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第一次見面開始,他們就是對頭。

肖野與殷衛都是以游泳特招生的身份進入市一中的。頭一次見面是在游泳館內,恰好站到一塊的兩人挨個做完自我介紹之後,因為初中的時候在比賽中都混得小有名氣而曾經不止一次聽到過對方的名頭,於是彼此對視一眼,腦海里不由得浮現出類似的感嘆:

「原來那個什麼肖野(殷衛)的就是他啊……哼。」

一開始無意識的輕哼在兩人的不斷接觸當中逐步變化,或冷嘲或熱諷或意味深長或複雜難辨,唯一保留至今的大概只有從最初便埋下的隱隱的不服氣吧。

較著勁在訓練中死咬對方不放,齊頭並進的架勢看得其他純粹玩票性質的小隊員們止不住的咋舌。

「好厲害哦!」

「游得那麼快吔!」

贏得的聲聲讚賞始終分不清究竟是在誇誰。於是頭一次的不分彼此,便是在這一池蕩漾碧波之間,眾口欽佩不斷。

笑吟吟爬上岸的肖野忍不住就要展現一番他的謙遜大度。他朝同樣水淋淋從水裏爬出來的殷衛伸手過去,姿態親密地拍了拍他的肩膀。

「不錯嘛。」

雖然隨口誇讚的話聽不出一點誠意。

殷衛瞪他一眼,毫不客氣地扒拉開他的爪子,徑自往更衣室走去,像個啞巴似的沒吭一聲。

而肖野則愣住,隨即覺得自己在大庭廣眾之下丟了臉面而忿忿不已地用力甩了甩沾滿水的手。

似乎是天生犯沖,兩個人幾乎從最初的見面開始,就已然把彼此關係搞得糟糕透頂了。

第一天訓練過後,疲憊的肌肉充分享受着熱水沐浴,肖野美滋滋地在更衣室里大洗特洗了好一陣子,然後非常沉痛地發現……自己竟然忘記帶浴巾了……!

樂極生悲。

正暗自懊喪著,突然眼前一亮,肖野心中立刻生起了幾分柳暗花明的驚喜:只見自己身邊觸手可及的椅背上搭著一條幹乾淨凈的浴巾,又大又白的浴巾令他垂涎三尺。他放開喉嚨大喊:

「這誰的毛巾啊?有主兒沒有?……沒人認,我可就不客氣了!」

一連問了好幾聲也沒人答應,肖野環視更衣室一片亂糟糟的景象,大家都在忙着自己的事情,頂多只是聞聲往肖野這邊掃一眼,沒人應聲。於是肖野更不管三七二十一,抓過來浴巾裹住身體,就開始上下擦拭起來。

舒了口氣,肖野順手將用過的浴巾往椅背上一搭。前一刻還乾爽潔白的浴巾此時濕答答地耷拉着,肖野心存感激地望過去一眼,穿衣服的動作仍在繼續,隨着套頭T恤刷的一下蒙住了腦袋,視野當中的浴巾也緊跟着消失在柔軟的深色棉布之後了。

好奇心始終作祟的想知道浴巾的主人究竟是誰,已經成為肖野大幅度減緩穿衣速度的最大原因。

而直到肖野連運動鞋都穿好了的時候,那個令他期盼已久的神秘人物才姍姍然出現在他的面前。

渾身濕漉漉的,從洗浴間出來的殷衛緩慢走到肖野身邊,逐漸聚焦到明顯被人用過的浴巾上的目光一怔之下,頓時迸射出十分憤怒的光芒,整個人也越發的陰沉起來。

肖野彷彿瞧見一縷縷標誌着「怒火!」、「憤恨!」的青煙自殷衛的頭頂裊裊升高,他使勁閉了閉眼,再張開的時候,只見面前光裸的男孩已經抓起搭在椅背的浴巾,臉色陰霾非常。

濃重的壓迫,不由自主叫人感覺有點張口結舌的說不出話,肖野咽著唾液,指著對方手裏的浴巾,訕訕地笑了笑:

「不好意思啊,因為我沒帶毛巾,所以就借用了一下。」

殷衛的視線緩慢從浴巾轉移到肖野的臉上,好象很艱難似的,一字一頓地說道:

「是你乾的?」

「啊?啊啊,當時我也有問這是誰的呀,不過半天都沒人回答,所以我就先用……」

話還沒說完,就被重重的一腳踢中他作為男人來講最最應該寶貝的部位,肖野生平頭一次與斷子絕孫的巨大痛苦如此接近。

捂住痛處,肖野疼得齜牙咧嘴。

「你……不就……不就是一塊浴巾而已,你他媽……你他媽至於嗎你!?」

回答他的是一聲不屑的冷嗤:

「呿!」

……從此兩個人正式結下樑子。

其實肖野決不是小肚雞腸的男孩,從他的身上,完全可以體味出些許的豪爽大氣的男子漢風範,對於與殷衛結仇的所謂導火索事件,用他的話來講,就是:「大老爺們犯得着為區區一塊浴巾撕破了臉嗎!?」

生性爽朗、並且一向以「大老爺們」自居的他又怎麼可能為了那麼一丁點小事就跟隊友相互仇視!?雖然浴巾事件的確差一點便導致了他下半生性福不再的可怕結果沒錯,但是造成他與殷衛之間惡劣關係上升至戰略性高度的,卻是另外一件,說起來很有些……慚愧的事情。

不過不是連古人們都廣為宣揚這種精神了嗎,說什麼「牡丹花下死,做鬼也風流」,所以肖野在意思意思而已的稍稍慚愧了一下下之後,很快就理直氣壯地挺起了他傲氣十足的胸膛。

……確實是因為一個女孩的關係。

十分庸俗十分無聊的戲碼,兩個敵視的男人之間,夾進去的一個女孩,加劇某一方對另一方單向敵視的女孩,那個叫作趙趙的女孩。

這種近似三角的關係,簡單來說,就是肖野看不慣自己最喜歡的女孩總跟自己最討厭的對頭湊到一起。

肖野與殷衛被分在不同的兩個班級,而一眼就把肖野的七魂六魄迷去了大半的趙趙不但與殷衛同班,而且更是同桌、好友。

於是想多瞧瞧「心上人」幾眼而在對方附近不住晃悠的肖野,則很不幸地、但又是不可避免地同時看見自己最為不想見到的死對頭的身影,尤其叫他所不能忍受的是,那兩個人常常是以一副十分「親密」的姿態走在一起。

非常不爽!(不爽自己喜歡的女人跟自己討厭的男人靠得那麼近!)

更加反感!(反感那個陰沉的總是一臉類似便秘表情的男人!)

肖野捶胸頓足牢騷衝天,一個勁的埋怨起老天爺的不開眼:怎麼可以不把可愛的女孩安排到痴情若此的自己身畔呢?!一朵嬌艷的花朵與一個就算轉世投胎一百次也不可能懂得憐香惜玉的陰鬱男的親近,苦了悄立一旁的溫柔似水情意如火的大好男兒……天下哪有這種道理!?

他實在忿忿難平。

無故找茬的次數一下子增多,幾乎是一見面,肖野就忍不住對那個始終黑著一張臉的殷衛挑三揀四起來。

看不順眼!

