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6 閃擊

16 閃擊

我輕輕地沾水在羊皮地圖上劃出一條線。從洛陽逆著洛水向西南走二百三十餘里穿過宜陽金門可以抵達盧氏。盧氏的正北就是燭水的上游和連綿起伏的枯縱山有一條長約一百五十里人跡罕至的小路從此地向西北翻越枯縱山穿過桃林沿著華山陰僻的山腳蜿蜒在原始森林之中可以神不知鬼不覺地直插潼津。

那識路的士兵是兄弟倆十七八歲年紀一個喚做**一個喚做胡安**恭敬道:「回稟將軍這條路都是虎豹過山時踏出的獸徑所以極為隱秘無人知曉。小人世代都是獵戶經常跟著父親尾隨它們翻山越嶺這才偶然現。」

我站起身拍著他的肩膀贊道:「好!胡家兄弟這次成功與否就全賴你們這路了。等到得勝回到中牟少不了你們的功勞!」

兩人雙膝跪倒**朗聲道:「真將軍!小人是中牟被俘的流寇那天校場上您跟安頭兒比武之後講的話大伙兒全聽在心裡呢。我們都知道您是咱自己人。要是早幾年能有您這樣的父母官小人還怎麼會去做流寇?對您的武功人品大伙兒都打心眼兒里佩服能為您打仗那是小人的福氣!」

我笑道:「能有你這樣的部下是我的福氣還差不多。**胡安等到了盧氏你們兩個在頭前領路。從現在開始就一齊做我的護衛罷!」聽到我這麼說兩個小夥子眼睛放光深深鞠躬退了出去。

自白馬寺出后我們轉向西南沒日沒夜地趕路。穿過無人設防的宜陽已經是第二天深夜天上積雲弄得星星月亮全都看不見整個兒一抹黑。到了第三天早上抬頭一看這烏雲是越滾越厚了。下午逆著洛水進入了金門頭頂上的烏雲低得好象伸手就夠得著風漸漸起了零零散散地掉著柳絮似的雪花。部隊傍晚趕到了盧氏並整頓休息了一天。第四日清早踏上了翻越枯縱山的小徑當時只見那碎玉亂羽也似的大雪片夾雜在冷風裡橫著豎著亂飛眼看是下得越大了。就在這一片漫天大雪之中一萬兩千名戰士一面吞吐著白色的霧氣一面穿行在大山密林中一條線似的蜿蜒小路上隨著腳下雪出咯咯吱吱的聲音大步北行。

這條小路穿梭於密林惡水之間道路狹窄只容一個人通過。所以我們將部隊分成兩部分:頭前開道的是三千新訓練的流民兵由我親自指揮。為保持度和體力他們沒有披甲。走在最前面的是兩千刀牌手個個背負盾牌腰跨環刀;緊接著是一千弩箭手他們挎著箭壺背負弩機。主力軍由高順率領跟隨在後面共有九千名步兵。這九千人都是從到中牟后招募的全部參加過中牟城下對流民的血戰也是有相當實戰經驗的戰士。我們把全部輜重都放棄在盧氏每人隨身攜帶五天乾糧和一葫蘆水。不過對於亂世中掙扎的人來說無論蚯蚓蛆蟲樹皮草根都是食物而漫天大雪則為我們提供了無限的水源。

黎明鬱鬱蔥蔥的山林樹冠上壓著沉甸甸的積雪給人格外陰森幽暗之感。樹梢的寒鴉被腳步聲吵醒撲扇著翅膀張嘴要叫一支箭無聲無息地刺穿了它的喉嚨。小鳥翻滾著從枝頭落下被樹下射手一把抄住。安羅珊拔出了箭把死鳥裝進行囊。我無暇關注她的箭法小心地從樹葉縫隙中觀察著山坡下面的動靜——那裡就是張濟的營盤。

這是離開盧氏的第十天我們終於翻過了枯縱山來到潼津南面的山林中。安頓好疲憊不堪的部隊我帶著安羅珊和胡家兄弟藉助山林的掩護靠近張濟觀察敵情。

大雪已經停了眼前的開闊地上一片雪白。張濟把營盤分成了四大部分:北營打著胡車兒的旗號面對渭水與黃河自河套地區南下交匯的渡口要津虎視對岸的河東郡大約有一萬人;西面潼關上飄動著張繡的旗幟我估算一下那裡地勢險要但關城大小有限差不多有五千左右的守軍;東部的營寨稀疏似乎駐軍不多只是一條線似的烽火台向函谷關方向延伸開去;而最關鍵的是背靠華山的南營。南營立在一個小山坡上「鎮東將軍張」的纛旗隨風飄蕩說明這就是張濟的指揮大營。這營盤裡裡外外有好幾層看規模起碼駐了兩萬人。在河岸邊上放牧著無數的戰馬——張濟的主力軍中至少包括過兩萬的騎兵。

