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女人如夢

第七章 女人如夢

酈紅與夥伴在北京遊玩了長城、古宮、香山、頤和園等地后,去了河北某療養勝地。

他們住進中央所屬的一所高級療養院。住進療養院這全得靠詹翔。

詹翔除了攻讀物理學和電子學外,還擅長繪畫、篆刻。他不僅製造出現代化的作案通訊工具,而且還偽造出無可挑剔的各種證件。他偽造的證件瞞過了服務員。酈紅他們就相信:扮演的官越大,求宿的官邸越高級,就越容易混跡,危險越小。世界本來就是為精明者創造,而不是為善美者創造。

事實證明,那些迷信於官銜的懷著誠惶誠恐心情的服務員,是絕不會對上層人物產生絲毫的懷疑的。

這是一所高級療養院,佔地面積約三平方公里,依山傍海,風景煞美,內有花園、林蔭、浴場、電影院……在涼亭里、花徑上、浴場邊常能看到年輕漂亮的女服務員陪著一些衣冠楚楚的高級官員散步護理。他們大多是六十左右的老年人,精神矍鑠,膚色潤澤,談笑風生,常常引得那些殷勤地攙著他們胳膊的服務員出陣陣銀鈴般的艷笑。這兒住宿舒服,環境幽靜,不但能嘗到美酒佳肴,而且還能享受到各種說不盡的娛樂。

一位體態苗條、面容姣美的姑娘引酈紅等人上了三樓。

「這是你們的卧室,餐廳在那邊,有事請按鈴。」她彬彬有禮地履行完慣例,款款離去。

舒雄留心觀察每一個服務員,覺得這些姑娘都花枝招展,不免心裡掠過一絲輕狂的妒意。他對頻頻還禮、不斷賣弄風情的戚勝龍說:

男子,現了嗎,療養院高級姑娘也高級。」

「你真有眼力。內部療養院,姑娘也內部嘛!」

戚勝龍的譏諷,引出夥伴們一陣鬨笑。

酈紅卻陷入了沉思。

他們包宿地是兩套有會客廳地房間。房內光線充足。裝有空調。一股淡淡地玫瑰香。沁人心脾。使人有一種塵脫俗地愜意感覺。

酈紅打開窗戶。撲入眼前地是一幅優美地畫境:圓形地花壇上菊花爭艷。芳香四溢;精巧玲瓏地噴水池。從幾條跳躍地鯉魚里噴出晶瑩地水線。象爆散天空地煙火。再遠處。是風光旖旎地海灣。海灣兩邊地巨岩懸崖。象手臂似地向前伸著。大海就象一隻巨大地水池。經午日地突如其來地風力一衝擊。湧起了波浪。閃出一片深藍色。陽光從頂灑下。照出浪峰尖上點點星火閃爍滾動。

酈紅把目光從大海中收回。投到一條卵石砌地林蔭道上。一個身穿白大褂地清潔工。疲乏地拖動掃帚。掃去地上地落葉。

「怎麼用笤帚?」酈紅用蹊蹺地眼光注視著清潔工。她沒有參加大夥縱情地娛樂。目不轉睛地觀察清潔工地一舉一動。

風輕輕地一吹。把清潔工地白大褂束緊一邊。露出纖細地腰身和迷人地曲線。酈紅由於距離太遠。無法辨清清潔工地五官。但不難看出。這是一個美人地輪廓。儘管她地式是那麼糟糕。胡亂扎個辮子。

清潔工的背影消失在樹叢里,這是一個惆悵的病態的背影,似乎對於人世間的紛繁和情感掙扎已看得太多,只願靜悄悄地和大自然對話。

酈紅感到奇怪,這樣漂亮的姑娘難道是一個沉默、氣色憂傷的清潔工?在這樣高級具有現代化陳設的療養院,難道吸塵器不能代替她的掃帚嗎?

憐憫,悄悄地爬上她的心頭。

翌日,酈紅舉行每年一度的晚餐節。這是一個畸形的節目,並沒有任何實際意義,只是在無聊中定為某一日為狂歡的晚餐節,以彌補心靈空虛的不足。

白莉沒有食言,也與她的兩個漂亮女同事前來參加。

這個白莉就是戚勝龍在火車上結識的中央芭蕾舞團的獨舞演員。

前日,戚勝龍前去拜訪,驚得白莉欣喜若狂。不出十分鐘,他就施展伎倆使白莉相信他是s市市委書記的兒子,而且還相信:他已擒住了她,不久就可在她兩片薄薄的嘴唇上盡情地吮吸愛情的迷人的瓊漿,然後摟住她柔軟的柳腰,接著便可在她性感的身上長驅直入了。

