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第四篇

不知什麼時候，秀雅不再反抗了。她也閉上了眼睛，也不再踢正煦了。正煦小心地放開了秀雅的下巴。秀雅真的不再反抗了。可這也並不意味着她接受正煦的吻。她只是像個木頭似的站在那裏任憑正煦擺佈罷了。

秀雅還不知道性愛老師為什麼叫自己，所以泰然自若地跟着老師走了。相反，正煦緊張得兩眼發直，臉色蒼白，全身直冒冷汗。

性愛老師扔給秀雅一張紙條。

「知道這是什麼嗎？」

「紙條。」

「你看看是什麼內容。」

秀雅慢慢翻開紙條，仔細地讀了起來。看紙條的內容，自始至終都搞不清這到底是誰和誰的對話。紙條里只是寫了大概在十天前有人看見正煦和秀雅接吻，而且那個人把這件事告訴另一個人的事情。還寫着聽到那件事的人先是驚訝，然後用輕蔑的語氣寫了回信等等。秀雅滿臉疑惑卻又很沉着地把紙條放在桌子上，然後用那雙水汪汪的眼睛望着教導主任。

「還有什麼話可說嗎？」

「沒有。」

「沒有？」

「真的沒有。」

「怎麼會沒有呢？」

「這本來就是無稽之談。」

「你是說沒這回事兒？」

「是。我很納悶。不知道是誰，他們也不是親眼所見，只是道聽途說而已，所以我很想知道最初散播這些謠言的人是誰。我跟正煦很要好，這是事實。可如果說兩人關係好就得接吻的話，我應該跟我們班男同學再加上跟隔壁班男同學都接吻了。我想說的是，我和正煦的關係不是接吻的那種關係，只是好朋友而已。朋友之間以和為貴，總比吵吵鬧鬧，弄得像仇人似的好多了，不是嗎？」

秀雅連眼皮都不眨一下，沉着地回答老師。教導主任突然無言以對了，只是尷尬地擺弄著紙條。

「你說沒這回事？」

「沒有。但我一定要找出散佈謠言的人。太無恥了。」

秀雅裝得好像非常生氣、非常傷自尊似的。

「誰會這麼無中生有啊？」

教導主任還是不大相信秀雅。

「老師，根本沒有這回事！」

秀雅堅定地說。

「您知道是誰造謠吧？」

「不知道。」

「我一定要找出來是誰這麼說的。」

「這件事沒發生過就算了。」

教導主任沒敢再追究秀雅。她是個品學兼優的好學生。老師們對這樣的學生總是比較寬容的。再說，秀雅將來肯定能考上漢城大學，為學校爭光。她媽媽雖然從來不到學校來，可是作為校懂事會成員，她向學校捐贈著相當一筆數目的錢財。所以自己還真拿秀雅沒辦法。

「這個紙條是不是從8班拿來的？」

在秀雅的追問下，教導主任終於露出了馬腳。

「8班又怎麼樣？」

「8班有個女孩兒以前跟正煦好，現在吹了。可能是她在搞鬼。」

「你說的是誰？」

「這我可不能說。」

「快說，你不是說你冤枉嗎？」

「當然冤枉了。可是打小報告很無恥的。老師，我要上課去了。」

「好吧。你去吧。」

秀雅禮貌地向老師敬禮，然後回到教室去了。

一看見秀雅，正煦馬上迎了上去。

「秀雅，發生什麼事了？」

「沒什麼。」

「快說啊。」

「過會兒他還會叫你的。」

「到底什麼事？」

「在屋頂，我們什麼都沒做，對吧？」

「什麼？」

正煦還是沒明白她的意思，獃獃地看着秀雅。隨即好像明白了什麼似的點了點頭。

「知道了。」

照秀雅說的那樣，中午正煦被教導主任叫去了。正煦看到辦公室里坐着賢貞，掃興地皺了眉頭。他現在明白為什麼會被叫到這裏來了。他壓根沒想到賢貞也跟這事有關係，所以一看見她就來氣。

