午後紅茶(修正版) 三 也有些得到會變樣(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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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久不久隔靴搔癢

方竹想自己二十六年的人生雖不至於一敗塗地可也差不了多少。

時間如水歲月如歌她還得好好過下去。打開錢包點一下鈔票再打個電話接電話的是報社娛樂版主編一個三十五歲穿阿曼尼留長的妖媚男人將她要去的地方巨細靡遺地一一描述清楚。

「真的能報銷?」方竹向他確認。

他說:「吆!還擔心哥哥我虧了你不成?咱們社裏資金緊張可哪會缺了你們短了你們?你可得給我好好寫好好曝料!醜話說在前頭酒水和飲料都能報特殊服務可不給報。」

方竹憤然掛上電話。世界上偏偏有種男人斤斤計較心腸狹窄最最噁心。但她不能同工作過不去。

晚上十點方竹等著楊筱光氣懨懨地下了班在鬧市街口碰了頭。楊筱光將她打量了足足有三刻。

「乖乖!希思黎低胸性感小洋裙都上身了這到底是要幹嘛呀?」

方竹也打量楊筱光:「還成今天難得穿了套裙。」

結果方竹將楊筱光帶到了本城著名的酒吧一條街深處的小洋樓里楊筱光駭叫:「竹子你不良了呀!」

方竹拉開羽絨服的拉鏈扯了扯身上的小洋裙說:「姐姐今天帶你來開洋葷。」

這果真是楊筱光從沒有開過的洋葷。

小洋樓一共三層高有些年份了落地的鋼窗掛着紅絲絨窗帘層層疊疊在束在一側。旁邊擺的是晚香玉出暗暗的香。楊筱光是初進大觀園地劉姥姥東看看西看看。面容沉靜溫婉的束女侍者走到他們面前引路。她們上得二樓一角放了海報架。顏色熱烈的還報黃色地字體十分顯眼寫着「本城真正的

楊筱光湊近方竹:「老天爺你怎麼想地那麼開了?」

方竹斜斜睨她一眼:「不要顯得多沒見識似的。事實上楊筱光的反應卻也同沒見識差不了多少。甫入門。她便被兩邊齊刷刷躬身歡迎並致歡迎辭的十來個帥哥震暈了本能就往門外縮被方竹死拽活拉得拖了進來。方竹的準備工作做地很是充分直接約見對方的店長店長原來竟是一個穿了職業套裝的中年女子身材和皮膚保養得都非常好看上去非常精明幹練。

方竹也不落勢隨口熱絡地找了些七拐八彎的關係套了近乎女店長聽得很仔細。也有很禮貌帶着笑音的問她們:「需要不需要所有的host跪着供你們選?但no.1已是有了預約了十分不好意思。」

這下不但楊筱光愈加慌。連做好準備的方竹也呆上一呆馬上搖手。說已有朋友介紹了熟悉的hst。店長笑一笑。便託人叫了方竹點的人過來接着還親自領着她們坐到一處幽僻地轉彎沙處。

這時楊筱光才偷偷問方竹:「為啥你們報社墮落到要暗訪牛郎店?」

「人民生活水平提高了。娛樂活動豐富了。」

楊筱光又問:「如果真讓帥哥們跪着容我們挑那得多少錢?」「聽說每位小費不低於

楊筱光腦門冒虛汗:「那就是我一個月績效獎金啊!」

方竹卻要大方得體得多待先前指定的兩個host來了收好他們躬身遞上的名片並挪了挪身子示意他們坐下來。看得楊筱光直犯嘀咕她裝地還真像那麼回事。

對方要求點酒水方竹也很豪爽地點了單隔膜就更少了談的也就更多了。方竹早準備好當晚地說辭婉轉流利恰到好處地獲取資料。連楊筱光都知道了host甲出身南方小城獨自打拚多年生性外向很有口才host乙本城某大學學生業餘打工抽成提薪。她便腹誹都道女大學生有坐枱誰知道男生也入此道。白茫茫地大地沒有誰比誰更乾淨。

