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

蘇櫻覺察到蘇小米看見顧澤樹時微微一顫。兩人都互相朝對方一笑。蘇小米的笑容在蘇櫻看來牽強得很。她輕輕撫摸著蘇小米的額頭，對顧澤樹說：「小樹，好久不見了。」

「恩，阿姨好，好久不見。」顧澤樹笑道，他身邊的女人看起來很淡雅樸素，也很有氣質。她朝勉強兩位陌生人也報以一笑。

電梯里瀰漫着尷尬的氣氛。到是蘇小米打破了這一局面：「老顧，好久不見，這位是……」

「我的妻子，蕭華。」顧澤樹道。蘇小米一怔，但臉上卻立馬換上笑容：「哦，真是的，老顧，都沒聽你提起過你已經結婚的事情呢。」

「是啊，很久都沒有你的音訊。好多年沒見呢。」顧澤樹心裏有些不是滋味，「那你呢？這些年過得怎麼樣？」

「我過得挺好的。」蘇小米依然是一成不變的笑容，「只是連你結婚的消息都不給我一個，實在是太不夠兄弟了吧。」

顧澤樹被蘇小米的話說愣了一下。卻又沒說什麼？

隨着「叮——」的一聲，總算是到一樓了。蘇小米攙扶著蘇櫻，顧澤樹攙扶著蕭華。只是蘇小米故意走得很快，而顧澤樹特地放慢步調。兩人瞬間拉開一段距離。

醫院大門口，方凱早已等候多時。蘇小米看到來人顯然有些驚訝，方凱接過蘇小米手中的行李告訴他：「櫻姐早告訴過我她出院的日子了。反正我最近也沒什麼事，做做好人，來接你們啦。」說着，朝蘇小米調皮一笑。

坐在後座上的蘇櫻此刻已經有些等不及了，從車窗里探出頭來朝後面兩個男的喊道：

「你們兩小子這麼磨磨蹭蹭幹嘛呢？談情說愛也等我這位病人安定下來了再說吧！」

「媽！」

倒是方凱大方的握了握蘇小米的手，悄悄伏在他耳邊說：「沒關係的。倒是你媽媽也有意思讓我來照顧你呢。」說的蘇小米麵紅耳赤。

「阿凱啊，你覺得我家小米怎麼樣啊？你別看這個孩子有時候倔的很，但在感情上面用情專一得很。而且這孩子清純得很，要不以後你來照顧他吧。」

「小米啊，你覺得阿凱這個人怎麼樣啊？人長得高大帥氣，還是明星。我跟你說啊，當初在劇組拍戲的時候，阿凱拍戲時的納認真勁很讓我欣賞的呢。」

「阿凱，這次還多謝你了。小米這個孩子什麼都好，就是暈車。一碰到方向盤就吐得稀里嘩啦的。以後他要用車說不定還得拜託你呢。哈哈！」

……

一路上，蘇櫻的嘴就沒停過，同時還把方凱也是個gay的事情告訴了小米。一路上給方凱說了不少小米的事情。當然，也沒少在蘇小米耳邊念叨人家方凱的好——這說話的語氣活脫脫像是要為自家女兒招女婿的婦人。

終於，蘇小米在經歷近半個小時的耳朵轟炸之後總算看見自家所住的小區，心裏不禁高呼：解放了！

蘇櫻回到自己這個久違的家，長吁一口氣。一個熊抱趴在蘇小米的背上喊道：「慶祝我回到自己的老巢！!」

蘇小米笑着回頭看着有時候孩子氣的媽媽，驚訝的現她輕了好多。蘇櫻趴了半天，見自家兒子還沒反應，奇怪的把小米拉到自己面前：「小米！你怎麼都不反抗啊？」

小米奇怪的歪過頭：「反抗什麼？」

「要是放在往常的話，你不早就叫起來了啊？奇怪哦……你這個小孩子真是奇怪了。」蘇小米滿臉黑線：感情我難得孝順一次你還說我奇怪！？

蘇櫻見蘇小米還是沒反應，覺得無趣，自顧自坐到沙上去。

「小米，其實顧澤樹一年前就結婚了，他和我說過，只是我沒告訴你。」

「我知道。」蘇小米淡淡答道。

「他其實在你旅行的那段時間經常打電話向我詢問你的消息的。但是我都沒有告訴他。」

「那很好。」蘇小米依然是那一成不變的語氣。

「其實是我不好……我因為一時的私心就讓你們斷絕來往。因為——你知道的，顧澤樹的家庭是不可能容忍他是一個同的！」

正在拖地的蘇小米鄙夷的回過頭，滿臉奇怪的看着蘇櫻問道：「媽，這些話你不知早就說過了嗎？我又不是不知道。你到底什麼意思啊？」

「……」

蘇櫻看着蘇小米，許久她長嘆了一口氣。

「我覺得我有一種罪惡感。我感覺自己對不起國家對不起人民……」蘇櫻說着頭越埋越低，「因為我把一個彎的掰直了，卻把另一個彎的割斷了……」

「……」蘇小米無語，「你那個割斷了是什麼意思啊……」

「我自己的兒子我會不曉得？你除了顧澤樹誰都不愛了對吧？」蘇櫻此刻笑的象個孩子，「男人只會真心愛上一個人。而在此之後所有的愛情都是出於理智了——既然是出於理智，那我不就等同把你這孩子送進和尚廟了嗎？」

「我懶得和你說……」蘇小米白了她一眼繼續拖地。

果然啊，即使分開了那麼久，聽到他有妻子的消息依然會心痛吧，聽到他有孩子的消息依然會心寒吧。

蘇小米，你是這世界上最傻的傻瓜。

母子二人暫時平平淡淡的生活着。蘇小米則在內心祈禱媽媽身體健康，而蘇櫻在病痛的折磨里依然不忘自己的副業——寫作。

那天，蘇小米拿葯進來，看見蘇櫻趴在書桌上便問道：「媽，你又在寫什麼啊？」

「同情故事——我這麼些年的婚紗店又不是白開的。」蘇櫻說到，「很多年前我就有這個打算了呢。所以把這些故事都儲存下來。現在就是在整理罷了。」

「哦……」

「而且兒子你的我也寫進去了喲！！」

「不要！老媽你無視我的人權。」

「你的人都是我的，還有什麼權不權的？乖乖~你的故事可是我拿來壓軸的呢！」

忽然，蘇小米安靜了下來，喃喃道：「我自己的故事……我都不知道結局呢。」蘇櫻看着他，溺愛的為他攏了攏頭道：「只要你願意，你就可以自己創造結局。怕什麼呢？」忽然，她像是想起什麼的樣子，對小米說道，「對了哦，幾天前顧澤樹打電話來，約你去喝咖啡呢。他說要是哪天你不去的話就今天去。乖兒子，你的結局快到了，去不去呢？」

蘇小米想了想，點了點頭。

既然是我自己的結局，那麼，今天就好好去將他了結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