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白夜秘辛

方信一看到東方手上的東西，一個頭頓時變兩個大。

「東方精靈矮人族的高級靈力匠師所做，螺草灰鎧。一向是精靈矮人族的寶物之一，怎麼會落入你手裡啊，方信小子。」公鴨般的嗓子突然在門口響起。

南軒老頭叼著一桿煙槍，慢吞吞地走了進來。

方信一見到這老頭，更加頭痛了。草，兩個死傢伙是找自己算賬來了。剛才東方那一番造作不過是做戲而已，死老頭一直在門外偷聽。

「悲劇，這完全是悲劇……」方信喃喃道。

「別搶我台詞！」東方捏著方信肩膀的手又加了幾分力道：「你最好乖乖的，一五一十將你瞞著我們的事情都講出來。」

「還有，你身上的電系靈力到底是怎麼回事？」

「對，怎麼回事？」南軒老頭一收煙斗，裝出一副惡狠狠的樣子湊到方信面前，一邊說話唾沫星子一邊四處噴濺。那經歷煙槍日月熏陶的一口大黃牙暴露無疑，從唇齒間迸的濃烈臭味，差一點讓方信窒息。

「臭老頭，挪開你的嘴巴！你個死變態，快親到我了！」方信破口大罵，怎奈肩膀被東方的大手牢固抓住，他全身動彈不得。

「好好，沒問題，我挪開嘴！」南軒老頭慢悠悠地退了幾步，繼續一口一口抽起煙槍來，眼睛順也不眨盯著方信。

東方一雙眼睛同樣盯著方信，兩人似乎害怕方信突然跑了似的。

「咳，咳！」方信咳了幾聲，裝模作樣扭了扭身體。其實腦子裡還是亂糟糟的，他不知道從何說起。關於夜神舞的身份，在東方和南軒老頭還沒來之前，他是曾經有過告訴兩人的打算。但是兩人來了之後，他又有點猶豫。因為黃泉獵人的真實身份，一般是需要保密的。這點從夜神舞得知法克月知道自己的真實秘密而想滅口就可以看出來。同樣的，方信還擔心，東方大哥和南軒老頭這兩個人為什麼這麼想知道黃泉獵人？這個謎團，他一直不得而知。萬一是和黃泉獵人有什麼血海深仇的話，事情就有點大條了。

「我遇到了一個人。」沉默良久，方信緩緩開口。「這東西和我身上的電系靈力，都和她有關……」

就像是驚雷響起，房間里陡然陷入了沉默中。

東方瞳仁一時縮緊，本來懶散的身體一下挺拔起來，身上陡然冒出一股前有唯有的強大氣勢，「你遇到了『同伴』？」

南軒老頭突然一連串咳嗽，剛才方信的話讓他驚得一連嗆了幾口煙。「方信小子，這是真的？」老頭子一下收起煙槍，渾濁的眼睛精光四溢，盯著方信。

方信剛要開口，突然腦袋裡微微一痛，一個微妙熟悉的感覺瞬間閃了過去。

「夜神舞！」他陡然想起來，夜神舞在他腦海里下過精神複製體，近距離能都得知他腦海里的任何思想。她正在趕過來？！

方信臉色大變，立馬四處張望。那死女人可是有強大的空間力量，她可以突然出現在這房間任何一個角落。

空氣一陣波動，一雙柔荑從床頭緩緩伸出，貼在了假寐中的阿里安娜和索菲亞額頭上：「你們就不怕吵醒了兩個小妹妹么？」

方信心中一緊，這才記起來，自己都差一點忘了房間中還有兩個小妮子。剛才好東方大哥的對話，她們聽了么？夜神舞心思居然如此細膩。

夜神舞的身影從空氣中一點點顯露出來，隨手在房間裡布置下了一層蒙著金色光芒的空間結界。這樣裡面生的一切事情外界都不容易覺察到。

「我今天還沒有時間問你，這兩個白夜人跟你是什麼關係？」嬌媚的聲音似乎快滴出**來了。她似笑非笑望著東方和南軒老頭，眼睛里流露出一抹細微的殺機，殺機稍縱即逝，但是久經爭戰的東方卻捕捉到了那一瞬間的殺機，全身毛孔瞬間起了一層雞皮疙瘩。他等這一刻已經很久，現在萬萬不能鬆懈分毫。

「自我介紹一下，我是方信的——引導師！」東方不卑不亢地向夜神舞微微點了點頭。

「我也是他的引導師，尊敬的黃泉獵人！」原本在方信眼裡看去猥瑣不堪的南軒老頭，陡然間氣勢大漲，全身骨骼噼里啪啦爆豆般炸響，身材一下子高大不少，赤紅色的頭現在像是火焰在飄舞。