戚勝龍確是一個具有靈魂征服者和心靈征服者的人的相貌。他常常憑著聰穎的頭腦、演說家的嘴巴、透人心弦的眼睛,成為出類拔萃的人——沒有一個女人不對他伏稱臣。

不出半日,戚勝龍就已成為白莉心目中的白馬王子,他的幽默感——用智慧、透徹理解生活、滲透人心創造出來的幽默與適度巧妙的奉承,使白莉如痴如醉,忘乎所以。

她留戚勝龍吃午飯,醉翁之意已不在酒了。

白莉的挽留正中戚勝龍的下懷。酒過三巡,菜過五味,他再一次斟滿已想收起酒杯的白莉酒杯說:

一杯!為我們的相識,一見鍾情,有緣千里干一杯!」

白莉的臉一陣緋紅。一見鍾情,這是至高無尚的愛。一朝心心相印,兩情偕老白頭。她一陣暗喜,舉起酒杯,一飲而盡。

戚勝龍又要斟酒。白莉按住他的手,抓得牢牢的,「別斟,我已喝得太多了。」她嬌滴滴地說,風情萬種的眼睛燃燒著愛的火焰。她並沒有因為酒精的刺激而失去慎重。她知道:一個女人與男人在初次的酒席上,最好是不要象男人那樣乾脆豪爽飲酒。男人是不喜歡女人特別倜儻的。裝做不會喝酒而又勇敢地接受對方的斟酒這男人一定會喜歡的。迷惑男人和獲得男人對她嫻靜穩重的看法,最好用這種方法。

但胸有成竹的戚勝龍卻一手抓住白莉的手,一手遞給她一杯葡萄酒再來一杯吧。酒是醇的,然而我的心更醇。這是我的心。如果你不嫌棄我熱誠的心,請幹了這一杯!」

他的眼睛毫無顧忌,且深情地凝視著她的瞳孔。白莉從他灼熱的眼光中感到心跳加劇,臉頰滾燙,熱血沸騰,彷彿騰雲駕霧似的,控制不住自己,喝下了第二杯。

莉。你真行!」戚勝龍讚揚道,又遞給她第三杯。

白莉推辭了。由於酒精的興奮,她的頭腦不能冷靜地加以控制。她閃過止酒的念頭,也警戒過自己小心,然而這一切都被**的奇麗光彩所驅逐。

「算了吧,你的心也喝下了,還有什麼比這更需要斟酒的呢?」

儘管白莉這麼說,但她已沒有一點推辭的意思,手從蓋住的酒杯中移開,那細長優美的手指柔柔地撫摸著酒杯的邊緣。戚勝龍看出她輕柔的動作充滿了愛意。

「剛才是一顆心,現在是兩顆心;只有兩顆心,婚姻才存在。白莉,幹掉這一杯!」戚勝龍的聲音微露出滿意,就象獵人看到他的獵物正一步一步地走向他精心設計的陷阱。

斟酒了……」白莉撒嬌似地扭動著身軀,嬌情地擰了他一下,慾火燃燒的眼睛盯著他。

戚勝龍故意不去理會她已接受的斟酒,痴情地說:「你是知道的,我多麼愛你,上帝也可作證!白莉,有什麼能比我向心愛人斟完我最後一杯酒更為幸福呢?」他口齒伶俐,絲毫沒有醉意,**慣了的伎倆使他非常狡猾、露骨而又能達到目的。他見白莉已經被他的情焰燒得束手待縛,抓住的手也被她牢牢握住,便端起酒杯,再次含蓄、深情地久久地凝視著她的眼睛。

「真的嗎?你不會嫌棄我?」白莉軟綿綿的聲音非常脆弱,「要知道你是**,又是大學生。」

她神魂顛倒地呆望著他,實際上她已不能自主了,她的胸口裡泛流著一種纏綿悱惻、百依百順的無限的**,她可以給他一切。

「我不喜歡你說的話。我愛你,是愛你的忠誠,愛你火一般灼熱的愛情和你藝術造型的美。我不知道我為什麼一下子就愛上了你,大概你就是我遐想中的天使。白莉,我的愛,美麗的天使,我真誠地愛你,請你喝掉這一杯吧!」

