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第八章

「不忙。」

正煦偷偷把賢貞的紙條放進褲兜里若無其事地說。

「坐吧。坐下來喝。英泰呢?」

「可能在洗手間抽煙呢。」

「是嗎?」

正煦坐在自己的座位上,秀雅坐在他旁邊的座位上。

「你是想我才來看我的吧?」

正煦溫柔地問秀雅。

「只是想跟你喝杯咖啡,好讓你不在課堂上打盹兒。今天我也覺得很困。不知怎麼,很累很累。」

「說實話吧。是想我才來我這裏的吧?」

正煦又一次溫柔地說。秀雅的臉上露出了笑容。

「嗯。」

「我就知道。」

正煦高興地喝了一口咖啡。

「你怎麼不學習?」

「整天才做了兩道數學題。你能理解數學題難得甚至想跳樓的意思嗎?」

正煦有些詫異。秀雅怎麼也會有這種想法。

「你也有這種感覺?」

「以前認為說這種話的人很幼稚,可這個詞真的很確切,數學題實在太難解了。」

「我可是每天都有那種感覺。難得想跳樓。」

「你看起來很疲倦。」

「是嗎?」

「好像有什麼難言之隱。」

「沒有。」

其實是有的。因為賢貞的事情正煦頭都大了。

「正煦。」

「嗯?」

「我有個請求。」

「說吧。」

「你今天送完賢貞后直接回家吧。對了,你爸是做什麼的?」

「我爸?」

「之所以想知道你爸是做什麼工作的,是因為他性格太好了。你每天都半夜三更回家,有時還夜不歸宿,你爸還能容忍你,所以覺得很不可思議。」

「他上班。家裏還有奶奶。」

「你早點回家吧。不是強迫你,而是懇請你。」

「為什麼?」

「覺得你不會喜歡命令式的口吻。」

「我是說為什麼讓我早點回家?」

「這是秘密。」

秀雅站起來準備回到自己的座位上。

「秘密?不行,快跟我說。」

「說了就不是秘密了。」

「這不是我們親愛的秀雅小姐嗎?怎麼坐在這裏?秀雅,你今天開始搭理正煦了?」

英泰突然出現在他們前面,笑嘻嘻地說。

「英泰,你滿身都是煙味。」

秀雅責怪英泰,可他還是笑嘻嘻地回答。

「剛才在洗手間偷偷抽了一根回來。」

「英泰,你給我安靜點。秀雅快說。」

「秘密。」

「快跟我說。」

「你們說什麼啊?」

英泰又插嘴了。

「什麼秘密不秘密的?」

「你別插嘴。」

「好吧,告訴你吧。」

秀雅把嘴湊到正煦耳邊。

「因為你長得太帥,怕別人把你給搶走了。」

秀雅悄悄地說,只讓正煦一個人聽得見。然後她回到自己的座位上去了。正煦開心地笑了。

「秀雅,告訴我,你們說什麼了?太不夠意思了吧?俞秀雅,你不夠朋友。」

「是啊,我就這麼不夠朋友。」

秀雅滿不在乎地說,正煦聽了也很高興。

「說什麼了?快告訴我。」

英泰糾纏着正煦。

「你剛才說什麼我們親愛的秀雅?」

英泰裝作很懊惱的樣子,自己打着自己的頭,然後又問。

「知道了。你快說是到底什麼秘密。」

「就不告訴你。」

正煦笑着回答。

第二天,正煦一上學就直奔秀雅的座位。

「秀雅。」

「來了?今天挺早啊。」

「過來一下,跟你說點事。」

「什麼事?」

「我想求你件事。」

