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殺手剛子

第七章 殺手剛子

中秋節到了,「每逢佳節倍思親」,吳長輝思念的人卻遠在一個他從來也不相信的地方――天堂。

妻子臨死前說她想去天堂,「可是真有天堂嗎?」吳長輝每次這樣問自己的時候都會苦笑搖頭,只有活著是天堂,又哪來的靈魂?這是活人編出來的,天堂也是!

不過很多人都知道,吳氏集團的老總是虔誠的基督教徒!

客廳的掛鐘打到了七點上,吳家的人差不多到齊了,馬述進了書房,他是來請乾爸入席的,吳長輝似很疲倦地抬起頭來,「剛子和如風到了嗎?」

「還沒呢。」

「那就再等等。」

「他們剛才打來電話,說路上塞車,還有……」馬述有些遲疑。

「還有什麼?」

「阿傑來電話說他陪郭麗回老家去了,這個中秋節……」

「應該的,」吳長輝打斷馬述,示意他坐過來,「馬仔呀,我老了,但還不至於弱不禁風,你打算瞞到什麼時候?」

「乾爸是說……」

「肖萍!」

「我……」

「治!到最好的醫院,盡所有力量!」

「沒用的,是肝癌晚期,跟乾媽一樣……」

「住口!吳家不能沒有肖萍,她不是你一個人的!」

「我知道……」馬述取下眼鏡揉了揉眼睛,「可是不是人力能限制的,何況她說了,不想在醫院裡度過剩下的日子,她想跟大家在一起……」

「主啊……」吳長輝老淚縱橫,長媳這話跟五年前妻子說的一模一樣!

父子倆飲泣半晌,吳長輝突然冷嘆,「聽說你讓吉昌去日本度假,為什麼?」

「我得到線報,他被鬼盯上了。」

「不是叫你替他打鬼嗎?這是你的疏忽!」

「是。」

「你給我記住了,吉昌出了事,我唯你是問!」

「嗯。」馬述囁嚅片刻,終究欲言又止。

肖萍進來了,輕盈得象片白雲,聲音也總是帶著呵護的溫度,「乾爸,剛子到家了。」

「是嗎?」吳長輝把手遞給兒媳,這動作讓馬述想哭――乾爸是第二次主動要人攙扶,第一次是五年前,那時乾媽也是一面打著止痛針,一面若無其事地料理家務。

肖萍也領會了乾爸這個動作所包含的意思,先是乾爸已經獲悉了她的病情,其次是乾爸鄭重地肯定了她對於吳家的重要性。

三人心照不宣地出了書房,老遠就聽見剛子那破鑼似的的嗓音――這小子原本有一根不錯的聲帶,十年前他跟乾爸去海南談生意,回來的途中遇上了乾爸的仇家,那是一次有計劃有組織的刺殺行動,吳長輝身邊的十多個保鏢都象人間蒸似的被幹掉了,剛子則象塊刀槍不入的盾牌,直到救兵來了,才有人現他的脖子上被釘了個槍眼。

醫生說,能保住小命就是奇迹,聲帶已經無法修復,那年他十九歲。

也是從那以後,性格內向的剛子成了個玩世不恭的浪子,受傷之前,他常常因為有一付漂亮的歌喉而在吳家的各種聚會上被邀請高歌助興,他總是紅著臉推辭一番才抱了吉它坐上台去,先是靦腆一笑,然後一撥琴弦,那悠揚的歌聲就會象涓涓的溪流浸入人們的心田。

那些歲月猶如一個散著香味的青蘋果,讓剛子每每回憶起來都會不由自主地微笑。

時間的浪濤捲走了那個抱著吉它唱歌的少年,如今的剛子平日里放蕩不羈,干起事來沉穩冷靜。如果誰的照片被人連同一沓鈔票送到他的手裡,他就會讓照片上那人多出一顆「美人痣」。剛子從不失手,也從不多用一顆子彈。

