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楔子

第五章 楔子

大漠。

風聲四起,裹著有層次感的黃沙,瀰漫著和窒息著一切。

在這個模糊昏黃的世界里,溫度致使和導演出的在不斷上升的氣體中搖晃的影像,又有雪花點般的效果和錯覺,不遠處一座仿古式樣的建築如蜃樓般神秘和不可及。陡然,時間像被使勁敲了一下的窒息般的停頓了一下,連聲音也變得尖銳和緩慢起來,空氣的波紋如特寫的慢鏡頭般回放地綻開出層層漣漪。漣漪的波浪一層接著一層,由內向外追逐著,在一個模糊而清晰的邊緣層層的漣漪彼此堆疊著,然後如蒸發般蕩然無存地沒有出現過。中央靜止的那個點卻彷彿永恆停止著,沒有聲音的空曠,沒有空氣的死氣,沒有時間的呆板,沒有溫度的寂寞,——突然出現的一道白光,與此同時彷彿是在外力的牽扯下,從空間的中央點疾射出一道黑影,向前面提及到的那座建築奔去。

前面也提及的那道白光,不徐不急的劃出一道弧線,——追趕上前面黑影,後者被截為了兩段,——然而黑影速度卻沒有減慢,甚至更快地飛了出去。

噗通,噗通。

扎入地上的黑影現出了真實。

物體是兩截木板,——應該是一塊被破壞掉了的匾。

長的那截寫著「龍門客」,短的有兩個潦草的字「木戈」。

……………

眩暈的太陽果然是令人眩暈的。

噗哧。

像是漏氣般的不可察覺的微妙的預兆,原本驕陽炙烤的天空頃刻間布滿了鐵青色的烏雲,板起了臉孔顯示著它低沉含蓄的王者威嚴,不時想起的雷聲如同這位君王滄桑的沉吟,間或的電光是他睿智的目光,突然刮起來狂風是他的披風,一座險峻高聳的山峰是手杖,山頂簇擁著頑強生長的樹如同象徵的權利的綠寶石般閃現著蒼翠穩重的光澤。

猶如瞬間,烏雲便完成了這次出色的政變,日頭便被這厚厚的雲層遮住了,甚至從雲層間的邊邊角角也無法看到那金黃色的端倪。溫度如泄了氣的皮球飛快地下降著,剛才還是足夠燙傷空氣掀起熱浪的沙子轉眼連顏色都變得也黯淡下來了。狂暴的風很快便武裝起了一支沙霧的隊伍,忠實地呼應著它頭上的篡位者,在大漠中無忌憚的巡遊和呼嘯著。

「這該死而善變的天氣!」

不知是誰,也不知道是從哪個不為人知的角落發出,突兀地傳來是一聲咒罵。

天空的暴君繼續著地企圖壓垮這大地,越來越厚的雲層讓天空看上去讓人覺得越來越低的壓迫和絕望。那持續不斷的低鳴著的雷,如蓄謀的一場重大變革,在暗處覷覦著,等待著一個時機將淬著劇毒的匕首刺出,發出致命的一擊。

徒然,風停止了它的肆虐,充斥著耳朵的聲音想是害怕著某種東西般屏住了呼吸。瀰漫著的黃沙也在同一時間停止了動作,如猛獸般懷著敬畏和本能般的蟄伏了起來。而那不斷的悶雷,充滿陰謀味道地冷笑著,嘲諷著風沙的膽小和卑微渺小。

在沉默中爆發?

