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見證草原

第十一章 見證草原

仳離亭坐落在蒙古黑莽山一條幽深峽谷的出口處,久經風吹雨打,暴日烘曬,已破爛不堪,搖搖欲墜。幾根椽木懸吊著,落滿棉花絮似的塵埃。野藤爬滿開始風化的柱子。幾隻烏黑的蜘蛛,忙碌地在網上爬著,捕捉被粘住的昆蟲。

這是一處野獸出沒、極為偏僻荒涼的角落,雜亂的茅草,肆無忌憚地延向一條小溪。溪水的潺潺聲,盤繞過巉岩,出陰森、沉渾的迴音。狼凄厲的嗥叫,從峽谷深處傳來,夾著一股冷風,給四周籠罩上恐怖的氣氛。

酈紅站在亭子中間,神情肅穆,凝固的眸子一動不動,右手貼放在胸口。夥伴們也按照各自的姿態,神情莊重地凝視著隨便捕捉到的一草一木,追溯往事。

「誰願意從千里迢迢來為這不值人類一瞥、強盜出沒的仳離亭凝神深思,而且是虔誠地懷著傷感的感情向它傾訴,為它祭祀,泄心中的感情呢?」被莊嚴氣氛感染的徐嵐迷惑地忖。她看著酈紅緩緩撫摸亭柱,風化的泥土不時被碰落。她又把目光投向閔毓,只見他仰視天空,好象在搜尋什麼。他不可思議的臉,沒有悲憤,沒有眼淚,只有沉默。夥伴們也同樣把目光聚成一道悲戚的光柱,射向蒼穹,淚水從眼角溢出。

徐嵐不知夥伴們為什麼對草原有如此古怪的舉止,但她此時感到,她正處於孤獨的包圍中——那種被人拋棄的孤零零的感覺使她戰慄。

草原對徐嵐來說,既帶著神秘好奇的嚮往,又感到心驚膽戰。她彷彿看見雲霧纏繞的峽谷,由一片死靜中噴出死亡的氣流,無數鬼怪張牙舞爪地向她俯衝過來。周圍的茅草也好象潛伏著冤鬼的陰魂,聲嘶力竭地撕裂著靜止的空氣。鑽心的膽寒差一點使她驚叫起來。她縮緊突突劇跳的心,惶恐地環視著毛骨悚然的四周,眼前一片昏亂,感到無數鬼怪的手在無聲地撕扯著她。她驚慌地睜開眼睛,現大家仍然那麼專心致志地靜立默禱。她害怕了。死靜得陰森的草原熬完了她一絲尚存的勇氣。她感到自己重新墜入了魔窟的深淵中。突然,在一陣噼噼啪啪的爆炸聲中,腐爛的仳離亭,木片四濺,帶著血淋淋的木屑碎片向她飛來……又一陣昏眩之後,她再次睜開了眼睛。

徐嵐面孔煞白,眉宇緊鎖,「他們在幹什麼?祈禱嗎?」她焦急地看著酈紅等人長時間的默禱,不明白酈紅那古老呆板的做法有何意義?為此,她問過酈紅。酈紅一笑置之,意思是等著瞧吧。想不到酈紅竟是拿這種最古老、令人好笑的傳統方式祭祀:把一隻羊羔放在托盤上,周圍擺九隻酒杯,每隻酒杯旁插一支蠟燭。

「這麼虔誠嗎?難道這與他們對世間的冷酷的鐵石心腸相稱嗎?」徐嵐恍惚地想著,奇怪的念頭不時湧現,好奇心使她的膽寒隨之消失。

不過,她還是無法猜透這群罪犯的心理。難道這與他們的某種信仰或某種別的因素有關嗎?還是它與社會、與人類有關?

