故大將軍李晟,第二個,就是你薛平。」

薛平的表情略變輕鬆了一起,微微一笑,說道:「山外有山。末將比起李良器,實在差太遠了。說到用槍,我認為當世第一高手,數李無疑!」

李光顏驚訝的轉頭看了薛平一眼,不置可否的點了點頭,說道:「薛將軍,請割下論頰熱的首級傳遍陣中。吐蕃人見了這東西,就死了一半了!」

「好!」

較遠處的一處高坡上,馬燧撫著鬍鬚哈哈的笑道:「伯蒼,看來這裏根本不需要我們來幫忙。連李光顏都來了,陛下肯定是早已做下了安排。剛剛你看到沒有,薛平那小子,槍法---厲害!」

武元衡舒心的呵呵一笑,說道:「在下不懂武功。在下只知道,國都守住了,我軍得勝了。

岐州,西征大軍御前軍帳里。

蕭雲鶴拿一塊鹿皮不急不徐的擦拭著自己的承影劍,表情平靜,眼神卻有些凝重。李吉甫和韓朝中在下座整理軍中文書和料理一些公務,時時抬眼看一下皇帝。他們發現,這幾天來皇帝出奇的沉默。大多數的時候,都是這樣一副冷漠而又深沉的樣子,與以前意氣風發、霸氣凜然的那個皇帝判若兩人。

等待的日子最難熬。蕭雲鶴在努力的調整著自己的心緒,平靜內心的衝動與不安。

這一次西征,可謂是出師不利。先是折戟蘭州,然後又被人抄襲身後。這對他來說,簡直是奇恥大辱。拋開皇帝的身份不說,作為一名統率,接連遭受這樣兩個沉重的打擊,他心裏的滋味還真是挺不好受。

帥帳外傳來一串馬蹄響,蕭雲鶴驟然的抬了一下眼瞪,眼角精光畢露。

是哨探快馬!因為除了他們有帥令特赦,無人敢在軍營里縱馬狂奔!

「報!」一名小卒翻身落馬,跪到了帥帳前。

蕭雲鶴將寶劍咣啷一聲歸鞘,大步走到帳前。一把掀開了帳闈:「講!」

「報陛下!」小卒單膝拜地,手捧一份軍情急報,大聲說道,「鄣縣大將李光進,今日辰時與論莽熱再度交手。鏖戰一個半時辰,斬敵四千,我軍陣亡三千餘人,重傷六百,輕傷三千餘眾。城池未失,論莽熱領兵已退回蘭州。李光進上請吾皇陛下,請撥糧草相助!」

蕭雲鶴皺着眉頭拿過奏報,略略看了一眼,擺擺手說道:「朕知道了。你快馬回去報知李光進,緊守城池不得有失。糧草,朕會想辦法。」

「是!小人告退!」小卒飛快的跳上馬。一溜煙跑了。

蕭雲鶴回到帳中,隨手將奏摺甩給了韓朝中,又坐回了帥位上悶不吭聲。

韓朝中與李吉甫對視了一眼,然後一齊走了出來對皇帝拱手而拜。

蕭雲鶴瞟了他們一眼:「有事就說吧。」

「陛下……」李吉甫猶豫了一下。說道,「前軍屢戰不勝,敵軍來勢洶湧。眼下我歸路、糧道又被截斷。此情此境,不如……」

蕭雲鶴眉毛一揚:「不如什麼?」

李吉甫頓了一頓,下定決心拱手拜道:「不如退兵!」

蕭雲鶴表情冷峻的看着李吉甫,並不說話。

一旁韓朝中上前半步說道:「陛下。微臣以為,眼下我軍的確是陷入了進退兩難的境地。大軍糧草只能供給十天,後方退路與糧道都被掐斷。更何況……國都被襲安危未卜。陛下何不揮軍回師先解國都之危。然後再徐圖西進?」

