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第三章

「原來如此,這麽說來,王爺是滿意我的廚藝了,那麽應不會治我詐欺之罪了吧?」安心後,銀一兩笑嘻嘻地問。

「嗯。」朱戰楫淡然地點頭,似有些不甘願。「繼續下一件吧!」

「呃?」什麽下一件?

他慵懶地支著下巴,簡單提醒,「清洗轎子。」

「什麽?還要我清洗轎子?」

「沒錯,這可都是你自己親口說的,相信在座人人都聽得十分清楚,你可別賴帳。」

「可是……」誰教她多嘴,這下可真要累慘了。「好吧,我清洗就是了。」拉長了臉,她只得振作起精神來打水洗轎。

見她正直好欺,他心境一轉,那就欺到底吧,反正他正無聊得緊。

「洗完轎,別忘了將我隨從的衣物一併洗凈,不可有一處臟污。」他又加上一句。

「你!」她氣得轉身瞪視。

他嘴角上揚,笑得好無辜。雙指輕彈,李少即刻躬身向前,聽候吩咐。「去,回府要人送上我的碧螺春,本王要在這打盹監視。」

「可是,爺,您忘了相爺正在府邸等著求見,您要是不回去,相爺豈不——」

「叫他回去,有事明天再報。」他不耐煩地擺擺手,玩心正起地盯着賣力刷著轎子的身影,只見她個子嬌小,遇上轎面高處,卻踮着腳也要認真地擦洗乾凈。

有趣!原來看人刷洗轎子也是一種樂趣。

事實上,他和宮王爺的轎子每日固定有人清洗,再加上他的潔癖,轎子只要有一絲不潔,他絕不會登轎,而清洗轎子不力之人輕則鞭刑,重則摘下腦袋,至於刑責輕重完全按他當日的喜怒而定。

這丫頭其實只需將潑到污水之處稍加洗凈就算完事交差,但她認真過了頭,這會兒竟連轎頂也要人幫忙扶着她,危險十足地爬上去刷洗個徹底,令他有些哭笑不得。這丫頭真是……有趣得緊!

李少見自家主子多變的心思竟會專註在那奇怪的丫頭身上,便不再多嘴地轉身回府,執行主子交辦的任務。

轉眼天色已黑,在銀一兩賣力盡心之下,終於將原本就潔凈的轎子刷洗得更一塵不染,漆金雕面正對着月光閃閃發光。

王爺分明是有意刁難,她卻做得這番賣力,人人都當她是傻丫頭,因為她實在是正直得過了火。

她雖疲累,卻笑意不減地恭請正愜意啜著茶、吃着小點心的王爺,移動尊駕檢查。

「洗凈了?」朱戰楫展現難得一見的無比耐性,盯着她刷洗轎子的所有動作。

「洗凈了。」她像完成了一件大事般,成就感十足。

「你可知你花了多少時間清洗這頂轎子?」

她側着頭,瞧瞧天色。「兩個時辰以上吧,花的時間是多了點,但成果保證您滿意。」

「很好,那麽本王問你,眼下天都黑了,但這一干隨從的衣物卻連一件也還沒清洗,你說這該如何是好?」他斜睨她,眼光瞟向他早命人,包括他自己已脫下像小山高般的「污衣」。

「放心,就算熬夜,我也會洗凈還您以及您的隨從們一身乾凈的衣物。」瞧瞧那座「小山」,明明一臉疲累,她卻依然笑着保證。

他忍不住對她審視再審視。好像沒有人可以讓她不快,沒有事可以令她挫折,她一副可以樂觀認真地做好每件她承諾過的事似的。

「好,你幹活去吧,你做多晚,本王就陪你多晚。」他臉上興味更濃。

「咦?」這王爺還真閑,她正想建議他留下衣物,明日晾乾後必將洗凈的衣物奉上,毋需他辛苦陪伴的。

「王爺,相爺到。」銀一兩未能開口,李少就指著門口道。

朱戰楫皺眉。「他來做什麽?」雙眼瞥向無他命令正被擋在門外,急得滿頭大汗的丞相。

「稟爺,下午屬下回府時就見相爺似有急事要議,但屬下告知爺有事無法回府,請他明日再來,但相爺卻說今日一定要見到爺,願在府邸等您歸來,這會兒怕是等不及了。」

「嗯,讓他進來吧!」他不耐地傳令。

李少這才領着丞相進到面鋪。

丞相躬身問安後,見七王爺竟在這破爛鋪子待上一天,不可思議地打量起這鋪子,想知道這裏究竟有什麽奇特之處。

方才就訝異地發現所有隨從全都衣衫不整地立於門外,見到七王爺後更是大為吃驚,他居然也褪去外袍,僅著中衣簡衫,在這與他尊貴的身分格格不入的地方品起茶來,這……

「什麽事?說!」一見丞相,朱戰楫開門見山地問,彷佛所有的耐性都在這一天裏全數用盡。

聽這口氣就知這趟前來怕是惹惱了七王爺,唉!要不是國事緊急,他何嘗願意來吃這頓排頭。「稟王爺,只河又潰堤泛濫成災了,大批饑民正等著朝廷開倉賑災——」

「慢!開倉賑災不是一向由米倉司負責辦理,且賑災米銀早已撥發,這會兒怎麽會十萬火急地找上本王,難道丞相糊塗到不知這是誰該負責的嗎……慢!難道宮中又有人闖禍?」思緒一轉,他厲聲地問。