「你怎麼在這兒？」

正煦不耐煩地問她。

「問秀雅去。」

賢貞也不示弱。她顯得很疲倦，可能被老師教訓得快不行了。

「秀雅說我們談過戀愛，所以我被叫到這裏來。」

「就因為那個？就因為我們談過一段戀愛，所以來這兒？現在談戀愛的多得是了！」

「幹嘛跟我生氣？沖着我來啊？」

賢貞勃然發怒。

正煦剛要反駁她，老師進來了。而且手裏還拿着棍子。

「韓賢貞你想清楚了沒有？快說，是誰？」

「……」

賢貞不敢做聲。

「你說你也是聽別人說的，不是嗎？那到底是誰跟你說的？別裝了。你以為你能瞞得了我嗎？」

賢貞非常尷尬地低着頭，看着地板。

「你不說是吧？」

「……」

「好啊。那我就不用再費時間了。你就是散播謠言的人吧？是吧？就是你！」

「不，不是我。老師，不是我。不是我乾的。」

賢貞急得都從椅子上跳了起來。

「那就快說是誰散播的。你這小子。」

性愛老師用棍子拍打着桌子叫喊到。這一下，賢貞更是害怕、更是着急，她快要哭出來了。

在這種場合，正煦也感到非常鬱悶。賢貞現在多委屈啊，自己又是一副什麼模樣！他感到手裏出汗了。賢貞最後也終於哭出來了。

「你啊，你，真是個固執的丫頭。快要高考了，你還沒事找事挑撥同學關係？到底想要幹什麼？沒想到你這麼壞！」

教導主任用棍子打了賢貞的頭。正煦則悄悄低下了頭。他實在看不下去了。

可憐的賢貞，這對她是多麼大的委屈啊！她恨不得旁邊有個老鼠洞，自己馬上鑽進去，或者來個晴天霹靂，把辦公室砸個稀巴爛！她現在肯定這麼想。

「老師，真的不是我。」

賢貞哭喪著臉苦苦爭辯，可老師就是不相信她。

「那就快說是誰幹的。」

「您怎麼不問正煦啊？問他不就都出來了嗎？他什麼都知道。」

賢貞毫不留情地把正煦給出賣了。這下教導主任的棍子從賢貞那裏移到正煦前面來了。老師還沒對正煦怎麼樣，他就開始瑟瑟發抖了。

「那你說，朴正煦，到底有沒有那回事？你和秀雅在屋頂上……」

「……」

正煦不敢回答。以前跟老師說謊如同家常便飯，可現在他不得不考慮賢貞這個頭痛的因素。如果坦白了，秀雅就成了說謊的人，而自己也會被老師打死的。如果頂住老師的壓力，繼續硬撐下去，賢貞就成了無辜的受害者……