「求?求我什麼?」

「我要好好學習了。」

「呵呵,不錯嘛!可為什麼突然想學習了?」

「我想清楚了。我是我們家長孫,所以要對爺爺奶奶盡孝。現在我能做的只有學習。還有我媽做夢也不會想到我會這麼虛度年華的。如果她知道了該有多傷心啊。」

聽了正煦的話,秀雅開心極了。

「你本來就這麼乖,還是突然變乖的?」

「好像是突然變乖的。」

正煦不好意思地笑了,秀雅也跟着笑了。

「是不是太晚了?」

「自認為最晚的時候恰恰就是最適當的時候。這句話是誰說的來着?」

「我不知道。」

「對了,你想求我什麼?」

「求你輔導我功課啊。」

「我?」

「你學習不是很好嗎?我在初中時學習也不錯的。」

「所以你也不是考進我們學校的嗎?」

「但是我放下書本的時間太長,都忘了應該怎麼學習了。」

「讓我輔導你,會不會傷你自尊心啊?」

「如果是那樣,我壓根就不會讓你教我的。」

「好吧。那就試試看。先輔導你哪個科目呢?」

「全部。」

「全部?」

秀雅目瞪口呆地看着正煦,正煦不好意思地低下頭。

「數學已經來不及了。英語只要背單詞,就等於成功了一半。因為知道單詞,語法差一點也能讀懂文章的意思。有參考書嗎?」

「都賣了。」

「你也算是學生嗎?」

「我已經做好準備被你罵死。」

「教科書總該有吧?」

「有。」

秀雅從桌子裏拿出英語辭彙集給了正煦。

「現在開始背單詞。背完的用鉛筆標一下。」

「知道了。從什麼時候開始?」

「下午自習課時我坐你旁邊去。你把英泰支開就行。」

「沒問題。」

正煦非常開心地坐到自己座位上去了。這時正吃着盒飯的英泰又開始嘮叨了。

「正煦,賢貞一大清早就來學校等你了。還留下紙條。你們怎麼那麼多秘密啊?還那麼複雜、深奧?賢貞的臉色很不好看。你們之間發生了什麼事?」

「小聲點,臭小子。」

「我已經夠小聲了。你知道我嗓門很大的。現在我是盡量壓低聲音。」

「現在也很吵啊你。」

正煦抱怨道。

「到底什麼事啊?都一個月了,你一直很消沉。」

「你能不能少管別人的事啊?」

「別人的戀愛故事本來就很有看頭,很有趣。」

「你是不是男人?」

「我當然是男人,可就是對這方面特別好奇。很奇怪,我對女孩子沒興趣。好了,如果不是很重要的事,現在能看紙條了嗎?」

正從英泰手裏接過紙條的正煦突然想起來昨天的紙條還沒有看。他急忙翻褲兜找紙條。

幸好,紙條還在。他打開了紙條。

「自習課結束后能到操場的看台上等我嗎?有話跟你說。」

正煦的表情看起來很痛苦。自習課結束以後都九點了,不是回家的時間嗎?就是說她那時候還沒有回家,而是在漆黑的操場上等正煦。沒準兒她可能等到午夜時分了。

正煦頭痛得厲害,而且開始有點對不起賢貞了。他翻開今天剛收到的紙條。

「中午在操場的看台上等你。」

該死的看台。

正煦真想自私地從這種困境中擺脫出來,不管誰受到傷害。

正煦試着中午之前忘掉賢貞和那些不開心的事情,可還是忘不掉。他甚至希望永遠別到中午,或者發生什麼意想不到的事情,也好找個借口不赴約。但中午還是會到的,而且什麼意外也沒有發生。

