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第十章

半個小時過去。

衍行風站在破舊的層樓住宅底下,收回往上看那窗戶的視線,低下頭來找香煙,這才知道自己的脖子僵硬,可見維持同一個姿勢很久了,可他覺得不過是抬頭一瞧而已。

拿出香煙放在嘴上,點燃打火機湊近,手卻在此時抖了起來。

甩甩手,再試了一次,手還是在發抖。

最後氣了,衍行風把打火機跟整包香煙扔在地上,表情卻不是憤怒,依舊是冷靜異常的樣貌,看不出什麼情緒。

表面風平浪靜,內心萬海奔騰。

黑道的人,報復,有什麼不對?

腦子裏是古肖生之弟死在他槍下的景像,沒有求饒的表現算是條漢子,黑道的人報復就是這樣,直來直往。

為什麼不直接殺了龍兆平?

衍行風再次看向那老舊的窗戶。古肖生可以幾夕之間滅了他的虎頭幫,古肖生的餘黨也可以不遺餘力趕盡殺絕,就只有龍兆平……

突然想到衍行雲在光碟里那痛苦的表情。

衍行風轉過身,走向自己駛來的車子。

他只是要維護親弟而已,只是想要個護行雲不要再受傷害而已。

走到車前,衍行風停頓在原地,滿腦子都是……龍……

突然,他一個轉身,奔到樓上,一路上樓梯像是被踏得快垮下來,眼前龍兆平狗窩的門越來越近,毫不考慮衝上去就打開了門,整個人也愣在原地。

室內一片狼藉。

四個壯漢躺在地上,傷的傷,倒的倒。

龍兆平坐在角落,衣服一分也沒少地穿在身上,兩隻手互相搓著,太久沒打架弄得他關節疼,眼睛看着愣在門口的衍行風。

「衍行風,你來察看成果了?」

很快恢復以往的鎮定,衍行風越過地上幾個輕聲呻吟的人抱着腹胸或蜷成一團的人,來到龍兆平的面前,居高臨下地看着。

龍兆平用一旁拿來的抹布擦著臉,順便擦去嘴上的血,那是剛剛衍行風打他打過了頭流出來的血,沒什麼大礙,只是不喜歡血腥鐵鏽味。

「恐怕要讓你失望了,衍行風,不要以為我可以讓你用這種方法報復,要嘛你就親自報復,別叫別人打頭陣而你在旁觀看,這些人……」龍兆平起身,彎著腰佝著身子,剛打了一架真是連骨頭也快散了,不過好在這些個壯漢中看不中用,說不定連什麼叫打架都不知道。

雖然比衍行風矮了許多,不過龍兆平的目光可沒有求撓巴結自降一階,而是帶着抱歉的眼神看過來,裏頭裝的是衍行風差點轉過頭不敢直視的東西。

「我欠也不欠這些人,憑什麼叫他們來動我?我欠的,是身為行雲大哥的你,我欠你的道歉或許永遠也不能用嘴巴說出來,我的一條命就在這裏,只是,你就告訴行雲,我不想干司機了,我去美國找我妹去。」