看過之後我不一語陰沉著臉反身上山安羅珊等人趕緊跟在身後。回到臨時宿營地只見高順坐倒在一棵三人合抱的大樹下。他滿臉風塵手裡握著一根木棍正在閉目養神。看到他飽經風霜的面容我嘆了口氣這位奉先公帳前頭號大將捱不住大雪翻山的辛苦幾天前高燒病倒了。

「怎麼樣?」聽到我的腳步聲高順用力睜開眼睛低聲問道。

「不大妙張濟兵精糧足果然是個硬茬子。」我在他身邊坐下簡單把情況一說然後嘆了口氣「如今戰士們又餓又累還病倒了不少。我看能掄動刀槍的決不過六千。」經過長途跋涉士兵們由於經受飢餓和疲勞的折磨面黃肌瘦眼窩深深陷下去一個個臉蛋都跟骷髏似的好象一群乾癟的幽靈。至於象高順這樣生病的少說也有三四千人。

「如今忽然天降大雪原先的火攻計劃沒用了……」高順惋惜道話沒說完開始急促地咳嗽。我苦笑著沒有說話若不是天公作梗我軍何至如此困苦?尋找食物困難還有疾病侵襲就不說了。這一路上被大雪覆蓋的溝壑深澗看上去平地一樣陡峭的石壁冰冷濕滑極難攀登結果造成非戰鬥減員過了八百人;還有白雪刺眼的反射陽光嚴重影響視力到現在還有些士兵的短暫失明沒有好……

「高順將軍放心」我按住高順的手「您先安心修養真髓自有辦法。」站起來對安羅珊道「召集所有能夠作戰的士兵!」

部隊聚集在山坡南面的丘陵之間安羅珊清點了報給我一共是六千七百四十九人。他們個個疲憊不堪在冰天雪地之中憔悴地站著。我來到士兵們的面前清了清嗓子沉聲道:「先大伙兒保持安靜聽我慢慢講。第一我要告訴你們的是前面就到了目的地我們不必再走山路不必再挨餓受凍了!」士兵們一陣騷動要不是他們久經訓練只怕震天動地的歡呼聲已經能把張濟驚動了。

我舉起一隻手示意他們安靜下來:「別高興得太早了!第二我還要告訴你們那裡有強大的敵人——比我們強大得多!他們的人數是我們的好幾倍軍營里有著數不清的食物、盔甲、刀劍和馬匹。而我們自己……大家都了解我們的狀況我們什麼都沒有——大伙兒又餓又累站都站不穩;刀子也被翻山越嶺時的斬荊開道弄得鈍了。」聽到前面有敵人的消息他們原先的狂喜逐漸平息下來靜靜地聽我繼續說「關於西涼兵的殘忍不用我多講你們都有這個體會。所以現在我們面前只有兩條路——要麼逃從原路逃回盧氏去。不過誰有自信還能走得回去的?要麼戰跟我一起打敗他們!吃他們的糧食和肉脯搶他們的刀槍和盔甲!」

「退就是死拼就是生……在你們的中間有些人是最早願意跟隨我的。你們知道自己為什麼跟隨我。去告訴那些剛剛追隨我不久的人去跟他們講講我曾經戰勝過多少強大的敵軍!」我堅定的沉聲道雙目運功掃視全場「最後我要再告訴你們儘管我們形勢惡劣但我依然有把握取勝有把握打敗他們!大家只要相信我的判斷跟著我努力去拼去殺就能夠一起品嘗勝利的美酒!」戰前動員結束我下令:把剩餘的一點乾糧統統分給大伙兒吃完后全軍休息等到了午時就向張濟起總攻。

事後安羅珊告訴我當時我那環視四周的那一眼只能用驚魂動魄來形容。神光飽滿的雙目中包涵著無比強大的自信如電似的眼神從身上掃過時她只覺得全身都是一熱渾然忘卻了飢餓和疲勞。彷彿眼神里有著讓人心悅誠服的力量叫人心甘情願聽從我的指揮調遣。聽她那麼一說我暗叫慚愧:戰勝敵人最需要的是部隊的凝聚力而凝聚力很大程度是建立在對將領的信仰程度的基礎上這一點從魏延跟隨我的原因就可以看出來。所以既然身為統帥就必須表現出能夠解決一切困難的氣魄。故此雖然當時自己一點底氣都沒有但依舊擺出一付壓倒一切的氣勢。