「哦，原來是方信的引導師！」對於自己的身份被對方喝破，夜神舞表情沒有任何驚訝，眼波一轉瞟了方信一眼：「小子，你可沒跟我說你有兩個引導師。」

「我……我哪裡時間跟你提這些東西。」方信結結巴巴道。他有些緊張，一邊是夜神舞，一邊是東方和南軒老頭，他可不希望這兩邊人打起來。如果當真打了起來，他還真不知道該倒向哪一邊。

「你過來！」夜神舞溫溫柔柔的沖方信一笑，勾了勾手。

「有什麼事情，就這麼說吧。」夜神舞纖細白皙的手指，在方信看來不啻於死神的召喚。他有強烈的不詳預感，這死娘們和東方大哥一樣，都是老奸巨猾的人物，現在過去會有什麼好事情么？

「那我過來！」夜神舞微微一笑，眼裡閃過一絲狠色，話音剛落，已然出現在方信背後，右手貼在了方信腦門上。

方信一下措手不及，只覺得一股力量衝進自己腦海漩渦似的將一些記憶中的片段強行抽離開去，神經劇痛無比。

他慘叫一聲，夜神舞的手已脫離了他面門，站在原地皺著眉頭一動不動，只是一個勁盯著南軒老頭和東方，臉色逐漸陰沉。

「我剛才讀了那小子的記憶。你們兩個，在找黃泉獵人？」夜神舞冷冷道，右手緩緩抬起，深藍色的火焰在那眼眸狀靈骨牌中跳躍，「雅典娜之眼」開始渦渦流轉。「你們為什麼要找黃泉獵人，說？」她語氣一下森冷無比。

「雖然是黃泉獵人，但白夜人也是不會怕的！」南軒老頭一反常態的英勇起來，他骨骼中的爆炸還在繼續，身體漸漸增長到與東方一般高大。

「哦，認真了？連儲存的力量都動用了。」夜神舞一眼就看出來南軒老頭的古怪增長。她曾經聽說過有一種高明的元力之術，可以壓縮自己平日的力量，讓身材變得矮小，但關鍵時刻平日儲存的能力就可以集中爆。

「尊敬的黃泉獵人，我們尋找你們沒有什麼惡意。你可別誤會。」對於夜神舞的不悅，東方臉色微變，連忙出來打圓場，站在了南軒老頭和夜神舞中央。

「我們尋找你，是想得到幫助的！」東方一字一頓，認真的將每一個字說了出來。

方信終於鬆了一口氣。原來東方他們尋找黃泉獵人是因為想得到什麼幫忙，這樣他們和夜神舞就應該沒什麼矛盾了。

「東方大哥，如果你是想找夜神舞他們幫忙，你早說嘛。我還以為，以為你們和黃泉獵人有什麼血海深仇，搞得我小心肝撲騰撲騰的……」方信拍了拍胸脯，吐了吐舌頭。

「確實是血海深仇！」南軒老頭陰沉著臉，嘴巴里蹦出了一句話。

方信一聽差一點跌倒在地。媽媽咪呀，這一驚一乍的，他心臟可受不了。

夜神舞柳眉一振，她身體似乎一下變成了無敵的漩渦中心，房間的空氣竟然實質化渦渦旋轉起來，嘶啦啦的空氣一下抽得臉蛋生疼。「果然沒什麼好心！」

東方臉色大變，連忙拉住南軒老頭退後幾步，遙遙向夜神舞道：「你別誤會……」他話音未落，空間中一股透明的三丈長的空氣長槍呼嘯著從夜神舞手心出。

長槍猶如有無窮的磁性，吸引著周圍的木屑和床單裹卷過來，直直刺向東方和南軒老頭。

關鍵時刻，老頭子手術刀魔術般出現手裡，隨後一抹手腕，幾滴鮮血滴落地面。隨後老頭子臉色一頹。

微不足道的幾滴鮮血，一碰觸到地面上，猛然爆出驚人的炙熱力量。熊熊的火焰中，幾個高大的血色巨人從地板上爬了起來。隔著幾米遠方信就能感覺到血色巨人散出的龐大熱能量。

「***別打了！」一個身影閃電般插到了東方和夜神舞之間，背對著東方，兩股黑色的火焰從他手中迎向呼嘯而來的空氣長槍。空氣長槍一遇到黑色火焰，裡面包裹的布匹塵埃等物質像是泥牛入水，水汽一樣憑空消失。呼嘯的風也止住了。而他背後的東方，巨大的拳頭狠狠掏進了血色火焰巨人身體里，巨人慢慢消失。

