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五、牽手的過程驚心動魄

這一次雙手的親密接觸當然已經不是第一次了，但是卻顯得非常生疏乃至怯懦，按照我的計劃，當我的手觸及到曉晴的手時，我應該順勢去牽住她，然後依據她的反應去決定牽手時間的長短。可是，計劃總是美好的，落實起來往往不可能隨心所欲。

我們的手在相碰之後，曉晴立即把手抽開，然後轉頭看著我，那一刻我無比的緊張，我估計她已經猜到了我的動機，因為這個畫面，這個場景，這個鏡頭乃至這個動作都是那麼的熟悉，那麼的套路化，我準備好了接受她的制裁。但是，她只是對我微微一笑，然後調皮地跟我說一句：「你想幹嗎？」同時用手指著我。那個表情很輕易地化解了我的緊張，我有種如釋重負的解脫感。可是，這一次的計劃只能算中道而止，甚至那一瞬間的相碰幾乎沒給我留下什麼特別的感受。

面對曉晴調皮的一問，我本該說點什麼，但是最後還是以微笑回應了她。我始終為計劃的破產而感到遺憾，然而更糟糕的是，在這次計劃破產之後，我已經找不到任何辦法可以將曉晴的手牽在我的手中了，因為她明顯在抵制我，否則至少不應該在我們雙手相碰的時候打斷我。一種掃興與失落暫時主宰了我的情緒。

「講點公司的事吧，來公司這麼久，還沒聽你談過公司呢。」曉晴突然說話了。

「公司有什麼好談的。」我在盡量控制自己的失落情緒，但是很顯然我不可能做到百分之百的從容，從我的臉上應當還可以看到我的不愉快與掃興，而從我的說話語氣中應該感覺的更明顯一些。

「談一談公司的人啊，哪些人性格不錯，哪些人不好交流。」

「這有什麼好談的，你時間久了自然就知道了。」

「但是我現在想提前知道啊，那樣我就可以盡量跟那些不好打交道的人少來往了。」

「你跟我的性格不一樣，也許我認為不好交流的人，跟你交流起來很順利。」我的話其實很明顯是針對賀旭東說的。

「怎麼會呢？就算不一樣，也不可能有這麼大差別吧。」

「怎麼不可能？太正常了！」

「你好象有點不高興啊！」

謝天謝地，曉晴終於現了我的不愉快，也許此時的我有點幼稚，撒著小孩子脾氣去博得曉晴的同情與關注。但是我就是這樣一個喜歡把情緒寫在臉上的人。還沒等我回答，曉晴繼續說：「你真像個小孩兒。」她完全說對了，但是儘管我自己也承認有點孩子氣，從曉晴口中說出這樣的事實我還是有些不能接受。

「我為什麼不高興呢？」

「你沒有不高興嗎？」

「你覺得呢？有什麼理由可以讓我不高興嗎？」

「我怎麼會知道啊？」

「那就是了啊，既然沒有任何理由可以讓我不高興，那我為什麼要不高興呢？」

「可是你的情緒都寫在臉上了，難道是我看走眼了？」

「有時候，我們的眼睛是會欺騙自己的。」

「看，你一臉嚴肅的樣子真可怕。」

聽曉晴這麼說著，我突然覺得她觀察我還挺仔細的，心裡生出一種得意與滿足。同時，我把剛才一直刻意做出來的冷酷表情收起，給曉晴展示了一絲笑容。這種滿足感讓我暫時拋開了沒有牽到曉晴手的不快。我又開始集中精力去欣賞我身旁這位穿著高跟牛仔，拎著提包的時尚女人。

雖然牽不到曉晴的手，至少我們的肩膀還緊緊挨著，曉晴又恢復了剛才走路的姿勢，當然我指的是她的左手。似乎我的機會又重現了，她這一恢復是否能說明她已經默許了我，還是因為她忘記了剛才那個意外所以放鬆了戒備，我暫且不去管她，如果有時機的話，我還會去把握。於是我開始了第二輪的計劃部署。