衍行風一頓,說:「你以為我會殺你?」

龍兆平一笑,雲淡風輕:「可不是?你不能用污辱的方法待我,不就只有死了嗎?」

瞬間,龍兆平被抓着衣領給甩到床上去。

床很硬,啪了一聲,龍兆平皺起整個臉,他也是人肉做的,會痛。

衍行風壓了上來,用自己的蠻力制住他的雙手雙腳,其實根本沒有得到掙扎的反應,可衍行風就緊緊抓着不讓亂動。

「龍兆平,你說了,這些人不能動你,你欠的是我,所以我就能動你。」

突然安靜下來,誰也沒說什麼。

龍兆平眼睛睜得大,毫不逃避地看着在他身體上方的衍行風,這堂主的表情向來都是冷來冷往萬分認真,也看不出什麼玩笑情緒。

突然,龍兆平笑了,很不將堂主所說的話放在耳邊的笑法。

這笑,果然惱怒衍行風。

他狠狠一施力,龍兆平心疼自己的手腕是否會被扭斷。

「你笑什麼?」雖然惱了,卻還是平穩地問著,話中的尾音沒有揚高。

龍兆平轉了轉手腕,那鐵鏈一般鎖着他的手甩也甩不開。

「喂,你難道不記得你說過,你對男人沒興趣?」龍兆平搖了搖頭,續道:「你是衍行風,永炎堂的堂主,那就做一些符合你的事吧?我不相信你會對我做出什麼唔……」

說話的唇,遭到禁止。

不可置信,出現在龍兆平睜得更大的眼裏。

衍行風嚴嚴實實吻住了他,唇與唇的不可相離,唇與唇發出的嘖嘖聲響,衍行風吸吮着他的唇,用力且執著。

以上往下的施力點輕而易舉,可是龍兆平這個位置,完全被禁錮在別人的身體下方動彈不得,施力點完完全全被剝奮得一乾二淨,想要搖頭躲那唇,卻被牢牢地固定着強吻……

口水緩緩從龍兆平的嘴邊滑下,他渾身扭動卻不得要領掙脫開衍行風,而且腹部特別疼痛,被衍行風壓得快喘不過氣來。

什麼時候,他的雙手被綁起來?什麼時候,衍行風的雙手伸入他的衣服里肆意撫摸?什麼時候,這狗窩裏只剩下他們兩個?什麼時候,他的眼前是一片片的模糊?

腦子裏沒有特別的想法,只直覺,衍行風不可能的!不可能的……

衍行風卻真的拉開他的大腿,直接地按在中間地帶上。

龍兆平疼得渾身發顫。

或許,衍行風將他當成了個女人了嗎?他那裏,可沒有為了別人而準備的洞。

他清楚地知道對方在他身上找些什麼,他清楚地感受到屈辱和……不忠。

衍行雲……行雲……

一隻手越來越向下按去,龍兆平知道衍行風圖他什麼,既然沒有為了別人而準備的洞,那就找個來代替吧。

內心一陣惡,龍兆平看着天花板,不知道,行雲以前是不是也這麼覺得?就在他侵犯行雲的時候?那種噁心的感覺。

衍行風離開他的唇,轉戰到頸脖上,他想發出聲音,喉嚨喀喀喀的,聽不清在說些什麼。

衍行風也不與理會,隔着褲子挖掘他的下半身。

應該是第一次玩男人吧?這人曾經說過的,不玩男人……

「衍行風,如果你要玩我,你最好把我玩得爽到說不出任何話來,你是第一次玩男人吧?我也是第一次給人玩,你最好給我好好的玩,認真的玩。」這些話說起來,一點顫音也沒有。

手邊的動作全停下來,衍行風抬頭,只見龍兆平盯着天花板,看也不看他一眼。

伸手解掉龍兆平手腕上的皮帶,衍行風輕輕摸着他的臉,將他的臉擺正就是要讓他眼睛裏有衍行風這個人的影子。

「龍兆平,你是對的,我確實不玩男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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衍行雲急急忙忙地進入大廳,看見他哥坐在沙發上閱讀資文件夾里的資料,旁邊還有個弟兄站着彎下身靠在耳旁說話,像是在分析文件上的資料。

「平不見了。」氣喘呼呼,可見衍行雲是用跑的進來。

衍行風抬頭看,揮了揮手就讓大廳只剩下他們兄弟兩人。

「別跑這麼急,你的呼吸道不好。」做着請坐的手勢。

「平不見了!」衍行雲來回走動,就是定不下來坐到椅上。

反倒衍行風,鎮定地坐在沙發上,拿起茶杯就往嘴邊湊,喝完了衍行雲還是神色緊張地來回走,他輕聲一句:「危險的人就不要放在身邊了。」

停下腳步,衍行雲轉過頭,看着一臉冷靜氣息的哥哥,那還是他永遠最愛的親哥,還是沒有變化的親哥,但那句話的涵意太深太深,所以當他將視線投過去看他哥的時候,怎麼都覺得陌生。

「哥,平對我很重要。」

盡量將一個咬字發清楚,衍行雲的聲音卻不知不覺顫抖。

「行雲,你從出生那一天媽就死了,我對天發過誓,怎麼也不讓別人傷你,而我,更不會背叛你。」衍行風慢慢站起來。

「如果這全世界的人都註定要騙你,那我一定是最後騙你的那一個,所以……龍兆平,就忘了這個人吧?」

咬着下唇,衍行雲低下頭,伸手扯著衍行風的衣袖。

他是最知道哥為他付出了多少的人。

他,不過一個聽障,在已去世的父親面前怎麼也抬不起頭,只有哥疼他,在父親過世的時候哥還讓他掌權,還誇他做得好。

如果你不是聽力不好,說不準爸早將你立為堂主。好久以前的某一次,哥摸着他的頭,這麼說。其實他一點也不想當堂主,幫忙管理底下的事務,也不過是為了一路保護他到大的親哥。