方竹為她點的是八十元地暢飲她干坐着做聽眾正無聊就一杯連一杯叫飲料

host甲和方竹交流了下童年少年時學習的往事說:「年少學習不好若要將來有閒情逸緻享受生活如今便要努力存夠本。」又說「現今女性壓力多過男性工作生活婚姻並非輕鬆相應服務享受實屬應當。楊筱光將飲料喝了個半飽膽子也略略粗了些便接了話茬:「你有資格入讀心理學專業哎!」

host甲微笑指著身邊一直話較少的host乙說道:「他就是師大念心理學專業的。」

方竹笑起來:「可不要將我們當作案例。」

host乙適當地說:「怎樣都是做貔貅只進不出保管放心。述說也是財富。」

呵誰可以小看這些人?

host乙也是細緻的人轉頭對楊筱光說道:「雞尾酒是漂亮但酒精對身體可不好。」他這樣一說楊筱光倒真有些頭暈忙推說要方便一下。

這裏雖是在三四十年代遺留下來的小洋房裏的裝潢卻是很西式一路走過去楊筱光扶著浮凸的牆面定睛看了才看明白是面意大利式的大浮雕很顯氣派另一邊臨着吧枱三五個酒保正在耍帥地搖著調酒壺。

她是真有些喝多了八十元的暢飲里竟然也有色澤艷麗酒精濃度高的飲料渾水摸魚恐怕是想灌暈了顧客好賺錢。楊筱光搖搖腦袋然後看到了熟人。她走過去就叫:「小正太?你在這裏幹嘛?」對方顯然也是傻了就站在那一邊。穿着好好的銀色的西裝分明是要待客的模樣。此刻見了她竟是大吃一驚。就看着她一時沒能說出話來。楊筱光驀地明白了他是幹嘛地。可舌頭轉的沒有心思快又問一聲:「你幹嘛呀?」

潘以倫看她搖搖晃晃就要撲過來就往前伸手扶好了她才說:「我在打楊筱光酒勁上來了話也鑽了出來。竟有些生氣不由說:「什麼不好做做這個?小心我開除你入選資格!」

這句話的聲音響了些把精幹地店長又引了來她劈頭就訓潘以倫:「最後一天都給我出岔子快向客人道歉。」

楊筱光最是見不得犀利的女人訓人擋在潘以倫跟前就說:「你們雇傭未成年少年還有大學生分明非法經營----」

下面地話來不及說完就被因不放心她而前來尋找的方竹慌忙截斷了。被潘以倫和方竹合力推出門去的楊筱光繼續義憤填膺:「你們怎麼就不學好啊?偏偏要做這樣的活。三百六十行哪一行容不了人?將來你若是紅了這一筆多難看?做人怎麼就不能積極向上一點?」她連珠炮說一串方竹止都止不住。潘以倫只是悶悶地說:「很晚了明天上班別遲到了?」

楊筱光張了張嘴。呵。眼前的男孩竟也拿話來堵她了!她瞪瞪眼睛極其不甘心。

「還有。我早就拿到身份證了。」

「你又是來做什麼?無聊寂寞?壓力沉重?尋人聊天?感情受挫?一樣可以用其他方式解決。打遊戲不好嗎?」

楊筱光喘半天腦筋才轉過來想到一些東西說:「你真缺錢到這地步?開那樣地價格還做這樣的活兒?」

潘以倫抿緊了唇微微低下頭從褲袋裏拿出了煙盒還未銜在嘴裏便被楊筱光一把給摘了下來丟在地上猛踩幾腳。「你一個未成年正太抽的什麼煙

方竹拽拽她袖子:「別激動看場合。」

潘以倫瓮聲瓮氣說:「你醉了。」

楊筱光還要犟嘴:「我----」舌頭都大了想不出詞兒就只是死命瞪着他。

方竹說:「走我送你回家。」

潘以倫拿過她手裏的包一路先下了樓已是在門口替她們招計程車。

大堂里有一種濃郁的香氣人也漸漸多了氣氛逐漸曖昧。

這裏一樓做的是夜總會生意這時正是待客的最佳營業時段多有衣冠楚楚的男士出入。方竹挽著踉蹌的楊筱光下樓時不時還招來些男人們揶揄地目光。他們抬頭看看hs吧門前的海報架再看看眼前的女人一個穿着性感暴露一個穿着職業裝醉態可掬頗為引人遐想。

楊筱光意識還是清醒地只是管不住自己的嘴對着投來目光地男人們嚷:「看什麼看?沒看過美女喝酒。」方竹攔都沒辦法攔深深後悔一時不察讓她喝了那麼多。.更新最快.

