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

「那很好，恭喜你。」

「還不是托你的福。」正妹笑吟吟之餘，左右張望。

「你還有其他事的話，可以先走，我不介意。」

「呃，沒……沒有。」正妹看向不遠處，眼睛突然一亮，回頭，熱切地握著掌尚仁的手。「掌二少，其實我……」

在她欲語還休之際，眼尖的掌尚仁也看到不遠處有兩個他再熟悉不過的人，快速地抽回手，偏頭，他喚著猛嗑肉的女人，「瑞兒。」

哼哼，終於想到她了。

剛夾一塊肉往嘴裏送，還來不及吃進，她偏頭看他，猝不及防地，他的臉逼近，掛在她嘴外的另一半被他含入嘴裏，兩人就在正妹面前嘴對嘴……

「我要試穿內衣，你還要跟？」

抓了一把內衣，巴瑞兒氣沖沖往內衣專櫃的更衣間走去。

關上門，她氣結不已。

半個鐘頭前，她和掌尚仁在美食街用餐，遇到那位女生，原來是經紀公司唆使她來製造緋聞，以便提高知名度。

正妹如何知道尚仁在美食街用餐她不知，但她卻知道她傳短訊給周刊記者，說她和掌尚仁在約會，這都是外頭那隻跟屁蟲——某周刊記者告訴她的。

原本正妹的用意，是要利用尚仁打知名度，未料尚仁早一步發現正妹的動機，便轉頭和她玩親親，這下女主角換人當，沒人理的正妹氣得掉頭就走，而原本掌尚仁要護送她離開，未料記者大聲喊著「掌總裁」，登時美食街的」堆美眉像是在瘋偶像一般，瞬間把尚仁圍得水拽不通，而她和他硬生生地被擁擠的人潮給分散。

她本想在一旁等他衝破難關，和他再度重逢，但某周刊記者趁機和她攀談，問了她一大堆話，也和她說了一大堆。

不堪其擾，她往上走，未料記者像跟屁蟲一路跟着她，若不是不想給天信百貨添麻煩，方才她一定會氣得抓一把內衣往他頭上砸。

把耳朵貼在更衣室門上，那記者還沒走，她依稀聽到他跟專櫃小姐說：「這個內衣代言人，就是和掌二少在夜店門口哈啦的三妹之一乳溝妹，那張照片是我拍到的……」

不會吧！這麼巧，辣妹、正妹、乳溝妹……呃，人型看版的乳溝妹，三妹她都遇過，哼哼哼，掌尚仁，回去肯定給你好看！

氣歸氣，她還是擔心他，不知他衝破難關了沒？

才想着，手機鈴聲響起，見是他打來的，接起，她劈頭涼涼地問：「你電話打了這麼久，我的隨扈到底到了沒？」

「瑞兒，你在哪裏？」那頭，他焦急地問。

她突然興起捉弄他的念頭。「尚仁哥哥，我好怕喔？」

「瑞兒，告訴我你在哪裏？」

「我不知道，這裏好黑、好暗，我看不到外頭。」

「瑞兒……」

「尚仁，我好怕，快來救我。」她猶豫着要不要假裝哭一聲，讓他緊張到胃抽筋，以泄她心頭之氣，但是……

「小姐，你可以出來了，守衛已經把記者趕走了。」怕裏頭的她沒聽見，專櫃小姐提高音量，又重複一遍。「小姐，你可以出來了，守衛已經把記者趕走了。」不好玩！她連小小的想騙一下人，老天爺都不幫忙。