正煦狼吞虎咽地吃完午飯就馬上跑到操場去了。正如正煦猜的那樣,賢貞已經在看台上等他了。

「昨天怎麼回事?」

賢貞有點哽咽。

「沒看紙條。」

「為什麼?」

「有點事。」

正煦不冷不熱地說完話,坐在看台上。

「午飯吃了沒有?」

「沒有,吃不下。我還以為你會來。可是,我等了你兩個小時都沒等到你來。」

賢貞責怪正煦。

「對不起。昨天有點事,所以……我不來,你還瞎等什麼?還等了兩個小時!」

「我以為你會來。」

「你等得也太離譜了。」

正煦生硬地回答秀雅。

「到底怎麼辦?」

「什麼怎麼辦?」

「我們啊!」

「我們?」

「我們的關係,你說怎麼辦?你是不是煩我了?不喜歡我了?」

「不知道。」

正煦現在變得徹底不負責任了。

「不知道?你的回答很讓我擔心,你明不明白?是不是心裏很想說是,可又不敢,所以說不知道?你真的不喜歡我了嗎?」

「不是。只是,只是跟你在一起我有壓力。」

「為什麼?因為我昨天跟你說的那些話?我是擔心你,你連這個都不能體諒嗎?」

「我不喜歡別人對我指手畫腳的。我不是能體諒別人的傢伙。」

「知道了,下次不敢了,行嗎?我道歉,我保證不會有下次了,好嗎?能不能就這麼算了?你也真是的,怎麼能說這麼不負責任的話?你也是大男人啊!」

「是,我就這麼不負責。」

賢貞皺了眉頭,然後發火了。

「你這人怎麼這樣啊?原來不是這樣的。是不是故意的?你這幾天怪怪的。」

「我們分開一段時間吧。我不想吵架。不想因為吵架浪費時間。我們分開一段時間冷靜一下吧。」

「我不是道歉了嗎?你怎麼還說分開一段時間?」

賢貞的臉色變的煞白。

「我覺得分開一段好。我不知道是不是性格有點問題,可剛剛還在吵架,現在卻要笑着說沒事,這我做不來。」

「我們什麼時候吵架了?」

「分開一段時間吧。」

說實話,正煦現在蠻不講理。可如果能解決與賢貞的麻煩事,他才不在乎別人說他無恥呢。

「正煦。」

「我們分開一段時間吧。」

正煦站了起來,賢貞趕緊抓住他的手。

「別這樣。你怎麼只顧着你的感受?」

「你到底有完沒完?」

正煦再也忍不住終於爆炸了。現在這情形真讓人苦笑不得。分明是正煦對不起賢貞,可他倒有理了。

「戀人哪有不吵架的?」

賢貞也忍不住扯著嗓門喊道。

「我不想跟你吵架,煩死了。」

「你以為就你煩啊?」

「所以我說分開一段時間。」

正煦又大喊了一句。

「我不是道歉了嗎?你讓我跪在你面前求你嗎?」

「誰讓你求我了?」

「算了!你隨便!」

賢貞毫不示弱,也跟着喊了起來。

「算了。你也太無恥了。先追我的是你,現在有麻煩了,你又讓我這麼難堪?別以為我不知道。我也不傻!我昨天看見你和秀雅一起喝咖啡。我還想跟你道歉呢,所以叫朋友給你送紙條,然後為了表示誠意,我還去了你們班,就是那時候看見你們一起喝咖啡的。你們真的沒什麼嗎?說什麼只是朋友而已?你也太壞了吧。我不是那麼好欺負的。你自己惹下的事情,自己無法解決,所以就拿着雞毛蒜皮的事情要跟我分手,不是嗎?你這卑鄙的傢伙!別以為我什麼都不知道,蒙在鼓裏。好,我也看清了你,我也不稀罕你!」

賢貞一口氣把想說的、想罵的都吐了出來。宣洩完畢,她好像要轉身回去了,突然,又轉過身來使勁打了正煦的耳光。

「卑鄙的傢伙,讓我這麼沒臉見人,你和秀雅也休想好過!等著吧,我也不會就這麼善罷甘休的。」

賢貞自己發泄了一通後走了。

正煦愣住了。他沒想到賢貞的反應會如此強烈。現在正煦緊張得全身都出了冷汗,而且只能獃獃地看着賢貞遠去的背影。

天啊,賢貞早就看穿了自己的那點小伎倆。她是故意裝出什麼都不知道的假相給正煦看的。因為她喜歡他,如果正煦說沒有那回事,她還想原諒他。

「等著吧,我也不會就這麼善罷甘休的。」

賢貞的最後一句話是什麼意思呢?是說要害我,還是害秀雅?