正煦的頭痛得快要炸開了。

「快說，你這小子。到底有沒有？」

「……您讓我說什麼啊？我真不知道。」

正煦裝出很委屈的樣子，一臉無辜地說。

「你真不知道？沒有聽秀雅說過嗎？」

「沒有啊。她只是看起來心情很不好。」

「你們有沒有在屋頂上接吻？有沒有？」

「絕對沒有的事。」

正煦最終還是選擇了保護秀雅和自己的這條路。他現在也只能這麼做了。

賢貞萬萬沒想到正煦會這麼無情地睜眼說瞎話。她憤怒、她失望、她委屈……不要用這種眼神看着我，即使你再看一千遍也於事無補。我得先自己保住自己的命啊。

「肯定沒有？」

「沒有。我也不知道是誰在這麼造謠。」

反正已經不能回頭了，乾脆來個徹底不認帳。聽了正煦的話，賢貞面如土色地幾乎癱坐在地上。

「好了。正煦你走吧。別再讓我抓住你的把柄。還有，你小子小心點。不要去騷擾秀雅那樣的孩子。」

「哦。我知道了。」

正煦留下可憐的賢貞，心情沉重地回到了教室。

「正煦，你真的跟秀雅接吻了？是不是真的？」

敏秀坐在正煦的桌子上，跟英泰一起用調侃的口吻問正煦。

真他媽該死。好事不傳，壞事傳千里啊！

「你聽誰說的？」

「全校的人無人不知無人不曉啊！說你們倆在屋頂上接吻，還說你模了秀雅的胸部。」

「你說什麼？」

正煦真是哭笑不得，有口難辯。

「不是嗎？」

「給我閉上你的臭嘴。」

「不，不是嗎？」

正煦看起來非常氣憤，所以敏秀知趣地閉上了嘴。

「誰說的？是哪個該死的小子？你快說，到底是哪個該死的臭小子到處造謠？」

正煦像一頭兇猛的獅子凶神惡煞地喊叫着。

「你們都給我安靜點兒！」

正煦這麼一喊，教室里立刻鴉雀無聲了。

「你快去給我找那個該死的王八蛋。」

正煦一發號施令，敏秀也不敢遲疑，馬上跑出去了。

「現在開始你們都給我閉上嘴，要不然就滾出去。誰在這裏多嘴，別怪我不客氣。聽明白了沒有？」

大家知道他可不是鬧着玩的，所以大部分人還是悄悄地離開了教室。

「正煦，你幹嘛這麼生氣？性愛老師對你怎麼樣了？」

「沒有。」

「你剛才跟敏秀有點兒過了。這話也不是他一個人聽到的。除了一兩個傻乎乎的小子以外，可能一二年級也都知道了這件事。這不是敏秀的錯啊。再說了，你們倆也確實有點兒貓膩，不是嗎？」

