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履行合約

小羽瞪大眼睛看着許德民，什麼叫「佔着茅坑不拉屎」？你以為我愛在你們家這茅坑獃著。

當初結婚的時候我就明白，你們對我是十二萬分的不滿意，和這樣的公婆攪合在一起，將來不會有我的好果子吃的，可是後來生的種種情況，現在想起來都猶如噩夢一般。也就是生的這些始料未及的情況，使原本下定決心要徹底和大鵬分道揚鑣的小羽又妥協了，兩個人又重新彌合在一起。小羽到現在還不清楚，許大鵬到底使了什麼辦法，使大鵬他們家人心甘情願同意這個他們看不上眼的兒媳婦進門，甚至還同意把這套房子讓出來給他們住。

時隔三年，兩個人又殺回馬槍殺了回來。這次他們不再對白小羽客氣，不光打算長期在這駐紮下去，還逼着小羽立即要生孩子。

小羽覺得很悲哀。上大學的時候，校花排不上，在系裏也算是很搶手的一個女孩，追求她的男生表示沒表示過的隨便划拉划拉往少里算也得有一個班。可挑來選去，連起碼的好人家都沒找上，竟然掉進這樣一個陷阱。

「苦啊！」人說男怕干錯行，女怕嫁錯郎。小羽現在才真正體會到千年古訓真的是太太太精闢了。現在說什麼都晚了，嫁錯郎就是落入虎口，你在人家眼裏就是盤中餐口中肉，要不就是手心裏的小藥丸，想怎麼捏巴就怎麼捏巴。搓成長長的小棒棒，然後掐成一粒粒的小疙瘩，從容不迫扔進嘴裏，把你嚼巴爛了就著水三下兩下咽進肚子裏。

小羽看着那老兩口，這才現許德民的聲音怎麼那麼刺耳，說起話來就像在用鍋鏟刮鍋底，刺啦刺啦，讓人心底直起雞皮疙瘩。看着許德民彎腰塌背頭頂稀疏滿口假牙臉色蒼白的樣子，嗓子眼裏能出這樣的聲也不足為怪。男人的聲音應該很能表現男人的內心世界和體質。小羽一向認為，心底善良、為人大度的男人，出的聲音絕對如洪鐘大呂，擲地有聲，或帶着磁性，說出來光聽聲音就叫人信服。

小羽不止一次在聽許德民說話的時候有一種衝動，就是把耳機戴上，可以比較有效地抵禦這種刮鍋底的聲音，可是這念頭趁早拉倒吧，別說這兩個人，大鵬要是看見我耳朵上塞個耳機聽他爸講話，那他會是什麼態度。

沒結婚前，大鵬為了小羽的事處處跟他們家人對着干。那時候大鵬的目標明確，理想單一，就是要把白小羽娶到手。哪怕千辛萬苦，哪怕和全家人勢不兩立，哪怕背個逆子的罪名，也要和他們對着干非小羽不娶！也正是這股子毫不動搖的堅決勁和他溫柔體貼善解人意，滿眼的哀憐甜蜜再加上絲絲痛楚，令人肝腸寸斷，徹底擊垮了小羽最後的一道防線，義無反顧地走上嫁人這條不歸路。

結婚以後儘管兩人過得還算甜蜜，但是兩個人心裏隱隱都藏着個陰影。就在同一座城市，離他們家不遠的地方，許德民和魏玉香像蹲守的兩隻怪獸一般，看似漫不經心實則虎視眈眈盯住他們，時時提醒他們儘快兌現合約。

合約好定，定了合約的小羽就把它忘了。她知道合約期限三年已經到了。到了就到了，到了又怎麼樣，頂多嘮叨嘮叨催一催，還有哪個老人會那麼認真和兒子媳婦較真，真的拿着合約上門來要孫子。可他們就真的來了！什麼要把房子租出去，小羽明白，他們是到這來盯着他們生孩子來了。就像地主老財看着農夫把借走的種子種下去了，就守在莊稼地里，眼睜睜看着地里長出莊稼來收上租子人家才肯善罷甘休啊。

這家人怎麼會是這樣？別人家的父母都千方百計把小兩口往一塊撮合，不是寧拆十座廟，不毀一樁婚嗎，可是這家人怎麼竟然因為生孩子的問題，竟然張口閉口就說離婚。

小羽的心情糟透了

小羽受了一頓羞辱之後，還得忍氣吞聲去做飯。折騰到一點多，好不容易把飯端上來了。

龍龍端起碗喝了一口湯，還沒咽下去，「噗」的一聲把嘴裏的湯全都吐在地上。小羽睜大眼睛看着龍龍，不明白他到底是怎麼回事。「你怎麼啦，龍龍？燙著啦？」「湯，難喝死了。」龍龍嘟起嘴看着他姥姥。魏玉香端起碗也嘗了一口，還好，她把湯都咽下去了，沒吐出來。魏玉香彎下腰皺着眉頭看了一會兒那湯，問道：「你這湯里放什麼了，怎麼這麼苦啊？」小羽覺得莫名其妙，她也嘗了一口，確實有點苦，還有點澀。她跑到廚房，想從一片狼藉的枱子上找到能讓湯苦的東西。

我到底放什麼了，怎麼會苦呢。正在看着，婆婆過來了。皺着眉頭，在枱子上找來找去，問她：「你到底在湯里放什麼了？是不是過期的湯料？」「沒放什麼，就放的鹽。」「放鹽能苦成那樣？」婆婆拿起那個裝鹽的罐子，仔細端詳半天，就像個破案的老警察在現場拿着物證推斷案情一樣，然後蹙起眉頭問道：「你這罐子裏放的是鹽嗎？」小羽還沒點頭，突然就覺得腦袋「嗡」的一下，哇，壞了，鹽在袋子裏，那這裏面應該是什麼？

礆！

她想起這是那次大鵬想起煮稀飯，異想天開說是煮稀飯放了礆好吃，然後買回一袋礆倒進罐子裏。

婆婆當着小羽的面，把那一鍋西紅柿雞蛋湯「嘩啦」一下全都倒進馬桶里。然後像審視犯人一樣死死盯住小羽看了起碼有兩分鐘。看得小羽心裏直慌，心說得虧她確認那罐子裏放的是礆，得虧自己也喝了一口，要不然這會兒這鍋湯肯定已經讓婆婆端到公安局刑偵大隊的桌子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