「你和我作對？」夜神舞為之錯愕。方信居然為了一個老頭子對自己如此，她實在很驚訝，同時很不悅。

方信苦笑一聲，沒有理會夜神舞地話，只是回過頭望著南軒老頭：「你們讓我該怎麼辦？一個是我的同伴，一個是我的引導師！」

「我不希望你們打起來！」

「尊敬的黃泉獵人，也許你應該看一個東西過後，再來決定是否要和我們繼續談下去。」東方不知道從哪裡抽出了一面血紅色的大旗丟向了夜神舞。

夜神舞雙手一招，深藍的光芒引導著大旗緩緩飄落到她手上。只是僅僅看了大旗一眼，夜神舞似乎如遭雷擊，全身晃動了一下，臉色大變。

大旗在她手上對著方信幾人用力一下揚起展開，她厲喝道：「這旗幟怎麼會在你們手上？」

夜神舞手上揚起的旗幟，是一面充滿了血腥味道的旗幟。它完全被黑褐色的鮮血浸染，散出濃濃的血味。不過在血腥下面，方信看到了四副熟悉的圖案——四個詭異的圖案。四爪朝天飛撲狀，凶態畢露的黑虎，兩隻長角的巨龍，威猛的大象，神駿無比的鳳凰，四種圖案以渦輪形的圓組成，而圓心有一個古拙的小字「赤」。

方信內心劇烈震動，一種不詳的預感籠罩全身，他只覺得背脊嗖嗖的寒氣逼人。

撕拉一聲響，方信背後的衣服頓時被夜神舞撕個粉碎，然後女人用力在他身後拍去，方信不由自主一個踉蹌跌倒，**的背部立刻出現在東方和南軒老頭面前。同時出現在他們面前的，是與那血色旗幟上面一模一樣的圖案……尾椎處是一隻四爪朝天飛撲狀，凶態畢露的黑虎，尾椎上方的肌肉則出現了一條長著兩角的巨龍，而腰際處是一隻大象，脖子上面肌肉凸凹，是一隻神駿無比的鳳凰！肌肉凸顯出的靈獸圖案周圍，黑銀色的黑色光芒正在緩緩流轉。

「密輪軍破邪、臍輪獄空海、心輪金剛勝、頂輪月瀆……確實是卡爾吉吉！」夜神舞比照著兩種圖案，喃喃道，一臉的不可置信。

「為什麼卡爾吉吉的『心之本印』在你們手上？生了什麼事情？」良久，夜神舞終於抬起頭，眼睛裡面全是疑問。

「為什麼？」南軒老頭臉色出現一抹古怪神色，隨後似想起了什麼往事，眼睛流露出一抹悲痛：「我們所有族人的性命，拜這勞什子『心之本印』所賜，全死了，哈哈哈，全死了！」突然老頭子癲狂似的抓住自己的頭，死命拉扯，「全死了啊，全死了！我的孫子，我的女兒，我的妻子……全死了啊！」

東方堅毅的臉龐神色有所鬆動，卻是一動不動看著慢慢跪倒在地上抽泣的南軒，大口吞著唾沫，強行抑制著內心深處那股巨大的悲傷。

「我們全族人都死了，只剩下我和南軒老頭兩個。我們族人的死，都跟你手上的這面旗幟有關。為什麼方信身上會出現同樣的圖案，這個問題，尊敬的黃泉獵人，你能夠幫我解答么？」說道後面，這堅強的白夜族漢字肩膀不可抑制的**起來，面無表情的臉龐上，有蟲子一樣的液體爬了下來。

白夜族人，在黃泉界一向以強的戰鬥力和無比的戰鬥意志著稱。這支戰鬥力強大的種族天生桀驁不馴，人人只要成年之後都是從來都獨來獨往，用自己的戰鬥力在黃泉界闖蕩出一番大大的名聲。他們是黃泉界人人畏懼的戰鬥瘋子，是難纏與難搞的代名詞。他們既嚮往自由，從來不屈服任何勢力也不投靠任何勢力，性格暴躁，喜歡爭鬥，所以就算是本族人，也很少會在一起，平時都喜歡在老林森山或者其他險惡環境獨自修行，所以對於外界，這支種族充滿了神秘。

不過白夜族人天生的強大血液中，擁有龐大的火系靈力。這種靈力平時可以提高白夜人源源不斷的強大戰鬥力。但是同時這股靈力有一個很大的弊端，就是在黃泉界紅月日來臨的時候。

