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第四章

龍氏財團的總經理梁邦彥及律師向鳴重,在總裁龍亢天的授命下,連接著幾天都到龍飛的總公司報到。

會議室里,無痕派遣出來代表龍飛商討合作大計劃的,也是兩名大將,一是總經理季筱妍,另一個則是副總經理項思萍。

一踏進會議室,鳴重便迫不及待地摟著未婚妻,吻上思念已久的櫻唇。

邦彥受不了地打斷他們的熱吻,「喂!兩位要親熱的話,麻煩你們下班回家后再繼續好嗎?鳴重,老大可不是派你來和筱妍廝混的。」

「算了,你再怎麼說,他們也聽不進去的,何必浪費口舌。」思萍實話實說,不敢奢望奇迹的出現。

「是喔,我看乾脆教他們開個房間快活去好了!」邦彥翻著白眼。

看他們倆如此乾柴烈火,只怕要鎖在房間好幾天才會出來見人。

思萍聽聞他如此露骨的話,臉頰不禁染上紅雲,低頭不吭聲。

奇怪她突然的安靜,邦彥像發現新大陸似的怪叫,「我又不是說你,你幹嘛害羞?」

「你說話不能含蓄一點嗎?」思萍責怪地說。

「『食色性也』,這是人之常情,有什麼見不得人!」

「是沒啥見不得人,但閣下也不必拿來說嘴吧!」

「小姐,你又不是什麼清純小女生,還怕人家在你面前談論性事?」邦彥直當她是世紀末的怪物。

「你以為人人都和你一樣,滿腦子污穢的思想?」思萍生氣地反駁。

「不是以為,而是肯定。我敢說那些男人看到你,一定是一邊和你談論公事,一邊在腦袋裡脫光你的衣服。」邦彥說出男人常有的心態。

「你--無恥!」思萍不敢相信他竟當著她的面說出這種下流的話。

壓抑不住心裡的怒氣,她丟開手上的筆,喃喃罵著卑鄙、下流、無恥之類的話,旋身衝出會議室。

被甩上大門發出砰然聲響,總算震醒沉醉於愛河之中的鴛鴦。

「怎麼了?」筱妍張大眼睛,傻乎乎地問。

「你們終於肯回到現實世界了。」邦彥諷刺地說。

「思萍幹嘛氣沖沖地跑掉?」鳴重才不理會他的不懷好意。

「我怎麼知道?」邦彥不高興地回答。

他不過是說出實話,就被她罵了一頓,真是莫名其妙的女人!

鳴重見他拿起外套穿上,好奇地問,「你要去哪?」

「少爺,我已經讓你打混很久了,現在該輪到我去輕鬆一下。」邦彥臉色難看地走人。

剛剛打得火熱的鳴重和筱妍認命地乖乖坐下來討論,誰教他們是做得有些過分,幾乎把責任全丟給另外兩個人。

報應啊!

「鳴重,你怎麼看起來像只累壞的小狗?」坐在客廳的萬里望著走進來的鳴重。

「不會是你老婆把你給折騰得無力吧?」初陽戲謔地說。

「狗嘴裡吐不出象牙來!邦彥發飄了,丟下一堆公事讓我忙得頭昏腦脹。」鳴重癱在椅子上,真的累慘了。

「活該!誰教你平常老忙著和筱妍卿卿我我,難怪邦彥會冒火,把事情丟給你去辦。」逍雲公平地表示。

「我知道,否則我哪會這麼簡單就放過他。」鳴重揮著手,不讓夥伴再對他疲勞轟炸。

沒瞧見亢天,鳴重奇怪地問:「老大呢?又有女人來了?」

往常這個時候,除非正在「辦事」,否則「龍」都會出現在客廳與大伙兒共飲,或是處理一些公事。

「在書房。下午來了封信,老太爺也從美國打了通越洋電話。」逍雲簡略地說明。

「很嚴重?」

「不清楚,不過和夫人有關就是。」

「夫人?」鳴重不解。

自從那一天不倫不類的婚禮后,他們已經有好長一段時間沒有看過樓無痕,也不知道她在忙些什麼,連到龍飛的總公司,也是筱妍她們負責接待。

聽說夫人出國洽公去了,要好一陣子才會回國。而她連老大也未通知一聲,壓根兒忘了他們才剛新婚,洞房花燭夜都還沒過哩!