女人是絕對承受不了一個男人在她耳邊傾訴的讚美之詞的;它的作用就象醇香的美酒對於頭腦,麻醉劑對於全身。可憐的白莉被迷得神魂顛倒,又喝下第三杯。

「好酒量!白莉,移近一點!」戚勝龍向靠攏的白莉挨過身,眼睛對著眼睛,嘴唇對著嘴唇。他的手搭在她的肩上。白莉酥軟的手想挪開肩上的手卻挪不開,便乾脆緊抓住它。突然,戚勝龍雙手抱住她的腰,把她貼緊自己。戚勝龍懂得:一個女人的心,好比潮水低潮。此時白莉正處於感情漲潮期。戚勝龍完全了解這一點。白莉忘記了一切,倒入戚勝龍的懷裡,接受他狂般野蠻而又幸福的親吻。他的親吻直接撼動了她子宮的深處。

「我真想探索女人的一切。」戚勝龍把白莉抱進卧室說。

現在一切都具備了,感受愉快的神經已經弓在弦上,血液進入了沸騰階段,只要一點點壓力就足以白莉獻身。他的慾火中冒出滾燙的毒汁的泡沫,他要吞噬一切女人的貞潔。

「只要你愛我,我們的心情都是彼此的。」白莉如痴如醉地說,心中不覺升起這樣的一種感想:人們之所以不會輕易死亡,是由於愛情的力量,愛情使人類源遠流長。

在一聲痛苦的尖叫聲中,一個愛求虛榮、羨慕金錢、地位、陶醉於外表的演員就這樣把處女的貞潔,毫無考慮地獻給一個罪犯。當戚勝龍縱情地滿足了**之後,被狂熱吻著的此時悔恨交加的白莉卻輕聲地哭泣起來。戚勝龍溫情萬分地勸慰她:果是雙方自願把**結合,那是純潔的、真摯的、無愧於兩個人用靈魂築起的愛的堡壘,縱然是一時的感情衝動使它蒙受了羞恥,也只能說是『過失』,而絕非是罪過,更非罪孽。」可他心裡卻說:「一日衝動的愛情,一夢醒來便會忘懷。」

女人啊,清醒吧!所有的一切都將證實一個事實:男人狡猾得象蛇,你可以欣賞那外表十分好看的鱗片,但不能聽信那花言巧語。

晚餐是極其豐富的。

酈紅望著杯盤狼藉的餐桌和飽食終餐的夥伴,不由自己也憎惡自己:為什麼世界這麼不公平?一群罪犯竟能暢通無阻享受高級幹部的待遇,並體面得使人尊敬。

多妙啊,我曾經不是飢餓過、貧窮潦倒過?如今卻富有了。不是有人還象我的過去一樣嗎?為什麼我……為什麼?說到底,還不是因為我拿著中央某長的「手諭司」的緣故。世界啊好是強者而不是弱者,哪怕是強盜也總比當弱者好。

輕鬆、愉快的舞曲旋律,滲進了每一個人的神經。他們邁著輕盈的腳步,翩翩起舞。這是一種新的社會禁止的娛樂。七十年代中期跳舞被認為是一種傷風敗俗的醜事。酈紅集團卻不顧社會的禁止,把它從內部電影中剪裁下來,成為娛樂性的消遣。

白莉與她的兩位同事簡直象蜜蜂盯在花蕊上一樣醉了。不一刻,她們便奔放無羈了,從新穎、還稍受點拘束的摟抱中,彷彿看到眼前的神化世界,一切幻覺都在紙醉金迷中產生——司令員、市委書記、作家、這一切都變得光芒四射,激起人不著邊際的憧憬。

酈紅避開了神采飛揚、縱情歌舞的夥伴,獨自站在窗前,凝視著花園。她此刻的心裡又被那個神秘的倩影所佔據。

一彎銀鉤似的月亮,嵌在石榴樹茂密的枝葉間,很象那深藍的天空含著靜靜的笑容。樹影下立著一個天使般的倩影,一手捂胸,一手托下巴,猶如一座玉雕塑像,默默地欣賞美好的夜色和霓虹燈下翩翩起舞的人影。她那溫柔而又那麼強烈的眼光彷彿象一道霞光直射窗檯;這裡面有莫名的羨慕,也有厭惡,也有回憶、悔恨,甚至帶著嗟嘆的流連,但沒有希望淘寶網女裝天貓淘寶商城淘寶網女裝冬裝外套www.taobar8.com。