經過幾天集團生活的徐嵐,通過細心洞察、琢磨,逐漸領悟了酈紅集團不可思議的生活真諦。此時,烙進她腦海的無數清晰可辨的記憶又浮現在眼前,經過精挑細選,她尋覓到了一種別人無法具備的酈紅集團思想。這種思想是古老的、頑固的,甚至是出乎意外的荒誕不經。但是,如果把這種思想組織起來,那麼就會現:它與社會與人是息息相關的。它的產生脫離不了社會,脫離不了人類。

徐嵐怎能懂得酈紅等人的沉默是在沉痛回憶不幸的過去,更不懂得仳離亭是他們共同犯罪的聚集點和「見證人。」他們祭祀是為了忘卻過去,為了向社會,也許向上帝賜求一個生活真諦,同時也在心靈深處麻木地懺悔自己的罪愆。

他們不是罪犯嗎們是罪犯!無論你怎樣用良心來為自己辯護。社會也不會相信你地懺悔。法律更不會輕饒你。不管你從誰手裡奪得不義之財。都是犯罪。變換犯罪途徑並不等於可以逃避罪行地譴責。間接與直接犯罪同樣是犯罪。可惜酈紅集團還沒有意識到這些。把社會看得太混濁了。

久后。酈紅把視線從天空收回。驟然從心底暗喊道:「你祈求上蒼什麼?除了變幻風雲、塑造千姿百態地雲彩和那傻乎乎地永不變地外貌外。它還懂得什麼呢?它會嘲笑人類。蔑視人類;而人類對它除了惡毒地詛咒和利用外。還有什麼呢?酈紅啊。酈紅!你既然對世界地一切冷若冰霜。何必還仰望蒼天。作別人不能理解地祈禱呢?你能相信上帝?他真能賜福人類會地!基督教呼籲人類互敬互愛喊了幾千年。可結果又如何呢?只有戰爭!神甫相信萬能地上帝在世間地存在。相信信仰他地力量可免遭災難。可結果他們自己也免不了滅身之災。」

酈紅相信上帝。她雖知道上帝是不存在地。中國人也不習慣說上帝。可她卻始終堅持著。平衡著自己支離破碎地心。她牢記聖經里地一段話:每一個靈魂里都有一個罪惡地王國。靠上帝地指引。才能跳出苦海。羔羊啊。快祈禱吧。願上帝拯救你罪惡地靈魂。

確實。酈紅生活在矛盾之中。她有二個信仰:一是上帝;二隻有她自己知道。

回往事是痛苦地。忘記過去是不可能地。但是。人地意志與理性可以控制住記憶地閘門。酈紅集團沒有忘記仳離亭。然而他們在平時卻並不去想它。儘管積聚在心靈深處地記憶仍在不斷地膨脹……

虔誠地祭祀完畢后。酈紅與夥伴向徐嵐投過親切地微笑。微笑中帶著歉疚地真誠。徐嵐默默地捕捉住酈紅微笑中地真摯誠意。為剛才地抱怨慚愧地低下頭。不過。她馬上又驚愕了:閔毓往仳離亭潑上汽油。酈紅划燃火柴。一聲。大火頓時衝天而起。

「願中國再沒有仳離亭!」他們默默地呼喊道。

一陣馬蹄聲,清晰地回蕩在草原上空。

一陣雷雨剛剛下過,蔥鬱的草原,空氣清新如洗,令人心曠神怡。凝結在草尖上的水珠在陽光下晶瑩閃亮,到處瀰漫著醉人的清香。橫跨南北的彩虹,放射出五彩繽紛的奇彩,猶如迷宮中的一座巨大的、光怪6離的天橋。幾片薄雲遨遊在藍湛湛的天空。

淋得透濕的酈紅等人貪婪地呼吸著草原清純的空氣,每人都洋溢著歡快的喜悅。闊別五年的草原,怎能不使他們心馳神往、流連忘返呢!他們痴情地瀏覽大自然的風光。

被譽為「歌神」的閔毓按捺不住心頭的喜悅,縱情開懷唱起《草原情歌》。他那渾厚甜潤、響遏行雲的歌聲,猶如一根琴弦奏起大家的**。夥伴們也跟著閔毓唱了起來。低沉的混合聲恰到好處地襯托出閔毓穿雲裂石的歌喉,顯得那麼和諧,優美動聽。用歌聲創造奇迹的人們引來了一群群黃羊,從他們身邊賓士而過。雲雀也成群結隊盤繞在空中奏著響徹雲霄的歌聲。

大地浸沉於一片歌海之中。

歌聲剛落,徐嵐就按捺不住內心的讚佩,問酈紅:「紅姐,軍師的歌聲真美啊!我從來沒有聽見過這麼音色圓潤純凈、抒情性強的歌曲。他一定是吃了夜鶯的舌頭。他為什麼不去當歌唱家?」