忽然楊筱光見到熟人還沒想到羞愧就先不由自主尖叫了一聲:「領導!」

大堂中央地水晶玻璃吊燈在夏夜的微風下輕輕搖晃燈光比太陽光更刺眼。方竹地心籠里起了微小的掙扎暴露在光天化日滑稽、可笑、無力。她蒼涼地甚至是衣冠並不齊整地站在此端看着彼端的那個衣冠楚楚的人。

兩人的表情也幾乎一模一樣。蹙眉、放開、微笑。節奏保持一致都遲疑了五六秒。楊筱光在關鍵時刻「蹬蹬蹬」三步並兩步湊到何之軒的跟前小聲說:「我們做採訪----」話還沒有說完被方竹狠狠拉了出去。

何之軒低低地問:「怎麼穿成這樣?」

方竹回頭很艱難地笑:「你明白的工作需要。」她望一眼他「就像你。」

他又說:「這幾年你都這樣幹活?」方竹嗯一聲。說:「是啊你都瞧見了。記者跑新聞還不得這樣?」聲浪小小的她想。他該明白的跑新聞的三教九流的地方都得去。還要喬裝還要掩飾。這不但是個智力活兒也是個體力活兒。他應當都明白方竹就是莫名想要他明白。

他地朋友出來了見他正同兩個女孩搭訕。說:「吆!小何原來你有舊識來來來一起一起。」

楊筱光認得那人又要叫出來被方竹掐了一下只能呼痛了。方竹知道最後逃離的姿態很狼狽走出來下台階時膝蓋軟差點就栽倒在地上。幸虧有潘以倫及時的攙扶。

之後在車上楊筱光頭腦清醒了些搖搖頭。說:「他們是不是去夜總會啊?」又說「後來出來那男地好像是台里的領導?」轉一個身。「咚」一下又睡過去了。

方竹望着車窗外無盡地黑夜。真的是無盡的。這條路本是林蔭小道兩邊都是梧桐。如今在冬季梧桐蕭索得只剩孤單隻影路燈又都稀缺著。一切都蕭條。

她曾想如果再見他該用怎樣一種姿態。想過很多最後決定應當流暢自然的。但決不是像今天這樣兩次都這麼狼狽。

很低很低低到塵埃里。明明同樣的場合偏偏就她低了一個頭。

種種執念都在黑夜裏煙消雲散只留下心底地一點難堪。

她扭頭看睡得香的楊筱光也閉上眼睛。什麼都不用多想簡單是福。楊筱光在第二天起床時頭還陣陣作痛。

楊媽的面色比較難看在她出門時候說:「整天不幹正事和方竹混去哪了?弄得一身酒氣回來。」

楊筱光不敢做聲楊媽又說:「離婚女人是非多----」

「老媽!」楊筱光立起來抓住手上的包想一想還是說「我上班了。」

這是煩惱一天的開始。

楊筱光在昨夜並沒有醉得意識不清她明白清楚知道才認識的正太潘以倫是在那裏打工的而後在夜總會門前遇到了新任上司何之軒最後在車裏方竹開了著窗吹了一路的夜風。

這真是一個令人鬱悶的冬夜楊筱光也被感染心裏煩躁。卻沒有想到還有更大地意外在等着她。

到了公司蘇比見她就問:「多媒體協會的動漫新品布會是不是你手裏跟的?」

「是。」楊筱光預感不妙「怎麼了?」

「展台搭建現場地木樁子倒了砸傷了一個工人。」

楊筱光立刻抓起手機與現場跟單的項目員通電話。項目員是跟着楊筱光實習地畢業生頭一次碰到這樣情況驚慌失措帶着哭腔:「小楊姐姐對方公司罵我們說是我們催工才讓他們地工人加班加點體力透支。他們咬定向我們索賠怎麼辦?」