而殷衛更不是什麼沒脾氣的好好先生。什麼「隱忍」、「溫吞」、「退讓」、「以和為貴」……這些對於個性倔強的殷衛來說,根本是無法想像的行為。強硬的針鋒相對,那才是他的一貫風格。

瞪眼、怒罵、出拳、抬腳,動作一氣呵成,從不拖泥帶水。

……於是,梁子越結越緊。

誰也不知道肖野心裏如此這般的甜蜜又曲折的心事,外人看到的只是彼此之間戰爭越演越烈的兩個人。他們始終弄不明白,同樣都是以游泳特招生的身份進入市一中,按理說,這樣經歷相似的兩個人應該會相處得很融洽吧,可是為什麼他們偏生對彼此看不順眼,話不投機,說不上幾句便會大打出手!?

然而好容易把他們倆拉開,遠遠地分開了,緊接着卻又會發生最最讓人摸不著頭腦的事情:一不留神,兩個不叫人省心的傢伙又湊到一起哼哼唧唧地不停拿鼻孔出氣,沒過多長時間,再度拳打腳踢,鬧了個不亦樂乎。

明明相看兩相厭,卻偏偏還凈往一塊湊,又是罵又是打的,折騰得旁邊眾人唉聲嘆氣,卻始終無法可想。

唯一讓眾人覺得慶幸的是,兩個不同班級的男孩,也只有下午的課後訓練才能碰見,戰場局限在游泳館內,大大減少了爭鬥的覆蓋面與影響力。

每當他倆鬧起來的時候,教練蕭馭南總是笑呵呵地呆在一邊看戲,婉言拒絕有人想要拉他過去勸架的提議。

他會氣定神閑地說:

「呵呵,就當是看戲、大家一起樂和樂和不好嗎,幹嗎非得過去攪和了他們!?」

隊員們汗倒一片。

如果情況到了實在難以收拾的境地——比如快要打到頭破血流卻礙於面子問題誰也不肯先停手,而圍觀的眾人又都鬧不清他們心裏轉的那點小心思,不敢盲目過去勸架,只是在一旁干著急——這個時候,就輪到教練大人出馬了。

悠悠閑閑地送過去一句:「再不停手你們倆就給我下去游三千米蝶泳,不是都有力氣沒處使嗎?好辦,三千不夠再來三千,就不信你們撲騰完了還有力氣打架。」

一般來說,話還沒說完,兩個人就已經乖乖地停住了,雖然仍舊互不服氣地瞪視彼此,不過在他們本身都沒有力氣再鬧的內因與教練大人可怕的威嚇這種強力外因的共同作用之下,終究老老實實地站在原地,不敢亂動。

於是,教練大人所謂的「撲騰三千米蝶泳」在相當長的一段時間內,也不過是一種威嚇的口頭禪罷了,直到後來的某一次,據說是教練更年期提早到來而無徵兆爆發的某場迅猛的暴怒中,兩個沒一丁點眼力價的傢伙終於正正地撞上了槍口。

早忘記了爭吵的原因,一切的一切無休止吵鬧都源於彼此看不順眼的事實,俗話說「星星之火可以燎原」,他們之間也的確只需要火星一點點,就足以點燃兩座巨型火藥庫。

雖然肖野早已瞧出了教練大人的不對勁,但是面對殷衛那傢伙的挑釁:斜斜地拿眼角一下一下地瞟來撇去的,彷彿不屑以正眼看人——而那個「人」往往專指肖野一個;不但如此,那傢伙嘴裏還哼哼唧唧的不斷發出充滿嘲諷意味的輕嗤。

這是挑釁啊,挑釁!相信任何一個稍微有點血性的男人都忍不下這一口氣!

堅信着自己是個血性男兒的肖野頓時就把教練大人古里古怪的情緒拋到某個不起眼的小角落裏去了,此時此刻的他只想朝着眼前那個叫人討厭得咬牙切齒的傢伙揮出去代表着男兒尊嚴的力道十足的一拳!

——這麼想着,也這麼做了。

肖野正中對方眼眶的一拳很快換來了意料之中的對方暴怒的拳打腳踢。他閃過殷衛的拳頭,瞧見被自己擊中的眼眶迅速呈現出的烏青的淤痕,不禁得意地笑了起來,惡意的嘲笑從咧大的嘴巴里逸了出來。

「眼睛腫得什麼都看不到了吧?你還憑什麼跟我打啊!?」

接住殷衛的一記直勾拳,肖野抓着他的拳頭往邊上一扯,隨即抬起腳就向他的重點部位踹去。而高高提起的大腳卻遲疑着在中途停滯大約一秒,想了想,終於改變軌道,落點稍稍上移,狠狠踹中殷衛柔軟的腹部——放過了毀滅對方下半生性福的機會。肖野正暗暗為自己的善心感動得痛哭流涕,就感覺自己足夠彈性的屁股上被人印了一個大腳印,還沒來得及叫囂「誰敢踹我!?」,整個人便撲通一聲,沒入水中,半張的嘴巴隨即咕嚕嚕灌進去不少池水。

狼狽的姿勢狼狽的境地,不過唯一值得大肆慶幸一番的就是——殷衛隨即也以同樣狼狽的姿勢跌入同樣狼狽的境地。

連續的兩聲撲通之後,濺起了無數水花的水面平靜片刻,又喀喇喇地裂了開來,冒出兩個水淋淋濕答答的腦袋。

肖野抹了把臉,在教練暴跳如雷的怒吼聲中淋漓著一身的水珠爬上岸,瞟一眼身邊的殷衛,看到他和自己一樣倒霉的模樣,心裏頓時平衡許多。只是被水砸得暈沉沉的頭腦仍然恍恍惚惚,以至於足足花了三秒半的工夫他才反應過來教練大人說的最後一句話:

「你們倆!常規訓練后一人給我游三千米蝶泳。」

一呆。

三、三千米……蝶泳?那麼多……會死人的啊!

想要嬉皮笑臉地討饒幾句,可是卻在不經意間瞥到旁邊一言不發地走開的殷衛之後,及時抿住了嘴巴。

——哼,怎麼能叫那個傢伙看自己的笑話!?

肖野氣哼哼的跟殷衛朝同一方向跑去,「不小心」地撞了他一下。瞟見那具跟自己相比略為瘦削的身體被自己撞得向前撲去,踉蹌了好幾步才勉強站住,肖野不由得十分惡劣地翹高了唇角。

不理會落到後背的幾乎可以灼燒掉一層皮的憤恨眼神,肖野步伐輕快地站上了出發台。

常規訓練過後。

隊員們都走光了,連教練大人也只扔下一句「互相監督!」轉過身就離開了。偌大的一個游泳館里只剩下肖野與殷衛兩人。

如果殷衛不是殷衛,而是另外一個人的話,肖野絕對會嬉皮笑臉地湊上去,親親熱熱地摟着他的肩膀好好的打個商量,將彼此的三千米蝶泳乾脆一筆勾銷。可惜,面對那個陰沉得簡直有點詭異的殷衛,肖野就算再不情願,也只有咬緊牙關,抱持着「跟他拼了!」的堅定信念,與他先後躍入池中,開始了兩個人漫長而又疲憊的旅途。

肖野嘆一口氣,朝殷衛瞥過去一眼,卻不由自主地愣住,直到被對方入水所濺起的水花打到臉上,這才恍然驚覺,緊跟着矯健的一個魚躍,刷的一聲,破水而入。

雖然和對方較著勁拚命遊動,可是心裏卻仍回想着剛剛令他不自覺怔住的那一幕——其實也只不過是殷衛的一個眼神而已。

……那種眼神,入水前下意識偏過頭去所瞄到的,殷衛的那種燃著鬥志、透出濃濃的倔強的不服輸的意味的眼神,殷衛他不知道,他的這種堅硬的眼神,會叫人忍不住就想要狠狠地折服他、徹底地壓倒他。

一個成天到晚陰沉着面孔的人,怎配擁有那樣粲然的眼神!?