「如今我軍幾乎彈盡糧絕只有強攻南營一舉搗毀張濟的指揮部才是唯一出路。」召集安羅珊、高順、**、胡安幾個人聚在一起我蹲在地上指著根據早上觀察所畫的張濟營盤圖轉頭對安羅珊道「張濟兵馬隨多但對東南方絲毫沒有警惕之心。我決心率領五千精銳從這個方向突擊南營。消滅張濟與否的關鍵是我軍能否切斷南營和其他營寨之間的聯繫。東營部隊稀少可以不論……這次戰鬥之前你指揮剩餘的一千七百四十九名步兵佯攻北營牽制西營。務必要阻擋住他們對南營的支援堅持到我軍打破南營殺死張濟!」

躺在一旁的高順頓時不高興地打斷我道:「府尹大人我的任務呢?莫非你看我這老頭子病倒了不中用了?佯攻牽制的任務就交我的『陷陣營』罷!」

安羅珊白眼道:「高『老』將軍我自從跟隨了將軍大人還是寸功未立呢!您就行行好。別和我爭了罷!」

我不禁莞爾一笑:「好!我原先擔心高順將軍病得厲害既然有您親自坐陣那就萬無一失了!」面容一整「既然如此聽我調遣!」幾人一起肅然。

「高順將軍請你帶一千人繞過南營攻擊北營。無論如何把胡車兒給我牢牢粘在潼津口別讓他南下一步!」

「安羅珊你還沒有多少指揮經驗這次就先帶五百人好了。跟隨高順將軍繞過南營之後你直接去西面的潼關。那潼關口狹窄之極只容一人進出——我要你封死了它!記住軍法無情張綉要是有半隻腳踏進了潼關我就砍了你的頭!」

「張濟南營兵力強盛——要打破它雖然不難但必須小心他把中央兵力后縮而兩翼包抄合圍反吃了我們——**、胡安!我將自帶的五千人分為三個縱列左列五百人中列四千人右列五百人。殺入敵營之後左右兩個縱列負責掩護中央的突擊縱隊的兩翼。中列的突擊縱隊由我親自指揮目的只有一個集中力量縱深突破殺死張濟。你們兄弟**在左胡安在右各領一個縱列全帶刀牌手去——我的側翼安全就交給你們了!」

布置完作戰方案我站起來深了個懶腰抬頭看看天色此時大雪已停天空碧藍透亮好似一塊翡翠:「大家行動罷等打敗了張濟我們就在他的營盤裡舉行慶功大宴!讓大家吃個夠喝個飽!」

午時雖然偶爾有幾個士兵出出進進地挑水但正是人們吃過午飯昏昏欲睡的時候。張濟的營中一片寂靜偶爾會傳來一聲寂寥的馬嘶。柔和的陽光鋪在雪地上白花花地晃人眼睛這時好一個寧靜安詳的中午。

我眯著眼睛對著敵營又看了看將右手用力一抬。「殺啊~~~」不管病倒的還是能作戰的全部一萬多戰士忽然齊聲暴喝緊接著六千多名士兵排著整齊的隊伍分頭快衝向各自的目標聲勢猶如排山倒海一般!霎時間那種寧靜詳和被拋到了九霄雲外。敵人營前崗哨也就二十幾來人正或坐或站在營門口聊天。聽到那天崩地裂也似的吶喊他們當場驚得呆立原地還沒反應過來已被狂沖而至的士兵剁翻刺倒。我指揮著三個縱列如虎似狼地撲入營門。縱列最前端的是排成密集陣型的一百名長矛手就象狂的蠻牛平端著矛槍大步向前突刺。擋在前面的幾個敵帳當其沖瞬間被捅中七八矛推倒在地上。灰色帳篷頓時染成醬紫裡面的人連慘叫聲音都沒出後面跟上的四千士兵八千隻腳已經將之連人帶帳踏做了肉泥。三三兩兩從帳中匆忙鑽出抵抗的西涼軍由於散亂不成陣型紛紛濺血倒地。