楊筱光先問:「工人傷的怎樣?有沒送醫院。」

「木樁砸到小腿他們說可能骨折。」

楊筱光安撫:「好你先別着急在現場待着我馬上就過來。」

掛好電話她不耽誤準備向ph1i彙報卻被鄧凱絲擋在門外。

「老總飛香港了。」

楊筱光轉個圈沒法在幾個副總辦公室門外徘徊了一下跺跺腳進了何之軒地辦公室將事情經過簡略敘述末了介紹這個項目細節:「那個行業協會的頭和老總是多年朋友他們的一些項目歷來由我們做這次布會籌備得比較急規模又很大協會不肯延後時間。現在是年末我們部和營銷二部三部手頭的項目太多工程部人手抽調不夠就請了別家展會公司做搭建部分。」

「我們和對方公司簽訂的合同里是否有工傷負責條款?」何之軒問。

楊筱光說:「沒有合作多了又這麼熟大家都大意想減少手續。合同都是簡單的代理合約。」

何之軒一把抓起椅背上的西裝說:「先去現場看。」

楊筱光驚訝:「領導你親自去?」

這個意外本因合同的不完善才讓她如此焦急不得不找領導彙報。另幾個副總她是了解的向來事不關己高高掛起。不得已才找地何之軒。這有點冒險尤其昨晚的事不知道他會怎麼想。但也別無他法可何之軒的反應着實令她意外。

「親自去看看比較好。有什麼突情況也能及時解決。」

楊筱光想一想決定信任何之軒。

展台搭建現場很混亂。十幾人圍住實習生難。實習生見到楊筱光像見到從天而降地救星。

對方領頭的嚷:「請人來說說道理意外生了一昧推卸責任算不算合適正當?」

楊筱光當仁不讓也不管介紹身後地何之軒就向上前平息對方的大吵大嚷:「我們先來了解狀況請大家心平氣和。」

對方領頭的說:「還了解什麼?你們都說責任在我們的工人。並不打算做出賠償。」

楊筱光狐疑扭頭看實習生。

實習生怯懦囁嚅道:「剛才行政部鄧經理來電話說法務看過合同並沒有工傷責任條款不能算我公司責任。」

憤恨!蘇比又做了一次小內奸讓周凱絲先甩了對外公關派頭卻全不管在外拋頭露面同事的難為。

楊筱光沉下氣問:「實際情況我們公司會詳細了解。如果卻有不可推卸責任我們自然不會推卸。但是工期緊張請各位幫幫忙。先趕掉這部分工作再講。」

領頭地一昧不讓:「不成和你們這種公司合作最怕出事情不負責任。先講清楚比較好。」

後頭的若干工人起鬨。很是同仇敵愾。

楊筱光認得這個領頭的是對方公司現場項目員。身後工人卻都是外來務工人員全部唯他是瞻。他一口一句「先講責任」讓楊筱光十分窩火她乾脆直接問:「你先說你想怎麼樣吧?」

「我們工人傷在你們搭建現場因為你們催促工期所致醫藥費誤工費應該由你們全部承擔。」

楊筱光一想這要求不算離譜只要受傷工人不算傷太重應該可以向公司申請出這筆費用。

她對實習生說:「事情不算大先溝通好不就沒事了?」

實習生低頭小聲道:「我也覺得問題不該這麼大所以周經理給我電話的時候我就向她申請工傷費用了結果被鄧經理狠批一頓說我公私不分公司不是做慈善事業的她說合同沒有列明而且操作失誤並沒有進行鑒定我們可以拒絕支付醫藥費。」