怎麼配呢!?

纖細的身材,連一塊塊肌肉也都是精瘦精瘦的,他平時朝自己使勁掄過來的一巴掌就跟幼豹的小爪子在臉上撓痒痒差不了多少;倒是自己,健壯的自己每一拳都包含着足以把那具身體打得搖搖欲墜的力道,正如剛剛的毫不留情的一拳,他頓時烏青起來的眼眶就是自己強大力道的絕好明證。

在水中一起一伏的肖野回憶起當時殷衛的表情,不禁微笑起來,高高揚起的手臂激起水花四濺。

一臉不服氣的表情,咬牙切齒的盯住自己,眼睛裏寫滿了「絕對不饒你!」的堅韌執念,似乎對痛楚一無所覺的樣子……不可能!不可能對那種勁道的拳頭毫無感覺,一定是太過要強的他忍耐著把疼痛層層疊疊裹進心底最深處,不肯讓任何人瞧見。

肖野突然很奇怪於他究竟是如何撐過來的,在捱過自己那麼多拳之後?

……三千米游到最後,的確誠如教練大人說過的那樣,已經不能稱之為「游」了,只是機械性地運轉全身,顧不得什麼姿勢的標準性啦什麼速度的一致性之類的細微末節,完全就是在水裏撲騰,一米一米地向前撲騰——大概初學者的姿勢都要比這種「撲騰」游得漂亮吧。

可是即使累得不行了也還要分出些心思關注鄰近泳道的「對頭」,生怕一時疏忽,被對方超過去。

於是在好容易游完之後除了累就什麼也感覺不到了。

在水裏放鬆了一下,然後覺得稍稍緩解了一些肌肉酸痛的肖野順着扶梯慢慢上岸,下意識扭頭朝殷衛投過去的視線瞧見他正無精打采地趴在池邊,遲滯的目光死死盯住扶梯,卻一動不動。

剎那間轉動起過去拉他一把的念頭,肖野邁上一步,但終究還是沒有把手伸給對方。

感受到肖野的視線,殷衛好象想到了什麼似的渾身一震。

居高臨下的肖野只看見他抿緊了嘴唇,隨即就被兩道尖銳清利的眸光筆直地射中,甚至連他揚頭的動作都沒有注意到,只是一下子被他的堅硬又倔強的眼神抓住,而全然忽略了其他。

不知怎麼的,心尖就漏跳了半拍。大概是疲乏過度的緣故吧,喘不上氣的感覺伴隨着紊亂的心跳而來,肖野不得不深深地吸了一大口氣。

殷衛瞪住肖野,意帶不屑地輕嗤一聲,稍微有些顫抖的手指扶上扶梯,緊緊地握住。肖野只聽見平靜了好久的池水發出喀喇喇的柔和聲響,平滑地裂開的水面鑽出一個纖瘦的身影。

肖野怔忡的望着,直到對方低啞的疲憊聲線打破了兩人之間這種難得的靜謐。

「喂……讓開,別擋着道。」

肖野這才省悟到自己正好杵在殷衛的跟前,與扶梯的兩側扶手一道,將殷衛圈在當中。

原本就比肖野矮一點的殷衛此時累得縮著身體,腰也略微弓了起來,更顯得矮了不少,他垂低的目光正好落到肖野的胸膛,平穩地起伏着的麥色胸膛帶給他不少壓迫感。殷衛幾不可覺地微微瑟縮了下。

看了看殷衛明顯因為疲勞而不耐煩地皺緊的眉頭,以及緊抓着扶梯來保持身體平衡的雙手,甚至他的皮膚也泛著疲勞的不健康的白色,肖野不禁咧齒一笑。

「累慘了吧?誰叫你那麼拚命的跟我較勁?!——活該!」

幸災樂禍的肖野迎上殷衛蘊涵着極大怒氣的眼眸,嘿嘿的不停笑着。

「嘖嘖,瞧你累成這德行,還不自量力的什麼都想贏過我?你知道什麼叫做不自量力嗎?」

蒼白的臉色,還有不斷噴着火焰的倔強眼神,無一不激發着肖野體內潛在的凌虐願望。他伸出手指,在殷衛的胸脯上玩笑般地輕輕戳了戳,隨即口氣惡劣地嘲諷道:

「肌肉倒還有點嘛,可是……不中用就是不中用!」

輕易地抓住殷衛揮來的拳頭,發覺他根本不剩下什麼力道可言的身體正在顫抖,估計是因為突然發力而造成的肌肉痙攣吧,肖野這樣想着,隨即動作粗魯地幫着他在他的胳膊上大力捏了幾下,覺得殷衛的痙攣緩解了這才停止揉撫,而嘴裏的嘲弄卻是始終不絕。

「得了吧,就憑你也想勝過我?少作夢了。」

已經沒有力氣掙扎的殷衛抖動着嘴唇,要強的個性即使是處於困境也不肯服輸。

「你算個屁!……告訴你,肖野,你只不過是一頭只有蠻力的豬!」

肖野不怒反笑,陰桀的笑聲聽得叫人頭皮隱隱發麻。

「哈!你說的沒錯,我他媽就是一身蠻力!——你丫要不要試試?」

「滾!放手!」

眯起散發着危險訊號的眼眸,肖野一把扯住殷衛的手腕,拽着他就朝更衣室大步走去,沒有回頭的一路,肖野絲毫不理會被拖着走動的殷衛的不住踉蹌,只是在他腿軟得幾乎跪到地上的時候,蠻橫地扯著胳膊,將他提拉起來。

「你丫不是不服嗎?很好,來反抗我啊!」

把殷衛甩到鋪着細碎瓷磚的地板,肖野扭開水閥,頓時從頭頂的花灑中噴出汩汩的水來,澆了兩人一頭一身。

殷衛掙扎着想要站起,被推倒時與硬冷的地板猛烈的衝撞磕得膝蓋骨陣陣疼痛,身體好幾處破皮的小傷口在水流的撫觸下更是煞疼煞疼的,他拚命的使勁,可是最終也沒能站立起來,反倒惹來了旁觀的肖野輕輕的一陣嗤笑。

昂起頭,殷衛兇狠地瞪過去一眼。即使身處逆境,也絕對不可以示弱,殷衛的行為將這一點貫徹到底。

肖野微笑着向殷衛俯下身體,以優勝者的姿態朝他伸出手。

「我來幫你吧!」

殷衛理所當然地拒絕了對頭的示好,哼的一聲,拍開肖野的大手。

「滾!」

「還真他媽倔強啊……唉……」

發愁似的搖晃着腦袋,而始終掛在唇角沒有消失的笑痕則充分彰示出處於優越地位的得意,肖野興味十足地一下子鉗住殷衛的下巴頦。

「喂,你倒是反擊啊!一身蠻力的傢伙正在期待着你的反抗呢。」

「放開!」

「難道你只有一張嘴巴能動?」

加大力道的手指抵制住殷衛不斷的掙動,肖野索性蹲下身,和殷衛平視。

「來吧,像平時那樣揮出你的拳頭!別告訴我區區三千米蝶泳就叫你累得抬不起胳膊……嗚!」

沒想到殷衛還有力氣動彈,肖野一個不防備,竟然讓對方一腳踹中下體。自下而上踢過來的大腳幾乎斷送了肖野未來的大好性福。

……第第第二次了……疼疼疼啊……嗚……!

