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八章

第四十八章

苦兒一回到陣式里,見著神態清醒,恍若另一個人似的楚煙卻絲毫不感到任何訝異,也不向楚煙招呼一聲,隨手就把肩膀上意識昏迷的兩個人丟放在地上。

楚煙默默的看著苦兒一舉一動,眼看苦兒像是把她當作路邊的石子或者透明化一樣對待,卻沒有感到任何不悅,有的,只是對苦兒此時的所有舉動感到興趣。

瞧著瞧著,眼看苦兒沒有任何搭理她的動作和可能性,只見楚煙搖了搖頭嘆了一口氣,大眼閃著異采主動的問道:「苦,你怎麼會認識狂儒生梁語悠和萎奴國國師衫峙溟。」

苦兒聞言,只是冷淡的瞥了她一眼,隨即回頭看著越形古怪的紅雲處,良久,才見苦兒緩緩的開口道:「不認識。」

楚煙聞言,也不去計較苦兒對她的冷淡態度,瞅著苦兒絕丑絕冷的臉龐的那雙眼,裡頭閃著名為算計的光芒。

只見楚煙雙眼如新月,閃爍著迷人的光采,如櫻桃般小巧紅潤的小嘴微微勾起,漾出甜美聒淡的素雅笑紋,呵氣如蘭,輕語道:「喔,喔,是這樣啊~~~」

看著眼前這一對不論言行和舉止都十分古里古怪的男女,零的心底不禁感到一陣迷惑,是不是所有的中原人都是這副模樣,男的陰冷,女的狡詐。

苦兒不理會楚煙,閉上眼,半垂著頭,臉上的陰影讓苦兒於此時更顯的深沉,不一會,只見苦兒深深的吸了一口氣,然後緩緩的吐了出來,睜開雙眼。

「時間到了。」

「什麼?」站在一旁漠然不語,眼神不時留連於溟、楚煙、苦兒、零、梁語悠四人身上的霞聞言楞楞的道。

苦兒沒有回應霞的問話,只是靜靜的撥開因風而隨處飄逸,近而擋住視線的絲,隨手順了順於腦後,只見苦兒清澈如寒星的雙目,此時默默的看著陣外某處,神情十分專註的瞧著。

渾然不知,此時自己身上出現了古怪的變化,只見苦兒身上慢慢的散出一股清冷獨世的獨孤氣息,而苦兒此時的模樣,更是震住了一直緊緊盯著苦兒的楚煙,只見楚煙雙眼乍放出異采,然後轉為迷惑。

但又有誰知曉,此時苦兒那張看似平靜的外表下,掩藏了異於以往的焦慮,不知道為什麼,隨著時間的邁進,苦兒一向平靜無波的心越來越煩躁。

看著看著,不知道為什麼,此時苦兒只覺得眼皮十分的沉重,重到讓自己無法抵抗,隨著眼皮漸漸落下,苦兒於心底暗自困惑。

終於,到了最後,眼帘還是落下,黑暗佔據了一切,無法理解自己現在究竟是怎麼一回事,苦兒只知道,自己的意識漸漸地散去,隱約中,苦兒好似知道什麼,又不懂什麼,只能清楚了解於自己心底深處,好似有一道似有似無的聲音正在呼喊著他。

隨著那聲音的呼喊,苦兒只覺得自己那平靜無波數十年載的心湖開始出現了細碎的波紋,苦兒一現這異於以往的反常現象,連忙吸了一口氣,力持鎮定,但一顆為伊狂顫不已的心,卻怎麼也無法平復。

隨著心跳漸行加快,苦兒的意識終於崩解、消失,就在此時,苦兒雙眉眉心處出一道詭異的銀芒,由於苦兒低垂著頭,再加上所有人都在想事情,所以也就忽略了。

『阿娜兒,你還要逼我逼到什麼樣的地步,才甘願放手?』

此時苦兒的額頭部位出現了一道由銀色光芒所繪製的古怪圖騰,仔細一看,那圖騰居然繪畫著一隻似狼非狼的奇獸,而在那隻奇獸後頭,是一個象五芒星,又象太陽的古怪圖案,而在此時位於圖騰的中心部位,開始出現了一道不算小,卻也不算大的裂痕。