楊筱光心裏火冒出頭來不及作就被人一拍肩膀。

何之軒從她身後走到對方面前:「我剛才有看過現場的設施木樁橫倒下來砸到人字梯摔傷的應該是電工吧?」

對方說了一聲「是」。

何之軒繼續說:「人字梯是不是我們公司提供的?」

對方說:「不是。」

「質量有無過關?有處關節似乎缺了螺絲帽由倒下的方向看是人字梯先倒了再帶倒了木樁。」

對方几個工人面面相覷無語了。

項目員強聲說:「不就為趕工我們加班加點哪有時間管別地?」

何之軒很禮貌地微笑:「謝謝你們對我們項目的配合如果你們的設備有問題可以及時和我們溝通我們公司工程部能及時調用工具。楊筱光暗驚又懊惱她一進門不管三七二十一先去管眼前地燃眉之急並不仔細觀察細節。聽何之軒這樣一說看來責任也並不在於因工人趕工過度疲勞導致意外生。領導畢竟是領導。

對方氣焰果然消了幾分不過堅持強詞奪理。

「傷了人是事實我們是給你們幹活才生這樣的情況。何之軒正色氣質很浩然:「這樣工期按照合同執行不能拖延至於工傷地問題我們公司會給予答覆。如果因為這個誤了工期。我們按照合同照價要求賠償。」

他說完以後就着手指揮對方散開繼續開工。對方倒是被他地氣勢給震住當下乖乖去幹活了。

楊筱光卻及時反應過來。叫了一聲:「慢。」

工人們狐疑地望住她。

她對實習生耳語幾句兩人分頭行動。將現場的人字梯和登高設備在最短地時間裏全部檢查一遍又對對方項目員說:「我留一個我們公司工程部主管地電話給你有什麼需要請及時聯繫他。」

對方臉色青白不接青筋暴跳。

楊筱光恍然不覺從包里拿出便簽紙迅寫了一個號碼。貼到對方手裏笑眯眯說:「安全施工質量第

眾人絕倒尤其那項目員見她一活寶反而不好應對半晌從鼻孔里哼了一聲:「你跟我們費總交代吧!」

楊筱光決定要活寶態度打敗他:「放心放心我會向你們費馨彙報的。」

何之軒問:「費心是對方公司經理?」

楊筱光彙報:「副總兼財務所以摳門的很。」

「這樣看來。公司規模不大。」

「所以是我們照顧他們生意。」

何之軒淡淡一笑問實習生:「受傷地工人送去哪家醫院?」

實習生答:「就近的區中心醫院。」

楊筱光問:「領導你現在去探病?」

何之軒沒答。看看現場說:「回頭寫份報告。簡單處理一下好。改天替我約一下對方地費總。」

楊筱光大喜過望。看來何之軒是管定了這樁事這樣就少了很多麻煩。對他的印象立時改觀大半。再望望展館內忙碌的情景說:「今晚我跟進搭建工作剛出意外不想再有什麼岔子何之軒的目光在她身上停了一會笑:「挺認真的。」

楊筱光想經過昨晚更怕尷尬唯有努力干化尷尬為無形。這回得了誇獎心倒是踏實了一摞袖子:「咱做廣告這行就是要有把女人當男人使把男人當畜牲使地心理準備。」說完差點咬舌頭她這不是在說「領導是畜牲」嘛!領導的俊臉果真扭曲了一下下最後交待:「注意安全完工以後早點回家。」

楊筱光送走領導回到展館工人們又開始開工。她脫下小西裝找了地方放好與實習生一起研究項目進展。

忙至將要下班時分實習生開始不安分了扭捏好幾次終於開口:「小楊姐姐我今天和男朋友約好了看電影楊筱光用眼角瞅她想要讓她慚愧讓她自卑:「什麼電影?」

「哈利波特。」

真夠幼稚!無從選擇她向來不會為難人。只好在眼裏裝滿關愛和理解學領導大度:「去吧去吧!私人生活還是需要的嘛!」

實習生沒有景仰崇拜的表情只有如遇大赦的僥倖轉眼就跑了個沒影。讓楊筱光益加胸悶她的領導才能真差!悠悠嘆口氣孤身繼續奮鬥。還是怕工人們再出意外又一遍仔細檢查了設備和工具