正煦的心隱隱作痛。他現在才知道賢貞受到了多大的傷害,她的心有多痛。正煦現在不是很痛苦,只是隱隱地作痛而已。雖然沒有喜歡過她,更沒有愛過她,可畢竟這幾個月正煦都是來回接送賢貞的。正煦對賢貞從來沒有投入真感情,而且整天都想着如何甩掉她。賢貞就是那種既讓正煦難受,又讓正煦倒霉的女孩兒。可現在正煦的心也在作痛。他覺得對不起她。因為自己也是人,不是壞透了的騙子。

正煦應該承認這個問題他做錯了。其實他早就知道自己做錯了。他沒有必要那麼絕情地對待賢貞,以至於她氣得甚至打正煦。他現在很後悔自己的所作所為。

「不,我只是跟她說分開一段時間而已。」

正煦試圖自己安慰自己。因為真的除了那句話,他什麼都沒說。自己也沒有說要一刀兩斷,只是說分開一段時間,這就是全部。反而是賢貞,從分手兩個字開始到罵正煦罵得狗血噴頭,還打了耳光,最後甚至威脅正煦。他真搞不懂怎麼自己倒成了罪人似的,一個人傻傻地站在看台上?

正煦一臉委屈地回到了教室。等到自習課開始前,正煦才從秀雅那裏了解到女孩子們的心思。

「其實,你只是說分開一段時間,可賢貞馬上就聽出了言外之意。」

聽完秀雅的說明,他好像被刺中了要害似的心裏一顫,然後獃獃地看着手裏的紙杯。

「你可別賴我。」

「賴你?」

「你跟賢貞分手,可別說是因為我。」

秀雅說得好像這件事跟她毫不相干似的。她完全是在隔岸觀火。

「但那可是事實啊!」

「你得耐心等待啊。」

「等什麼?」

「等你有勇氣向我表白,或者儘快道歉啊。」

「別給你一片陽光,你就燦爛。」

正煦裝出生氣的樣子,卻惹得秀雅哈哈大笑。

「如果那麼對不起人家,就去道歉,然後重新開始吧。好像你很後悔跟她分手似的。」

「你當真?」

「我沒必要說謊。」

「我跟賢貞分手,難道你不高興?」

「跟她分手,又不是我求你那麼做的。我可沒求過你哦。」

「俞秀雅!」

正煦現在真的不高興了。

「怎麼?你很奇怪我為什麼一點都不感到內疚,是嗎?你別做夢了。我可是跟你說要對賢貞負起責任,而沒說為了我跟她分手。事情是因你而起的,不要忘了。」

「我幹嘛要對她負責?我跟她睡覺了,還是接吻了?我連手都沒拉過一次。」

正煦激動地叫了起來。

「你說得可真肉麻。」

秀雅綳著臉說。

「你剛才說我跟她重歸於好,你也無所謂,是嗎?」

「是,跟我沒關係。」

「好,我就如你所願。」

「你什麼時候開始按我的意思做事了?」

秀雅低聲地自言自語道,然後站了起來。

「你可是答應我要教我功課的。」

「當然,我公私分明。」

秀雅說得很令人氣憤。她說完話就回走了。正煦看着秀雅的背影,氣得直跺腳。

「真的分手了?」

英泰不知從哪裏聽到風聲,急急忙忙跑進教室問正煦。

「你說什麼!」

「跟賢貞分手了?」

「誰說的?」

「我在商店看見她們班的玄美,她去年跟我一個班來着,她說賢貞上語文課時突然嚎啕大哭,連老師都嚇壞了。她哭的那麼凄涼。下課後老師帶她去了心理輔導室。她可能沒有跟老實說為什麼哭,可大家大概猜到了一二。在女孩子中間好像已經傳開了。」