「這……」

端看丞相欲言又止,他心中已然明了出了什麽事。

「走吧,隨本王進宮。」他起身要走,卻又想起什麽地回頭。

見他回頭,銀一兩立即上道地說:「王爺不必理會剛才的承諾,儘管放心留下衣物,明日我就會將洗凈好的衣物親自奉上。」

朱戰楫挑眉,睇了她一眼,沒有開口朝她說話便瞥向李少逕自交代,「帶她回府,命她今晚定要將所有衣物洗凈,你在旁陪着她,她工作多晚你就陪她多晚,一步也不許離開。」雖不是親自陪伴,但派李少陪着應不算食言!

他為人一向隨性,處世亦正亦邪,諾言這玩意他可守可不守的,但瞧她賣力守諾,也不由得對她的諾言重視起來。

「真小心眼,還怕我洗不乾凈嗎?」見他都要走了還不放過她,非要抓她進府勞役,還派個人監督,她有些不滿地嘟囔著。

一旁的李少也苦着臉。這不表示他今晚也甭睡,得陪着做苦工?

唉!都是這命大的丫頭害的!思及此,他不由得恨恨地瞪了她一眼。

她也雙手一攤,無辜地回他兩眼、三眼,不,四眼!

要恨大家一起來恨!

【第二章】

和宮王府內廳——

「燒了吧。」朱戰楫方由宮內夜宴回來,才進府就嫌惡地命人為他更衣焚服。

「是,爺。」總管應聲後,悄悄以眼神詢問同爺一起入宮的李少。

李少眨了個眼,他便立即會意,八成又是皇上在宴中硬塞什麽美女貴婦要爺收下,這些狂蜂浪蝶一見爺,哪個不使出渾身解數要得到爺的青睞,今日定是這些美女們不知規矩,不小心碰到了爺身,難怪爺一回來便立刻焚衣。

想必那觸碰到爺身子的美女,已不知被爺怎麽個修理……想來今晚皇帝夜宴場面一定很好笑。

但好笑是好笑,可瞧爺綳了一晚的臉,脾氣可是壞得很。總管在心中提醒自己今晚得格外小心伺候,免得小命不保。

儘管他是少數幾個允許可以近身為爺更衣之人,但衣物一貼爺身,連他也不許輕易觸及。

「慢著,這衣物……」正當總管取來乾凈衣物要為他換上,朱戰楫卻像想起了什麽,若有所思地盯着總管手中的衣物。「李少,你說說,這件衣服是否就是當日在面鋪時褪下的衣袍?」

「咦?回爺,正是這件。」李少仔細看過後,心驚地回話。

「是嗎?」

糟了!經那臟鋪子座椅糟蹋過,又經低下丫頭觸碰清洗,這上等衣物早已形同「殘花敗柳」,不焚了它還教爺給瞧見,這不髒了爺的眼,若真穿上不又弄髒了爺的身?!「爺,屬下真是罪該萬死,這衣袍屬下立刻拿去焚燒,不會再髒了爺的——」

他面無波瀾,揚手要李少住嘴。「我倒忘了,這是一個月前的事吧,說說,那丫頭後來怎麽著?」想起那丫頭,他興味又起。

「咦?」以為爺日理萬機,那日面鋪里的事只是一時興起,事隔月余早忘了,訝異爺竟「睹衣思情」,還有興趣知道那丫頭後來的事!

「啟稟爺,那日丫頭……銀姑娘隨屬下回府後,一個人賣力地清洗像小山一樣高的污衣,足足刷洗到隔日午時方才完工。」

「她沒有偷懶嗎?」出口後朱戰楫有些後悔,問了不需要問的話。

「偷懶?爺,不是屬下要說,這丫頭腦袋根本是石頭做的,不是屬下吹牛,在王爺的要求下,下人們由王府穿出去的衣物哪件不是乾凈並上漿過,更遑論爺的尊貴衣物,再說,當日污水只髒了轎子,並未濺濕到任何人身上,根本不用如何刷洗,只要輕輕搓揉就乾凈如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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銀一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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