「她是幻想者?或是失戀者?要麼是野心者?或是那種永遠沒有出息、不會奮鬥、只會垂涎的懦夫?」酈紅的腦海里閃過一連串的試想。

是清潔工紅否認。酈紅從多次的觀察中覺得這位神秘者是凡脫俗的。一個清潔工決不可能有那種極為自然的翩翩起舞的姿態。她細嫩玲瓏的小手,她緩慢卻驕矜的舉止,她嫻靜中的抑制,都表明她清潔工的職業是值得懷疑的。酈紅彷彿看到,她那雙特別美麗的眼睛,雖說淡漠、無精打采,卻始終潤濕著委屈的淚水。很容易從她的臉上看出她心靈的創傷。酈紅還現,這位清潔工帶著一種茫然遲鈍的神色,忍辱負重,聊以卒歲。她從未與人接觸過,好象與世隔絕。她常常孤獨一人在僻靜的旮旯深思冥想,一坐就是幾個小時,不變姿態。有時,也會看到她對石榴樹有特殊的感情,扶著它浸沉於深深的苦思中。這時,當她的頭向一側低垂,恰如一朵失去生氣的百合花;那半閉的臉似陰鬱的紗幕,遮蓋著一個悲傷、憂愁的無底深淵。

別人為什麼不去睬她,甚至議論她、辱罵她?難道一個清潔工值得她們這樣憎惡、鄙夷嗎?是妒忌?可能是,但不是主要的。酈紅一時還琢磨不出致使這位清潔工有如此舉動的原因。

酈紅猜想,倘若這位清潔工是一個輕浮、愛虛榮的人,那她用不著在別人的窗戶下窺視,以她的美貌足可以爬進上層社會。換換職業那是一件極容易的事。要知道,她生活在一個有權有勢的世界里。如果不是,那她為什麼又要連續幾天站在石榴樹下觀賞跳舞呢?從她隨著音樂節奏、腳尖輕輕叩拍地面的動作來看,不難看出她是一個受過專門訓練的人。

她一定喜歡跳舞,而且有迷戀於跳舞的流連忘返。可是,她為什麼不來參加呢?一個服務員參加舞會是很自然的事。

她不喜歡跳舞肯定喜歡。

她好象留戀過去,從她微閉雙目的憂鬱深思中,就可以看出她在追溯過去,那些值得留戀。難道是由於某種原因使她遭受不幸嗎?

這一突然閃過的念頭,使酈紅回想她當初流浪車站的情景。她也不是這樣憂鬱、沉淪過嗎?往事象一瓢水潑醒了酈紅。她為什麼不能窮源竟委地去探試一下呢?

為什麼要憐憫呢?從她犯罪之後,她就從未憐憫過別人。人是可惡的,惻隱之心未必好報。

想到這兒,酈紅想離去。可不知為什麼她的兩腳象纏上魔法似的不願挪動。她懂得了這是靈性在起作用。她與她彷彿有相同的命運,需要她去幫助。

憐憫的力量是無比巨大的,一旦有了人性,這種力量就無可抗拒。過去的悲傷是酈紅唯一不能戰勝的弱點,一旦觸痛了這塊傷痛,她的慈心就會觸類旁通。

她打開窗戶,雙手抓住伸出的檐板,雙腳勾住牆上的水管,滑下地面,悄悄地出現在姑娘身後。

「您好!」

姑娘一驚,吸了口冷氣,也不顧身後的聲音,起身就走。

酈紅搶上一步,攔住她說:「我想找你談談。」

酈紅柔和的眼光很友好,很善良,很誠摯。她的臉美得象一幀清麗無比的水彩畫。姑娘冷漠地瞥一眼酈紅,轉身欲走。酈紅又截住了她,毫無寒暄地說:

「這也難怪,對待一個陌生的人難免會出現拘謹,不信任也是很自然的。不過,有一點可以向你擔保:我絲毫沒有傷害你的意思。上帝可以作證。我找你是想認識你。不嫌棄吧,我這雙友誼的手?」

酈紅定睛一看,不禁為之一動,眼前站著的是一個絕代佳人。白玉般的鵝蛋臉上那雙深邃的眼睛具有然的魅力,真可使百花齊放、百鳥歌唱,但卻流露出長期忍受的痛苦。她那挺括的鼻樑,朱紅的小嘴,精美絕倫,但同樣帶著凄苦悲涼;尤其在額上更加明顯,雖沒留下皺紋,但卻象脾氣固執的幽靈一樣在面上投下一層陰影。不過,她整個神情卻是冷漠中透有剛毅;這種剛毅具有一種不服人間權勢淫威的強烈反抗精神。