蕭雲鶴目光冷冽的盯着二人看了半晌,悶不做聲。韓朝中和李吉甫身上一陣陣發寒,膽氣盡失,都低下頭來不敢直視皇帝。

過了片刻,蕭雲鶴自己吁了一口氣,說道:「朕知道,你們是忠心謀國。公心謀事。但行軍打仗,不是你們從表面上看起來的那麼簡單。你們身為行軍長史、司馬,也應該知道一次調動十五萬大軍會有多大消耗。朕既然出來了,哪有那麼容易回去的道理。糧道被截。自會有疏通的時候;前軍受阻,也會有轉機地時刻。往往最艱難、最辛苦的時候,就是轉機到來的契機。若不堅持,就會與勝利失之交臂。我軍如此困窘,他吐蕃人就好受嗎?論莽熱八萬大軍坐守蘭州,糧草接濟也是十分的困難。他命一旅孤師襲我身後,也是狗急跳牆地打法。因為他們知道,想撼動我西征大軍極其困難。我們有壓力,吐蕃人的壓力更大!這個時候,比的就是耐心和堅持。誰先放棄。誰就是大輸家!」

「可是陛下……」李吉甫說道,「蘭州易守難攻,吐蕃人隨時還可增兵來援。後方戰勢不明。糧草遲遲未到。長此下去……如之奈何啊?」

「別心急。再等兩天。」蕭雲鶴又拔出了劍來。細細的擦拭。然後瞟了二人一眼,說道:「朕都不急。你們急什麼。」

韓、李二人沉默無言的退了下去。蕭雲鶴心中暗道:連他們都有退走的意思了,相信軍中有這樣想法的,也不在少數。軍心,浮動了……我坐守岐州,當真是有些進退兩難。若回援鄣縣,恐後方危急國都失陷;我若揮軍回救國都,李光進就成一旅孤師,就算不敗給實力強勁的論莽熱,也要活活餓死在鄣縣。為今之計,唯有國都得守、援軍得勝,我軍方才有轉機!馬燧、武元衡、李光顏、薛平,你們四人身上,可是擔着千萬干係,切不能讓我失望!

時間過得極其緩慢。好不容易夜幕降臨。軍中響起一陣梆哨和喊聲----「掌燈!」

軍營里地火把亮起,軍帳中也有了亮光。蕭雲鶴走出帥帳來透透氣,放眼望去,延綿數十里的大軍營,四處炊煙裊裊。

蕭雲鶴長嘆了一口氣,心中暗自慍怒:數萬大軍進退兩難,真是窩囊!赤松德贊,我今天受的這個窩囊氣,他日必當百倍奉還!

晚膳送來,蕭雲鶴全無胃口。經不過李吉甫與韓朝中的苦勸,也只好隨意吃一點。剛剛拿起筷子,帳外又傳來一陣馬蹄聲響。聽那聲音,還不止一匹。

蕭雲鶴心中微微一動,但馬上又沒了激情。心想大概又是李光進派人來催要什麼東西了。

「報!」、「報!」、「報!」

帳外接連響起三聲。

蕭雲鶴微微驚疑,說道:「韓朝中,就讓他們進來說話吧。」

韓朝中猶豫了一下:「陛下正在用膳,不如稍後?」

「軍情如火,讓他們進來。」蕭雲鶴將筷子一扔,差李吉甫將飯膳拿到了一邊。

三名小卒一齊走了進來,拜倒在前。

蕭雲鶴看了他們一眼,說道:「一次來三個快使,倒也新鮮。從左到右。一個個說來。」

「報吾皇陛下!」第一個小卒說道,「右神策衛大將軍馬燧、左龍武衛大將軍李光進與飛龍騎將軍薛平,聯合上表送來急報:景興四年二月初七,吐蕃大將論頰熱率一師三萬餘奇襲我國都。神策衛大將軍馬燧親臨城頭指揮國都保衛戰。四位皇妃積極鼓動,國都市民踴躍參預守城戰。羽林衛大將軍烏重胤與金吾衛大將軍郭鋼各率一師出戰,苦戰半日各有死傷。后,李光顏與薛平大軍及時趕到,在國都城下與渭水河畔阻擊吐蕃大將論頰熱。各方人激戰三個時辰,我軍大勝國都得守。論頰熱敗走渭水,被李、薛二將前後夾擊,完敗。薛平陣斬論頰熱。送首級在此。經此一戰,我軍全殲吐蕃頑敵三萬,斬獲馬匹軍器無數,奏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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神皇紀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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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六十章 一戰告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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