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再見石亭

第三章 再見石亭

由於苦兒長期待在谷里,一來沒有人看見,二來是因為谷中雖然有許多的靈草妙果和寶石翡翠,吃的喝的住的什麼都有,卻該死的沒有衣服。

一開始苦兒還有點害羞,但日子久了,就習以為常,幸好他還是有世俗的知識,知道赤身**是不好的,於是當他趕回家時,卻是過村不入,直接用書上教的一種技能快飛過。

相隔七、八年之久,苦兒看著如同廢墟的茅屋顯的有些懷念,有點感傷,這裡,是他的家啊,但為何給他的感覺,卻又如此的孤寂與陌生,面對自己這不該有的情緒,苦兒有一絲絲的懷疑,這裡當真是他的家嗎?

直接進入顯然久已沒人住、灰塵蜘蛛絲觸目皆是的茅屋,苦兒淡淡的皺了一下眉頭,比了一個手勢,一陣清風飛快揚起,原本**的空氣頓時清新不少。

苦兒看了一會大廳,閃入後房,來到父親的房間,拿出一件比較寬大的布衫和長褲就想換上,等穿上后,卻覺衣服十分緊繃,雖覺得不舒服,但一時也想不到好的方法,只好勉強接受。

來到茅屋的後頭,只見墓碑旁滿地的雜草叢生顯得十分雜亂,苦兒眉頭深踅,然後彎身開始挖起土來,等他把所有的坑洞都補滿,並把歷代祖先的遺骸都放入瓷器里。

這時,屋外傳來一道清爽悅耳的女聲:「有人在嗎?有人在家嗎?」

擦了擦手上的泥土,苦兒大聲的應了一聲后就出現在大廳,然後若無其事的緩緩走出來,只見來人是一個年約二八花杏,長的十分清麗可人,有著一雙水汪汪大眼的漂亮姑娘,水蛇般的腰掛有一把緋紅長劍,看來這漂亮的姑娘家是個練家子。

由於苦兒長期處於這窮鄉僻野的地方,見過最漂亮的還算是山角下那村中村長的寶貝孫女,想想如今也有七八年沒見過面了,現下不知長的如何,但有一點卻是可以確定的,那就是不管她長大有沒有變漂亮,卻是比不上眼前的姑娘的。

而那姑娘見這個穿著破舊衣物,身上還沾有一些泥巴,不知是農人還是獵人,臉上的鬍子未刮看不清是何長像,但從一出門就一直張大眼睛,絲毫無任何掩飾的打量,不覺得有些生氣道:「喂,你這傢伙,從一出門就直瞧著姑奶奶直看,是想吃姑奶奶一劍是吧!」

皺了皺眉頭,苦兒收回驚艷語氣淡然的道:「這位姑娘,請問,你有什麼事,如是要借水的話,我倒可以提供一下。」

只聽那姑娘連呸三聲道:「誰要喝你的水來著,怕不出病了我,吶,我問你,你可知這附近有沒有一個醫好四個得了絕症的神醫?」

苦兒歪著頭想:(神醫?誰啊?醫好四個得了絕症的神醫?怎麼,我好像沒聽過這附近有如此高明的神醫來著,四個,好巧,我也醫過四個人,但,應該不是我吧!)

這麼一想,於是苦兒對著睜大雙眼,一臉期待直看向自己的貌美少女道:「姑娘,我們這兒窮鄉僻野的,那來的神醫啊,要有,就是山角下東村的那李秀才李大叔會上那麼一點醫術而已。」

聽苦兒這麼一說,那姑娘原本明亮如寶珠的雙眼,像是蒙上了灰一樣顯的有點暗淡,肩頭一誇,略顯失望的轉身離去。

自始自終也沒跟苦兒稱謝道別,就像是她這樣對苦兒是應該的,苦兒對於這樣的情況也沒有什麼多大的反應,只是眼底多了一分諷刺。

但苦兒也沒說什麼,深邃如海的漆黑雙瞳,眨也不眨的看著少女漸行漸遠的窈窕背影,忽地,才一眨眼的功夫,就見苦兒手上多了數十個大瓷缸,還有一個大包袱,就像是一座小山,要是有人瞧見一定會嚇的半死,但,可惜的很,沒有半個人瞧見。

回到谷內的苦兒,興匆匆的把數十個瓷缸埋在父親骸骨附近,現有一些還帶點陰氣,於是只見苦兒左眉微微一挑高,凝視著瓷缸悶聲不語,忽地,左手使了一個字決,數道黑影還來不即呼聲就被迫進入苦兒掛於胸前的那塊翠白玉佩里。