再一次疼得齜牙咧嘴的肖野雙手捂緊痛處,仰面坐倒下去的同時聽見一個揚眉吐氣十分得意的聲音忽悠忽悠地飄進耳朵。

「笨蛋!」

殷衛輕輕往地上啐了一口,撐住地面,搖搖晃晃站了起來。

肖野咬牙切齒的想,這傢伙絕對與自己天生犯沖!絕對是天生的死對頭!

繞過躺在地上的龐大軀體,殷衛眼看就要走出洗浴間,卻非常突然的被一隻強橫的大手捉住了腳踝。他急忙連續甩動小腿,可是連站立都很勉強的身體疲軟得再沒有多少力氣可以掙脫,殷衛只感覺到抓住自己腳腕的大手使勁一扯,頓時立足不穩,朝着肖野的方向就倒了過去。

心裏發狠的想乾脆就這樣把他壓死算了,殷衛狠狠地將自己全部重量隨着歪倒的身體一併向仰面朝天的肖野壓去。倒地的一瞬間,不可避免的膽怯令他閉上了眼睛,等到再睜開的時候,一下子映入殷衛眼帘的便是肖野咧得大大的嘴巴還有裏面的一口白燦燦閃亮亮的牙齒。

有點晃眼。

殷衛眨了眨眼。

「你可真夠狠的啊……」

肖野感嘆著。此時的殷衛正側躺在肖野的身上,由於兩個人之間過近的距離,肖野說話時噴出的熱氣正一下一下地扑打在殷衛臉上。

覺得不大自在,殷衛稍微挪了挪身體,卻讓對方誤以為想要逃開,而被倏地抓住腰部,強硬地固定着。

「兩次了,兩次你都踢到我同一個部位,你真他媽的想叫我斷子絕孫?咱們之間有那麼深的仇嗎,夠狠的呀你!」

眼前的肖野的大臉扭曲了一下之後五官迅速回歸原位,捉在自己腳踝上的大手不知什麼時候來到了自己的下體,殷衛大吃一驚。

「幹嗎你!?」

腰被死死地固定住,殷衛拚命掙動卻毫無用處,真正意識到對方異常強大的蠻力而頭一次感到沮喪以及絕望,只好以大聲的叫嚷質問來緩解這種令人難堪又無法可想的窘迫。

「你……你幹嗎!?」

拖長的尾音隱隱約約帶出些微的哭腔,但是各自心有旁騖的兩個人都沒有覺察到。

肖野捏了捏手裏的海綿體,一抬眼,看到殷衛驚惶失措的表情,不由得心情大好。

「喲,瞧你緊張的,原來你也知道這玩意的重要性啊,我還以為你不懂呢,三番五次的踹我這裏……」

用力一捏,換來殷衛急促的尖叫。

「啊啊啊——!」

疼痛混合著點滴的強烈刺激,殷衛粗重地喘息著,再也無力支撐自己的身體,癱軟地伏在肖野的身上,上氣不接下氣地說:

「只、只有兩次……而已……」

近似於討饒的言語聽得肖野止不住笑了起來。

「喲喲,你還記得挺清楚嘛!的確是兩次沒錯,換句話說,你他媽有兩次機會可以叫我再也起不來!」

不明白肖野究竟是什麼意思,殷衛只是張大一雙漸漸染上了水霧的眼眸疑惑地望向對方。而他的這副失去常態的模樣則讓肖野微微有些愣神。

……一直以來,殷衛都是以陰陰沉沉的姿態出現在肖野面前,倔強要強又彆扭的個性很討人厭。他本來偏白的膚色也因為一貫陰鬱沉悶的表情而留給大家一種壓抑的黑沉顏色的印象,在背後提起到「那個殷衛」,隨後總會跟上一句「就是黑著臉的那個」。

於是猛然間見到眼底混合著脆弱與惶惑的殷衛,肖野無法避免地獃滯了幾秒鐘的工夫,不明所以的情緒迅速流過心頭。

回過神,他一下子握緊了手中的海綿體,在殷衛短促的「啊——!」的一聲叫喊中,曖昧地將嘴巴湊近了殷衛的耳朵。

「求我吧!求我的話,我會考慮放開你的。」

「……美、美的你!」

毫不留情地斬斷對方慷慨給予的生路,肖野忍不住想這麼決絕的行為恐怕也只有眼前的這個傢伙做的出來吧。

……他好像什麼都不在乎呢!除了涵養著一顆好強的心,似乎再沒有什麼足以令他動容。

可是,他真的什麼都不在乎嗎?

這樣想着,肖野猛地扯掉殷衛的泳褲,接着一把握緊對方立刻暴露在空氣當中的性器,像對待自己的玩意一樣,輕挑慢捻地逗引著,極富耐心的挑逗動作令他如願地覺察到手中物體的緩慢脹大,肖野不由得微笑起來,望着肌膚上逐漸泛起潮紅色的殷衛,輕咬着他的耳垂說道:

「你是第一次吧,巧得很,我也是。」

面對身體不住顫抖的殷衛,雖然他為了防止逸出不該有的呻吟而緊緊咬住下嘴唇,可是含春的臉蛋還有漸漸迷離的水漾眼眸卻更加激發出自己心底凌虐的慾望,肖野感到自己已然硬挺起來的玩意正抵住了殷衛的腹部。

如、如果是個女人……

額角開始滲出汗滴的肖野不由自主胡亂思想起來。

如果殷衛是個女人,自己絕對會立馬把他壓倒在身下,暢快淋漓地大戰八百回合。

……如果他是個女人!