好多次告訴自己,不可以這麼依賴,要堅強跟獨立,可每次就在跨出哥的羽翼下時,又讓哥給保護回去了,而他也心甘情願地接受,這是他的哥呀,有什麼不好的呢?就這麼跟哥,這世上唯一最親的人一起生活下去。

如果龍兆平沒有出現的話,日子還是會像以往一樣。

可現在,他在短期內急急地想脫離受保護的區域內,他想成長,他想變強,他有一個想法,也想像哥保護他那樣保護另一個人。

這個人,就是龍兆平。

早就知道了去年錄影的事,他知道那時的龍兆平是被逼的,不是故意傷他的,但事實上,卻實是有傷害到,所以,哥不會放過的。

忍不住的哽咽發出來,一個是從小互相扶持到大的哥哥,一個是自己想要愛護起來的人,衍行雲的淚水在眼眶裏打轉,流不出來。

雖然不知道哥是怎麼知道錄影的事,不過從樣子上看來,哥已經知道是龍兆平奸了他,雖然是意外,但確確實實是有這回事。

「哥……你知道去年我被強迫着錄影的事了?那……我原諒平了還不行嗎?」衍行雲不敢抬頭,抓着衣袖的手越縮越緊,似乎在強忍着什麼情緒,身體大大的顫動。

「哥,你別要他的命。你就想想……他為什麼要進到永炎堂?哥,他是為了陪我戒毒,他當初那樣做完全不是故意的,平也救過你,你該知道他是什麼樣的人才對……」

衍行雲還是低着頭,光亮的地板上突然聚集了一滴滴的水。

看着他,衍行風的表情依舊那樣,沒什麼表情。

「行雲,你知道嗎?他救我是有代價的,他跟我要了些錢你知道嗎?」

衍行雲猛地抬頭,兩條淚水掛在臉上,儘是不相信的樣子。

衍行風伸手輕輕抹掉他的淚,說:「我等於是用錢來買我自己的命,他做什麼事都有條件的,你明白嗎?」

衍行雲緩緩地搖頭。

對,他的命就是用一百萬花錢換回來的。

跟行雲不同,龍兆平救了行雲卻一毛也不要。

衍行風心頭微微一抽,說:「若是我沒有發現他對你做的那些事,我也許會等他跟我開口要錢,陪在你身邊的費用是多少?」

說這些話的時候,衍行風的臉上,竟然沒有殘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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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像,從來沒有一個叫做龍兆平的人,出現在衍行雲的生命里。

消失了,怎麼問也問不出,那叫龍兆平的人,那跟他一起看着魯冰花一起落淚的人,那總是在他身旁照顧他的人,究竟在哪?

衍行雲一放學,不是回到永炎堂,而是到龍兆平先前住的狗窩裏,一件件整理那亂亂住處里的東西。不多的衣服,幾個箱子,礦泉水瓶一罐一罐……沒有書,龍兆平向來不看書,只有一本舊舊厚厚的市電話本,被拿來墊在床腳下。

第一天,他將房間整理得乾乾淨淨,坐在床上等到凌晨,還是衍行風親自將趴在床上睡着的他給帶回家去。

第二天,他就把房間給弄回前一天相似的亂,龍兆平不是這麼愛乾淨的人,說不定一進門看見房間這麼整齊就誤以為這不是那人的房間而離開,所以衍行風將一切歸位,該亂的地方就是亂的,這裏該是放一件衣服就是放一件衣服。