等挾帶陰風的數道黑影全進入玉佩之中后,苦兒才滿意的進入石宅,一進門,就見忠德坐於大廳主椅上搖頭晃腦、好不自在的看著竹冊,一旁的茶几上擺放著一堆竹簡。

當忠德注意到苦兒的存在後,一臉好奇與關心的「滑」到苦兒身旁:「噫─苦兒,你不是決定要出谷了嗎?怎麼又返回來了呢,是忘了帶什麼東西嗎?還有,這些東西是什麼啊?」

苦兒把扛於身上的眾多包袱放下后,邊拆邊向忠德解釋道:「爹,我剛回茅屋看了一下,特地把咱們歷代祖先的牌位給全都帶了回來,而且也把遺骨于吉時中給埋在爹的附近,啊!對了,爹,咱們莊家歷代祖先中有的還尚未去地府報到耶。」

話一說完,苦兒念了一個口訣,只見數十道挾帶陰風的黑影就從苦兒胸口翠白玉佩中鑽了出來,只聽忠德對著其中一個陰鬱老人驚聲道:「噫……爹,您……您……不是早就死了嗎?」

那老人原本還楞楞的待在那裡不知所措,一聽忠德亂沒形象的驚呼聲,一時還以為天雷轟頂,要來誅除他這一尾留連人間不入地府的小小魂魄,直嚇的他身體連連顫,老目緊閉,身子一弓,就等預期中的火烤刺痛。

等了許久,現無事,正覺得奇怪,偷偷的睜開眼睛,卻現面前出現數個放大的醜臉,讓他又嚇了一大跳,等心神一恢復,連忙故做冷靜,努力挽回漸漸消失的形象。

偷偷的覷了一眼,毫不意外的現每個人的臉上都出現了一抹竊笑與玩味,擺明著寫著他們正在看好戲,而那個做戲給他們看的人,很不幸,就是他自己。

「爹,你剛剛的動作,很………」一道名為不知死活的聲音從他耳後傳來

不聽還好,一聽,氣的庄仁送了一個暴栗打在忠德頭上道:「臭小子,你還好意思說,你這小子,居然忘了請人來做法給老子我生,而且你還不………哎呦,是……是……是誰!是誰敢打老子的頭?活的不耐煩了是吧!」

只見打庄仁的人跩跩的道:「是你老子我啦,怎樣,哼!你這老小子也沒有請人來替我做法渡,還好意思責怪我的乖孫,胚……去,去,去,滾遠一點,省的老子看到你就討厭。」

庄仁被打得顯的有點不太服氣,只聽他扯嘴對著庄進言悶吼道:「爹,你怎麼可以打我,我這是在教訓我兒子耶!」

庄進言一聽,一臉不屑的哼笑道:「哼!我也是在教訓我兒子啊,嘿!很不幸的是,你,庄仁,就是在下我,庄進言的兒子。」

才這麼一說完,就見一個出尖銳叫聲的婦人直衝到庄仁身前,一付母雞保護小雞的模樣對著進言道:「庄進言,你敢打我兒子,我,我就跟你拼了。」

庄進言一聽,倘大圓目,要作不作的瞪視著婦人:「你,你,你,瘋婆子。」

「你敢罵我瘋婆子──」婦人雙手叉腰像極了人體茶壺。

「我就是罵你,怎樣──」就算不敢,為了面子,也要一試。

眼見一場詭異的家族內亂就要在自個眼前生,樂的苦兒充當壁上觀,一臉興緻玩味的看著,這款好戲可不是每個人想看,就能看見的,卻不知此時有一雙眼睛從一開始就緊緊盯著他直瞧。

像是現有人正在看著自己,苦兒一一不舍的將注意力轉移到位於大廳角落的黑影身上,雙眼挾帶著濃厚探索意味,望向那個不知是那一代的祖宗。

且看於黑影中若影若現的服飾顯的份外古舊樸實,在觀看堂前吵翻了天,卻不知在吵些什麼的眾祖宗們也不跟隨吵鬧的地方看來,可以明了知曉他是自持身份,可見此「人」在莊家有一定的地位。

就在苦兒一臉深思的打量此人身分為何的時候,在那人身旁從頭到尾不一語,端莊素雅的婦人於此時現他的異樣,隨著他的眼神一看,臉上逐漸浮出玩味的笑意。

婦人面帶慈笑,對著吵鬧不休的大廳眾「人」輕聲喚道:「我說,你們這些人都別吵了,瞧,都給兒孫們看笑話去了。」

說著說著,還意有所指的瞥向苦兒,而苦兒對於眼前眾「人」的吵鬧模樣到覺得沒有什麼不妥之處,這樣才顯的熱鬧不是嗎?