『你還,恨著我嗎?』一道宛如春風般令人聞之神清氣爽的清脆嗓音,由四面八方幽幽傳來柔聲細語道。

『………阿娜兒…我從來都沒有恨過你……早在很久以前……我就已經知曉人的潛藏貪婪無知………狂傲妄為之心有多麼的深…………所以我不管被背叛多少次…被殺害多少次……我依舊化生為人類之子………我都沒有…恨過你………這不是你的錯…』

『那你………』

『阿娜兒…結束了…你要的……我已經給你了……別再來…打擾我了……我之所以選擇以自己的力量去封印自己……就是不想再……孤單下去…………』

『你果然……果然…還恨著…我……』

『………阿娜兒……夠了…別再企圖解開我對自己的枷鎖……這次…是最後一次了…在這個世界里…除了我……沒有人…包括你……可以解的開地我對自己下的烙印………』

※※※

「苦,苦,你沒事吧!」

回過神來的苦兒,只覺得眉宇間傳來一陣激烈的刺痛,那是一種像是有一把鋒利的刀刃猛然地戳進自己眉心,更糟糕的是,苦兒現自己此時腦海一片昏沉,這是從來都沒有生過的事。

苦兒猛地搖了搖頭,試圖甩去一股看不見的灰暗,可惜只是徒勞無功,白費力氣,只是讓自己的頭部更形沉重。

「苦,你到底怎麼了,為什麼要搖頭?」

聞言,苦兒雙眼突然睜開,后,踅著眉頭看著放大於眼前的精緻面孔,此時楚煙臉上的關心顯而易見,不容做假,面對於這突然而至的關心,苦兒顯的有點吃不太消,只見苦兒揮了揮手,表示無礙,然後悄悄地挪動了身子,讓自己和楚煙之間保持一定的距離。

楚煙彷佛沒有注意到苦兒避開她的舉動,像是想起什麼一樣,怎個人突然楞在那裡一動也不動,精緻柔美的臉龐出現了一抹複雜神色。

由於離楚煙十分近,再加上楚煙根本沒有掩藏,所以苦兒沒有錯過楚煙這一閃而過的複雜神色,但苦兒卻不理會,只是依舊踅著眉頭,開始為自己打起脈搏來。

所得到的結果,只是一時氣血不順罷了。

但也因為如此,才讓苦兒感到奇怪,自己身體一向健朗,怎麼可能會氣血不順呢,正在苦兒百思不解之際,場中紅雲處開始出現劇烈的變化,只見紅雲像是成了固體一般,居然開始出現了小小的裂痕,時間,不再容許苦兒再做任何思考。

苦兒停下查脈的舉動,看著那裂開之處,對著楚煙道:「等會,不要出來。」

就在楚煙正想抗議之際,苦兒身形一晃,接著身影漸漸地消失於原地,化為虛無,把這些全都看在眼底的楚煙三人又是一楞,接著一驚,一股想要尖叫的顫慄感,讓楚煙三人神色越形凝重。

零雙眼大睜,看著苦兒消失的地方,訝然不語,之前已經看過一次,但不知為何,此時才知曉恐懼,此時零隻感到一股叫人窒息的冰冷感,寒入心骨,不知何時,零背後的衣裳已被一片冷汗給沁濕。

楚煙看著苦兒消失之處,漾出一抹稱的上是苦笑的笑容:「苦,你不時的用冰冷拒絕我,卻也不時的用你那獨特的氣質和技能吸引著我。」

說到最後,苦笑變成邪笑,只見楚煙雙眼閃爍著精芒,看著被擋於陣式外頭不時冒著火泡的岩漿道:「你這樣,叫我不得到你,又怎讓人甘心呢。」

霞靜靜的聽著楚煙那驚天駭俗的宣言,雖然感到奇怪自己的主人怎麼和以往出現了如此大的落差,卻也只是安分的做著自己該做的本分,當一個善解人意、體貼精明的丫環,雖然眼前的楚煙,是那麼的讓她感到陌生。

※※※

苦兒一離開陣式,站於紅雲處外,靜靜地看著它,像是在等待什麼一樣,靜靜地看著,此時苦兒明顯的感覺到,當自己雙眼凝視著紅雲深處那抹不易察覺的銀芒時,心口像是有什麼東西在那裡一樣,不停的跳著。