這回她做了長期奮戰的準備檢查得更仔細。項目員被她檢查得面紅耳赤撓撓頭說:「楊小姐你放心。」

楊筱光冷哼:「我能放心嗎?」

項目員莫可奈何來交心說些大白話:「楊小姐我們也沒辦法。老李傷了腿看樣子多半會骨折。上頭費經理是不會肯出醫藥費的你們是大公司這點醫藥費不是大問題但是對老李來說可是大問題啊!」

情有可原與理不容。

楊筱光沒好聲氣:「那麼你就擺明了訛我們了?這樣的工具幹什麼要拿出來用?如果不是我們副總仔細是不是用這個訛定我們?」

項目員恍然大悟:「是你們副總啊?難怪眼睛那麼尖。我們不是存心也確實因為給你們趕工來不及置辦新設備看看問題不大就用了。一直沒出問題誰知道今天就出事了。你看你們副總一來就看出破綻。不也說明我們沒有存心偽造現場嘛!」

楊筱光說:「還好只是傷了腿要是出了人命怎麼辦?你們做這行地應該知道施工的危險性。」

「是是是。」項目員賠笑「沒辦法。吃這口飯的都是苦哈哈地人就拚命為了掙那麼點錢。應該理解一下。」

楊筱光地氣來地快。去地也快聽這項目員說了這番話她逐漸平心靜氣想到傷員就問:「你們費馨真不管這事?」項目員表情苦哈哈:「你以為我們幹嗎逼着你們小姑娘。最早老李傷了地時候我就打電話給費總費總說一是幫你們趕工鬧地二是老李是外包公司聘來地臨時工不算公司正式員工我們也沒有責任來承擔這事情。」

楊筱光攥拳頭工人階級依然受壓迫勞動人民依然生活在水深火熱之中。

「你們費總說的算人話嗎?」

項目員臉上一陣尷尬:「我是看在和你楊小姐合作好多次知道你為人。才實話實說。我會為老李爭取公司的補償也請楊小姐跟你們公司爭取一下。他們家是真的挺不容易的。」

又嘆氣。人人都有難處。

自從進入社會楊筱光深知「身不由己」四個字不是古人白造地。每個人有每個人的立場。很多事不得已而為之也教沒有法子的事。

她理解了項目員。

項目員也服氣她。說留着跟單就留足了時間。檢查細節指導工程做得一絲不苟。

工程隊晚飯叫了外賣項目員為楊筱光叫了一份盒飯。

「這家做的很好吃還有好喝的奶茶我也給你叫了一份。」

楊筱光沖項目員呵呵笑:「你請客我不客氣!」

去了芥蒂項目員也是一個大度的中年男人:「楊小姐要是幫上了這個忙請一頓批撒問題都不大!」

「好說好說解決問題了再說。」楊筱光正蹲下仔細檢查展台地板的接縫這時送外賣的來了。

「一共一百二十八元。」清朗的聲音有點熟悉。

楊筱光抬起頭展廳里燈火通明照得門外黯淡無光。那人從黑暗深處走向光明。

褲子很熟;衣服很熟;帽子也很熟。這是昨天上午地裝束並非昨天晚上的裝束。此刻手裏還多了大包的塑膠袋裝滿一次性盒子。

楊筱光站起來傻兮兮瞅着他。來人嘴唇撇了一下問:「大姐你轉行進了施工隊?」

楊筱光望望自己鞋上有灰塵褲子上有灰塵衣服上有灰塵頭上必然也有灰塵還不如他一身班尼路乾淨。她也不甘示弱立刻回嘴:「小正太改邪歸正了?」

他並沒有爭辯只是將手裏地塑膠袋交給項目收好錢揚揚手裏的人民幣:「可不得改邪歸正嗎?」

楊筱光莫名感到些許安慰不由說:「好孩子。」

潘以倫站在那邊微笑看着項目員拿出一盒飯交到她手裏說:「茭白肉絲炸豬排泰國香米口味上乘。」

香味四溢楊筱光幾乎要流口水肚子不合時宜地咕咕叫。她垂涎欲滴地樣子在潘以倫地眼裏很滑稽像幼兒園排隊等吃飯的幼齡小朋友毫不掩飾自己地需求就差胸口再別一條長長的手帕。這樣的她一點都不像比他更年長他忍不住逗她:「很長脂肪。」

