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初遇

第五章 初遇

離邢步夫婦之死,已經過了好幾日了,二人的遺體也剛才下了葬,並立了墓碑。葉風、飛兒跪在一座雙穴合葬的墓前,墓碑面字上刻着『恩師邢門夫婦之墓』,抱着的小邢正卻只是睜大着眼,一臉天真的樣子看着那墓碑,也不知他是否知道那是何人的墓碑。邢步早已沒什麼錢了,這墓位是葉風用他當捕快時的俸祿為師傅師母而立的。

「師傅,您放心,您交代的一切,徒兒必會幫您辦妥,請您安息吧。」葉風說。此時他早已下定決心要照師傅所說的,將邢家拳譜找出並毀了。他幸好體質健壯,之前身上被秦晰打的傷已沒甚大礙。

雖然有很多時候,邢步都不會將事情和他解釋告訴他真相,例如像邢步被傳說他出賣曲杉竹之類等的事般,邢步從頭到尾都沒跟任何人解釋過什麼。

葉風在當時被何大人派了去外地辦事,而對那時何大人帶人圍攻曲杉獨等等的事也都不太清楚。但他相信師傅一定不會像謠傳的那般,一定是誤會了,一定……,葉風一直堅持着這個信念,即使並沒任何根據的支持下。

他之所以如此地堅信着師傅,因為以他所認識的雷拳快捕的邢捕頭,絕對不是這種背信棄義之人,但其他的江湖同道又豈會不識邢捕頭呢?但如早知他為人的話,又怎會還這樣誣衊他?這問題葉風怎都想不懂。

其實江湖上的事又怎會如此容易便解得了個為何的?搞不好像邢步這種有名氣地位的角色才是最容易被人放冷箭的也說不定。但這也非葉風能理解得了的。

「可惡,秦晰那廝,我一定要殺了他來為師傅師母報仇!」葉風這時再想到秦晰這廝,心生怒恨,咬牙切齒道。他心裏雖然這樣想,但其實心裏對秦晰仍存有莫名的懼意,這恐懼是難以磨滅、忘記的。

在此之前,葉風從未遇過如此令他深感威脅性的敵人。對葉風而言,秦晰的強和邢步是不同的,對師傅,那是一種敬畏、善意的,而秦晰,是一種等如魔性般的恐怖是難以相提並論的。

而衙門方面,則因為毫無線索,無從查起,沈大人聽信師爺所言,說邢步和江湖人士甚有過節,猜想是江湖尋仇的事情,難以調查得清,而這沈大人也是昏昏庸庸的,漸漸便將此案擱在一旁,不管了。

而飛兒,此時她看着墓碑,想起了她和葉風初遇邢步的情景……

那時飛兒仍和葉風到處流浪,他們沒固定的地方去或留下,只是無目的地的到處闖,當時來到這裏,遇到了邢步,這使他們一直停留在這地方的人。

「喂,小女孩,你不能這麼粗魯的,女生應該要溫柔點才能討人喜歡的啊!」這時飛兒如平時般欺負着葉風,一名穿着捕頭服飾的人走近,對她說,此人便是邢步。

「關你啥事啊?我管有誰會喜歡?我喜歡就行,怎樣?哼!」飛兒囂張地說。她沒因這人高大而怕他,反而更加的表現出強悍,這就是她一直以來秉持着的生存之道。

「啊!你這小丫頭說話怎麼這樣子?你們父母呢?他們在哪?」邢步見她如此說話,生氣地道。

「你瞧我們的樣子,像是有爹娘的人嗎?反倒是你,好好的一個大人,幹嘛白天沒事做,來管小孩的事啊?哼!」飛兒指著自己和葉風身穿的那一身破爛衣服,和小乞丐沒兩樣,說到後來,反而回諷他。

「哇!你…你這丫頭!」邢步身為堂堂的大捕頭,平時身邊的人恭維他都來不及了,就連身為上司的縣官大人也不敢多給個臉色他看,哪會有人用這種口氣和他說話的?但這時竟被一個小女孩如此說,他即刻一股怒氣上頭。