忍耐不住的肖野一把扒掉自己的泳褲,腫脹高挺的玩意立刻頂到殷衛的小腹。嚇了一跳的殷衛驚訝不已的望向肖野。

一手繼續在殷衛的下體揉弄不已,另一隻手則像是擁有了自我的意識一般摸索著探向到殷衛的后穴。順着尾椎骨滑下的手指找到縫隙似的一下子捅進穴洞,突如其來的刺痛令殷衛身體一陣痙攣,同時大叫出聲。

「啊啊啊——!」

痛楚同樣讓他原本已經微微滲出液體的性器也在肖野的手中萎靡不振。

肖野卻猛然坐了起來,暫且放開抓着殷衛下體的大手,再次捉住他的腳踝,一手握緊一隻,扯動着將他的兩條大腿分到自己身體兩側,就這樣坐着抱住了殷衛。

「乖乖的,別亂動啊。」

喃喃地小聲嘀咕,肖野的眼裏閃爍著異樣的光彩,緊緊扣住殷衛的骨盆,試探著繼續擴充他後面的小洞。

殷衛失口叫出了那一聲之後,隨即便覺得恥辱以及後悔,他極力強忍着痛楚,死咬住嘴唇,對於肖野開發着自己隱秘部位的行為,也惟有扭動身體不住掙扎,堅忍着從未經歷過的痛苦。

「放、放手!出去……出去!」

手指在體內不停地探索,即便再不情願,即便再難以忍受,可是後庭部位的肌肉卻不聽話的在肖野持續不懈的揉弄下漸漸鬆弛下來,殷衛為這樣的自己感到羞恥。

然後便是猝不及防的扯動,身體隨着腳踝處傳上來的大力突然扯向坐在自己兩腿當中環抱着自己的傢伙,頓時就覺得從下身傳來一陣撕裂般的巨大疼痛,疼得自己不由自主地把兩條長腿緊緊夾住了對方的腰。

「唔……你裏面還真他媽的又熱又緊!」

粗俗的話語傳進耳朵,殷衛只是皺了皺眉頭,再沒有氣力反擊過去了。

被一個又粗又大又硬又熱的玩意一下子頂到腸壁,殷衛疼得幾乎失去了意識。他像要逃離似的身體向前撲去,摟住肖野脖子的同時,也在他的肩背處留下了好幾道五指抓痕。可是卻沒有想到,這樣的動作反而如同將自己送上門一樣,兩具相連的身軀貼合得越發的緊密,插進到體內的那玩意也更加深入地直搗黃龍。

不知不覺間,自己軟趴趴的性器重又挺立起來,殷衛簡直有些沉浸在肖野的愛撫中而無法自拔了。

因為姿勢的緣故,無法進行更為猛烈的抽插,肖野難免有點沮喪地咬住對方正好送到自己嘴邊的乳首,感受着對方几乎從胸腔內發出的急促而粗重的喘息聲,這才略微滿意了些。

肖野小幅度的頂進,在深度上達到了滿足,殷衛的身體痙攣著達到高潮之後,隨着一聲嘶啞的低吼,肖野也在殷衛的體內衝進慾望的激流。

……如果殷衛是女人的話,大概很有可能已經懷上自己的骨肉吧。

沉浸在激情的餘韻當中,肖野再一次胡亂地思想起來。

「如果殷衛是女人的話」,「如果殷衛懷孕的話」……這樣的假設光是在頭腦里稍微的想一想,就不由得興奮起來。

而始終只是個男人的殷衛被自己像對待女人一樣侵犯的事實,則讓自己不僅僅是簡單的興奮而已了。

——沒有什麼,再能比得過擁有着連同樣身為男性的死對頭也能夠順利壓倒的絕對性力量,更為叫人雀躍萬分的事情了。

肖野頓時覺得自己膨脹的男性自尊得到了極大的滿足。

殷衛四肢無力地掛在肖野的身上,濡濕的瀏海一綹綹的蓋住了眼睛。帶給他未曾有過的巨大刺激的玩意並沒有從他的體內拔出去,不過那個剛剛被狂猛地使用不絕的部位儼然已經麻木得失掉感覺,他也就不十分在意對方一直保持着這種狀態到現在了。

以被摟抱的姿勢貼緊了肖野胸膛,迷茫的視線找不準焦點,軟綿綿的身體連抬起一個小手指頭都覺得費勁,殷衛老老實實地一動不動,只是喘息不斷。

「如果你是女人就好了……」

肖野微微帶點遺憾地嘆息到,這樣的話語聽到殷衛的耳朵里則難免成為了一種變相的侮辱。他半閉着的眼睛一下子瞪圓。

肖野敏感地覺察出懷裏的男孩細微的變化,對自己剛剛出口的言語完全不加反省,反而惡劣地笑彎了眉眼,順着殷衛脊椎骨蜿蜒滑下的手指最終流連到彼此相連的部位。

「這裏……就像女人一樣為我張開呢!又緊又熱,夾得我都不行了……」

殷衛忍無可忍地在肖野的肩頭用力一咬——抬不起的胳膊舉不動的腿,剩下的也只有一口尖牙利齒可以教訓教訓眼前的這個囂張的傢伙!殷衛惡狠狠地拿肖野的肌肉用來磨牙霍霍。

肖野則倒抽一口涼氣。

簡直要咬下自己一塊肉一般的疼痛令肖野不及多想,兩手抓住殷衛的肩頭就全力往外甩去,叭嗒一聲,殷衛斜著摔了出去,濕滑的一塊塊小瓷磚細碎地鋪成的地板蹭破了胳膊以及背脊處的表皮,側倒在地上的殷衛將嘴唇咬得更緊,掙動着身體,卻始終沒能起來。

肖野只顧著檢視自己的肩膀。疼得很厲害的地方留下兩排齒印,如果沒有及時扯開那個傢伙的話,那麼自己的肩頭便真的會變得血肉模糊了。

這麼想着,頓時就覺得慶幸之餘又有些后怕,肖野朝地上的殷衛瞟去,忿忿地啐了一口唾沫。

「媽的!」

罵罵咧咧的同時,肖野很隨便的站到花灑下,沖洗掉身上的污物,沒再理會仍歪倒在地板上的殷衛,徑自走出了洗浴間。

殷衛到家的時候,天色已經全黑。

終於踩上家裏的地板,腦海中閃過「居然真的撐到家了!」的念頭,殷衛不自禁為這樣的自己而感到不可思議。

……第一次嘗到赤裸裸的性愛滋味,而頗具諷刺意味的是,自己確如肖野那隻一身蠻力的豬所說,像個女人一樣!像個女人一樣被人侵犯,卻與入侵者同樣體嘗到了無上的快感,這一場激烈的性事已經沒法被歸類於「強暴」了吧,雖然的確是對方以壓倒性的力量將深重的恥辱與激越的情慾同時加諸到自己身上的。

那樣強大的力量令自己根本毫無辦法抵抗。

被折磨得又累又痛的身體簡直如同散了架一般,四肢百骸全部叫囂著長時間的休眠——可是不行!

將一切弄得一塌糊塗的那個傢伙離開之後,被留在空蕩蕩的洗浴間里的自己不能就這樣躺倒不動。讓晚場前會進來打掃的工作人員瞧見自己的狼狽模樣嗎?——這怎麼可以!?