「聽說樓老太爺過世,喪禮也早在上個禮拜舉行過了,下午那文件就是樓老爺子遺囑中吩咐要交給老大的。」

「裡頭說些什麼?」

「老大隻瞄了一眼就收起來,我們也不知道。」

「那老大的心情如何?」

「多少有些不爽吧!自己的老婆瞞著他那麼多事,要是我,我也會生氣。」

「不會的,夫人這麼久沒消息,老大都沒表示什麼了,哪會因此就突然冒火?」

「也許忍耐到了極限,火山爆發了。」

「你相信?連自己都不能說服的話,還拿出來講!」

「老太爺呢?他一定很不高興吧!畢竟樓老爺是他的好朋友。」

「可能有那麼一點火氣,我想。」

「什麼事都是不知道、不清楚、可能,你們到底曉得些什麼?」鳴重皺著眉頭。

「你行,那你去問老大好了,何必聽我們在這裡廢話?」初陽挑釁地說,才不信他有那個熊心豹子膽。

鳴重也只是發發牢騷罷了,他還沒活夠本,豈有自己上門去送死的道理?

在書房的龍亢天正看著那厚厚一疊的資料,上頭記載著無痕二十三年來的大小事情,而且他家那老頭子完全知曉,卻故意封鎖一切消息,讓「狼」無從得知。

老狐狸就是老狐狸,永遠改不了奸詐的本性!

看著無痕的成長過程,亢天知道她的名字取自「春夢了無痕」一意。但一個懵懂無知的小娃兒哪裡懂得世事無常的道理?這種期許未免太高深縹緲了吧!

看完資料,他明了她是在什麼情況、又是在何種方法下被教養成人,如海綿般吸收一切加諸其身的枷鎖;除了與生俱來的聰明才智,無痕的成功並非偶然。

而真正引他注意的是上面記載無痕一出世,似乎便對自己的未來有所領悟,沒有大悲大喜的情緒,有泰山崩於前而面不改色的鎮定:也許因此才能保有她清澄的眼神吧!

他很想知道,那雙令他亟欲攫取的星眸,何時才會表露喜怒哀樂?他非常期待那一刻的到來,尤其是他親自發掘,樂趣會更大。

下午老頭子在電話中把他罵了一頓,責怪他連個盛大的婚禮都沒有,自己妻子的祖父去世也未參加葬禮……

他才不在乎這些無關緊要的瑣事,一個素未謀面的老人逝去,在他而言,就像世上每分每秒都有人死掉般稀鬆平常。

他之所以耐心忍受老頭子的叨念,全是看在老人家提供了一個消息的份上。

「你們在吵些什麼?」亢天出現在樓梯頂端,俯視著正七嘴八舌的部屬。

他遠遠就聽見他們幾個吱吱喳喳的,不曉得又為何事爭執不休。

忽然間,廳內一片鴉雀無聲,大夥皆禁聲不語。正主兒已經出現了,他們還是閉緊嘴巴,免得禍從口出。

「邦彥呢?」亢天走下樓,一下子就發現人群中欠缺的人影。

「出去解放一下。」鳴重直言相告。老大從來不會幹涉他們的私生活。

「別以為我睜隻眼、閉隻眼就混得過分。」亢天意有所指。

「是,鳴重知道。」他低頭認錯,明白老大的警告。

亢天看了手下一眼,下了命令,「鳴重,你和邦彥留下來處理在台業務的事宜,其他的人跟我回洛杉磯。」

事情的轉變出人意料,眾人皆不了解老大為何會下此命令。

瞧他們還愣在原地,亢天冷冷地開口:「發什麼呆?是不是需要我替你們打包?」

「怎麼突然要趕回美國?」

「無痕在龍幫。」

腳才剛跨離機艙,無痕便受到高官般的禮遇,在眾人卑躬屈膝下迅速通關。而在門口等待已久的禮車,在她坐上舒軟的椅墊后,便迫不及待地駛離擁塞喧囂的機常

龍幫的確神通廣大,她不過在出門前輕描淡寫地對龍老太爺提起拜訪之意,他們就在短時間內查出她所搭乘的班機,快速地安排了這一切。

來美探望龍岳風,是祖父臨終的要求,說什麼「醜媳婦總要見公婆」,順便替他看看許久未見的老友。

反正她也已經很久沒到美國視察業務了,此次就做個順水人情,代爺爺問候龍老太爺吧!

禮車快速地來到龍幫的大本營,向來深居簡出的龍岳風竟然派出大批人馬在林蔭大道的兩旁迎接,自己則在宅第門口等待。

嘖!難怪他調教得出龍亢天這等怪胎,真是「有其祖必有其孫」!