「讓她們說去吧。」

「真的分手了?」

「是她要分的。」

「她?不是吧?」

「真的。」

「那她還哭什麼?」

「誰知道。」

正煦不想再提起這個頭痛的話題了。

「敏秀猜得真准啊!」

「敏秀?」

「不管是女孩兒也好,男孩兒也好,談戀愛必定很傷腦筋。」

英泰學起哲學家的樣子來了。正煦現在只有苦笑。

「賢貞也太可憐了。白高興了一場。」

正煦知道英泰是在責怪自己,可也沒有什麼話反駁他,只能閉上眼睛裝作沒聽見。

「對秀雅是件好事。」

「好個屁,臭小子。我現在最氣的就是她。」

「她?秀雅?」

「為了她,我無緣無故傷害了一個女孩兒,可你知道她說什麼嗎?說不關她的事,而且說什麼我跟賢貞重歸於好也無所謂。」

「果然是秀雅。」

「你說什麼臭小子!!」

正煦勃然大怒,英泰這才閉上了嘴。但英泰是個該說的始終都會說的那種人。

「不是嗎?麻煩都是你惹的,秀雅當然會那麼說了。她只是旁觀者,可能並不想拆散你們倆。」

「給我閉上你的臭嘴!」

英泰不敢看正煦的眼睛,趕緊舉起雙手,做投降狀。正煦得承認所有的責任都在於自己。

「可是秀雅也有錯啊。至少應該承擔百分之幾的責任。」

此時的正煦真的很無奈。

還不到早晨五點,正煦已經到學校了,這真是一個奇迹。雖然天還沒亮,可這時候的光線看書綽綽有餘。這時候最安靜,所以是個學習的最佳時間。正煦拿出需要背誦的課本,這都是秀雅讓他背誦的。

考試前五分鐘,秀雅把正煦叫到走廊上。

「什麼事?」

「你有沒有複習語文?」

「沒有,沒時間啊。」

「以前答對過幾道題?」

「說來慚愧,選擇題是我最頭疼的部分。」

「選擇題的答案,你就在a、b、c、d中選擇一個,整個選擇題全部選那一個符號,那樣至少會答對四分之一。」

「是嗎?真的?」

「你連這個都不知道?」

「不知道。」

「其他科目也這麼做。就是那些你一點都不懂的科目。」

「謝謝你。」

「數學題的正確答案一般在-1、0、1、2中間出現。四個中肯定有一個是對的,你自己琢磨吧。」

「知道了。」

「好好考試。」

「真謝謝你,秀雅。」

正煦今天才知道原來考試是件多麼令人愉快的事情。因為這次他知道正確答案是哪個了。當然並不是所有問題的答案。可考試題里畢竟有自己複習過的部分,而且他清楚地知道那些題的正確答案。英語考試的第一、第二道題是找出國際音標錯誤的單詞。他不僅找出了音標錯的兩個單詞,而且其餘六個單詞也都是他認識的、會念的單詞。正煦解題的時候甚至有快感,這種感覺只有上帝才會知道。當然,老師比正煦更高興。

班主任拿着成績單一走進教室就把正煦叫到前邊來了。

「朴正煦,出來。」

「我?」

正煦心想自己什麼都沒有做錯,不知道老師為什麼讓自己出來。他遲疑了一會兒,膽怯地走到老師跟前。

「朴正煦,來,握個手。」

班主任伸出了手。

「握手?」

正煦還沒緩過神來,只是愣愣地看着老師的手。班主任用他那粗糙的手慈祥地撫摸著正煦的頭。

「握手啊,你這小子。」

班主任又伸出了手。正煦雖然不明白老師的心思,但還是把手伸了出去。班主任非常有力地握住正煦的手不放。

「你知道你考進我們學校時全校排名第幾嗎?第三十名!」

正煦自己都不相信,反問了一句:「我?」

「是啊。你這小子全校排名第三十名,可你整天打架,我都快對你失望了。可我還是相信你的實力。今天你終於做出了成績。現在還不算太晚,繼續努力,考上名牌大學。」

班主任一手拿着成績單,一手握著正煦的手,繼續說着正煦根本聽不懂的話。反正,老師剛才說那個笨蛋入學時全校排名第三十名,還有讓他考名牌大學,這真是令所有人都暈倒的大新聞。因為大家很納悶像正煦這樣的混子是怎麼考到首都外語高中的。他們都認為正煦要麼是花錢進來的,要麼是勉強夠分數才進來的。