第三天,他在龍兆平家裏,播放魯冰花的片子,每個劇情還是那樣安排著,他看着看着,不知道第幾次又在這部看爛的電影上掉淚。

還輕聲低喃著:「對啊,一個勇於追夢的人,為什麼死了?平,你還會回答我嗎?」

第四天,他沒去上學。

看着窗外的景色,附近沒什麼人經過。

從早上到傍晚,看着太陽從金黃色變成橘色,夕陽照在他的臉上,他一動不動坐在床上,還是看着窗外。

第五天……

第六天……

這些事,衍行風都知道。

也知道了一件即使是瞎子也理解得出來的事——

衍行雲愛上了龍兆平。

一天晚上,衍行風看着自己的親弟,躺在床上安安靜靜地睡着,臉色蒼白,並不是瘦了,而是水腫,讓整個臉看起來胖胖的,卻沒有靈氣。

檢查之下,是腎臟出了些毛病,在龍兆平房裏坐等久了,連廁所也沒有上。

心疼地緊皺眉頭,衍行風離開房間帶上門,自己開車開到郊區,又從郊區開到了繁華了點的地方,終於,在一橦看起來就是平民住宅前停下車。

一路進到門內、進到最樓上的房裏,門一開,有個人背對着房門橫躺在那兒。

蓋着綿被的人就那一包鼓鼓的,從被子裏悶悶地發出來聲響。

「夜夜想起媽媽的話,閃閃地淚光魯冰花……」

「家鄉的茶園開滿花,媽媽的心呀在天涯……」

聲音有些低啞,但衍行風覺得好聽,他從第一次見面就覺得龍兆平的聲音好聽,想不到唱歌起來,也這麼令人動容。

而那歌的旋律,好像在哪聽過,好像,曾經聽行雲輕哼過。

衍行風沒有開燈,只藉着窗外的路燈將迷濛的光線照進來,他走向床邊,沒有出聲,那歌聲還幽幽地唱着唱着。

連鞋子也沒有脫,衍行風整個人上了床,躺倒在龍兆平的身旁,將手臂環過去,緊緊地抱着龍兆平。

果然,懷裏的身體明顯一僵,那歌聲也斷了,傳來鐵鏈相擊的聲音,輕輕地,而後,房間又恢復了平靜。

沉默良久……

衍行風的手越收緊,身前的人也就越靠近他,這樣溫暖的感覺,很好。

「你可以再唱歌給我聽嗎?」

鐵鏈的叩叩聲又輕輕傳來,從龍兆平的腳邊處傳來。

一陣寂靜過後,龍兆平是這麼回答的:「我唱歌,本來就不是唱給你聽。」

不甚在意,衍行風將抱着他的手往下探,隔着被子摸到那發腄疼痛的地方。

龍兆平一顫抖,疼得咬牙,但他的表情衍行風卻看不見。

「很痛吧?」

「……你找來的女人,也太猛了些,像百八十年沒碰過男人。」

「不這樣,怎麼廢了你?」

從將龍兆平關在這裏的第一天開始,每天都有幾個女人到這裏來,跟龍兆平上床交歡,如此做了三四天,他一開始的目的就是讓龍兆平再當不成男人,操到廢了。

但,從三天前,他就下令停止。

因為衍行雲這個人。

他曾獨自想過,如果龍兆平真是這麼禽獸,在行雲被奸的那天起,行雲就該恨,而不是信任、而不是愛,何況……就行雲這樣來說,應該是很早很早以前就知道,龍兆平就是那個侵犯他的人。

衍行風究竟再怎麼惱,一看見衍行雲如此,還惱得下去?

心中沒來由的失望……

心中空洞空洞的,好像有很多很多的事沒有去做,剛剛打開門,看見龍兆平乖乖地躺在床上時,衍行風才心安。

「龍兆平,我現在問你什麼,你就回答什麼。」向來嚴肅的聲音,這次更是認真無比,那是龍兆平所不能違背的,也不想違背。

「你怎麼能對行雲出得了手?你那時就該知道他是個怎麼也讓人想保護起來的人。」

「衍行風,我告訴你個故事好不好?」

「說。」

「我小的時候,我妹有一次惹火了我爸,他氣得拿起藤條就想往我妹身上抽,可是哪裏知道我立刻衝出去打了我妹一巴掌,雖然巴掌聲很響,其實只要用點技巧就可以辦到。我爸當場嚇傻了,我就叫我妹給我爸道歉,結果我爸也這麼原諒了我妹,那一掌雖然沒什麼,可我妹整三天不理我,後來才跟我說話。」

「說什麼?」

「她說,要不是我打她那一巴掌,她老早身上一堆我爸抽出來的傷痕,因為她知道,我不會真傷她。」

說完,龍兆平就閉上眼睛,有些累了。

反倒是他身上的那隻手臂,他越說這手臂就越收,緊得他快過不了氣。

「把你當個司機用,實在浪費。」

「不會的,我當司機挺好,真的。」

「我問你,我給你的一百萬你花哪去了?」

「你很窮嗎?老是提這個。」

手又一縮,龍兆平胃裏大海襲來,想吐。

「我想知道,你花哪去了?」

於是龍兆平說了,為了自己的胃着想,為了不讓衍行風找個他吐了滿床而又找女人來讓他消耗精力的借口,所以他說了,為什麼要錢,理由是什麼,說得一乾二淨。

說完,衍行風就安靜了一陣。

他將額頭輕輕靠在龍兆平的背上,好像低低地說了什麼,龍兆平卻聽不見。

真是,累了。

安靜之後,又是安靜。

龍兆平的意識也漸漸剝離,到另一個世界游太空去了。

「……喜歡行雲嗎?」

衍行風的聲音嗎?