徐嵐坐在酈紅的背後,雙手緊緊抱住她的腰。

「他當不了歌唱家,也不想當。他的琴拉得比唱的歌更動人,扣人心弦。嵐妹,有些人往往從某種奇才開始遭受不幸。軍師不會成為音樂家。」酈紅含蓄地對徐嵐說,並未有一絲惋惜的意思,相反倒有某種自豪之悅。

「那是為了什麼?」徐嵐滿懷關切地問。

「我們為什麼會犯罪?嵐妹,不問更好。他的歌喉為我們的生活歌唱,不過很少聽到。他的口技同樣是贊絕,能模仿各種人的聲音;只要是聲音,他都能模仿,而且絕對是以假亂真。」

「那叫軍師表演一下。」徐嵐興奮地說,她見酈紅善意地搖了搖頭,知道自己戳痛了酈紅過去的創傷,便岔開了話題,讚賞起大自然的美:

「多美啊,草原!紅姐,你是否覺得草原充滿了詩情畫意?你瞧,她現在是多麼莊重,多麼安詳,多麼溫馴,好象一隻沉睡的綿羊,靜心呼吸;你聞,從那密林深處飄來一陣陣樹脂濃郁的芳香和蘑菇醉人的氣息;你聽,還有鑲嵌在密林叢中的溪澗的令人心醉、催人入眠的流水聲。」

酈紅眺望遠處黛色的群山,圍護著平靜溫和的草原,不由得一陣感慨,對徐嵐說:

「現在她是美的——雨過天晴;可當她脾氣的時候,你就會詛咒她。」

「美神說得對,仳離亭不是使人心驚膽戰嗎?」走在一旁的閔毓插話說。

「可她不是給人帶來了巨大的財富嗎」徐嵐有點不服地說。

「她也成了一些人的犯罪淵藪。」酈紅補上一句

徐嵐沉默了。草原帶給酈紅與眾夥伴的災難又歷歷在目……

馬開始小跑起來。突然,舒雄喊了一聲「賽馬!」於是,大家無聲地接受了挑戰,數匹駿馬,賓士飛騰。舒雄不等大家催馬加鞭便雙腿一夾,棗紅馬長嘯一聲,脫穎而出,跑在前頭。

徐嵐嚇得尖叫起來,只聽見兩耳邊風聲呼呼,草地如出弦的箭滑過馬肚。「別怕,徐嵐,向遠看。」酈紅一邊鼓勵徐嵐,一邊叫她緊緊摟住她。舒雄直起身,扭頭一看,酈紅的馬已追近馬尾,其他夥伴落在酈紅身後兩步。他向酈紅投過挑釁的一瞥。

酈紅接受了,只見她將身弓起,在馬頸上擰拔了一下馬毛。白馬疼得怒嘯一聲,撒開四蹄,猶如一匹騰雲駕霧的神馬。徐嵐嚇得面如土色,閉上眼睛,緊緊抱住酈紅。當兩馬並排齊驅時,舒雄狠抽了一鞭,棗紅馬揚了一眼身邊的白馬,飛騰疾馳。白馬並不示弱,奮起直追。酈紅的馬雖好,騎術雖精,但終因騎著兩人,與棗紅馬同時跑過終點。接著大家也先後跑到終點——黑莽山峽谷。

黑莽山,險峻崴嵬,古樹參天,野藤蠻橫。連綿不斷的山巒,怪石嶙峋,溝壑密布。黑莽山下一片蔥綠的草地是黃羊聚集的地方。受驚的黃羊,象膽小的耗子,聽到馬蹄聲四處亂跑,度快得驚人。夥伴們瞧著這群肉肥味美的黃羊,往日狩獵的饞勁又溢上心頭,紛紛摘下肩上的雙筒獵槍。閔毓先舉槍打了二槍,跟著舒雄也開了二槍,但子彈的死神卻在黃羊生風的蹄下溜得無影無蹤。酈紅搖搖頭,從閔毓手中接過獵槍也放了二槍。二隻受傷的黃羊在地上打了個滾又飛奔跑,樂得徐嵐直拍手,大笑道:「真笨!瞧它跑得多快!」

你們才沒有黃羊肉吃吶,瞧我!」陶娜大聲嘲弄道,摘下獵槍,朝一隻脫群的黃羊追去,只見她直起身,也不瞄準,抬手一槍,失群的黃羊應聲倒下。接著,她又放了一槍,另一隻黃羊斃命。