由於風沙停止了助紂為虐,又沒有了毒辣的太陽干擾著視線,儘管愈加陰沉和低矮的雲也影響著觀察,但是,感覺是比視覺更敏感的,——叫人不敢相信的是,在這惡劣的環境下有人在若無其事地前行著,儘管此人將全身都裹在披風下,但他散發著的一種銳利,會刺疼你的眼睛,如同一把劍一樣。

此人手中的確握著一把劍,從它上面掠過的銀色的寒光和它嗡嗡作響的鳴叫,都說明的和它的主人一樣,都是不凡的。劍的主人似乎刻意將自己隱藏在披風中,過多的陰影也將他有些低向的臉模糊了起來,彷彿唯一明朗的就只有他手中的利器而已,——剛才的那句咒罵顯然也是他說的,而也許在天空開始變色前他就到來了。

僅僅是一個停頓,正如逗號代替不了修辭的結束一樣,風和黃沙的暫停也只是一個新的開始,一切,捲土重來地意味著變本加厲。風又重新開始凝聚著力量了,黃沙接著風勢也開始瀰漫起來了,周圍又開始變得不再清晰起來。

風沙如瘋狂的餓犬撲向了持劍的勇者(這種環境差不多已經足夠證明了他那個不需要證明的身份和稱呼),企圖撕開他的披風,解除他的武器,咬碎他的頭顱,扯開他的手臂,兇殘而暴虐地舉起厚重的巴掌,重重地扇了出去。

如輕描淡寫般的輕鬆,男子將手中的劍輕輕的動了動,風沙便彷彿碰到一層無法突破的隔閡般不能前進半步了,先是一滯,然後失去依附和力量的風沙就在空中潰散和失敗了,化為一灑沙土回歸到地面。

男子的動作和表情中看不到一絲得意和輕鬆,他如老鷹和劍尖的眼神緊緊地盯著天空,看著雲層中的動靜,像是在等待著什麼,——他手中的劍也像是做好了準備,劍鳴聲更加尖銳刺耳起來。

對於男子的挑釁,天空的政變者很快便做出了響應,一道粗大的閃電,將天空暫時而深刻地分為了兩半。

男子的表情中多了幾分的堅決,舉著劍毅然迎了上去,——正面的磕碰絕對不是一個好主意,但是在這種環境下對抗閃電本來就不像一個主意,——閃電和劍碰上后,沿著金屬的劍身繼續前進著,阻礙風沙前進的隔膜似乎也存在著,一道弧光閃過,閃電便如同沒有存在過的消失或者湮滅了。

叫人吃驚的不是剛才神奇的一幕,也不是持劍男子跟上閃電的速度,而是他在劈開第一道閃電后,又奔向了第二道閃電。和剛才的情形無差,閃電再一次地潰散在男子的劍下。一道,兩道,三道……男子無休止地追逐著天空降落下來的霹靂,他的身形沒有因為數字的累積而變得疲憊和消極起來,眼神中也燃燒著旺盛而銳利的鬥志。

篡位者似乎也被激怒了,他不再滿足於沉默寡言地低吟,他積蓄的能量已經足夠了,而他藏於暗處的匕首上泛著磷綠色的光。

男子也明白最後的決鬥要到來了,也難得停住了身形,緊緊握住手中的劍,——閃電的威力畢竟是巨大的,那把劈開無數閃電的劍也充滿了累累傷痕的榮耀,而握住劍的手,也被沒有規律濺開的電火花割傷了。

男子將那件讓自己看上去略顯狼狽已經殘破不堪的披風扔在了一邊,將手中劍沒有目的地低垂著,而那雙保持著鬥志和穿透力的眼睛,則被主動的閉了起來。

持劍的男子似乎要進行某件大膽的有過策劃和預期的嘗試,他的心情看上去沒有先前平靜了,手中劍的劍尖也微微地抖動著,暴露出了它主人心緒上的起伏。畢竟,他接下來要面對的,不是一般的閃電,而是——

天雷。

烏雲漸漸地更加擁擠地聚攏在一塊,黑的更加的晦澀更加的徹底。本來連續的雷鳴也徹底地停息了,醞釀著更大的恐慌和不安。與此同時,大地戰慄了起來,風反而更加瘋狂地掠掃著體現了它的害怕,沙子漫無目的地橫行暴露了它的焦躁,如同一隻關在籠中的動物知道自己即將被宰殺的命運一樣,除了來回地在籠子中踱步,就只剩下無助而煩躁地撞擊著金屬的柵欄了。