就在苦兒正想放開思慮,用心眼查看裡頭究竟出了什麼事時,一道蒼老語音古怪的聲音由背後傳來道:「是你吧!」

苦兒像是已經知曉他在背後一樣,緩緩的轉過身來,只見啟口來人是一個須皆白的古稀衣老者,慈眉善目,眼底透露著震人利芒,滿面紅光,大耳垂肩,慈祥和藹,淑氣迎人。

看著此人,苦兒淡淡的問道:「你是誰?」

黃衣老者對於苦兒的冷淡並不以為意,笑道:「我,護獸之人。」

聞言,苦兒對眼前這突然出現,和自己一樣可以安然站立於岩漿之上,貌似慈藹、不知底細真假的黃衣老者開始感到興趣。

「護獸之人…」

看出苦兒沒有任何譏諷之意,黃衣老者笑道:「是的,護獸之人。」

苦兒看了看笑臉迎人的黃衣老者,又看了看那躲於紅雲深處隱晦身上光彩的異獸,然後道:「那麼,這裡已經沒有我的事了,我就……」

說著說著,苦兒當真抬起腿來正想走人時,只見黃衣老者笑意滿溢的臉龐上出現了短暫的裂痕,這一現即逝的短暫變化,卻沒有逃過苦兒的雙眼利眼,但苦兒什麼都沒有說,只是依舊邁開腳步,往陣式的方向走去。

「等,等等…」

黃衣老者笑臉依舊,但語氣略形慌亂,不知為何,對於眼前這一個實力不見底、深不可測的人類,麒只感到一股懼怕,那是一種對於此人自內心的恐懼,這對活了不知多少年的麒來說,是從來都沒有過的。

苦兒突然轉過身來,口氣十分強硬的道:「你是麒吧。」

黃衣老者聞言,臉上的笑意頓時僵住,只見他臉部肌肉微微的抽續,閃過苦兒那雙彷佛可以看透人心的眼瞳,十分勉強的笑道:「你,你在胡說八道什麼,我,我怎麼都聽不懂。」

「想救出麟?」苦兒不理會黃衣老者的否認,繼續道。

說完,不等黃衣老者開口,道:「雖然這封印出現裂痕了,但一時半刻卻也破壞不了這遠古陣式,等到〈護獸之人〉一到,到時,連你也………」

黃衣老者聽完,臉上不再有任何錶情,只見他神色陰沉的道:「她是代替我,才會被你們這種卑劣無恥的弱小生物給抓到地,要不是………」

苦兒不等他說完,插口道:「她沒有代替你,那些人要封印的對象是她絕對沒有錯,困住她,也困住了你,不是嗎?」

原本因為被苦兒插話顯得有點不悅的黃衣老者,聽完苦兒所言,臉上漸漸出現恍然大悟的情緒,雙眼連閃道:「你是說………」

苦兒看到他終於理解,於是不再理會此處,才正想轉身離去時,只聽黃衣老者語帶崇敬的道:「等等,喂…你,不知可否……」

苦兒聽聞他的呼喚,身形一頓,微微側著頭淡然道:「我不是仙,也不會幫你,畢竟麒麟是什麼樣的兇殘生物,你自己知曉,麒麟一出,天下即大亂,這不是我,所能決定的事。」

黃衣老者眼看苦兒去意之堅,絲毫無任何幫助之意,於是連忙開口,語帶希企道:「不,不會,我夫婦倆絕對不會做出什麼危害人間的事情來,求求您,在下夫妻已經分開有數百甲子之年,不然,不然我夫妻倆可以待在你的身旁,這樣,你就可以知曉我夫妻倆絕對不會做出什麼傷天害理之事了。」

「我…不」

苦兒正想拒絕,但卻被黃衣老者眼底那抹對妻子絕不能錯認的深沉愛戀、火炙情念和希乞之色給震住,從出生到現在,苦兒從來沒有看過這樣令人震撼人心的眼神,那是要有多大的付出,才能得到這樣的情感,而在此時於封印內,回應他的,又是什麼樣的情念。

苦兒不解,卻於心底深處感到欽羨,面對此人不隱藏的動天愛戀,苦兒一顆冰冷的心,漸漸地軟化:「我知道了。」

不知為何,苦兒一接觸到黃衣老者的雙眼,神色一暗,忍不住,就想起那一個同樣有這樣眼神的人,他們兩人沒有任何相似的地方,有的,只是同樣對於妻子的深情不悔,一個,已經黯然神傷,魂歸黃土,卻從不後悔,而這一個呢?

