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想和蘭妍弄假成真

半年多過去了。他也把這件事淡忘了。王大成卻勾起了他不愉快的回憶，還告訴他一個讓他無地自容的現實：同學們都知道他做的蠢事。他覺得自己純粹是個傻瓜兒，被人耍弄嘲笑卻渾然不知。他躺在沙上越想越氣，後來竟惱羞成怒了。他跳起身，撥通蘭妍的手機，劈頭蓋臉就是一通咆哮。他用盡了能形容艱險小人的全部辭彙，一齊砸向蘭妍。

蘭妍靜靜地聽著，也不申辯，等他泄完心中的憤怒，顯得稍稍平靜時，才溫和地問：「你在哪裡？在家！沒別人嗎？」

「我老爸出差了！你又想幹什麼？」趙兵又氣又無可奈何。

蘭妍輕聲笑了：「好趙兵，別生氣，我來安慰你。」

不一會兒，蘭妍來了，還提來一袋香噴噴的燒烤。她把袋子放在茶几上，看到茶几上的紅酒，笑起來：「你算著我要買燒烤來啊！連酒都預備好了。」

趙兵沒想到她真的會來，還擰來他最愛吃的燒烤，一肚子氣瞬間就消散了。但他心中對蘭妍還有一絲怨恨，質問她為什麼要把實情告訴別人。說著說著他又激動了，而且還有點兒傷心，覺得自己蒙受了天大的冤屈。