「這次摸底考試朴正煦從全班第六十二名一躍成為全班第三十三名。」

班主任興奮地臉都紅了,而下邊的同學們都歡呼雀躍,尖叫了起來。

「辛苦了,朴正煦。老師現在高興得都想跳舞了。」

老師說想跳舞,同學們都開懷大笑了起來。班主任又撫摸了正煦的大頭。

正煦偷偷看了一眼秀雅。秀雅滿面笑容,看起來真的很高興。正煦既高興,又難為情地拿着成績單回到了座位上。

「朴英泰!」

這次班主任叫了英泰。

「到。」

英泰獃頭獃腦地站起來。

「祝賀你,輪到你當倒數第一名了。」

同學們都笑了。因為正煦不當倒數第一了,英泰理所當然成了倒數第一名。

正煦一整天都開心極了。同學們看自己的眼神都跟從前不一樣了。正煦看到了希望,也有了信心。他現在覺得沒有什麼事情可以難倒自己。他下決心一定要考上大學。像今天這麼開心的日子,是正煦有生以來的第一次。

看到正煦成績單的爸爸和奶奶高興得當即決定給他吃一些補品。

正煦在學校小賣店碰見了賢貞。

此時正煦笑呵呵地正從一個高二女生手裏接過很多玫瑰花,還有一封情書。玫瑰花好像是19朵,而點綴玫瑰的滿天星,稍微誇張一點說,足足有一卡車那麼多。那個短頭髮的二年級女孩兒看起來非常可愛。怪不得正煦笑得那麼傻。賢貞從不遠處看着正煦的一舉一動。

其實正煦的表情和動作是做給別人看的。他知道賢貞在注視着自己,可也覺得沒有理由因為賢貞而拒絕那個女孩兒。

做給賢貞看,其實也是個幌子。他是想刺激秀雅。所以一定要裝出很開心的樣子。而賢貞的感受,正煦根本沒考慮過。秀雅對送花是件也不聞不問。

與賢貞分手以後還是第一次碰見她。他們一看見對方,都不約而同避開對方的視線。他們的避開方式也各不相同。賢貞低着頭,而正煦則趾高氣揚地昂首挺胸。雖然他們的目光碰撞的時間非常短,可正煦看出了賢貞眼裏的痛苦。痛苦,也不能完全肯定是痛苦,反正是很凄涼、很悲哀的那種感覺。他感到一絲愧疚,甚至想過去安慰賢貞。正煦比誰都清楚,此時賢貞一定恨死他了。可正煦真的希望賢貞從此能從自己的陰影中擺脫出來,不再想他,哪怕是恨死他也好啊。

可事情並非正煦所想的那樣發展。賢貞至今還深愛着正煦,當然愛有多深,相對的仇恨也多深。

「你偷偷跑上來做什麼?」

正煦看到秀雅一個人在屋頂上眺望着遠方。

「休息。」

秀雅顯得很疲憊。

「你哪兒不舒服?」

「沒有。我沒病,只是全身無力。」

「是體力不支?」

「也不是。我可能害怕了。」

「害怕什麼?」

「我覺得我也有可能考不上大學。」

「不可能。你考不上,這世上就沒有能考得上大學的。」

聽了正煦的話,秀雅雖然笑了,可還是顯得憂心忡忡。

「你怎麼無動於衷?」

「我對什麼無動於衷?」

「就是對我收到情書和玫瑰花的事情。」

「你希望我吃醋嗎?」

「那還用說?」

「我喜歡你的直率,真的。」

秀雅笑眯眯地看着正煦說道。

「說得具體一點好不好?」

「你不是喜歡我多少,就會表現出多少嗎?我不知道你在別的同學面前是不是也一樣,反正在我面前你把整個心都掏出來給我看。與你在一起,我會覺得我很特別,所以很開心。在我眼裏你很帥。」

「我帥?」

「嗯。你可能自己都不知道你很帥。還有,我好像愛你。」

面對秀雅突如其來的表白,正煦顯得不知所措。

「我想了很久,覺得我真的愛上你了。起初我也不想承認,認為自己還沒有愛上你,可最後發現我還是愛上你了。看書的時候書上會出現你的臉,睡覺的時候天花板上也會出現你的臉,所以我想我真的愛上你了。我這可不是因為你對我說你愛我,所以我也就跟着說我愛你的。」