不過他現在不幹那事了,隨著乾爸的生意轉入正行,他在雲懷鎮開了一家「青蘋果樂園」,那裡有最好的音響設備,還有各種健康的娛樂設施,專供那些持著學生證前來半價消費的年輕人享用。

「樂園」的生意很火,不過瞎子也看得出剛子根本沒賺錢,但他不在乎,看著那些年輕人乘興而來、盡興而去,他很享受,尤其認識了阿敏之後,他覺得自己的生意更有意思了。

半年前的一個黃昏,阿敏出現在「樂園」的大廳里,她背著吉它想找份工作,可惜沒人搭理她,讓她遭受冷遇的所有原因只為她手裡那根導盲棍。

阿敏似乎習慣了此種待遇,她帶著一份恬靜的微笑打算離去時,一雙溫暖而厚實的手扶住了她,「讓我幫你,好嗎?我跟這兒的老闆是好朋友,也許他會讓你試一試。」

剛子騙了阿敏,所以阿敏到今天也不知道那個當初幫了她,並且從那以後每天都接送她上下班的人就是樂園的老闆。

也是在認識了阿敏之後,剛子變了,但他只是變回了原來的自己。當阿敏第一次在樂園的舞台上撥動琴弦,用她純正而略帶憂鬱的嗓音唱起那支《橄欖樹》的時候,剛子生命里那些最純潔的感情、最美好的記憶都被喚醒了。

所以二十九歲的剛子現在看起來倒象個十**歲的中學生,他健康、快樂,充滿了朝氣。一接到馬述讓他回家過中秋節的電話,他立刻取消了在節日里給員工贈送禮品的計劃,而是讓出納給他們每人一個紅包。他代領了阿敏的,並親自送去,順便跟她道別。

這條青石板鋪路的小巷,剛子太熟悉了,半年來,他每天都要在這條路上來回四趟。阿敏住在小巷深處,那是一座獨門獨戶的二樓小院,不過剛子從沒進過院門,阿敏也從不請他進屋。兩人在默然間達成了一種協議,這協議就象一個裝著神秘禮物的盒子,開始的時候,兩人都不知道盒子里裝的是什麼,後來都知道了,只是誰也沒想過去打開它。不是所有禮盒都必須被打開,又有多少人曾因啟開了這種盒子而受到過傷害,單從這點來看,剛子和阿敏又多麼象兩個孩子!

跟阿敏道別後,剛子踏上了回家的路。從雲懷鎮到通陽市有一百三十公里,他讓車保持在四十到六十碼之間,這對一張豐田轎車和一條寬敞平坦的柏油路來說,實在有點過份,對於剛子則恰到好處,他從阿敏掩上院門的那一刻就開始了思念,好像將一去不返似的,他第一次嘗到了愛情的相思之苦。

快到通陽市時,一場交通事故把他堵了三個鐘頭,所以他七點半才進了吳家大院,正跟吉揚說著塞車的情況時,吳長輝三人從書房裡出來了。

「乾爸!」剛子奔上去擁抱了一下,他是吳家唯一允許跟老爺子如此打招呼的人,吳長輝的小女兒吳倩也沒這特權呢!

吳長輝摩摩剛子的腦袋,父子倆在沙上坐了下來。此時客廳里已經聚了不少人,肖萍正給兒子馬力喂飯,不先把這小傢伙弄飽,待會兒在飯桌上他又該淘氣了;靠窗的沙上,李娟和她的小姑子正探討著今年時裝的流行趨勢;吳浩有些慍惱地瞟了妻子和小妹一眼,女人就是煩,嘰嘰喳喳地簡直是噪音!他故意清了清嗓子,然後加入了父親和剛子的談話。

吉揚在乾爸身後站了一會兒,他對他們所談的話題沒興趣,見馬力又吵又鬧地不肯吃飯,看來在等他出馬,說來也怪,馬力從出世到現在都只服吉揚一人,他從不敢在吉揚的面前耍性子,甚至吉揚有臉色變化都能對他起到命令性的作用。這事讓吳家所有的人都納悶,吉揚究竟用了什麼辦法,能讓吳家這個調皮得令人頭疼的長孫俯帖耳?