「秀雅上哪兒去了？」

「不知道，我還以為她一直在教室呢。」

「秀雅也聽到了這件事吧？」

「應該聽到了吧。你們到底有沒有啊？是傳聞，還是？」

「沒有的事。」

正煦突然站起來了。

「去哪兒？」

「洗手間。」

正煦一出去，英泰也跟着出去了。一進洗手間，正煦就從捲起來的褲腳裏面夾出一根煙來，點上火，狠狠的吸了一大口。

「到底誰說出去的？」

英泰也跟着抽起煙來了。

「你知道是誰嗎？」

「誰啊？」

「你不必知道。」

「是哪個王八蛋啊？你是男人，聽完了可以不當回事，可秀雅是女孩兒啊，對她可能打擊很大。」

「所以頭疼啊！」

正煦最後猛吸了一口煙，這時突然有人跑進來氣喘吁吁地喊了起來。

「有情況，有情況。」

正煦和英泰，還有幾個煙友急急忙忙滅掉手裏的煙，然後四處逃竄。

「去看一下敏秀吧。安慰安慰他。」

「知道了。」

正煦一進教室，就往秀雅座位看去。她已經在座位上了。

「你去哪兒了？」

「洗手間。」

「抽煙了吧？」

「啊？抽了。」

「事情怎麼樣了？」

「就說根本沒有那回事。」

「是嗎？說得好。」

「其實，那天我好像看見有人在偷看我們。」

「你說哪天？」

秀雅是真不知道還是怎麼了？

「那天在屋頂上啊！」

「屋頂上發生什麼事了？」

秀雅也開始徹底不負責任了。

「屋頂上……」

「那天什麼事都沒有發生過。你怎麼不記得了？我們不是說好的嗎？」

「……是啊，是啊。」

正煦不再說什麼了。今天他第一次感到秀雅很討厭。還有，他開始有點怕這個女孩兒了。正煦神情嚴肅地回到了座位上。然後開始抱怨秀雅了。今天她真令人厭惡。

「今天別去補習班了。」

正煦好像是在命令秀雅。秀雅有點吃驚。

「為什麼？」

「晚上跟我去個地方。」

自從那件事過去以後，正煦這是第一次跟秀雅開口說話。好像過了有十天吧。

「今天是什麼日子？你生日嗎？」

「不是。」

「那是什麼日子？」

「我們的第100天紀念日。」

秀雅看了一會兒正煦，然後笑了。

「請一天假吧。」

「讓我考慮考慮。」

「今天別去了。我還有些話要對你說。」

「我說了，我會考慮的。」

「照我說的去做！」

正煦用不容拒絕的口吻對秀雅說完這句話就回到自己的座位上去了。

秀雅氣鼓鼓地回頭瞪了一眼正煦。這時正煦也恰好看了秀雅。他們互相對視了一會兒，最後秀雅還是先把目光移開了。

學校食堂里人很多。好不容易坐下來以後，秀雅跟美珠開始吃她們的午飯。

「都說紀念日要喝米酒。」

「幹嘛非得喝米酒啊？」

秀雅問道。

「說什麼喝白酒或啤酒會讓兩個人分手，只有喝米酒，兩人才能天長地久。所以大家在這一天都喝米酒。」

秀雅噗哧一笑。

「今天嗎？」

「什麼今天？」

「今天是你們的紀念日嗎？」

「那你呢？」

「泰民說要跟我去慶祝。」

「泰民？你們倆什麼關係？」

「前幾天開始他就陰陽怪氣的，今天突然約我吃飯，說一邊喝米酒，一邊說說話。」

「他肯定喜歡上你了。」

「誰知道了。他以前交過不少女朋友。我可不想成為其中一個。說實話，我心裏既高興，又氣憤。怎麼看上我的竟是他那種花花公子啊？」

「說他花心，這也有可能是謠傳啊。說不定他還很單純呢。」

「跟他連在一起的女孩子的名字何止一兩個啊！」

「傳聞嘛，不一定都是真的。」

「我還是拿不定主意。」

「說來也是。」

秀雅和美珠吃着炒飯正聊得開心，突然旁邊傳來不小的響聲。聲音有點兒刺耳，所以她們倆都回頭看了看怎麼回事。原來是賢貞。賢貞撇了一眼秀雅。秀雅滿不在乎地繼續吃着自己的飯。

「你還沒說你自己呢。有沒有人約你去啊？」

「我還在考慮。」

「考慮？就是說已經有人約你了？誰啊？是不是正煦？」

美珠真是冒失鬼。賢貞就在後面，她還那麼大聲地說。

秀雅能感覺到背後有雙憤怒的眼睛在看着自己。

「是啊。」

秀雅覺得沒有必要刺激賢貞，所以小聲回答了美珠。

「我就知道。正煦好像真的很喜歡你哦。一看到你就傻笑。他對別人多冷酷啊，可在你面前簡直就是可愛的小貓咪。」

美珠好像真的很冒失，越來越大聲說話了。其實也不能完全怪她。因為她可能不知道秀雅和賢貞微妙的關係。

秀雅只能尷尬地笑。

賢貞一邊吃飯，一邊繼續用仇視的眼光看着秀雅。美珠先吃完了飯，隨即秀雅也放下了筷子。

「學校食堂別的不說，炒飯做得可真好吃啊。食堂老闆可要發財嘍。」

美珠邊喝水，邊說道。秀雅略有同感地點了點頭。

「想喝咖啡嗎？」

「不了，今天喝了太多咖啡，心裏有點兒難受。」

「那你喝牛奶吧。我請客。」

美珠一個人站了起來。

「你在這兒等我，我去買。」

「好吧。」

美珠走了。

「俞秀雅。」

美珠剛走，賢貞就迫不及待地叫了秀雅。

秀雅看着賢貞。賢貞和跟賢貞一起吃飯的女孩子們都用奇怪的眼神看着秀雅。

「我有話要跟你說。」

「說吧。」

「在這裏說嗎？」

「你隨便。」

「自習課之前在操場上見。」

「你要跟我決鬥嗎？」

秀雅輕蔑地笑着說。而賢貞被秀雅激得臉部肌肉都開始抽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