用盡全力掙扎著站立起來,勉強把全身上下沖刷乾淨。隨着肌肉的收縮,從隱秘的部位不斷流出來的白濁液體提醒著自己像個女人一樣被人入侵的事實,殷衛強忍着屈辱與痛楚,手指顫抖著探進自己身後那個紅腫脹痛的部位,將裏面殘留的污穢物清洗乾淨。

然後拖着千斤重也似的軀體回家。殷衛從來沒有如此慶幸過,還好這個世界上有計程車的存在。

一進門,就看見迎面過來的媽媽,殷衛想要掩飾一下幾乎是一眼可見的傷痕也來不及,已經聽到了媽媽的驚呼。

「啊呀!怎麼弄成這個樣子?有人欺負你嗎?」

殷衛一下子偏開頭,躲避著媽媽的碰觸。

「沒事!」

粗聲粗氣的回答反而加重了媽媽的擔憂。

「很疼吧?你的眼眶青了一大片……到底是怎麼了啊……」

執意伸過來的溫暖的手指輕輕撫過殷衛烏青的眼眶,突然掠過的一陣神經性疼痛叫他狠狠地倒吸一口氣,腦袋別開。

「我沒事!」

「騙人!都腫成這樣了還說什麼沒事!?……是學校里有人欺負你了嗎?」

……也許是年少叛逆的緣故吧,面對媽媽憂心忡忡的注視以及嘮嘮叨叨的關心,殷衛總會有一種想要立刻避開的衝動,即使對方再怎麼關切再怎麼愛憐,始終也只是事不關己的隔靴搔癢而已……什麼都不知道的他們偏偏又非要擺出一副悲天憫人的模樣——讓人忍受不了!

殷衛嗓音粗嘎的不耐煩地說:

「我說沒事就沒事!……是我不小心摔了一跤才弄成這副德行……都說沒事了!」

沒再給媽媽說話的機會,殷衛逃似的回到了自己的房間。

再站在那裏的話,真擔心自己下一秒就會支持不住地倒下,勞累過度的自己已經預料不到這具被過度使用的身體的極限了。

用盡了最後一點力氣,殷衛脫去外衣,鑽進被窩,疲倦到了極點的身體癱軟在床,不一會,隨着意識的逐漸渙散,鉛一般重的眼皮再也沒力氣掀動,他沉沉地進入夢鄉。

肖野有些心神不寧。

確切地說,直到上午第一節上課鈴打響,也沒有看見殷衛出現的肖野越發的心神不寧起來。

肖野與殷衛分別所在的班級正好處於斜對面的位置,趕上兩班班門大敞的時候,完全可以看到彼此。而此時的肖野正抻長了脖子往對面班裏張望不停。

心儀的女孩趙趙身邊空空如也的情況若放在平日,一定可以讓肖野興奮萬分,可是,今天,此刻,沒看到某個一直討厭的傢伙,他不由得感到有點惴惴不安了。

一切的一切,盡數源於前一天晚上發生的那一場突如其來的性事。

雖然從來沒有想到過自己的第一次居然會給了一個男人,但是到目前為止可以確定的是,肖野並沒有被「懊惱」、「鬱悶」,或者是什麼「悔不當初」等等等等的情緒所籠罩,不後悔發生過的一切,甚至隱隱約約地覺得,既能帶給死對頭絕對屈辱的經歷、又能使自己獲得巨大快感的性事,這樣一舉兩得一箭雙鵰的事情,又何樂而不為呢?

所以……再來一次也無妨!

腦海里隱隱轉過如此念頭的肖野不可能單純的只因為那段不出一個鐘頭的經歷而感到心神不寧。

那麼……又是為了什麼呢?

……好吧好吧,承認就承認了唄,自己的確是有點擔心那個傢伙——真的真的只是有微乎其微的一丁點而已啦!

肖野嘆著氣趴倒在課桌上,飄渺遠遁的神思,對於老師的講課完全充耳不聞。

前一天晚上,臨走時回頭覷了一眼倒在地板上的殷衛,那傢伙與平常迥異的又狼狽又虛弱的模樣就這麼一下子刻進頭腦,無論自己怎麼努力也清刷不去。然後走着走着,始終在那副模樣的殷衛身上打轉的思維忍不住就叫自己反省起自己的鐵石心腸了。

肖野覺得那樣有始無終的做法實在不符合自己的一貫表現。

於是小彎一拐,轉身踏上回頭路。一路上忍不住胡思亂想地琢磨起殷衛見到自己時會有的反應——

感動得痛哭流涕嗎?

不不不,不可能的,那傢伙寧願流血也不流淚,堅硬倔強的個性磨擦著對方的同時,也不由自主地虐待着他自己。

肖野幾乎可以預想到最後的那個兩敗俱傷的結果,不由得搖起了腦袋,真不明白,那個傢伙怎麼會笨到這種程度,講求雙贏的時代幹嗎還不放棄使用戰爭時期所謂「敢死隊」的那一套,真是笨得可以!

不會感動,不會諂媚,不會服軟……大概最有可能的還是拿他那一雙清利的眸子惡狠狠地瞪視着自己!

那麼等到自己不管三七二十一就一下子把他給抗起來的時候,一定可以瞧見他明明驚慌失措可是偏偏要努力拿兇狠來掩飾的矛盾表情吧?

肖野不禁微笑起來,然而十分期待並且雀躍的心情卻瞬間凍結於見到早已空蕩蕩的更衣室的那一刻。

已經……人去樓空。

水流將一切沖洗得一乾二淨,什麼痕迹都沒有留下。

看來自己還是太低估他了,被傷成那個樣子還有力氣支撐著離開,堅韌得叫人不可小瞧呢。

當時沒多加深想,打完一個呵欠的肖野就輕輕鬆鬆地繼續回家的路程了。然而第二天,到了上課時間也沒有看見殷衛,肖野這才微微覺得有些不安起來。

不管多麼討厭、多麼反感那個傢伙,可他畢竟是被自己猛搞了一次之後「消失」的,並且第二天連學校都沒到……

一想到倘若那傢伙有個什麼三長兩短,追究起責任來一定會牽連到自己頭上這點,就不得不讓肖野感到心神不寧了。

……他沒有出現的原因,應該不是失蹤吧?也不應該會像個被強暴的女人那樣跑去投河自盡吧?依他的個性來說,捲土重來、做個絕地大反攻的可能性倒是極大,他不可能甘心留一個恥辱的污點作為人生的最後句點的!——不過自己絕對不會允許他反攻成功就是了。

全盤否定了「自殺論」,稍稍放鬆些神經的肖野又一次習慣性地天馬行空亂琢磨起來,荒誕不經的念頭一個跟着一個蹦進他的頭腦,靈光閃來閃去,不由得他不咧大了嘴巴迎接靈感的撞擊——

該、該不會……殷衛那個身材纖瘦、力量不足(以肖野為參照物而言)的傢伙,該不會因為「做」的太刺激太強烈而一命嗚呼了吧?

雖然自己立刻便否決了這種荒謬的想法,不過思想的痕迹依舊保留在大腦迴路之中。

想着如果那樣的話,殷衛就有可能成為世界上第一個被男人搞過一次就死掉了的男人,肖野忍不住噗嗤一聲噴笑出來,頓時惹來講台上任課老師頗為凌厲的一記警告眼光。他趕忙吐著舌頭,隨便捧起一本課本遮掩過去。

「這種程度的『凌厲』……跟那個傢伙差太多了啊……」

喃喃的小聲嘀咕淹沒在陡然拉響的下課鈴聲當中。

肖野掩住被鈴聲吵到的耳朵,在穿透力極強的金屬質地的響動中,頭腦里某一個大膽的決定迅速成型。

事不宜遲!

