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四章 恬恬不哭
爾仁給自己在半年之內樹立了兩個目標：一是要精通穆小茵給的《全國交通運輸里程錶》那六本業務書；二是自己的珠算一定要考過關。為此，爾仁了個痴，把那六本書每頁都要背下來。
爾仁制訂了一個作息時間表：6：oo起床洗漱；6：1o早讀，每天一本業務書；7：15早餐；7：3o到辦公室打掃衛生；上午上班練習珠算，並試著制票；中午在宿舍練珠算；下午給穆師傅打下手；17：3o再在辦公室練半個小時珠算；18：oo晚餐，之後再看電視（主要是新聞聯播），到19：45回宿舍；休息一下2o：oo開始看業務書，每個小時一本，每兩天依次輪番看書。爾仁看書有個習慣，就是喜歡用筆在書上畫，因為，他相信，書划爛了，知識也就到他肚子里了。
從當晚開始，爾仁就按這個作息表工作、學習。
八月十八日，他吃過早飯到辦公室時。跟昨天一樣，恬恬也已經在擦桌子了。爾仁對她笑笑，恬恬看見他，臉忽然一紅，猶如一道抹在天空的絢麗彩霞。爾仁在欣賞美麗的同時，又暗暗納悶，奇怪恬恬怎麼臉紅，是否自己身上不對勁？爾仁看了一眼自己，沒有現什麼不對啊？爾仁望望她，有點好笑，準備去洗水池拿拖把拖地。
爾仁看到自己桌上似乎有本書，過去一看，原來是朱方市珠算協會編的《珠算講義》，嶄新嶄新的。
爾仁心頭一熱，向恬恬望去，正偷看他的恬恬忙收回眼光，裝著擦桌子。爾仁一陣好笑，走到恬恬的正面，恬恬驚慌地看著他。爾仁大聲地（？）對她說道：「齊恬恬，謝謝你啊！」恬恬看（不是聽）懂了，臉，更紅了。
爾仁翻了幾頁《珠算講義》。原來，珠算還有一年兩次等級考試呢，通過了就有等級證書。珠算等級證書分兩檔十二個級次，最低的是普通六級，最高的是能手一級。《珠算講義》從簡易專用術語開始，什麼「空盤、內珠、外珠、本檔、前檔、漂珠、實珠」等等，後面還有什麼口訣、指法，詳細的指導題以及十二級模擬考試練習題。
爾仁如獲至寶，如饑似渴地看著，要不是恬恬來幫他擦桌子，他都幾乎忘記要拖地了。
晚上下班，核算組又是只剩下爾仁和恬恬，爾仁看恬恬還沒有走的意思，就鼓起勇氣來到恬恬的桌旁，敲了一下桌子。恬恬正聚精會神地審核報表呢，爾仁一醒悟，恬恬對任何聲音沒有反映呢。爾仁又在恬恬報表上，敲了一下，聚精會神中的恬恬嚇地站了起來，黑白分明的眼睛驚慌地看著她。爾仁一呆，她怎麼在自己面前老是像是獅子面前的小鹿啊？
爾仁努力微笑著向她點點頭，讓自己盡量顯得和藹可親一點，指著算盤問道：「齊恬恬，你珠算幾級了？」
恬恬注視著他的嘴唇，拿過一張紙，寫給他：「能說得慢一點嗎？」
爾仁看了恬恬的鋼筆字，啊呀，恬恬的鋼筆字真的漂亮啊，橫平豎直，秀氣大放。爾仁點點頭：「你-珠-算-幾-級-了？」
恬恬又寫了一張：「不知道，沒考過。」
爾仁這麼一字一頓跟恬恬說話感覺太累了，於是示意恬恬坐下，自己拖了一張凳在恬恬旁邊坐了下來，也開始跟恬恬「手談」。
「你珠算這麼好？為什麼不去考等級？」爾仁很是汗顏自己的雞爪寫出來的字，可是沒法哦，就又添了一句，「我的字太難看，別笑話我。」