蘭妍遞給他一串烤羊肉，平靜地說：「你想多了。他們只知道你媽帶我去醫院，並不知道實情。肯定是鄭曉麗她們說出去的。」

一提到鄭曉麗，趙兵就想起剛才挨的那一耳光。正好，問問蘭妍是怎麼回事。他想了想，忽然笑起來，把蘭妍嚇了一跳，忙問：「你怎麼啦？」

他已經忘掉了剛才的不愉快，大口吃著烤羊肉，又看了看袋子里，高興地說：「哇！還有烤魷魚，烤排骨！」

「好吃吧？」蘭妍說，有些得意，「我看你常在學校門口吃燒烤，就給你買來了。」

他一邊吃一邊笑，其實他是笑自己要問的問題很荒唐。他有點開不了口。可看到蘭妍望著他的目光那麼親切，便鼓足勇氣，裝出一付不屑的樣子說：「鄭曉麗說她喜歡我。」

蘭妍驚訝地瞪大了眼睛。「她親口對你說的？」她問，有些不相信。

「她說她要做我女朋友。」趙兵說。

蘭妍搖搖頭，輕聲問：「你喜歡她嗎？」

趙兵聳聳肩，氣哼哼地說：「我們這些人，舅舅不愛的，終於有人喜歡了，還敢挑剔啊。」

蘭妍嘆了口氣，說：「你錯了，趙兵。喜歡你的人很多呢。」

「誰？我怎麼沒看到呢？」趙兵說著就來氣，對蘭妍很是不滿，「還說給我介紹一個呢，到現在連個人影都沒見著。」

他這付天真的賭氣樣兒把蘭妍逗笑了。她以一種老大姐的口吻說：「你還小，懂不懂什麼叫耍朋友嘛。以後吧。」

趙兵最怕別人說他小，瞪起眼睛吼道：「有沒有搞錯！儘管我早入學一年，你們也就只大我幾個月嘛。假老練！」

蘭妍看他生氣了，轉開話題：「你一個人在家喝酒耍啊。怎麼才喝了一點點呢？」

「你知道剛才我和誰喝酒嗎？」趙兵得意洋洋地說：「和鄭曉麗！」

蘭妍「噗」地笑了：「吹牛！」

「真的！」趙兵說，又指著茶几上的小酒碗和速食麵盒：「你看嘛，兩個碗，兩盒面，我們還吃了火腿腸呢。」

蘭妍還是不相信，又問：「人呢？現在還不到兩點鐘，下午又不上課，她為什麼急著走呢？」

趙兵不好意思了，抓抓頭皮，乾笑兩聲說：「誰知道呢？她突然火了，跑了。」

蘭妍想笑，忍住了，看趙兵一付窘態，轉開臉，望著一邊說：「她是愛無緣無故火。不過，你也肯定惹著她了。」

趙兵很想直截了當請教蘭妍，但又羞於講出實情，想了想說：「沒惹她啊！她不會是在戲耍我吧？」

蘭妍終於笑出聲來。「你真可愛！」她由衷地說。給自己倒了半碗酒，正要喝，又擔心地問：「你老爸不會回來吧？」

「不會！」趙兵不耐煩了：「我在問你呢！你肯定知道為什麼？」

蘭妍小口小口地抿著酒，思索著說：「為什麼呀？很難說。算了，別理她。而且，你確實不該在這時候談戀愛。高三了，明年就高考了。你媽媽多麼希望你考個好大學啊。」

趙兵像不認識似的望著她，問：「你什麼時候成德育主任了。」

蘭妍笑笑，誠懇地說：「真的。趙兵，想想你媽媽，你爸爸，別讓他們失望。」她忽然一陣難過，眼淚奪眶而出。

趙兵又茫然又驚惶，不知所措地望著她，心想：她們都像有神經病，叫人捉摸不透。

其實蘭妍是想起了自己那段苦澀的愛情，想起要去做人流前那種絕望的心境，想起母親的艱辛和對自己的期望，她不禁悲從中來，抽抽哽哽地哭了。

趙兵一下慌了神，又搞不清楚原由，急得搓著雙手說：「你怎麼了？是不是又有啥子難題了嘛？」

蘭妍止住哭，感動地說：「你的心腸真好！我不能讓你犯錯誤。考上大學才是正事。」

趙兵哭笑不得，搖搖頭說：「算了算了！你都不想考大學，還來教育我。」

「那是以前！」蘭妍提高聲音：「你沒看我現在多努力嗎？我一定不會讓我媽媽失望。」

趙兵這才想起，這次期末考試蘭妍是年級前幾名。他不禁苦笑了，說：「原本想叫你幫我問一下，鄭曉麗是不是真想和我好。看來找錯人了。」

「沒找錯！她就是逗你玩兒。」蘭妍掩著嘴吃吃地笑起來，用另一隻手指著趙兵，帶著取笑的意味說：「你還給你媽保證過，和我分手再也不談戀愛了。如果她知道你又和鄭曉麗好，說不定就要找你老爸了。」

趙兵狠狠瞪了她一眼，氣臌臌地說：「你太狡猾了。弄得我騎虎難下，只好……只好……」

蘭妍親熱地看著他，柔聲問：「你後悔嗎？」

趙兵一愣，他還沒想過後悔不後悔。只是有點兒遺憾，他多麼希望蘭妍真是他女朋友啊，他莫名其妙一陣心跳加速，突然說：「乾脆我們弄假成真算了。」

蘭妍開懷大笑了。

趙兵陰沉著臉，咬著牙說：「你瞧不起我？」

蘭妍連連擺手，真誠地說：「我哪敢瞧不起你！只是……只是……」她聲音低下來，輕輕嘆了口氣：「我們不可能了。」

趙兵沒聽明白，急忙問：「為什麼呢？」

蘭妍含冤帶嗔瞪他一眼，氣惱地說：「你真不懂事！你已經清楚我底細了，還有什麼意思嘛。」

趙兵終於明白了。他把手一揮，豪爽地說：「都什麼年代了。我才不在乎呢！」

「你以後會在乎的！」蘭妍幽幽地說。一口把酒幹了，又給自己倒了半碗。正要喝，被趙兵攔下了。「讓我喝！」她帶著哭聲嚷道。從趙兵手裡奪過碗，又灌了一大口。

趙兵被嚇住了，又緊張又惶然，小心翼翼地問：「你又怎麼了嘛？」

蘭妍神情木納，憂傷的眼神越過趙兵頭頂，獃獃地望著窗外那一片純凈的藍天。自從經歷了懷孕的羞恥和人流的恐懼后，她就常常無緣無故的出神。這時候，她的心就被悔恨和屈辱揪緊了。想到自己的一片純情被玩弄，做了別人的玩物還以為找到了真愛，她就痛心疾。她覺得自己現在才算睜開了眼睛，看清了真實的人生：沒有那麼多浪漫情懷，也沒有灰姑娘的奇遇，它是嚴肅的，甚至可以說是嚴酷的，一次不經意犯下的錯誤，它也會懲罰你一輩子。蘭妍真切地感受到「一失足成千古恨」這句話的分量了。

趙兵看她仰著頭出神了，臉上的表情又憂鬱又深沉，有些害怕了，趕緊碰碰她的手臂，叫道：「蘭妍！喂！你什麼神？喂！我在問你呢？」

蘭妍一驚，對趙兵歉意地笑笑說：「啊！可能沒睡好，一下就迷糊了。」她感覺臉有點燒，擔心是喝了酒臉紅了。連忙問趙兵：「你家沒穿衣鏡嗎？」

「沒有。」趙兵說，「哪個男的照鏡子嘛，妖怪！」

「小鏡子總有吧，快拿給我。『趙兵從洗手間拿來一面圓鏡，說：「你夠漂亮了，不用照了。」

「是嗎？」蘭妍很高興。細細地查看鏡子中自己的臉龐，又問：「人家都說我像韓國明星金喜善，你那位燕子姐姐也這麼說，你覺得呢？」

「你比她好看多了。」趙兵真心實意地誇讚她。

「真的嗎？」蘭妍開心地笑了。走到趙兵身邊，拍拍他頭頂說：「你真乖！等你考上大學，我一定給你介紹一個比我還漂亮的女朋友。」

趙兵看她恢復了親切隨和的態度，膽子大起來，涎著臉皮說：「我就要你做我女朋友。」

蘭妍輕輕敲了他的額頭一下，皺著眉頭說：「別胡說！」

趙兵心中一陣熱血奔涌，他衝動地抓住蘭妍的手，急切的，結結巴巴地表白道：「真……真的！我……我是認真的！」

蘭妍抽回手，苦笑著搖搖頭，想了想說：「好吧。但有個前提，考上大學再說。」

「要等那麼久！」趙兵不滿地叫起來。

蘭妍默默注視著他，目光大有責備的意味。

他有些心虛，不敢和蘭妍的眼光對視。他把頭扭向一邊，低聲說：「不能提前嗎？」

「不能！」蘭妍回答得很乾脆，又嚴肅地說：「如果你是認真的，你就照我的話去做！」

趙兵無可奈何嘆了口氣，心想空歡喜了一場。但他還是點了點頭。

第四章精彩內容，明日五點奉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