我挺著鐵戟沖在長矛兵中間大吼道:「擋我者死!討伐逆賊張濟!只拿張濟一人餘黨不問!」嘴裡喊著兵鋒所到之處溫熱粘稠的紅色液體四處飛濺在煞白的雪地上格外扎眼。

「只拿張濟餘黨不問!」全軍早已心領神會步調一致地一起放聲大喝好象半空中又打了個焦雷。看見突擊縱隊來勢如此兇猛又聽見「餘黨不問」的號召趕來阻擋的敵兵步子明顯放慢喊殺聲也變得遲疑不定。趁此機會我衝進敵人中間長戟左右擺盪頓時殺散這股敵兵繼續向前直奔纛旗下張濟的中軍帳。在陽光照耀下地面積雪融化了少許突擊隊士兵們緊緊跟隨著我「啪嘰啪嘰」地趟過盪著血沫的水窪向敵人營盤中央突襲霎時間摧枯拉朽般一口氣沖近了三十丈。只聽慘呼亂叫哭爹叫娘之聲敵我難辨一時間也分不出有多少人慘叫著倒下去。

再深入了十丈阻擊的敵人漸漸增加前面敵陣開始變得密集粘稠壓力大增。突破縱隊的前進步伐沉重遲緩了許多忽然如雨的箭支自兩側襲來早有**胡安的護衛隊擋住左右兩列刀牌手登時和自兩翼鉗擊的敵人殺做了一團。

「突擊縱隊全跟著我沖只管向前突破!」我抬頭望了一眼近在咫尺的張濟纛旗大吼道。此時必須趁敵人被胡氏兄弟擋住而急前進否則只要稍微給張濟時間調動士兵造成合圍我們這支饑寒交迫的軍隊根本不堪一擊。想到這裡我殺機大盛長吸了一口氣伸手拔出環刀前幾步來到陣頭雙手一起揮舞潑風也似的向前攢刺亂斬。每一擊都竭盡全力務求一擊必殺戟風刀氣所到之處中者立斃。連刺倒二十多人我只覺得心跳加劇呼吸困難原來是一口真氣將竭。但此時兩軍近身肉搏正在吃緊處自己身為主將又怎能臨陣不前?

當即大喝一聲我奮起神威再斬倒一名前來攔截的小校順勢一腳將屍身踢得向後飛起重重撞在隨即擁來的敵兵身上。這一招學自許褚的突襲術將屍體化做一件蓄滿力道的武器猛撞過去。後面幾人吃了這一撞當即筋斷骨折地軟倒在地掙扎抽搐口中鮮血狂噴。一時間前線撕殺的敵兵人人畏懼趕忙齊齊後退可後面的敵兵卻還在向前沖頓時動搖陣腳弄得一團混亂。

有這一線工夫我再深吸一口氣緩解了危機。當即放聲長嘯索性一把扯掉戰袍**著上身以身戟合一之態投向敵陣。身後突擊士兵人人振奮一起喊:「殺~~~」我又刺倒一人回頭一看只見士兵們全都撕掉了戰袍跟著我沖了上來。幾千條幹枯瘦小的漢子光著膀子人人滿身鮮血咬牙切齒紅著眼睛擎著明晃晃的大刀長矛只是砍殺。刺眼的陽光下好似一長溜雪亮銀白的刀犁在敵人營中雪白的耕田上犁出一條深深的溝壑翻起的卻是紅亮亮的血泊、成堆成塊的死屍和四處亂滾的人頭。

再向前突破一堵人牆「轟」地一聲西涼軍士兵僅有的一點勇氣也消失得無影無蹤丟下武器掉頭四散奔逃。我看得分明:就在大約七八丈遠的中軍帳下幾個校官圍繞著一個大將裝束的人正吆喝著重新聚攏士兵。他們雖然揮刀殺了幾個逃兵但兵敗如山倒剎那間那幾人就被潮水一般的潰兵裹在裡面人和帳篷一齊倒了下去。緊跟著潰敵衝到殘破的中軍帳前只見那幾人都倒在地上身上也不知被踩了多少腳。我無暇查看先奮力一刀斬斷了纛旗。隨著大旗倒下頓時西起潼關、北至渭水的山上山下響起一片熱烈歡呼!

正在這時身側狂風驟起一股希奇古怪的勁風奔我後腦而來!