肖野連書包也顧不上收拾,從座位上跳將起來就往門外奔去,直直衝到對面的班級。

肖野極為喜歡做一些可以一舉N得一箭N雕的事情——雖然大部分情況下N小於等於二,可他始終不放棄將N擴充到二以上的機會。

比如這次。

以關懷殷衛的隊友自居的肖野十分輕易地與心儀的女孩趙趙成功地搭上了話,不過寥寥幾句,但也足夠令他興奮一段時間的了。同時又用「很擔心他,想去他家看望他!」的借口,從趙趙那裏拿到了殷衛的家庭地址。

趙趙是個爽快的女孩,很痛快的就把地址給了肖野,還免費附贈肖野一個甜美大方的微笑,軟軟的嗓音拜託肖野順便代自己問候殷衛一聲。雖然很為這一囑託而心裏不舒服,不過看在女孩的笑容還有可愛嗓音的份上,也就勉為其難的重重點了點腦袋,當然,更隨手把那一番叫他高興不起來的拜託拋得要多遠有多遠了。

信使嗎?才不會做那麼白痴的事情!為他人做嫁衣並將心上人拱手讓人的大度,肖野自覺極度缺乏。

按圖索驥地找到最終目的地,肖野吃驚地發現殷衛家竟然是一幢獨門獨院的House,於是乎,淺淺淡淡些些微微的嫉恨不平便一下子涌了出來,將心尖撓得癢乎乎的不好受了。

——而因為殷衛家「家庭不合」所產生的些許的優越感,則是在肖野與殷衛逐漸深入的接觸之後。

肖野上去摁了摁門鈴,不一會便從屋裏走出來一位優雅的婦人。

「請問您是哪位?」

隔着院牆,傳出來女人有禮的詢問。

肖野回答:

「我是殷衛的……朋友,聽說他病了,有點擔心。」

儼然一副友愛同學的好學生模樣。

喀啦一聲,鐵門打開,客套地微笑着的女人掩不住眉宇間的憂心。

「你好,我是殷衛的媽媽。真沒想到這麼早就有人來探望他了,你不用上課嗎?」

肖野以曖昧的微笑曖昧的單音節應付過去。

「啊……嗯嗯。」

「你們一定很要好吧!」

肖野依舊曖昧地微笑着,既不否認也不承認。

稱不上「要好」的關係,但卻擁有着比尋常「要好」關係更為緊密的身體關係,於是對殷衛媽媽的敷衍並不僅僅是難以回答的原因,更基於連肖野也弄不清楚此時與殷衛的關係是否算得上所謂的「要好」的緣故了。

女人引領着肖野走進大屋。

「你知不知道昨天到底發生什麼事了?殷衛他……好象傷得不輕……」

「啊……啊啊……」

知道倒是知道,可是就這麼說出口的話,不被殷衛的家人打死才怪呢!

肖野再次以意義不明的笑容矇混過關。

「問他吧,他死也不肯說——從小就這麼一副倔強脾氣,長大了更變本加厲起來了。」

女人不由得對着兒子「要好」的朋友發起小小的牢騷,嘆了口氣,又說:

「他非說是摔的,可是怎麼可能摔跤摔得連眼眶都弄成青紫青紫的!?你說,學校里有人欺負他嗎?」

「啊……沒有,阿姨您放心,哪有人敢欺負殷衛呀?」

肖野咧開嘴巴,意味深長地一笑。

「殷衛啊……在學校很厲害呢,沒人敢欺負他的!」

讚賞對手的實力,同時也是對自己的一種褒揚。

明顯深諳此道的肖野笑容中漸漸加重了得意的味道。想到那個「很厲害」、「沒人敢欺負」的殷衛就在前一天晚上,被自己當作女人來使用,肖野忍不住覺得自己膨脹的男性自尊又一次得到了極大的滿足。

聽肖野這麼一說,女人略微放心了些,指了指二樓的房間,對肖野說道:

「那是他的房間,他有點發燒,不喜歡別人過去打擾——啊,不過如果是你的話,我想他應該會很高興看到你來探望他的。」

肖野想大概下輩子吧,估計下輩子那傢伙才有可能如您所說啊!

「要是有什麼事,叫我一聲就可以了。」

殷衛媽媽客客氣氣地沖肖野微笑。

肖野一邊答應,一邊輕手輕腳地推開殷衛的房間門。頓時映入眼帘的是一張寬大的雙人床,如果說幾乎佔了房間三分之一空間的大床叫肖野不由自主地瞎想了好些有的沒的,那麼床上那個被一張薄被裹得嚴嚴實實的只露出一顆小腦袋呼呼大睡的傢伙,則令他止不住的浮想聯翩了。

血氣方剛的十七八歲正是精力猶為旺盛的年紀,剛剛體嘗過禁果滋味還不足二十四小時的現在,肖野面對那麼一副「煽情」的畫面,忍不住食指大動起來,也算得上情理之中的事情了吧。

肖野吞一口口水,隨手關上門,剛往前邁出一步,又想到什麼似的回手插上插銷,這才放心大膽地朝房間中的大床走去。

所謂伊人,在水一方;所謂男人,在床中央。

肖野曲膝半撐半跪在床上,探手貼住殷衛的額頭,觸手確實很熱,看來果真是發燒了。正沉吟著自己下一步該做些什麼,就聽見裹進被子的男孩嘟嘟囔囔地埋怨著說:

「不是叫你不要進來嘛,出去啦!」

估計把自己誤認為是媽媽了吧。肖野啼笑皆非的順手胡擼胡擼他的一頭黑髮。

「傻瓜,我又不是你媽媽,你什麼時候叫我不要進來了?」

簡單的話語似乎過了好久才傳遞到對方的思維中樞,肖野等得有點不耐煩了,才如己所願地看到殷衛的長睫毛幾下扇動之後,張開了惺忪的睡眼,眼珠也跟着骨碌骨碌的十分茫然地轉動不停。

……覺得這樣的殷衛很可愛,竟然!

瞬間的感覺很快掠過,在肖野有意識的放逐下,再也找不到痕迹。

他緩慢地俯下身去,湊近殷衛。

「發燒把你的頭殼都給燒壞了嗎?就連我也認不出來了嗎?」

殷衛楞了楞,因為高燒而明顯遲鈍許多的身體好半天才作出反應:他短促地「啊!」了一聲,沙啞的聲帶幾乎找不到往常熟悉的腔調,肖野不由一呆。

殷衛隨即想要往後挪動的動作卻被床板擋住了後路,再加上酸痛不已的身體缺乏氣力,無奈的只好老老實實地一動不動。

「你……你怎麼來了?」

依舊是沙啞難辨的聲音。

肖野一笑。

「想來就來了唄。」

而回應他的是飽含着不信與不屑意味的輕嗤:

「呿!」

典型的殷衛風格。

殷衛朝肖野努力瞪得滾圓的眸子沒多一會就開始覺得又酸又澀,眨巴眨巴眼睛,還是不大好受,索性緊緊地閉了起來。

肖野湊得又近了些。

「喂,昨天你怎麼回家的啊?」

頓了頓,閉着眼睛的男孩給出簡單答案:

「計程車。」

「不是那個啦!我是問你……嗯,你那裏沒問題吧?」

直白的語言直指核心。浪費時間不是肖野的作風,要在最短時間內達到最大效果,才是他一向的準則。

只見那雙緊閉的眼眸一下子睜開,憤憤然地瞪視肖野。

「哼!」

「那裏……還能用吧?」

肖野陰險地笑起來,嘴裏說着語帶雙關的話語,不過很可惜,病弱的殷衛沒能察覺出言語中更深一層的含義,只是看不慣那張自以為是的大臉而異常憤怒地進行回擊。

「廢話!我好的很!你遠沒有你自己以為的那麼厲害!少在那兒自以為是了!混蛋!」

「啊啊,也就是說……那裏沒問題,還能用啦?我還真怕一時沒掌握好分寸,把你弄壞了呢。」

「混蛋!」

殷衛發誓,如果不是自己身處病中,燒熱的身體抬不動胳膊舉不起腿,那麼自己絕對會狠狠地朝眼前這個笑得痞了吧唧不懷好意的傢伙扇過去一巴掌,再踹斷他的命根子!——這次一定要徹底讓他再也「起不來」!