楊筱光黯然了幾秒鐘在脂肪和美味之間做掙扎。美味戰勝脂肪她豎豎眉毛:「民以食為天吃完再減。」

麻利打開盒蓋子米粒瑩白豬排金黃茭白是清爽的淡青色。楊筱光向脂肪進攻猛咬兩口豬排才現潘以倫並沒有走。他的眼睛在光明之中更加黑白分明竟然是水杏目專註看人時很勾人。男孩子長的好真是要人命。

楊筱光當然不會自作多情到以為他在蓄意勾引她只問:「有問題?」

潘以倫坦率地笑:「什麼時候可以正式開工啊?」楊筱光不知為何心中微沉粗聲粗聲說:「等通知吧你!」想想又說。「幹什麼都要走正道啊!往後真進了那個圈子不清白的背景可害死你!」

項目員走過來不明白狀況。玩笑說:「楊小姐怎麼?盒飯質量也不過關?」又對潘以倫說。「我們楊小姐可厲害著呢!質量也該把好關啊!」

說得兩人都笑起來潘以倫對楊筱光說:「你說的我知道了。」

楊筱光又不好意思了:「你條件不錯好好珍惜。」

潘以倫還是笑嘻嘻的倒還真沒生氣收好了剩餘的飯盒。道了別就先走了。

項目員說:「那家盒飯質量不錯呀!一直是這孩子送地。」

原來他一直送盒飯的打那麼多份工幹什麼呀?

回頭也就不放心上了忙到半夜回了家洗洗撲床。次日精神不錯提前兩小時起床。

楊媽買菜回家怪叫一聲:「太陽朝西邊出來?」

楊筱光眯縫着眼塞半把牙刷在嘴裏:「早睡早起身體好。」

楊媽甚感欣慰:「今年年終獎可有指望了。」

楊筱光洗臉用冷水消眼袋。「老媽我沒有拿全年終獎也會給你買太太口服液。」

楊媽捲起晨報砸她腦袋:「畢業那年就送太太口服液。連送多少年了你媽我早過了更年期。」

「每年除了太太口服液還有很多其他東西呢!」楊筱光想我可孝順着呢!

「第一年把大衣買大了。第二年把戒指買小了第三年買個mp3我到現在都搞不懂怎麼用。那什麼蘋果的。屏幕上字那麼小考驗我老花眼?真是沒誠意。給媽媽買件禮物都不動腦筋難怪在外面老吃虧。」

「那不是顯得我實誠嘛!」

「精乖做人精明做事。有好處地。」楊媽攤開報紙「方竹這個小姑娘蠻犀利的你看看人家說《啃老族要在精神上斷奶》多有道理!她好歹現在也不靠家裏也不花父母雖然婚姻不好可比你好多了。我說你這麼多年怎麼就沒半點桃花響動呢?」

楊筱光聽她又拿方竹說事心說「不妙」拿起小包平行兩步打開房門揮手致意:「我走我走不招您心煩了!」

「嗨我沒說完呢!這禮拜天地相親你可別給我-楊筱光早溜下了樓。

太陽如此美好她卻如此慌張要沉着要沉着。

楊筱光深深呼吸先去了醫院。

昨晚收工時她問了傷員老李的基本情況決定今早親自去一趟醫院。老李的情況比她想像的要糟糕她先打聽傷情。值班醫生說是粉碎性骨折痊癒之後可能會留下跛腿的後遺症。換言之登高爬低地工作很可能都不能夠再做了。