「當~」

頭盔碎裂鮮血從額角流下。在那緊要關頭我趕忙向後急躥同時低頭含胸閃過力可開山的一擊饒是如此也驚出一身冷汗原來那大將裝束之人重新爬起來對我偷襲。此人身高大約七尺四方臉膛濃眉大眼是個相貌堂堂的男子漢。只是此時滿身滿臉都是血污甲胄散亂戰袍破碎。我注意到他手中的兵器是兩個銅錘中間用繩索相連接這是羌胡人的兵器喚做流星飛錘。

我全神戒備喝問道:「閣下是誰?」回想剛才那閃電般的一擊尤自不寒而慄:這種繩索類武器攻擊方向和節奏最最難以預測威力非同凡響。它是從羌胡人套馬的繩索演化而來由於操作困難不小心反會誤傷了自己所以中原很少有人修習。看此人的飛錘手法練得爐火純青分明是個相當難以對付的高手!

那人仰天大笑語音憤怒蒼涼說不出的英雄末路之感怒眼圓睜道:「你襲我營盤殺我將士反倒來問我?老子就是張濟!」忽地一抖手飛錘猛地彈起自他肋下筆直飛向我的頭顱但錘到中路已經軟弱無力被我輕輕避過。他彷彿全身脫力再也站立不穩一交坐倒只是不住喘氣鮮血泉水一般從口鼻中流出。

我知道他受傷頗重不由心生憐憫輕聲道:「張將軍你大勢已去所謂識時務者為俊傑不如下令全軍停戰罷!」

張濟劇烈地咳嗽起來又吐了口鮮血低聲喘息道:「你究竟是誰?」

我這才省起這一仗竟是打得西涼軍莫名其妙遂如實道:「在下是河南府尹真髓真明達。」

張濟瞪大眼睛不敢置信地搖搖頭:「你竟是中牟的真髓……你竟然已經過了函谷關?」又放聲大笑「好!好!好!」剛笑到一半血嗆了喉嚨聲音嘶啞幾不可辨「閣下用兵……咳咳……神鬼莫測為我平生僅見孫武韓信也不過如此……咳咳……我張濟半世縱橫沙場死在你手上也算不枉了……」話音未落胸部幾下急劇的起伏接著漸漸微弱下去。

我默默地蹲下身子伸手闔上了他的眼睛低頭行禮:在全軍崩潰的前前後後這西涼勇將其實有很多機會逃走但他在形勢惡劣之時仍然不肯丟棄部隊這種悍勇堅韌周旋到底的精神贏得了我的尊敬。南營敵人全部潰散了而我軍突擊縱隊還剩了三千七百多人胡氏兄弟的護衛隊卻由於死抗敵軍的兩翼反擊而損失慘重兩隊加起來只剩了一百人不到。得知了損失數目后我長吁了口氣:張濟戰術極為老練辛辣倘若他的前線布防能再挺一小會兒兩翼合圍的敵人一旦突破了護衛隊此刻被迫飲恨而終之人肯定是我。在我即將突破他正面防禦層的時候在他即將完成對我兩翼夾擊的時候生生死死其實相差的是那同一個瞬間。

聽得遠處人喊馬嘶殺聲震天我站在山坡頂上向下望去:

北面河岸激戰正酣我軍一千步兵以矛盾組合排成了數個極為密集的方陣在耀眼的雪地組成一個大大的十字風車似的不停地旋轉形成一個車輪似的陣勢。在「車輪」的中心是一挺擔架上面抬的竟是病得連路都走不動的高順。只見他一手持盾擋開飛箭一手揮劍指揮「車輪」忽而左轉忽而右轉硬是粉碎了大隊羌胡騎動的一波又一波的攻勢。在兩軍之間的空地上雙方人馬死傷累累鮮血染紅了渭水殺傷慘烈之極。反襯著坡下那大片潔白的雪原「車輪」的四周地面竟然全都變成了泥濘的猩紅觸目驚心。

看了一會兒我心中大定暗自佩服:高順以車輪戰法藉助旋轉之勢巧妙地避開西涼軍的兵鋒正面兇狠地打擊胡車兒的側翼。所以胡車兒以優勢兵力幾次組織衝鋒卻始終奈何他不得。「陷陣營」果然名不虛傳。

再向西看一看我頓時大吃一驚覺得一顆心幾乎要跳出腔子:潼關口上的西涼軍居高臨下箭射如雨眼見著安羅珊身邊的士兵越來越少此刻只剩了三十多人!可她尤自死戰不退硬是死死咬住了潼關口把個張綉釘在了那裡。

我趕忙要去救援眼睛又是一轉此時漫山遍野全是南營的西涼潰兵潮水一樣湧向潼關口和潼津口。我大叫不好一時間心焦如焚:安羅珊他們原本一面受敵還盡可以抵擋得住可如今背後再被這潰兵一衝只怕是凶多吉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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真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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