馬力一見吉揚,果然安靜下來,肖萍乾脆把飯碗遞給吉揚,她還得去廚房安排一下晚上賞月時的點心。路過穿堂時,她不得不停了一下,「別喝了吉昌,你把女朋友帶來,卻把人家撇在一邊,這讓人家姑娘怎麼想?」

吉昌大笑,「什麼女朋友啊?那是個婊子!」

「你醉了!」肖萍讓人送來一碗酸梅湯,「快喝,別惹老爺子不高興!」

吉昌訕笑著把酸梅湯喝了,他不會違背肖萍,跟馬力一樣,他們都有各自的剋星,甚至應該說,吉昌對於馬述的臣服有大半是因為肖萍,這女人太厲害了,不論什麼樣的人都會敗在她的「太極拳」下,太極的玄妙是以柔克剛,道家說上善若水,女人是水做的,肖萍是女人中的女人。

吉昌極不情願地回了客廳,他真後悔把波斯貓帶回家來,這女人穿得再正經也不象個良人,她毫不掩飾地展露著她對於吳家奢華生活的艷羨,每件擺設都會讓她的眼睛射出貪婪之光,她甚至問了一個令人咋舌的問題,「阿昌會得到多少遺產?」

眾人惶惶,就連吳長輝也不知所措,幸好吉揚出來打了圓場,「這事值得斟酌,不如你先說說,你打算陪過來多少嫁妝?」

眾人大笑,波斯貓一臉通紅,吉昌恨不得括她幾十個耳光,但他真的有點醉了,而且波斯貓真的是個吸血鬼,自從他包養了這女人,他就沒睡過一天安穩覺。只怪這女人的「食慾」太強,他得靠藥物才能把她「喂個半飽」。儘管這樣,吉昌還是捨不得把她送人,此類尤物就算不用也要圈養起來,因為她的風騷能治一種病――陽痿!

波斯貓蜷在沙一角,她的全部注意力都在吉揚的身上,憑她專業而獨道的眼光,她斷定吉揚是能夠將她征服的男人。

「少他媽瞎想,那是個廢物!」吉昌在她耳邊低語,同時下狠地掐了她的大腿一下。

波斯貓疼得抽了一口冷氣,「誰說的?你敢讓我試試嗎?」

「婊子!」吉昌恨不得咬下她的耳垂,「別說老子沒提醒過你,他是我弟弟,你敢動他,我廢了你!」

「吃醋了?」波斯貓吃吃笑,「怕你弟弟搶了你的女人?」

「他敢?」吉昌冷笑,招手讓弟弟坐了過來,他必須立刻證明給波斯貓看,吉揚是不敢動他的女人的。

「她今晚是你的!」吉昌在弟弟耳邊說。

吉揚微笑,「我有更好的。」

「怎麼樣?」吉昌朝波斯貓得意地笑,波斯貓撇撇嘴,「他又沒說不敢!」

吉昌不由惱火,使勁拍了弟弟一掌,「你敢玩嗎?」

「你玩膩了再說吧!」吉揚起身朝馬力走去――這小傢伙又跳又叫地,大人們根本說不了話。

「廢物!」吉昌沖著弟弟的背影啐了一口,他總是這樣罵,其實原因只有一個,弟弟打死也不跟他販毒。

馬述從門外進來了,他俯在乾爸耳邊低語一陣,吳長輝點點頭,「你去,我們先吃著。」

「怎麼了?」吳浩揪住馬述。

「去吧馬仔!」吳長輝擺擺手,起身朝餐桌走去,「我們先吃,如風沒帶駕照,讓交警扣住了,馬仔去接她,沒事的,動筷子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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死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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