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寒假還是結束了。一整個寒假，蘇小米天天宅在家中，不是和顧澤樹打電話，就是和顧澤樹聊QQ。最多就是去醫院看看曾爺爺。蘇櫻看看兒子這樣也懶得管——哪個年輕人沒這麼一波呢？

顧澤樹則是天天老爸老媽兩頭忙，實在受不了了往房間里一鑽，除非喝水吃飯撒尿，不然誰來他都不出門——蘇小米在QQ上傳來兩句話：

小澤樹乖乖，把門兒開開。

不開不開就不開，你們倆吵架，誰來也不開。

顧澤樹還萬分點點頭，稱讚小米太了解自己的心情了！

——不過，寒假還數去了。

蘇小米在蘇櫻關懷與不舍的目光中坐著火車遠去，這個蘇小米寒假過得各位舒暢。

顧澤樹則是在父母的爭吵聲中上了火車。當然，不可少的依舊是叮囑與期盼。

大學的生活是忙碌的，同樣是豐富與精彩的。一個學期過過很快——準確的說，時間過過很快。暑假還沒來，顧澤樹就打算著再去蘇小米家玩了。

——只是他從未強求過蘇小米去他家，見他的父母。

甚至，連提都沒有提過。

或許只是因為他的家人比較保守，因此顧澤樹不可能會把自己介紹給他爸媽的吧。

蘇小米心裡想道。雖然已經在安慰自己了，但是這樣的安慰帶來的是空落落的憂傷——明明是真的愛，可是只能顯露在一小部分人的面前。

暑假已經開始。蟬趴在樹上鳴的起勁。不過兩人都不急著離開，呆在新租一室一廳的空調房裡上上網，看看書，聊聊天。過的好不悠閑。

反正蘇櫻也沒急著催小米回去，顧澤樹爸媽他們也沒動靜。這兩人也真是不急，不急。再加上顧澤樹廚藝不錯，蘇小米連回去的念頭都暫時沒動過。

「小米，電話。」顧澤樹從廚房出來，拍了拍帶著耳機玩cF的蘇小米，把手機遞給他。蘇小米看了看來電顯示，嘟囔了一聲：「是我媽的，估計是催我回去了吧……。」然後接了起來。

「喂？什麼事啊，媽？」

「小米，你，快回來吧……」蘇櫻的聲音有些哽咽。小米立刻察覺出了不對。

「媽！你怎麼了？生什麼事兒了！？」

「你曾爺爺……曾爺爺，快不行了……快回來吧！說不定還能趕上見他老人家最後一面……」

「砰」手機從蘇小米手中滑落，墜在地上。蘇櫻似乎在電話那頭聽見東西落地的聲音。

「小米！小米，你沒事吧！」小米按下了掛機鍵，失神的坐到地上，一聲不吭。顧澤樹跪坐下來，抱住他。蘇小米第二次，為了曾爺爺縮在顧澤樹的懷裡哭泣。

這一次，是放聲痛哭。

突然，蘇小米像瘋了一樣，飛快的站起身，跌跌撞撞的跑進房間，拿起錢包就往外跑。顧澤樹也連忙拿上外衣，跟在蘇小米的身後，攔了輛計程車朝火車站飛快駛去。

「兩張到杭州的火車票！請給我最快最早的！」蘇小米趴在售票台上喊道。

「您好。一共是1427元。收您15oo，找您73元。」售票小姐面無表情的說道。蘇小米拿到票，立刻拉著顧澤樹朝候車室奔去。

「18：4o啟程，直達快克的話，預計明早8點左右到達。」顧澤樹在一旁提醒道。蘇小米皺了皺眉頭，說：

「難道就不能再快一點了嗎？萬一……萬一明天早上，我們……我們遲了呢！？」蘇小米揪住自己的頭，「都怪我……都怪我！要是我能早幾天回去，或許曾爺爺能看到我。萬一明天早上……」

「小米……」顧澤樹心疼的看著他。

在火車上二人都未說話，蘇小米更是一夜未眠。

明明曾爺爺已經熬過來了，為什麼……為什麼這次，熬不過了呢？

一下火車，二人不顧旅途勞累就當初曾爺爺生病時住的醫院奔去。

在電梯里，蘇小米焦急的看著紅色的數字緩慢變化著。終於，到了。蘇小米飛奔出去，然而，當他跑進病房時，床上空空如也，只有幾個護工在清理床鋪。蘇小米拉住一位年邁的護工，心急的問道：

「我問你！之前在四號病房的這個病人呢！？」

「你是這老人家的家人嗎？人家老人家早上走了。老爺子挺好的人啊……」

蘇小米腦子裡嗡嗡作響。半晌，又猛的拿出手機撥通了媽媽的電話。

也許……也許「走」只是回家的意思。只要媽媽沒說什麼。曾爺爺也許還活著！

蘇小米抱著一絲希望，按下撥號鍵。

「小米……來城郊的火葬場吧……」蘇櫻的話一字字殘忍的打在小米心頭。

曾爺爺……真的，找曾奶奶去了嗎？

恍惚中，蘇小米似乎又看到了多年前，曾奶奶身穿壽衣時的模樣，還峪爺爺的朋友。如今，終於輪到了曾爺爺了嗎？

顧澤樹陪在蘇小米的身邊，坐著計程車朝城郊駛去。

蘇小米坐在車上，他看見遠處的煙囪冒出縷縷黑煙——他感覺這是曾爺爺，這時曾爺爺最後一次向他道別。煙一點點升高，最終被風吹散了。

等他趕到時，外公已經抱著骨灰盒出來了，骨灰盒上是曾爺爺的黑白照。照片上的曾爺爺，依舊是一臉慈愛的笑容。所有的人泣不成聲。

這位老人，近百歲的老人，真的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