夥伴們七手八腳將死黃羊抬到小溪邊。舒雄拖過一看,不起!陶娜,兩隻都腦袋開花。」

「想不到我們還有這樣的神槍手,要是打人,陶娜可成了閻王爺嘍!「徐嵐豎起大拇指,讚揚道。

小溪邊頓時充滿了快樂的笑聲和熱烈的讚揚聲。陶娜的臉紅了,不好意思地低下頭。她喜歡嘲弄別人的蹩腳,卻受不了別人的誇獎。她出身射擊世家,受過系統的訓練,曾代表內蒙古自治區射擊隊參加過全國射擊錦標賽,獲得一銀一銅。

篝火升起了。徐嵐瞧著酈紅等人將一塊塊熏烤得噴香的黃羊肉拿在手裡狼吞虎咽,還一邊唱著歡快的民歌,不禁捂住鼻子連叫:「野蠻!野蠻人!」夥伴們回給她一陣爽朗得意的笑聲。她被激怒了,也想嘗嘗烤黃羊肉的味道,可還沒有把羊肉挪到嘴邊,一陣難聞的膻味就撲鼻而來,她連忙丟下羊肉。

「別逞英雄啦,徐嵐,只有熬過草原風霜的野蠻人才能配享這野蠻的口福。」李莎從舒雄手裡奪過一隻羊腿,一邊啃,一邊對吐著舌頭的徐嵐說。

「你也並不象野蠻人。別挖苦,看你的臉多細嫩秀氣!」徐嵐不服氣地噘起嘴。

「細嫩秀氣的外表並不等於吃相不野蠻。你看美神也不是在大啃大嚼。」閔毓接過話茬,同時朝酈紅風趣地一瞥。

吃得滿嘴油膩的酈紅扔下羊骨頭,心滿意足地用衣袖擦了擦嘴,朝徐嵐逗趣地一伸懶腰美,野蠻的晚餐!」

徐嵐「撲哧」一聲笑了,「看紅姐,你這個衣冠楚楚的人,原來也是一個野蠻人!」她的柳眉一閃,閃出頑童調皮的好奇。夥伴們被還不了解他們的徐嵐的純樸逗樂了。他們互相瞧了瞧,忍俊不住大笑起來。

吃完豐盛的野餐,太陽已經西沉,連結森林邊緣的玫瑰色天邊漂蕩著幾朵白雲,象是條條鮮艷奪目的綢帶。白雲下,被晚霞染紅了的草原,彷彿蓋上一條金色的被子。漸漸地落日的餘輝被灰濛濛的夜色所籠罩。森林又恢復了寂靜。

酈紅收拾好篝火,按照原定計劃去密林深處過夜。他們想探索原始森林的神秘,同時作一場殘酷的屠殺。

黑暗完全吞噬了森林。酈紅找到一條她熟悉的小道,把馬放回,領著夥伴繞上崎嶇的山嶺。

「紅姐,聽牧民說,密林深處常有鬼跳舞,而且跳得好極了,都是些靈體。」李莎用那神秘膽寒的語氣半真半假地問。

「我也聽說過密林深處一到夜間,到處是鬼哭狼嗥。鬼還會打架,大概是前世結下的冤。」舒雄比李莎認真,他說這是牧民親眼看見的,鬼還掐死了一個偷看到真情嚇壞了的牧民。他有證有據、繪聲繪色的描述,嚇得徐嵐趕忙挽住陶娜的胳膊,膽寒地左瞧右盼,生怕鬼真的會從灌木叢中霍地跳出掐住她脖子,或者從參天古樹上跳下個青面獠牙的魔鬼。

「別說了,舒雄,求求你!我的心都嚇冷了。」徐嵐哀求道。

「別怕,徐嵐,我倒還想看看鬼跳舞,究竟有怎樣優美動人的舞姿,是否具有民族特色。」酈紅的俏皮話逗笑了大家,也使渾身緊張的徐嵐輕鬆了許多。她再也不象剛才那樣疑神疑鬼,縮手縮腳。