終於輪到了投擲匕首的那刻,天空中鋪陳著的烏雲像是被抽幹了般變得有些疲憊的色彩,以神奇難以置信的渦流圖案在半懸的空中出現了一個詭異的向外伸出的圓,而圓心則正對著那位持劍的男子。

男子依然是持著斜指著地面的劍,默默地閉著眼,略略有些凌亂的長發,還有那把寒光不減的寶劍,配合著一身黑色的衣服,猶如天地間一個叛逆和勇敢的標識,永久地存在下去。

因為這份雋永讓時間永恆,於是也便構成了一個靜止著的片段,——這是叫任何思想敏銳和富有觀察力的畫家都感嘆和愛不釋手的畫面:背景是同樣陰騖的天與地,天空偶見端倪的電光折射出雲與雲之間深淺不一的並不清晰的分界線,地面上瀰漫的黃沙讓畫面看上去更加的荒蕪和不可捉摸的迷幻;而這一切都是為了表現畫面中出現的人物,那個逆流的點散發出來的勇敢和不屈服,男子洒脫的長發,利劍代表著他磨礪的心靈和不退縮的堅持;然而,整幅畫面的重點絕不是天空隱而不發的悶雷,更不是地面上那乘風作亂的黃沙,也不是那把能割斷霹靂的長劍,而是劍的主人那雙閉著的眼睛,——看不到眼瞳中的慌張或者堅決,看不到神色中的懷疑或者自信,但也不是一種泰然的情緒,而是一種單純的面對,一種不需要展現的銳利,既不歸屬於態度和精神,也無關於結局或者悲壯。

九天之雷帶著君王的抑揚頓挫,終於從天空降了下來。

勇者的劍感應到了這股天地之威的能量,更激烈的鳴叫著。男子皺了皺眉,努力調節著情緒和身體,盡量做到自己此刻的最佳,然後,迎了上去……

頃刻,劍就碰上了閃電。

接下來出現的奇迹般情形簡直叫人驚訝和不敢相信(請原諒此處描述起來的重複和辭彙貧瘠),男子如舞蹈般優雅地舞動著手中的銀色,——分不出何處是劍身的色彩何處是致命的閃電,——閃電也沒像先前般消失,而是越來越盛的光亮的銀色。隨著劍的揮舞,畫面上都是一片燦爛絢麗的銀白了,其中是一個舞動著的靈魂,關於劍的靈魂。細心的觀察下還有著更叫人難以想象的發現和收穫:由於那把劍已經承受過了太多次的閃電的撞擊,這次在剛接觸到天雷時便化為銀色的灰燼了,而現在實際上是男子用著劍柄指揮著那道威力無窮的閃電……

不知不覺間,在陰暗的天地里多了一個充滿著希望的銀色的圓,充滿著夢幻的久遠。

最後,天雷的能量也殆盡了,銀色的圓也逐漸淡去消失掉了,天地間的主角臉色蒼白,額頭上沁出少許的汗滴,嘴角掛著自己才明白的淺淺的笑意,更叫人有著深刻印象的是他的那雙眼睛,深邃而不再像先前般讓人有著刺痛鋒芒般的難受了。他看了看手中的劍柄,嘆了一口氣,便將它扔向了天空。

剛才那一束天雷也耗盡了烏雲們積蓄的能量,天空的雲開始散去,黃沙也漸漸的安定下來,風也變得不再爆烈。慢慢地,又能看見了烏雲後面那縷縷的亮藍,依然在擴張著……

原來世界竟是如此的美好。

一陣微風吹過,鏡頭裡的夕陽帶著沉澱氣味的陽光非常畫面感的照在一堵石壁上,幾株頹草漫無精神地點綴著並不單調的靜態世界,徐風不暖,帶來了歸巢燕雀的抱怨,負手而立的男子的影像逐漸的模糊和不再清晰起來,竟慢慢地消失了。

劍冢。

兩個蒼勁古樸的字刻在這堵他剛才面對的石壁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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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章 楔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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