一個老人罵的正爽看的正樂,難得大夥可以聚在一塊吵鬧,一時忘情囂張的道:「去,你這老女人……」

話,還沒罵,就見另一個比較穩重理智的老人馬上駁口道:「閉嘴,不可對祖奶奶無理。」

現惹了大禍的老人面容一怔,連忙回過神來鐵青著臉,對著婦人唯唯諾諾道:「祖,祖奶奶,維志不是故意的,您老人家大人有大量,就,就原諒兒孫吧!」

婦人不甚介意的揮揮手,輕聲道:「沒關係,我沒有怪罪你的意思。」

說著,話頭一轉,就對著躲在角落看熱鬧的苦兒招招手,喚他向前道:「你叫苦兒是吧,來,來,來,到祖奶奶面前,讓祖奶奶好好的看看你。」

眼看面前極為戲劇化的轉變,被點名道姓的苦兒眉頭一踅,指著自個道:「我嗎?你是在叫我嗎?」

忠德雖不知此婦人是誰,卻由一旁祖宗們臉上清一色崇敬模樣看來,知此婦人定是不凡,於是連忙推了龜縮不動的苦兒一把,道:「祖奶奶叫你去就過去,那來的這麼多話兒。」

苦兒只覺得莫名其妙,摸摸頭,他又犯了那門子的錯,干麻推他,只見苦兒一邊皺著眉頭一邊慢慢的走向前:「祖奶奶,您有啥事嗎?」

「沒事就不能喚你嗎?」一個著西周民服的老人翻了翻白眼道

「康兒……」在見到對方撇了撇嘴不再說話后,婦人面帶慈藹笑容對著苦兒道:「來,告訴祖奶奶,你今年多大年紀了。」

面對這突來的陌生慈愛,苦兒十分不習慣的踅著眉頭,卻還是答了話:「回祖***話,苦兒今年已有十七、八歲了。」

婦人面帶微笑,突然伸出手抓向苦兒的手,苦兒眼皮一動,雖然可以閃過,因想起此婦人的身分,所以硬是停下閃躲的念頭讓婦人抓住,而這一番極為細微的做作,全看在婦人身旁的中年男子眼底。

只見那端莊婦人臉上逐漸浮現訝異神色,吶吶的看著苦兒毫無表情變化的臉蛋驚呼:「你,你說你今年才,才十七、八歲,這,這怎麼可能!」

廳上眾「人」眼見端莊婦人異常的反應,紛紛向前探查苦兒的脈搏,這一探查,可不得了,全都和婦人一樣的反應,又驚又疑的看著苦兒醜醜的臉直瞧。

像是這麼做的話,他們就能看穿苦兒平靜的表面下,所隱藏的種種令人震驚嘆息的天大秘密一樣,於是咱們苦命的忠德老爹,眼看一向冷峻不多話的兒子絕對不會做出說明的舉動,就把自己的事和苦兒的遭遇給一五一十的說了出來。

夜深了,皎潔的灣月和燦爛的星子取代了耀眼的日,庄氏一族千百個年頭歲月,藏於心口的種種委屈和仰不得志的鬱悶之氣,就在此一一化去。

苦兒的所遭受到的種種不平等的代遇,和後來的因禍得福,讓他們知道自己就算被世間眾生所鄙夷輕視,但,至少,這無情的老天,終究還是開了眼,雖然讓他們等了許久,雖然──

原來莊家歷代所奉行的祖旨是醫行天下,可惜的是,隨著一代接著一代,所凝聚而成的醫術也逐漸明朗高明化,到了後來,幾乎只要人尚有一口氣在,就沒有他們不能救活的性命,只除了一些先天帶病和詭異的絕症不算在其內。