姑娘本想走,但被「上帝作證」的誓怔住了。她凝視著這雙期待她來握的手不由疑竇滿腹。

「假如,你不相信我或者懷疑握住我的手,是有損害於你——你告訴我的不幸的真話而出賣你,那願上帝來懲罰我遭受與你一樣的不幸。」

酈紅再次把手伸過去,深情地望著姑娘。她那充滿魅力的言語,象一股熱流湧進姑娘的心坎,但只跳躍了一下。姑娘挪動腳步又要走。

「站住!你知道嗎,我是罪犯。我需要與你談話。」酈紅含怒的聲音她並不在乎犯」兩字的魔力卻攫住了她。她先是一驚,接著又恢復了鎮靜。她並不害怕罪犯。

「罪犯與我有什麼相干?」她好奇地從頭到腳打量著酈紅,終於囁嚅著開口。她聲音很低犯」二字特別敏感。她沒有立即走開,冷漠的眼睛一下子變得火辣辣的。

酈紅含怒的臉又變得和顏悅色。她慶幸自己的冒險舉動獲得成功。

「我是罪犯,你聽清了嗎?不過,我是個彰善癉惡的好人。當你了解了我的一切之後,你會把我當作知心朋友的。我知道你有什麼不幸,也有音樂所勾起的回憶。你站在石榴樹下的窺視,我絲毫沒有放過。我懷疑,一個清潔工為什麼對音樂和跳舞有如此的興趣?我相信你不是清潔工;假如是,那你一定是一個貪求富貴的女人……」

「住口!我討厭你提富貴!討厭輕歌曼舞!討厭你這個卑賤時代的寵兒來侮辱我的人格!」

不等酈紅把話說完,她就暴怒了,雙眼充滿憎惡的血絲,拳頭攥得緊緊的。

「請原諒,我知道了,你是一個被迫害的不幸者。」酈紅歉意地低下頭,並不攔阻她。

姑娘反而止步,望著她虔誠的歉疚,譏諷道:「這麼說,你已經看出來了?你以為我留戀我的過去,或者從音樂中回想過去告訴你,我並不留戀過去,也不回想過去!我一看到這些男女扭動**,就感到噁心!」

「那你為什麼要站著看呢?你知道,生命的春光,比金子還貴。」

「這是因為我與眾不同。我並不因為我憎惡跳舞和上層社會,就象有些人躲避三舍。這又有什麼不好呢?我要看著它,來激心中的仇恨!」

「我理解你,你是孤單的。我可以作為你的朋友嗎?你把心中的不幸吐出來吧,讓我們兩個人來分擔痛苦。吐出來吧,通通快快地向慷慨的大自然泄,這樣你會好受些。」

眼前這雙眼睛格外靈秀、溫柔、莊嚴,流露著一種不可抗拒的魅力。這是一雙令人一望就心情不能平靜、並且難以忘懷的眼睛。姑娘從這雙期待著的眼睛里收回凝視的目光,默默地走進一片茂密的樹叢。酈紅跟著她。突然,姑娘轉過身,看著酈紅:

「你講信用嗎?憑上帝誓?」她問,雖她腦海里閃過這樣的念頭:一旦腳爪陷入泥塘里,整個小雞就完了。

「我誓,良心作證!」酈紅把手貼在胸口,然後與她的手緊握在一起。接著又補充道:「我的靈魂同我說話,勸導我愛別人憎恨的一切,勸導我同別人所誹謗的人們友好相處。」

「我叫徐嵐。相信期待是人類生存的巨大力量。你叫什麼?」

「酈紅。人類的最高欲求應該是不斷地創造新生活。」

「我承認我沒有遇到過象你這樣具有魅力、聰明才智的女子。如果你說的是真話,相信良心與人格,那麼,我願把我的一切告訴你。在告訴你之前,你必須回答我一個問題:你是萬不得已的罪犯嗎?」

酈紅點點頭,現她的嘴唇在顫抖,雙手忐忑不安地搓著。

她躊躇了一會兒又問:「你能完成創作的使命嗎?」

「恐怕不能。但是,我與我的夥伴合在一起的文學才能,足以抵得上一個作家。」

「請你答應我,我懇求你!」突然,徐嵐跪下了,淚水象決了堤般的湧出。

「別這樣!別這樣!」酈紅連忙扶起她。

「托你把我的不幸經歷寫成小說,向世間披露。你知道,中國政治為先,作家是哈叭狗。他們不能被人信任,他們只附和政治的需要創作,沒有膽量揭示現實,沒有勇氣創作有永久價值的作品,出賣了一個藝術家的良心。酈紅,請你把我的不幸的身世,告訴被宣傳工具愚弄了的人民。」

她沉默了,不堪回的憤怒,緋紅了她秀氣的臉龐,一股洶湧的血液在她的全身沸騰,嘴唇神經質地囁嚅著,猶如千軍萬馬在她的口腔騷動、撕殺。

酈紅也沉默了。

一塊浮雲遮住了月亮,天頓時黑了下來。徐嵐開始講述她的不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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傷之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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