羊腸鳥道繞進了密林深處,變得寬闊一些。閔毓走在徐嵐右邊,與陶娜把她夾在中間。

突然,一隻受驚的狍子倏地竄出,嚇出了大家一身冷汗。過後,一隻鳥一聲從樹上直飛起來,又嚇了他們一跳,但他們已適應了驚嚇。夜色本來就濃,加上枝葉茂密的古樹遮掩了夜空微弱的光亮,黑得森林伸手不見五指。大家打開五節電筒,射向青草萋萋、苔蘚密鋪的地面,探尋道路。野獸不時被驚動,草叢裡傳來各種神秘的響動聲。又走了一段密林,樹木更稠密了。酈紅不得不揮刀砍下一些樹枝、野藤,帶領夥伴左繞右盤。酈紅曾跟巴特兒老獵人常在這一帶原始森林狩獵。

在進入一片岩石突兀、溝壑密布的地段時,酈紅透過夜色,分辨十分相似的巉岩,現他們已誤入陌生的森林。

她們迷路了,找不到原路,越繞越弄不清方向。夥伴們的目光都盯住了酈紅,屏息凝視等待她拿主意。酈紅從他們的目光中領略到了「怎麼辦」的詢問。她意識到,稍有的猶豫都會損傷他們的自尊。他們情願迷路死亡,也不願在困難面前猶豫。這種對她絕對信任的目光她是深深理解的。她掃視一眼大夥,送過寬慰、充滿信心的微笑,果斷地帶領大家沿峽谷脊往山峰上爬。

通往山峰的道路,是層層重疊的岩石,攀登非常困難。酈紅選定一塊凹進一尺左右、高一人多、長二十米的天然岩道,只要通過它,便能較容易地攀上頂峰,然後確定方向。岩道下是望不到底的萬丈深淵。酈紅將電筒燈光朝前射出,形成一道直射的光束,遮住了無底深淵。她小心地緊貼岩壁,移過岩道,把繩系在一棵樹榦上,形成天然的欄杆。大家抓住繩索相繼移過岩道。徐嵐猶豫了許久,在實在沒有辦法下,只好奓著膽子,戰戰兢兢地把眼往上望,由李莎拉住衣角,移過岩道。岩道邊緣是一塊能容納十幾人的平地。酈紅打開電筒一照,凹進的岩石中有一個不起眼的大約能容兩人進去的洞口。

酈紅對探險抱有極濃厚的興趣,她蹲下身觀察。心急膽大的陶娜急於要進岩洞,被酈紅拉住了。她貼近洞口,覺得一陣颼颼的冷風從洞里吹出。她朝洞口丟了一塊石頭,出一陣咕隆隆的滾動聲,沒有什麼反應。她知道洞很深,沒有多大的危險,便小心翼翼地鑽進洞。

大約下了三十級台階,來到一個約五十平方米地面低洼不平的洞廳。酈紅叫大家點燃松明,把洞廳照得如同白晝。他們現洞廳里壁有一條隧道,通過隧道時,從裡面刮來一股寒冷的風,令人毛骨悚然。當酈紅他們走完隧道進入一個更大的洞廳時,頓時驚得目瞪口呆。這是一座奇偉水晶宮般高闊的洞廳。洞廳千萬條五彩繽紛的狀形鐘乳石倒垂下來,構成螺旋形、渦形、寶塔形;還有栩栩如生的各種動物姿態——有翻江倒海的蛟龍,振翅欲飛的鸚鵡,仰報曉的公雞,威風凜凜的雄獅,憨厚可愛的熊貓;還有亭台樓閣,真是惟妙惟肖,逗人喜愛。洞壁,火光一照,猶如一枚熠熠閃光的銀鏡,用手指一彈擊,便出各種不同的清脆悅耳的聲音,猶如一組樂器。

一股涓涓流水流過洞廳,火光照映下,猶如一匹光的軟緞。意外的現使酈紅等人鳧趨雀躍。酈紅現,洞的四周還鑲嵌著幾個小洞,她攀上一個不大的洞口,朝洞里摸去。突然,她驚叫起來,電筒光死死盯在光滑的洞壁上。

聽到酈紅的叫聲,大家圍攏來。洞壁上密密匝匝刻著一種看不懂的極原始的文字,還有一些簡單的畫。再進一點,鑿刻在岩壁上的字就能分辨出幾個,顯然,與洞口現的文字年代相差甚遠。

「玉器!」當李莎把電筒光移向地面時,禁不住叫喊起來。她撿起,用手絹擦凈灰土,原來是一隻鏤刻有九條飛龍的玲瓏剔透的玉碗,可惜有裂璺。接著夥伴們也找到了十多件古兵器和一批金銀器皿,其中有一隻令人驚嘆的純金。徐嵐無奈,只好將乳鹿放在地上,不忍心地往前走。她差點哭出聲,她感覺到兩隻乳鹿戀戀不捨地跟在後面一蹦一跳,在呼喚著她:「媽媽,媽媽……」她終於忍不住了,轉過身,抱起跟在後面的乳鹿,長久地吻著它們。人與動物之間的感情觸動了夥伴們的心,也感動了酈紅。她拉起徐嵐,兩滴眼淚從徐嵐的眼角流出滴在乳鹿仰起的頭上。她多麼愛它們!她真想抱回去。她太需要某種愛了!