「既然沒壞,那麼……」

詭異地笑笑,故意停頓了一下,肖野十分得意地瞧著死對頭隱約現出些慌亂表情的臉蛋,接着,他神情曖昧地補足了沒有說完的話。

「那麼……我們再來一回吧!」

然後殷衛就這樣眼睜睜地看着那個笑嘻嘻的混蛋迅速脫光了衣服,哧溜一下,鑽進了自己裹得死緊的薄被,頓時一個涼意沁人的軀體便貼上了自己又熱又燙的身子。

……不可否認,真的是很舒服很舒服的感覺。

殷衛忍不住像貓一樣將眼睛眯成了兩道縫,混沌的意識帶領身體向舒服的境地靠近。

肖野順勢一把摟住絕對有「投懷送抱」傾向的殷衛,三下五除二地扒光他身上的睡衣與睡褲……

那天肖野直到下午開始上課的時候才出現在教室門口。

對於殷衛媽媽留自己吃飯的邀請,肖野沒多作拒絕就欣然接受,三人圍坐一桌的午飯吃得他異常興奮。天生活力四射的肖野嘴巴又甜,沒幾句便哄得殷衛媽媽心花怒放、喜笑顏開,他們兩個人撇開沉默不語的殷衛,彼此相談甚歡。

殷衛在一邊愀然不樂,垂低了腦袋悶頭往嘴裏扒飯。

而他的這種表現,則直接導致了肖野嘴巴越咧越大的好心情的形成。

所謂對頭,不就是將自己的快樂建立在對方的痛苦之上、因對方的微笑而痛哭的同時更因對方的眼淚而大笑的兩個人嗎?

肖野與殷衛不約而同以他們的行為充分證明了這一條論斷。

快樂的一頓午飯之後,肖野更為快樂的目送殷衛神色困頓地回到二樓他自己的房間。他頗為興奮地揮舞著胳膊大聲說出「好好休息!」的話然後得到對方飽含了怒氣的摔門聲——意料之中的反應,所以一點也不介懷,倒是殷衛媽媽在旁邊一個勁地對他表達歉意。

謝過殷衛媽媽的款待,肖野精神飽滿地踏上了回學校的路程。

……一進教室就挨了班主任老師劈頭蓋臉的一頓訓斥。

點頭哈腰的不住稱是,肖野俯首帖耳的態度讓老師很快消氣,又數落了幾句,揮了揮手,就叫他回到座位上去了。

安然逃過一劫。

身體的疲勞再加上課程十分無聊,肖野一直趴在桌上香香甜甜睡了一個下午,只有在第一個課間的時候,跑到斜對面的班級,把趙趙找出來說了一會話,雖然彼此的話題無非是殷衛如何如何,不過能夠藉此結識心儀已久的女孩,肖野很滿足得連睡夢中都帶着甜蜜無比的笑容。

放學後進行常規訓練,很奇怪的是,一向身體倍兒棒的教練大人也沒有到,據說是因為發高燒而休養在家,隊員中除了殷衛沒來之外,那個暴力份子俞陌津也沒有出現。肖野的腦袋裏忍不住轉過莫非高燒是今日潮流的荒唐念頭。

前日挨罰的三人今天僅僅來了肖野一人,於是他不可避免地得到了業餘小隊員們仰慕的目光。

肖野得意的嘿嘿直笑。

然後游泳隊的隊員們由隊長屈曜帶領,稍微做了一些運動量不大的調整訓練便宣佈解散。沖澡時,不由自主回想起前一天晚上的情景,肖野偷偷笑了起來,他異常詭譎的笑容看得旁人不禁頭皮一陣發麻。

再一天早晨,肖野很巧的在校門口碰見了殷衛。如果是平常情況,他絕對不可能主動上去招呼對方,但是,發現與殷衛並排走着的正是趙趙,肖野頓時眼前一亮,快步趕了過去。

「嗨!」

綻放的亮燦燦的笑容在兩人面前大閃特閃。

趙趙彷彿很高興看見他的樣子,笑着回應:

「是你呀,真巧!」

殷衛理所當然沒有開口,稍稍朝肖野斜了一眼,一聲不吭。

為了在女孩面前圓謊,肖野不得已作出一副跟殷衛「哥倆好」的模樣,伸長胳膊勾住殷衛的肩膀,親親熱熱的說:

「哥們,氣色不錯哇,看來你的恢復力很好嘛!」

……肖野完全可以指天發誓,自己說這句話的時候,頭腦里絕對沒有轉過一丁點嘲弄諷刺的念頭,絕對沒有!所以說,殷衛聽了這句話而迸發出被羞辱的憤怒那絕對絕對不干他肖野的事,只能說殷衛太敏感太小心眼了!……可是倘若繼續追究下去,造成殷衛此時敏感過度的罪魁禍首……轉了一圈事件重又回到原點,確實肇事者非肖野莫屬。

於是肖野的腹部立刻挨了殷衛毫不留情的一肘子,那也只能說他自作自受。

肖野抱住痛處,忍痛彎下腰去,咬牙切齒地在肚子裏亂罵殷衛這個不是東西的東西,接着就聽見了趙趙的聲音像柔軟的羽毛一樣輕輕搔動起自己的耳膜。

「咦?」

趙趙略帶疑惑的目光在肖野與殷衛之間打轉。

「殷衛你幹嗎打人家啊?他可關心你了,昨天還特意為了你來找我要你家地址!這麼好的朋友你怎麼能什麼話都不說就打人家呢?!」

殷衛一怔,卻沒辦法辯解,憤恨難平的眼睛瞪得老大。

終於直起了腰的肖野倒份所應當似的顛倒黑白,附和連連起來。

「就是就是,殷衛你這個沒良心的,虧我昨天大老遠翹課跑去看望你,你今天就這麼恩將仇報?!良心叫狗給吃了!」

美女終於站到了自己這邊,肖野不住偷笑,甚至覺得自己捱這一肘子非常值得,苦肉計換來心愛的美女一個,簡直賺翻了!

肖野得意地掃了殷衛一眼,只見他正目光怨毒的瞪視自己,頓時發覺自己的心情越發的爽利起來。他的一口白牙在清晨的日光中閃亮得晃眼,殷衛受不了似的別開了腦袋轉開了視線。

「……呿!」

滿腔的不忿也惟有化為冷嗤出口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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