無痕的表情未有任何改變,說明了她絲毫不為此等場面所動遙

「無痕,你來了。」岳風滿意地望著踏出車門的孫媳婦。

「無痕見過龍老太爺。」無痕冷淡而不失禮貌地問候。

「什麼老太爺?你已經是亢天的妻子了,應該喊我一聲爺爺才是。」岳風以拐杖敲擊著地板,發出清響的聲音。

無痕未表示任何意見,既不說好,也無反對之意。

「現在我鄭重向大家宣布,她樓無痕,是龍幫現任幫主夫人。你們要對她誓死效忠,聽到沒有?」岳風老邁蒼勁的聲音在眾人的耳際回蕩著。

「見過幫主夫人!」眾人的回答如雷聲般響徹雲霄。

在家僕的攙扶下,岳風領著無痕到廳堂略作休息。

接過奉上的清茶,岳風開了口,「搭了這麼久的飛機,你一定很累了吧!我派人帶你到房間休息。」

「我不累,而且也無意在此留宿。」無痕婉拒了他的好意,直言道:「事實上,我只是遵照祖父的吩咐,替他探望您老人家。而且我最主要的目的,是來視察分公司運作的情形。您的美意,我心領了。」

「什麼話?你既然嫁給了亢天,就是我龍幫的媳婦,哪有不住在自己自宅的道理?還有,就算你不是我的孫媳婦,憑我和你爺爺的交情,你就不該表現得如此生疏,也沒有理由拒絕我的款待!」岳風皺起濃眉,不悅地說著。

無痕無所謂地接受他的安排,同時提出但書,「那麻煩您省去不必要的排場,也別多餘地派出人暗中跟隨我,畢竟我是來談生意,不是來與人廝殺的。」

「我答應就是。」岳風乾笑兩聲,沒想到自己以為天衣無縫的安排,居然一下子就被她看了出來。

「您的身體還好吧?爺爺相當挂念您這位遠隔重洋的朋友。」

「本來不好,你來了就好了。」岳風喜孜孜地表示,「現下,你和我那個不肖孫子結婚了,算起來我倒多了個孫女似的。等你們再生個曾孫給我抱抱,我就真的是『快樂得不得了』!」

無痕用相當奇怪的眼神看著他,龍爺爺應該清楚她與龍亢天的婚姻只是權宜之計,讓老人家能死得瞑目罷了。

況且,她壓根兒沒想過真正結婚這檔事。據她所知,她這名義上的老公喜歡嫵媚多嬌、婀娜多姿的大哺乳動物;至於生孩子,她更是敬謝不敏。

「我的事業心重,不時得四處奔波,您見到我的時間不會太多。令孫的事業與我相較,恐怕是有過之而無不及,您可能要失望了。」

「沒關係,我這老頭子是很有耐心的。只要你們不放棄,我也會調養好自己的身體,一定會等到那一天的。」

岳風怎會不知道她的意思;無痕還以為這只是暫時的安排罷了,但亢天那不按常理出牌的小子,如果他不願意做的事,就是拿刀子指著他的脖子,他也不會屈服。

呵呵,無痕這一生,怕是逃不過亢天的掌心了!

露出狐狸般的奸險笑容,岳風相信他抱曾孫的日子愈來愈近,兒孫滿堂的情景就在他眼前,揮之不去……

小心翼翼地收起笑意,岳風問了無痕一些瑣碎的事情后,略顯出疲態地表示要先回房休息,並讓人帶她到亢天的房間住下。

無痕原是一萬分的不願意,但回頭一想,反正龍亢天在台灣,她借宿個幾天應該不算過分。

領她前來的僕人告退後,無痕大略地瀏覽一下屋內的擺設。

果然像是龍亢天的房間,觸目可及的,就是那張令人無法忽視的大床。

說它大,一點也不誇張,它怕能躺下六、七個大男人了!床鋪的四周有著雕刻精美的床柱,掛著隨風飄逸的薄紗簾幕。

可想而知,龍亢天拿它來做什麼用途。尤其他像極了饑渴的動物,一年三百六十五天,天天都處於發情的狀態。

環顧四周,除了一些必備的傢具,偌大的房間並無多餘的擺設,但她卻能感覺得出龍亢天狂邪的氣息,那是他特有的味道;儘管只剩下微乎其微的餘燼,她還是領受到那種危險的氛圍。

沖了個熱水澡,洗去身上的疲憊,無痕嘗鮮地放下紗幕,躺在軟軟的大床上。

然而不論她如何嘗試入睡,都是徒勞無功;她心中總有一絲異樣的感受,有些些地忐忑不安。

一定是這房間內的氣息所致。撩起垂揚的薄紗鑿好,無痕將幾扇落地窗全部打開,蓋著被子睡覺。

在墜入夢境的那一刻,無痕對自己說,明天要把所有的寢具換掉,因為上面有著龍亢天的味道,就像他那晚壓著她時,渾身散發出來的味道……

無痕在洛杉磯的日子,與在台灣時並無太大差別,只不過多了一個聒噪的老人。

在家裡,無痕與祖父很少碰面,更遑論交談的機會。對於岳風喜歡糾纏著她說話,她真有點吃不消,不明白他哪來這麼多話?