森林又恢復了寂靜。這裡的樹木疏疏落落,淙淙溪流縱橫交錯盤繞在山岩中,泛著銀白的光,象一條條散落在地上的飄帶。溪邊長著鮮嫩的草,幾株傘形的奘樹,孤零零地屹立溪邊,成為天然的鳥窠。

喧鬧了一整天的鳥,告別了快樂的白天,進入甜蜜的夢鄉。它們萬萬想不到厄運正悄悄地降臨到它們身上。誰能意料,某一個世界究竟會生什麼變化?人或動物往後的命運會怎樣呢?歡樂與苦惱還不是一樣等待命運來裁決嗎!

屠殺鳥兒,正是酈紅等人預先想好的計劃。對一個幼小的動物消失生命他們是不顧及的。他們把扼殺動物生命當作了最大的娛樂。

一場殘酷的屠殺開始了。一小時后,溪邊落滿了鳥可憐的屍體。

酈紅沒有殺死一隻鳥。她仰望天空,把手捂在胸口,注視著歡快跳躍的群星。她在想什麼呢?

對夥伴們的暴殄天物,多愁善感的徐嵐不忍心了,她看著這些閉上眼睛血跡斑斑的死鳥,傷心地問夥伴:「難道你們這麼殘酷嗎,屠殺這些無辜的鳥兒?它們欠了你們什麼仇?」

「一點也沒有,只是興趣。人總歸喜歡制裁一切,喜歡殺戮。」舒雄理直氣壯地回答徐嵐。

戚勝龍也彷彿故意駁斥徐嵐似的,將一隻捉住的十分美麗的珍貴鳥兒活活扭斷脖子,鳥兒出凄慘的吱叫聲。

「它多美啊!」徐嵐惋惜地從戚勝龍手中奪過被扭斷了脖子的鳥兒,抱怨道。

勝龍象是自言自語地嘟噥道,「美有啥,它還不是為了更好地掩飾自己欺騙別人嗎?」戚勝龍露出玩世不恭的輕蔑。

「好了,制裁美女蛇的英雄,在你的心裡是沒有美的東西的。越美的東西你就越憎惡。對我們的新夥伴,你就遷就一些吧,別那麼尖刻冷酷,少說點憤世嫉俗的話。」

戚勝龍雪白的牙齒在月光下一閃,接受了酈紅的建議。

「真有意思!」徐嵐想。她靠近酈紅,對這位權威顯赫的人物投過欽佩的目光。這種目光是語言所無法表達的。徐嵐說不出酈紅到底在哪方面值得欽佩,也許所有的地方,也許……

「你怕嗎,在這裡過夜?」酈紅拉過徐嵐,瞧著她過分善良的臉。

非常害怕,不過與你們在一起就不怕了。紅姐,我真不理解,與你們在一起,似乎什麼都例外;不理解的會默認,膽小的會變得勇敢,無知的會變得聰明,即使妒忌吝嗇的人也會變得豁達,慷慨解囊。這是什麼原因?你們有這麼大的能耐?難道只有你們的心靈才是大公無私、完美無缺的嗎?」

「我很難說,你自己從我們的生活中去尋找吧。你認為怎麼想就怎麼想。人的思想反正象橡皮泥一樣可以隨捏。父母創造我們的時候都是單純的,然後形成各種各樣的性格。」

「這麼說,人的性格也是非常神秘的,就象森林一樣。」

「應該說比大自然還要神秘。」酈紅糾正道。

單純的生活美,使酈紅集團繞有興趣地憑著自己的方式在森林裡尋找自己的娛樂。這種自由放任的生活,正是精神空虛與失業的沮喪所造成。

上一章書籍頁下一章

傷之痛

···
加入書架
上一章
首頁 言情穿越 傷之痛
上一章下一章

第十一章 見證草原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