不能確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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龍兆平走路成了一拐一拐,看上去就像是扭到腳還是拉到腿,一路上邊走邊跟永炎堂的弟兄打招呼。可這世上大概只有兩個人真正明白,他這走路不便的原因是什麼,總不能說是在女人中泡太久,那多難聽。所以大家問他怎麼了,他都說給車撞了,這幾天待醫院裏。

許久不見的大個兒見到他是整個人跑也跳地過來,二百公分左右的龐大身軀將他一抱,差點吐血。

「你是去哪兒?!小少爺擔心死了!」

「呸呸!哪裏死了,只是擔心,烏鴉嘴。」龍兆平拍拍大個兒厚厚的背,直走上樓到衍行雲的房門口。

一打開,衍行雲在裏頭正睡着,龍兆平輕輕走進去慢慢地坐在床上,沒有驚動床上的人,一看那睡臉,腫腫的,氣色不甚好。

輕手地拿掉衍行雲耳上的助聽器,龍兆平低下頭,靠近他的額頭,停頓,唇接着貼在上面,只是輕輕地貼著,又離開。

「幾天不見你就胖成這樣子,挺好啊……你以前太瘦了,瘦到我可以抱起你,後來又長了點肉,總算抱不起你了。」

伸手摸了摸衍行雲,龍兆平看着他,眼光溫柔。

「怎麼辦?我還有什麼臉待你身邊?我說謊還侵犯你,又讓大叔給說中了,他叫我不要搞,我卻知道這邊……」龍兆平指了指自己的心臟,小小聲地說,簡直是蚊叫聲。

「這邊依靠着你,我不是傻子,我知道那感情是什麼。」

「你說,我離開你會不會好點?本來我就打算陪你戒完毒后,就輕聲輕腳地離開,可你看看你,這幾天沒照顧你就變什麼樣子,所以……我還是想,陪在你身邊,你說?好不……」

龍兆平閉上嘴,人家都說,一個人要醒來之前都是眨眨眼或動一下,誰知道這衍行雲直接把眼睛睜開,直直地看着龍兆平,直直地……眼淚就流下來。

僵在那兒,龍兆平不敢動。

剛才像演講一樣說了一大堆話,現在人醒了,卻什麼也不敢說。

反倒衍行雲先把助聽器拿回來戴上,坐起來跟龍兆平平視,慢慢地抱上去,胸貼胸的抱法,看不見彼此的表情。

「你說什麼?」

「……我欠你一個道歉,或許……這道歉不是道完就沒事了。我……」

「嗯?」

「在去年的時候,你還記得你被綁架,然後拍……」

「沒關係。」衍行雲急急忙忙地打斷,輕拍著龍兆平的背:「已經沒有關係了。」

龍兆平最終還是被放了回來,在衍行風親自到那平房去找他的后兩天,衍行風把他接回到永炎堂,告訴他衍行雲的健康十分不好。

那麼,衍行風真的不再怪罪他了嗎?

不清楚,只知道他回到永炎,衍行雲的房間時,衍行風就站在門外看着一切,只是那一扇門,隔開了兩個地方,分成兩個小世界。

日子還是一天天地過去。

龍兆平還是一個小司機,他在永炎堂里還是表面上尊敬衍堂主,實地里偶爾還是虧虧衍行風兩句,而衍行風也會擺出冷冷的表情來應付。

他的工作,仍是送衍行雲上下課,不論升上了大學,他就一直陪在身邊。

常有弟兄告訴他,永炎堂的規模變得如何如何,未來小少爺也就是衍行雲會出來接管永炎堂。

他只覺得,這永炎堂還是衍行風適合,行雲雖有那能力卻做不來。

漸漸地,他不常看到衍行風,弟兄們說他是到外面的地方將永炎帶得更大,算了,黑幫的事,他向來不喜歡,也就別去過問,反而更常見到的,是衍行雲。

「平,今天要不要來看魯冰花?」

一天,當龍兆平和大個兒在研究怎麼想把茶泡得更好喝時,衍行雲本來在一旁默默地看着,就這麼問出口。

這個時候的行雲,已經不是當初那個瘦小又弱的衍行雲。

龍兆平呆了兩秒,手上還拿着茶杯,說:「你想看?」

「對。」

「好啊,怎麼不好?」龍兆平笑着,看來今晚上回他那狗窩的時候,要在路上多買袋衛生紙。雖然衍行雲變了很多,但內在本質還是沒變,看這部電影時,還是哭得緊抓他不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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