恬恬慢慢適應了，展顏對他一笑，寫道：「不會，我也是亂寫。我珠算好么？我不知道。」
爾仁很驚訝：「什麼？你不知道？你沒有對著模擬題練習？」
恬恬又寫了一條，爾仁拿過來看，是「這本書昨天才讓爸爸……」那恬恬忽地將手伸過來，一把講紙條搶過，撕掉，臉通紅通紅，可還是止不住害羞，索性雙手捂住自己燙的臉蛋了。
爾仁很納悶，這恬恬怎麼啦？「這本書昨天才讓爸爸……」，才讓爸爸什麼？爾仁忽然悟到，原來這本書是恬恬昨天才讓她爸爸去買的啊。爾仁好感動。
「真的謝謝你！齊恬恬！」爾仁寫到。
恬恬透過手指縫看了一眼，這次卻沒有跟寫。
爾仁想這丫頭太害羞了，連忙轉一個話題：「齊恬恬，我想跟你學珠算，好嗎？」
這次恬恬寫了：「你跟和師傅學吧，他打的很好。」
「看不上我這蹩腳貨么？」
恬恬不安地看著他：「不是，我也打得不好。」
爾仁想了一下：「那就算我們互相學習吧。」爾仁寫了，自己「哈哈哈」起來，這就叫「大言不慚」吧。
恬恬也一樂；「那好吧。」
「我們一道去考試！我看了，下半年考試是十月十五日考試，還有兩個月呢。」
「哦，不。」
「怎麼了？」
恬恬遲疑了一下：「我怕考不過。」
哦喲，這個丫頭。「我才練了兩天，我都敢去，你水平比我好了太多，反而不敢？」
「一起去考！」爾仁將這四個字寫得大大的。爾仁殷切地看著恬恬（恬恬長的真好看啊）。
恬恬在爾仁的逼視下，害羞地慢慢低下頭，不過卻沒有表態。
爾仁一看恬恬這樣子，叫道：「來，咱們現在來測驗一下！」爾仁把《珠算講義》翻到模擬考試那一章，想了一想，不知底細，就先讓恬恬考個普通三級吧。
「恬恬，來打！」爾仁寫了紙條遞給她，指指算盤，把《珠算講義》普通三級模擬題翻在恬恬面前。
恬恬手按在算盤上，獃獃看著他。
「準備，我說預備。」爾仁又寫到。
爾仁看著手上姆媽高二時送給他的手錶，用手一揮，大叫「開始」！
恬恬居然沒動！怎麼？
「恬恬，快打啊！」爾仁急得大喊，看恬恬沒反應，趕緊寫道：「開始了，你快打啊！」
恬恬萬分委屈地看著他，兩行熱淚潸然而下。
爾仁如遭雷擊！
爾仁終於想到，原來恬恬沒有去考珠算等級證，就是因為考試時沒人給她喊（寫、手勢）「開始、結束」啊！，因為，她是個聾啞人啊。
恬恬伏在桌子上，傷心地「嗚嗚嗚嗚」地大哭起來。
爾仁心情激蕩，一咬牙，寫了「齊恬恬，我一定會讓你去考！」幾個粗黑大字，寫完，不顧三七二十一拉起恬恬的胳膊，讓她看。
恬恬勉強止住哭，哽咽地透過淚眼看著爾仁的紙條，抬頭怔怔地看著爾仁。
爾仁又寫：「我和你一起去考！我們倆一定都會考上的！」
恬恬淚眼朦朧地看著他，半信半疑。
爾仁沖她咧著嘴笑，寫了「你一定要相信我！」這幾個字！
恬恬看看紙條，又看了看爾仁，點點頭，含著眼淚笑了。
爾仁指指算盤，重新把《珠算講義》普通三級模擬題翻在恬恬面前。舉起手，看著手錶，大叫：「預備！」
恬恬擦乾眼淚，緊盯著爾仁的手。只見爾仁口喊「開始」，手猛地一揮。恬恬飛快地打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