有一次她受不了地問他原因,他只是笑鬧地說,誰教他那不肖孫子根本不管他的死活,他只好拿孫媳婦來代替。

話是這麼說,無痕卻能感受到他眼底的寂寞。他終究是老了,還是很希望有親人陪伴著的。於是,她只好陪他聊個幾句。

「無痕,這麼早就要出門了?」剛下樓的岳風看見她拿著公事包。

「今晚我會忙得晚一點,晚餐您就先用,不必等我了。」無痕對他說著。

「好。自己小心一點,不要忙壞羅!」岳風叮嚀著。對於這個孫媳婦,他是愈來愈滿意了。雖然話不多,可是比他那孫子不知貼心幾百倍。

「我走了。」無痕對他揮揮手,跨入在門口等待的普通房車。

這是在岳風選出來的車子中,唯一一部無痕能接受的轎車--他挑的不是豪華的加長型禮車,便是動輒上百萬的名車,她可不想成為歹徒覬覦的對象。

司機程彥是龍亢天專屬的司機,也是她目前的保鏢。

無痕坐上車,心想她這一次來美國的時間實在湊巧,讓她發覺分公司人員心懷不軌的情況。;

她心裡過濾著可能的人選,主謀應該不只一個,否則遠在台灣的她早該有所風聞,不會等到現在才被她察覺到。

也許,她應該大刀闊斧地整頓一下了。

到了辦公室,桌上堆疊的文件有如小山丘,無痕一整天都窩在辦公室里審閱著,將有問題的卷宗收放在一邊。她要將這些以為有機可乘的傢伙一個個抓出來,順便讓其他混得太凶的人有個警惕。

這一忙,自然沒有感覺到時光的流逝;在她疲憊地活動筋骨時,赫然看見掛在牆上的大鐘,短針正指著十一。

無痕隨即迅速地收拾桌面,知道以程彥的忠心,十成十會洛守本分,寧願挨餓也不會私自離開,稍微打個牙祭。

拉開門,她立刻看見他正襟危坐地在門外恭候。

瞧見無痕出來,程彥馬上站起來迎接,「夫人,你忙完啦?」

「回去吧!你餓慘了吧?」她看他一副飢腸鋪鋪的樣子。

「還好。櫃檯上有些糖果,我把它們拿來止飢。」程彥指著一個空罐子。原本滿滿的一整罐糖果現在居然一顆都不剩,無痕知道他真的快餓死了!

搭乘電梯來到地下停車場,程彥掏出鑰匙打開車門,突然出現一大群人包圍住他們。

「『你』就是樓無痕?」來者之一問道。

無痕冷淡地看著來意不善的人,不發一語。

「我們有沒有找錯人?這個看起來明明是個男的,怎麼會是龍幫的夫人?」有人發出疑問。

「管他是男是女,反正這個小子是龍亢天的專屬司機,一定不會錯!」有人指著程彥表示。

「想不到龍亢天嫌女人玩得不過癮,還找個男人來當老婆。」

「搞不好龍幫的人都是兔子,應該改名叫做兔子幫才對。哈哈!」

程彥無法忍受他們對龍幫的侮辱,橫眉豎眼地罵道:「放肆!龍幫豈是你們可以污衊的!」

「哼,敢做卻不敢承認。兄弟們,給他們一點顏色瞧瞧!」

於是一場混戰便在地下停車場開打。

無痕輕鬆地擊退包圍她的混混,逼使他們殺氣騰騰地拿出預藏的刀械,朝她衝來。

閃身避開眼前因迎的刀鋒,無痕不留情地扭斷對方的手,將他打得滿地找牙,蜷縮在地。

看見程彥有些吃力地對付其他的人,無痕替他解決那些煩人的糾纏,審視他身上的傷勢。多數的刀傷都不礙事,只有右手上的一刀深可見骨,血肉模糊。

她上前打開車門,眼角瞥見刀光,立刻推開程彥,將對方踢得高高飛起,而後「砰」地一聲,撞上遠處的柱子。

在動作間,她沒有留意到躲在暗處的人,突然一聲槍響,她左肩隨即感到一股炙熱的疼痛。

將失血過多的程彥丟進車中,看著漸漸走近的人影,無痕挑起地上的刀朝對方射出,聽見令她滿意的慘叫,才跳上駕駛座發動引擎。

以疾速駛回龍宅,無痕讓人將程彥抬去急救,自己則快步走回房間,沒讓任何人發現她的槍傷。

靠著關上的房門,無痕才無力地緩緩滑坐在地上,閉目喘息。

不該大意的!她責備著自己的粗心,咬緊牙關撐起疼痛的四肢,緩緩坐上椅子,費力地脫掉黑色西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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