可悲就可悲在這裡,就算醫理不錯,但因為長相不雅,所以沒有人相信他們的醫術,如果醫治的好,所以莊家的人空有大推想法醫術,卻甚少有人肯接受治療。

一開始,莊家的人還秉持著醫者仁心,但每當醫好一人,沒有得到應得的稱謝,還得被說是運氣好,甚至還會被諷刺連自己的臉蛋都醫不好了,還好意思出來醫別人。

如果是遇到那種必死無疑,沒有及時搶救,或自己醫術範圍之外的半死病人,就會被說是庸醫,是半郎中,或者,連郎中都不如的狗皮醫者,反正醫者地位低賤,人人可欺。

這,天理何在啊!就算是一片赤子真心,時常貼人家的冷**,只要是人,都會逐漸心寒,並進而舍醫去商,就因為本著天下醫者何其多,反正不差我一人的變態心態,許許多多的醫者傳不過三代就此硬生生的夭折毀去。

但莊家的人卻是不同,心寒歸心寒,他們仍舊不以為意的繼續傳下去,還因為臉丑且窮,好幾代都差點傳不了香火,就此斷送庄氏一族的血脈。

幸好好事做多了總會有一兩個好報,常常有人要求以身相許,或給許多銀兩買娶妻子,但娶來的人共分為兩種:

一種是嫁了就嫁了,反正嫁雞隨雞,嫁狗,就隨狗的傳統婦女,日子久了,現嫁的丈夫雖然長相不雅,但卻對自己極好,倒也過的幸福美滿。

另一種,就沒有這般的好運道了,娶到的人每天都是諷刺自己的丈夫長得丑怪讓她出門常被人笑話,或是太窮怎樣怎樣。

真是見鬼了,男人長的美幹啥來著,也因為如此,夫妻間的感情日行漸遠,每每遇之,總像仇敵相對,到了最後,常常是老婆跟著別人跑了,自己無可奈何的獨過一生直至終老。

話說回來,當苦兒整理好一切行李,向眾位死去的祖宗長輩們一一拜離后,人就莫名其妙的出現在一座山腰處,但見苦兒上身**,圍繞下體的是破爛的布料與洗白的黑褲,想來,之前所找著的衣服已被他給撐破了。

只見他一溜煙的來到了以往只敢遠望不敢進入的村莊,只因從小長的丑,不會說句好聽的話,所以莊裡大至大人小至小孩沒有一個喜歡他。

甚至,有些大人眼睜睜的放任自家孩童集合夥伴欺負他,所以從小到大,苦兒到這個村莊其實也沒有多少次的,不,只能算一次,就那麼一次,已讓自己十分明了自己是多麼令人厭惡的存在。

這時還未至正午,村中的人大抵都在忙些農作,連家裡的女人也跟著下田去,餘下的老人與小孩都跑到位於村莊中央的「神樹」下,躲避惱人的炎日聊天玩樂,很少有人肯待在又悶又熱的屋子裡。

只見村中西街一戶打獵維生的門口,此時搭上了竹竿子,上面掛上幾件故意做的十分寬大的破舊粗衣,每件上頭都有五六塊補丁。

忽一個風吹,只見屋前黑影一涼,也不見出了啥事,但仔細一算,卻可現竹竿子上頭曬的衣服不多不少,剛好少了那麼一件,然不成,是被風偷了去?

這時,只見離村莊有二里遠的一個森林裡,一個高而不肥,壯而不瘦,滿面鬍鬚不知啥歲數長相的大漢,手捧著一件舊衣,徐步喥至溪澗邊,掬起凊涼的溪水一飲。

當冰涼的溪水解去自己一身的火熱,只見那大漢冷峻銳利、令人震顫如夜空寒星的雙眼出現一絲猶豫,最後,還是下了決定。

經過幾個時辰,那大漢洗靜了身上所有污垢,同時也颳去了扎人須,在稀疏的光線照耀下,才現此人竟是一個年約二十來歲,面貌甚丑的壯實青年!

那青年樣貌雖丑,但那清徹無暇,如夜空寒星的雙瞳卻是美的純粹,雖然那挾長似狐的眼形乍看之下顯的陰鬱讓人看了感到十分不舒服,極為陽剛化的身軀乍看之下沒有什麼,但每一分肌里像是蘊藏著強大的力量,全身上下所勾化而出的曲線已經具備勾人魂魄的實力。

良久,那貌丑青年舒洗完畢后,一臉木然神態輕鬆,默默的往村莊唯一能出山外的道路走去,不一會,人就來到了石涼亭前,只見他站於亭外冷麵觀看日漸斑爛的樑柱,原本無波的雙瞳射出一道令人心寒的光芒。

就是這裡,改變了他原本註定極為平凡的一生,雖不知自己到底將竹簡中所傳授的知識融會多少,也不知自己往後會生什麼事,但這涼亭舊事,他想,他這輩子是不會忘記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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丑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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