黃泉界有三個個奇怪的日子，就是紅月日。紅月一年會出現三次，分別是朔風季和微風季轉換的一日，然後是微風季到靜風季的那日會出現，和靜風季和耀日交接的日子。耀日會出現兩個太陽，一大一小。只有耀日和朔風季交接時候不會出現紅日。而紅月出現的前幾天，黃泉界都會下幾天的大暴雨。

紅月日到來的時候，是黃泉界里修行的念者和元力者最喜歡的日子。紅月出現那日，這個世界的靈力會出現波動異常，可以促進那些強者的修行。但是至於白夜族人，紅月日卻是噩夢的來臨。在那一天，紅月所帶來的龐大靈力會讓他們血液中的火系靈力沸騰，他們會瘋狂！他們充滿戰鬥**的血液在那一天會因為吸收太多的靈力而徹底爆，他們會到處殺戮，六親不認！所以在那一日來臨之前，所有白夜人都會在集中在一處十分隱秘的地方，經由一種奇特的藥物進入假死狀態，來避免紅月日的災難。

在五十年前的一天，紅月日來臨之時，白夜人一如既往進入了那個神秘的棲息地。但是就在那一天，裡面進入假死的白夜人遭遇到了滅頂之災。他們遭到了神秘入侵者的血腥屠戮，男女婦孺，無一倖免。而剛好那一天南軒老頭和東方正在外面採購那種可以讓人進入假死的藥物，來遲了一點時間，這才躲過了一劫。

不過以強大著稱的白夜族人，在那一晚上也不是沒有抵抗。他們當時的族長和十大長老還有一些白夜族的高手，剋制著身體裡面那種假死藥物的致命催眠，抵抗了最後一口氣。但最終還是慘遭殺害。不過在臨死前，最強大的族長將其中一個入侵者身上的一面武器扯了下來，並且將其用秘術搬運進了族裡儲存寶物的地方。南軒老頭是在回來后，才從存放寶物的地方現了這面全是鮮血的旗幟。而白夜人的棲息地，經歷慘烈大戰之後，被轟然倒塌的山石徹底埋沒。

「就算你們找到了這面旗幟。你們又怎麼能確定它是我們黃泉獵人的東西？」夜神舞手裡捏著旗幟，面無表情問道。

「開始我們也弄不清楚這面旗幟的來歷，直到我們找到了『圖大洋的遺忘之章』。這部屬於卡其族的商業之祖留傳下來的奇書中部，記載了大量關於你們黃泉獵人的東西，其中就有這面旗幟的圖案。所以我們斷定這跟你們黃泉獵人有關！不過上面沒有說明這旗幟是什麼東西，我直到今天才知道……原來是叫『心之本印』，呵呵『心之本印』！」南軒老頭喉嚨一陣說不出的苦澀乾笑，不過方信停在耳朵里，全身涼嗖嗖的，他從裡面聽出了強烈的仇怨。

「後來的日子。我們一直在找尋你們黃泉獵人。同時我從圖大洋的遺忘之章中找尋到了一個有可能找到黃泉獵人的方法，那就是閃電……自然界閃電的轟鳴！很多黃泉獵人出現的時候，據書上所說都會伴隨雷電。我們按照這種方法，找了很久都沒找到一絲線索，直到來到蜃林，那一天，我現了一道巨大的閃電……後來還在路上，我碰到了方信小子……」東方接著南軒老頭的話，慢慢講了下去。

「東方大哥，為什麼你們不早點告訴我這些？」方信喃喃著。

東方的表述似乎平淡無奇，不過在方信耳朵里卻驚心動魄。他能夠想象一路上南軒老頭和東方尋找黃泉獵人的艱辛和一次次的失望，從自然界的無數雷電中找到有關黃泉獵人的蛛絲馬跡，這過程一定想當枯燥，一定會經受無數次的失望。

方信眼睛有點濕潤。平時大大咧咧的東方大哥和那個猥瑣熱心的南軒老頭，居然背負著如此巨大的痛苦。

「可惜我們找到的是一個菜鳥。一個還沒獲得同伴承認的新人。」

「原來你們是這樣找到他的……」夜神舞聽完東方和南軒老頭的話，臉色逐漸緩和。「不過就算你們繼續找下去，也很難找到真正的黃泉獵人，因為伴隨雷電產生的，都是菜鳥。」

「雷電不過是靈骨牌選擇繼承者的一種徵兆！」

「對於你們的痛苦，我很同情。我可以告訴你們『心之本印』的主人在哪裡。」

「真的？」東方和南軒老頭臉上同時浮現一抹喜色。「他人現在在哪？」

「就是那！」夜神舞纖細的手指，漫不經心的指向了方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