她去病房探望老李病房內病床都滿了他只能睡在走廊的臨時病床上。蠟黃的一張臉精神很不好。他的妻子正喂他喝稀飯兩人無語有默默的愁緒。

楊筱光走過去介紹自己:「我是君遠公司的。」

李妻有些受寵若驚:「您好您好!昨晚才麻煩領導過來探望這怎麼好意思?」

楊筱光緊緊握住她伸過來的手:「我代表公司來慰問有什麼困難可以提出來。」

老李轉過頭來聲音無氣但有力:「謝謝關心我們很感激。」他笑有那種中年人特有的爽朗的笑「單位里會負責地勞你們費心了。」

既無抱怨也無訴苦。楊筱光意料不到。她本也說不出不痛不癢的慰問客氣的話只是沒有想到這對夫婦對這樣地事故如此泰然處之。人窮不志短教楊筱光肅然起敬。

她誠懇保證:「事故是生在我們的項目中我們不會推卸責任。有困難請一定及時和我聯繫。」

李妻望望老李老李還是笑:「這麼客氣地公司第一次撞見世上還是好人多。」

李妻點頭:「對地對的。」

她又詢問了他們一些生活上地細節見時間無多要趕去上班就先告辭。在病房門口恰碰見一個少女穿藍色校服頭服帖眼睛很大下巴尖尖的長得很乖是個漂亮姑娘。

她叫老李:「爸爸我要去上學了。」

原來是他們的女兒說一口溫柔的普通話聽不出任何地方口音已經全然被本城化。

老李夫婦看見女兒的剎那面孔上有滿足的神采。這就是他們捱苦的最大動力女兒輕輕一個笑就能讓最大的苦難雲消霧散。

楊筱光覺得自己的這個早晨過得時分惆悵。回到公司鬼使神差早得做了前三甲趕着在自己座位上坐好開電腦打報告是工傷費用申請報告。

同事們66續續來了老陳見了她嘖嘖稱奇:「那叫什麼?浪子回頭金不換。咱們組裏的績效終於有了保障。」

她白老陳一眼自知理虧也搶白不了趕着送給各高層還抄送行政部信箱以便頭頭們在清晨的行政會議上商討。郵件才送出去就接到鄧凱絲的內線電話。

「這個問題你怎麼還提報?行政部已經在公關角度給過處理意見了。」

楊筱光知道跟她在這個問題上周旋毫無益處沉住氣:「因為情況特殊所以希望高層這邊看過給予指導意見。」

「公司沒有預算!」

楊筱光吞掉一口氣說:「特事也有特辦企劃部和工程部有預算內的公關處理費用。」

「工傷並不在公關費用以內!」

「合作商戶之間因工傷事故造成糾紛分擔一部分公關處理費用也屬應當。」

「這筆費用我不會簽字你找老總簽!」

楊筱光「霍」地站起來周圍同事都嚇一跳。側目靜默觀其變。何之軒手裏端著一杯咖啡走進來見楊筱光氣鼓鼓地站着便走過去將她按到椅子裏。

「怎麼回事?」

「我今早打了一份報告請領導批示。」

何之軒點頭她只能寄望領導能夠當一回包青天。可是在晨會之後何之軒將她叫進辦公室來。

「這個項目是行業協會委託多方媒體關注在施工期間鬧出工傷糾紛畢竟不好看。我會向老總做個統一彙報看如何妥善解決。」

楊筱光點頭。

「所以我沒有在會議上提報這份報告。」

楊筱光瞠目。

「但你的處理方式確也不妥。」

楊筱光靜聽。

「事故原因確實因對方疏忽今早我請工程部經理親自勘察了現場結論屬實。在這個前提下工傷費用由我司承擔並不合理。工作應以公司利益為大前提切勿因個人情緒左右工作上的事。」

「領導他們家裏確實困難。」楊筱光爭辯。

「解決困難的方式很多種因私費公是最錯誤的一種。對方公司的項目員深知這一點所以才會把責任推卸給我們。」

何之軒站起來溫和地拍拍楊筱光的肩膀。

「有衝勁是好事但我希望你能職業一點。」

楊筱光抬臉迷惘不解:「職業化是不是就要不近人情?見死不救?」

領導有電話進來不能及時回答這個問題。楊筱光告退她回到辦公桌旁自己的電話也響鈴是林暖暖。

她劈頭就一句:「我工齡五年竟然第一次覺自己不夠職業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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共同渡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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