我們已經離開了虞山腳下，走上了街道，本以為曉晴會急著回家，意想不到的是她竟然提議說繼續走下去，直到走累了，再叫車。我突然產生一個念頭，也許曉晴並非不給我機會，她只是在考驗我的耐性，任何一個女人在追求自己的男人面前都要呈現一股矜持的氣勢的。我這麼想著，反倒覺得之前那次牽手的失敗並不意味著整個計劃的破產，也許那是等待燎原的星星之火。於是，我的心情開始好轉，也開始部署新的計劃。

我們沿著街道右邊走，我仍然走在曉晴的左邊。曉晴突然把拎在右手的包換到了左手，我看了看她的臉，她也轉過頭來看我。

「幹什麼？」曉晴問我。

「是不是拎累了，我幫你拿吧。」

「嗯，好吧。」

我遞過曉晴的手提包，現果然很輕，這麼輕的包讓我一整天拿著，我應該也不會覺得累，曉晴就算再沒力氣，這麼輕的包對她也應該不會構成負擔。但是這一次她竟然很爽快地把包遞給我，不禁讓我更加確信了剛才的念頭，她的確是在考驗我的耐性，她和任何女孩子一樣，她需要一個逐漸靠近的過程，而不是一步登天的急。

時間還不算太晚，但是街道上的車輛已經不多，也許是因為這不是主幹道，車輛很少從這裡經過，偶爾有幾個計程車從我們身後經過，但曉晴並沒有叫住它們的意思，而我就更不會考慮了。我們就那麼安靜地走著，間歇地會講些話，但可能是因為話題選的不好，聊了幾句后就沒話說了。通常是我冷不丁來一句笑話把曉晴逗樂了，笑完之後，我們就陷入平靜。我想方設法地尋找話題來打破這份寧靜，因為我的緊張會隨著寧靜的延長而越來越嚴重。而在緊張的時候，我那隻準備去牽住曉晴左手的右手會因為無法從容地搖擺而鼓不起勇氣。

但是當我想到曉晴爽快地答應了我幫她拎包的請求以及她在我講完笑話后的幾次開懷而笑時，我心裡會產生很強烈的衝動。某種程度上講，那些也帶給了我一絲勇氣。我把精力集中在這些畫面上，我不停地往那上面想，內心的衝動就愈無法控制，同時我的眼睛盯著曉晴那隻搖擺的手，其實我只要稍微移動下我的右手，就可以輕鬆地將曉晴的手握住。

曉晴的手在微微地前後擺動，而我的手基本上是擱在大腿的旁邊，我試著將手揚起以接近曉晴，在微微地與她的手接觸時，我果斷地夾住她的小手指，然後瞬間感覺到曉晴在看著我，於是我也轉頭看向她，那一刻我的心跳一定是出生以來最快的一次。

曉晴停下腳步看著我，臉上沒有任何錶情，我固然很緊張，但是沒有鬆開我的手。我和曉晴互相看著，她嚴肅的表情沒有絲毫的鬆弛，而我的緊張已經引起了身體的顫抖，我不明白曉晴那表情的意思，但是她那冷酷的模樣分明是針對著我而來，也許我又抓錯了時機，或者是她自始至終就沒打算讓我牽她的手。

我正打算把手鬆開時，曉晴的面色突然有所改變，那張冷冷的臉漸漸柔和起來，她突然冒出一句：「你緊張什麼？」然後，嘴角露出一絲絲笑容，但很快便爆出一聲大笑。這個變化來的是那麼突然，我完全不知所措。但是她的笑容很有效地緩解了我的緊張，在她大笑的間隙，我順勢將她的整隻手拉住，而這一次，她沒有再出現異常的神色。我非常滿足地牽著她的手，繼續著我們的漫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