「秀雅,你知不知道你現在在說什麼?」

「你以為我是連愛與不愛都分不清的傻瓜嗎?我當然知道我在說什麼,我也知道這感覺。」

與正煦不敢相信的表情相比,秀雅顯得平靜多了。

「你愛我嗎?」

「我愛你。」

「真不知道這時候該說些什麼話。」

「不會是心情不好吧?」

「怎麼會呢?我的心情……你讓我怎麼說呢?我現在覺得空氣是這麼清新,天空是那麼蔚藍,我快要暈倒了。啊!我快要瘋了!」

正煦異常激動地叫喊著,突然抱住了秀雅。

「放開我,你這傻瓜,這裏可是學校啊。」

秀雅推開正煦。

「那又怎樣?」

「別這樣。」

秀雅掙脫了正煦,急忙轉過身去。

「你再接再厲,就能考上大學了。加油啊。」

「秀雅。」

正煦又抓住秀雅,摟住她了。

「我這可不是忠告,而是拜託。不,不。這是我對你的希望。你考上大學是……」

還沒等秀雅說完,嘴唇就被正煦的嘴唇包圍了。秀雅好像很驚訝。因為她睜大了眼睛,可瞳孔卻變小了。

正煦不知不覺把舌頭伸進了秀雅的嘴裏。秀雅又一次睜大了眼睛,而這次馬上閉上了眼睛。正煦也閉上眼睛認真地熱吻著秀雅。

柔軟濕潤的嘴唇,溫暖的舌頭……

上一次接吻是什麼時候?好像是兩個月以前吧?這段時間是怎麼熬過來的……

他們如饑似渴地吸吮著對方的嘴唇,舌頭頻繁地交織在一起。正煦的舌頭在秀雅的嘴裏溫柔地轉動着,突然,正煦推開了秀雅。因為推得太突然、太使勁,秀雅都快被推倒了。

正煦覺得有人站在門口處偷看了他們接吻。他好像真的看見有人站在那裏。正煦不知道自己有沒有看花了眼,可剛才確實嚇了一大跳。

秀雅還沒反應過來,只是驚訝地看着正煦。

「對不起。」

正煦想到剛才有人分明是偷看了他們接吻,所以很是緊張,也沒有注意秀雅的表情。

「不能在學校里這麼胡來……」

秀雅自言自語道。她什麼都不知道。像她這麼聰明伶俐的女孩兒看不出正煦的反常,這幾乎不可能。她只是因為害羞,或者驚惶,所以才沒有問正煦為什麼道歉。

「咱們走吧。」

「走吧。」

秀雅先離開了。

「秀雅。」

「嗯?」

走在前面的秀雅停住了腳步。

「哦,沒事了。」

「你臉色有點不好。」

「是嗎?」

秀雅馬上看出正煦有點反常。

「你好像很不安。」

「我有什麼可不安的?」

「不是嗎?」

「不是了。」

「那就好。」

秀雅看了一會兒正煦的臉,然後走下樓梯。

從屋頂上下來以後,正煦一直神經兮兮。說實話,他才不在乎有誰看見他們接吻呢。他只是擔心這件事會對秀雅不利。還有就是,他不想因為這種事被老師挨批。他自己安慰自己剛才只是眼花了而已,沒什麼大不了的,可心裏總是不踏實。總覺得肯定有人偷看了他們。自我安慰的辦法也不怎麼管用。還好,那天什麼事情都沒有發生。又過了十天,還是沒有什麼事情發生。這下正煦徹底放心了,他把不安拋到九霄雲外去了。

人算不如天算,該來的,還是會來。

性愛老師,就是那個教導主任點了秀雅的名字,讓她到辦公室去一趟。這可急壞了正煦。早晨,第一節課還沒開始,教導主任就手拿一根棍子,出現在正煦他們班裏。他怒氣沖沖地瞪了正煦好長時間,然後卻把秀雅給叫走了。

上一章書籍頁下一章

要愛就像他們那樣

···
加入書架
上一章
首頁 韓流青春 要愛就像他們那樣
上一章下一章

第八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