「瑞兒，你等我，我馬上過去。」

她都沒說，他怎知她在哪裏？不過他是總裁，問一下守衛大概也知道她人在何處。

開了門，她滿臉歉意，把方才抓的一把內衣還給專櫃小姐。「不好意思，這個……我沒穿。」

「沒關係，歡迎你下次再來。」

帶着歉意的笑容離開，一來，她也不好意思繼續杵著；二來，她才不要讓掌尚仁那麼輕易找到她，都是他害的啦！

走了半圈，她突然看到一個熟悉的人影——那個撞到她的女生，叫做……夏春靜，真巧，她也來逛百貨公司。

多看了她一眼，她並未發現她身邊有什麼「包養她的男人」陪着她。

巴瑞兒莞爾，那個不成熟小男生說的話，自己居然當真，還真以為小女生有什麼包養她的男人。

對了，她在躲掌尚仁耶，站在這裏，等會兒他一定很快找到她。

那就……往上走好了。

「尚仁哥哥——」

一道雀躍清亮的嗓音，強力拉住巴瑞兒想往樓上走的腳步，回頭一看，那個小女生正親昵地抱住掌尚仁。

巴瑞兒心頭一震。

「我要錢！」小女生伸手向他要錢，聲音充滿撒嬌、任性，還帶點可愛。她看見掌尚仁沒拒絕，掏皮夾，把裏頭的鈔票全給她，他一副急着想走，應該是在找她。

小女生似乎嫌錢不夠，搶走他皮夾，拿出一張卡，對他做了個鬼臉，轉身就跑。

「夏春靜，你給我回來，你這個小惡魔！」

掌尚仁的聲音猶如當頭，記棒喝，她記起來了，她初初搬進他公寓，客廳的電視、沙發全被搬走，那時，他低聲罵，「夏春靜，你這個女惡魔、女搶匪！」

原來，她對這名字之所以耳熟，是聽他罵過。

耳邊突響起那個小男生對她說的話——我一直很深愛我的女友，可是昨天我才知道她一直被一個男人包養。

那個包養夏春靜的男人，是他，掌尚仁？

方才那，幕，看起來像是……

不知不覺，她上了電扶梯，沒有勇氣回頭大剌剌詢問他——剛才那個女人是誰？

心頭彷佛被針刺了好幾下，一陣陣地揪痛。

巴瑞兒坐在客廳縫製手工包，三天前在百貨公司看到的情景，在她腦海里揮之不去。

那天上了電扶梯后，接到他打來的電話，她告訴他她已經先回家，他則因為還有事晚一點才回來。回來后她裝睡，不想和他談論在百貨公司的事。

她不是在生氣，而是害怕。

對，平常惡言惡語，老愛說一些毒死人不償命的巴瑞兒，也會有懦弱無膽的時候。

如果那個夏春靜真是他包養的女人，他還未婚，這麼說來，夏春靜也算得上是他的女友……之一。

她不知道他究竟有多少個像夏春靜這樣的女友，她不會天真的以為，他只交過一、兩個女朋友？只是她一度相信她和他正式交往後，他會和以前的女友劃清界線，但眼見為憑，她親眼見到夏春靜對他「為所欲為」。

一個女人能對男人為所欲為，代表他們的關係仍是很密切的。

總之，向來精明的她，仍是不小心天真了下，不小心天真的以為在她和他談戀愛這段期間，她會是他的唯一。

他跟幾個妹哈啦，她可以大剌剌對他冷嘲熱諷，把生氣兩個字貼在臉上，讓他嚇得皮皮挫。她其實也不是生氣，只是有點不高興，但那負面情緒去得快，她也知道那些妹對他們的愛情不會有任何影響，就像一粒小石子丟入池中，頂多泛起幾圈漣漪，然後消失無蹤，池面仍舊風平浪靜。

但這個夏春靜，很不一樣，她不是粒小石子，她有可能是一顆會讓池岸崩塌的巨石。

若夏春靜真的算是他女友，那她，不就成了介入他們之間的第三者？

或許他認定夏春靜是他「包養的女人」，而她，才是他真正的女友，就算這樣，她一點也高興不起來。有哪個女人肚量大到能容忍自己的男人在外頭有另一個女人？即使她是後到。

心神恍惚，手上的針穿過布面，還順便剌了她的手指頭。

「啊——」反射性地欲將被針扎到的手指放入嘴裏吸吮，眼前有個人快她一步，拉她的手指放入他嘴裏吸吮。

「在想什麼？這麼不小心。」

抽回手。「你……你什麼時候回來的？」她怎麼都沒聽到開門聲？

「一分鐘前。」他坐到她身邊。「還在生氣？」

昨天她一整天都不和他說話，他怎麼哄她都不理他。

「對，我氣炸了，怎樣？」既然他認定她是為了正妹還有記者糾纏她的事在生氣，那就這樣吧！

「哇，你氣炸的時候，還是很漂亮。」

「油嘴滑舌的傢伙！」睨他一眼。

「瑞兒，別生氣嘛，目前我還不能向你保證不會有記者糾纏你，但是，只要你在家裏，絕不會有人來騷擾你。」

「包括你？」

「我當然例外。」他伸手摟住她，把下巴枕在她肩上。

他的下顎輕壓在她肩上無重力感，但她的心卻沉甸甸的。

以往，她可能會覺得他這舉動很甜蜜，兩人圈在幸福的圈圈中。但此刻，她的心情添了一分沉重，可她卻不願推開他，她捨不得放掉這種甜蜜的親昵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