苦兒眼底閃著不容錯辨的悲和淡淡的哀傷以及更深的懷親之情,好久了,離開家鄉已經有年載了,不知遠方那一個同樣深愛自己妻子,卻被自己妻子傷的體無完膚的多情之人,如今可是安好。

想著想著,苦兒像是問黃衣老者,又像是喃喃自語,仰頭看著似有情,又似無情的蒼天:「不知你的妻子,可有你的深情一半。」

語畢,突然抬起左手,將手掌貼於形成固體的紅雲上,只見苦兒的左手逐漸出耀眼的藍色,而此時站於苦兒左後方一直緊看著苦兒的黃衣老者,神色,開始出現焦慮,且不時的看向後方。

時間,就這樣一點一滴的過去了,只見苦兒面前出現了一個足足有**大的大洞,而在大洞后,有一個十二三歲年紀,縞衣勝雪,肌膚如玉,容貌清麗,五官出色,身著極為華麗高雅的皇室美服,頭戴珠寶后冠,於頭額處有一光澤圓潤,形色素雅大方的白珍珠,耳帶銀實寶石耳煉,眼神犀利異常的小女孩。

只見小女孩站於大洞之後一動也不動,靜靜地看著苦兒,以及他身後的那一個黃衣老者,而在小女孩身後,有一七彩鳳鳥,趴卧於地上,滿地紅血,不知生死。

苦兒望著女孩具有威嚴和智慧的眼神,然後用眼角看向後頭那一個黃衣老者,沉重的氣氛壓的黃衣老者差點透不過氣來,再次的懷疑起眼前這具有無上能力的丑面青年到底是何方神聖。

小女孩看著黃衣老者,冷然的精緻臉龐漸漸的浮出一絲笑意:「麒,你來晚了,也退步了……」

「慶麟,對不住,我……」黃衣老者眼底透露著深沉愛戀,看著具有威嚴的小女孩,開口回應道。

看著賏麒滿面風霜的蒼老面孔,只看的慶麟那張略為僵硬的秀美臉孔漸漸出現軟化,象是不忍,又象是無奈的道:「好了,我都曉得你的苦。」

說著說著,眼底深處隱隱閃著欣慰和愛戀之色,但慶麟卻隱藏的很好,沒讓站於眼前環視自己的麒現,殊不知,此時他們兩一舉一動,全看在躲於一旁的苦兒眼底。

黃衣老者,不,麒原本略為沮喪的面孔漸漸出現耀眼的光彩,等了那麼久,所遇到的痛苦和疲憊,都為此時這一句話而化為烏有。

苦兒不知何時離開兩『人』中間,靜靜地站於一旁角落,默默的看著兩人分離多時的相聚,雖然那名為慶麟的小女孩沒有表現出多麼動人的重逢場面,但那種不自覺泄漏出的愛戀反而比那種似風似海生死不欲的狂暴表現更加的吸引人。

靜靜地看著陷入兩『人』世界的成逢愛侶,苦兒清冷的雙瞳出現柔和之色,或許爹親所付出的感情無法得到相同的回饋,但,至少這世間,還是存在著有情之『人』。

眼看兩人正處於難分難捨的境界,苦兒也不想過去打擾,畢竟自己的任務也算結束,而此時最主要的目的──鳳凰之血也已經拿到,等到楚煙的病情治好,就是自己離開的時候。

苦兒睜開雙眼,深深的將麒麟兩獸的身影牢牢記住,然後毫不留戀的轉身離去,不一會,苦兒慢慢的走進陣式裡面。

迎接他的,不是別人,正是楚煙,只見楚煙一臉神奇的看著苦兒,纖纖玉手忍不住的摸上苦兒,苦兒被摸的皺了皺眉頭,眼看楚煙越摸越上癮,於是再也忍不住的閃了過去。

「小氣,摸一下是會死喔,反正這身體已經是我的了,只不過是時間上的問題,早摸晚摸都一樣嘛。」楚煙皺著可愛的鼻子,輕聲抱怨道。

苦兒一聽,臉上依舊冰冷,但眼裡卻閃著古怪之色,其他人,也就是霞和零,都和苦兒一樣,一臉古怪的看著又變回原樣的楚煙。

苦兒反應快的走近楚煙,伸手探查楚煙脈搏,得到的結果卻是正常,這樣的結果讓苦兒十分不滿意,又是查看楚煙的雙眼,不然就是要楚煙張大嘴巴,最後連內勁視察都用上,卻徒勞無功。

苦兒放棄的鬆開手,看著楚煙充滿好奇的視線,淡淡的道:「回庄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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丑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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