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虛榮女人的悲哀

九

賈靜一邊衝進父母的小店，一邊大聲地沖裡面嚷著：「媽，到底有什麼事啊？又叫我回來！」

父親正在慢騰騰地整理著櫃檯上的貨物，瞟了她一眼，沒有說話。母親應聲從裡面出來，一邊拿著毛巾擦拭著手，一邊答非所問地說：「中午讓寶寶也過來吧，我做了他最愛吃的炒拉條。」

寶寶是賈靜的兒子張棟，已經十三歲了，可母親每次見到孩子，還是習慣性的叫他寶寶，因為這，兒子在她面前不知抗議多少回了。

「中午不行，亞林還要回去吃飯呢？到底什麼事啊？」賈靜順手從櫃檯上的瓜子箱中抓了一把瓜子，一邊漫不經心地嗑著一邊等著母親的回話。

「還不是上回給你說的，你表姨家的大表姐她婆婆住院的事？」母親一邊說著，一邊把父親剛剛擺好的貨，又氣呼呼的重新擺好。嘴裡嘟嚕著父親：「什麼事也弄不好，真沒用！」

賈靜已習慣了媽媽對爸爸的無休止的挑剔和抱怨，權當沒聽見。她對媽媽生氣地說：「我不管了，這事你去給張亞林說，上次我剛一開口，他便對我了一大通火！」賈靜生氣地把嘴裡的瓜子皮吐了出去。

「瞧你那點能耐？」母親撇著嘴奚落她道，「你不整天說張亞林對你服服帖帖的嗎？才這麼點事就蔫了？」

賈靜順手把剩下的瓜子又扔進了瓜子箱里，氣呼呼地對母親說：「媽你真是的，什麼事都往自己頭上攬，又不是自己能辦，前幾次表叔、舅媽他們欠的錢到現在還沒還清，現在又弄這一出，擱誰不煩啊，又不是多近的關係！弄不好到時還得我們替他們還，我們哪有那麼多錢啊？到時看你怎麼收場！」

一直在那擺弄東西的父親接過話說：「要說關係怎麼不近啊，是你媽的親姨的女兒的女兒的婆婆，這關係還不近啊，這要是擱以前……」

「爸！」賈靜知道父親接下來又該繞那數不清的親戚關係了，她不耐煩地打斷了父親的話，說，「你們也替亞林想想，到時候醫院清賬時他怎麼辦？這可不是小數目啊！」

「錢，錢，錢，就知道錢，一個院長還怕那點錢，我們又沒向你開口要錢，你苦窮什麼呀？」母親聽到賈靜提錢，不由得來了氣，也沖著賈靜嚷了起來，「將來他父母不在了，光那出宅子少說也值個百把萬的，那麼大一個醫院的院長，十萬八萬的算個什麼啊？」父親和母親只有在這時候，想法才是一致的。

「媽，你總說那些不沾邊的看不到的事，有什麼用啊？再說，他們欠的錢理應由他們來還，難道還讓我們還不成？」聽母親這樣說，賈靜也非常生氣。

「哪敢讓你還啊？」母親說，「你看你弟，你弟媳，兩人都下崗了，過的什麼日子啊，你這做妹子的，光知道自己活的滋潤，也不知道幫補幫補他們！」

「還沒幫補他們啊？就只差把工資交給他們了！」賈靜一聽母親提到弟弟，就來了氣，「他們孩子開學時的學費都是我給交的，孩子每年的換季的衣服，你們兩家的水電費，哪個月不都是我交我們家的水電費時順手就給交了，弟弟他倆成天坐在麻將場里，不幹一點正事，那還不是個無底洞，誰幫得起啊！」

母親不屑地說：「那能花你多少錢啊？你們收入多高啊！九牛一毛的！」

「那你還要我怎麼做？難不成讓我真的把工資本交給他們？你也太偏心了吧！只管兒子成仙，不管女兒死活的？」賈靜氣憤的沖母親抱怨道，「幸虧張亞林那人是對錢財不在意的人，從沒問過我的花銷，我們兩個人每月五千多塊錢，每個月都是花得見底！」

「你們還用存錢啊，寶寶他爺奶手裡的錢將來你們都花不完！」父親不緊不慢的插話說。

「誰知道他們有沒有錢啊，我們又沒見過。張亞林還以為我們存了不少錢呢？我還真擔心哪天他要是知道我竟是這樣管家的，不定怎麼給我算賬呢？」賈靜有點心虛的說。父母沒理會她，認為她的擔憂根本就是多餘的。

賈靜見父母沒一點反應，便無趣的說想回去了。

母親見她執意要走，便放下了手裡的活，叮囑她說：「不管怎樣，這次回去好好給亞林說說，以後不敢再麻煩他了！」賈靜沒理會母親言不由衷的話，拿起包就向外走。

「怪不得人家說女兒都是給別人養的，我看一點都不假！」母親在後面生氣的說。

走在回家的路上，賈靜也是一肚子的氣，父母從來不去埋怨弟弟他們不好好過日子，卻總嫌自己對娘家付出的少。重男輕女也不能嚴重到這種地步啊！

可說歸說，還是得想辦法把這事辦了，賈靜想。既然母親已經答應人家了，總不能不辦吧！要不然以後老人的臉往哪放啊！可如何對張亞林說呢？上次看他那樣，是鐵了心不想管了。

吃完中午飯，張亞林就躺下休息了，這是他的老習慣。兒子也早早地出去了，說是到學校打乒乓球。

賈靜草草收拾完廚房，就坐在客廳里心不在焉地看著電視。只見電視上面放著的鐘錶滴答滴答地走著，馬上就到上班時間了，她還沒想好怎麼對張亞林開口。

賈靜走進卧室里，用手親昵地捏了一下張亞林的鼻子，嬌嗔著說：「懶蟲，到時間了。」

睡得正香的張亞林，打了個機靈一下子坐了起來，賈靜就熱勢抱住了他的腰，親昵地說，「還早哪，看把你著急的！」

張亞林拿過手機看了一眼上面的時間，鬆了口氣。便倚在床頭拿了一支煙點上，望著賈靜問道：「是不是有什麼事啊？」

被張亞林一語道破，賈靜有點不好意思地說：「還是上次給你說的我表姐她婆婆的事，不過……」

賈靜看了看張亞林的臉，見他在平靜地抽著煙，「不過，我給我媽說好了，這是最後一次，以後什麼事我都不會管了！」

「這樣吧，」張亞林想了想說，「既然你這麼說，反正現在棟棟還小，一時半會兒還用不著錢，你把咱家的存摺取了，先替他們墊上！」

一聽這，賈靜傻眼了，存摺上哪有什麼錢啊？

她連忙對張亞林說：「咱那都是死期，取了多虧啊，再說反正這也不是咱家的事，幹嗎咱給他墊錢啊？你就再幫一次吧！最後一次！」

這是什麼理論？張亞林覺得賈靜真是不可理喻，他一邊下床去穿衣服，一邊生氣地對她說：「感情你從來沒考慮過我的立場啊，怕錢虧，你就不怕我出什麼事啊？錢比你丈夫還重要啊！」

「不是，我是說咱錢都不到期，你先幫著讓她們去做手術，等錢一到期，我就立馬取出來把醫院的錢給還了！」賈靜想先拖延一下。

張亞林沒理會賈靜，「錢我都答應墊了，你到底還要怎樣？非要等我出事了你才死心啊！愛幫不幫，我是不會再去出頭給你簽字了，你們自己看著辦吧！」

隨著「?」的一聲響，張亞林甩門而去。賈靜氣得拿起身邊的枕頭狠狠地砸了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