「啊…請…請你別怪她…她不是有意的……」葉風見這大人生氣了,怕他真出手打人,立刻擋在飛兒面前。

「你這笨小子,她剛才欺負你啊,你不要教訓教訓她嗎?反倒還幫她?」邢步見這小子說話結結巴巴的,獃頭獃腦的樣子,便直覺他笨,罵道。

「喂!臭大個,你憑什麼罵他,世界上能罵他笨的人只有我!」飛兒見邢步罵葉風,心頓生不爽,也不怕他怒容,便直向邢步回罵。

「啥?你…你罵我…臭…臭大個?呃…呃……」邢步從沒被人如此對待過,此刻已怒到極點了!咦?怒到極點又怎樣?難道真要出手打她嗎?這怎可能,如果他真出手的話,這小女孩還有命嗎?一想到此處,即又想起自己這麼個大捕頭竟在大街大巷和一個小女孩對罵,未免太**份了吧?他想到此處,偷偷的環望周圍,幸好!沒人留意到,邢步輕呼了一口氣。

但這時,葉風早已拉着飛兒走了,走時,飛兒還回頭對他作了個鬼臉呢!

「飛兒,你就別亂闖禍了,如果剛才那人真要打你的話,你會很慘的。」葉風勸她道。

「哼,那難道你不罵人,他就不會欺負你了?蠢蛋風,我告訴你,這世界上的人都是欺善怕惡的,像你這樣子的,才是會被欺負的很慘的那種人才對!你應該學學我,知道嗎?」飛兒仰聲說道,聲線提高地說,說得甚理直氣壯的,但語氣稍有點不自然,其實是想掩住內心真實的感覺。

「啊!你瞧,我撿到了兩個銅板,這應該夠買兩個饅頭吃了吧,走,你瞧,像我這樣老天才會怕了我,給我好運呢!」飛兒得意地說,兩個銅錢,不是什麼大錢,但對那兩個孩子,已是頗值得高興的事了。

「我們要兩個饅頭,喏,這是錢!」飛兒說,看着眼前蒸得冒氣的一籠籠的饅頭,二人口水都差點流出來了。

「喂,小娃兒,這饅頭一個可是要兩個銅錢的,你這手上也就只有二個銅錢,只夠買一個哦。」那老闆說,毫不同情這二個小孩子,只冷冷的一句。

「啊!不能買兩個嗎?那好,一個就一個吧!」飛兒乾脆地說。沒要他同情,可能她也知道這一招是行不通的。

「喏,阿風,我們一人一半。」給了錢,拿了饅頭,撕開兩半,一個伸手給葉風。

怎料,忽然間,一個身影掠來,截住了飛兒的手,將她手上的兩半饅頭都搶去,二人嚇了一跳。之後,飛兒、葉風定眼看清楚,是一個滿身邋遢的大漢,看他的樣子,應該是個乞丐。

「嘿,你們這兩個小鬼,這裏是我丐幫八袋長老爛龍雲的地盤,難道你們不知道嗎?你倆是哪來的小乞兒,竟敢來到這裏行乞也不先和我們打聲招呼?」那乞丐叫道,邊將一邊手的饅頭塞進嘴裏了。

「啊,我的饅頭!呃…你這老傢伙到底是誰?分明就是強盜還說是什麼乞丐,胡亂搶人家的東西吃!」飛兒見狀,一大怒聲衝口而出,也不管他是否真有來頭了。

「嗯…呃,我說了,這裏是我的地盤,你倆要在此行乞的話,就要先來找我,知道嗎?」那乞丐再吃了半個饅頭,打了個飽嗝,再說。

「我們什麼時候說了我們是乞丐啊?***,你還不快將吃了的那兩半饅頭吐回出來的話,小心我直接切開你肚子拿!」飛兒餓得很,眼見明明是將要進自己口的饅頭卻入了那乞丐的肚子裏,心生一氣,便不管三七二十一的胡亂罵了一頓。

「喲!瞧你這小丫頭,身子小小的,口氣居然這麼大啊!好,好,喏,老子的肚子在這裏,有膽子的就來開啊!」那乞丐見這兩個小孩子,自然不會怕,便就將衣襟打開,露出肚子,耍起無賴來,兼還走向前,站正在他們面前,跋扈地說。

「你…你想怎樣?」葉風見狀,心覺不妙,看他走來,立刻站在飛兒身前,擋着。

「小朋友,你這是想英雄救美了嗎?好,好,你瞧瞧這是什麼?」那乞丐見那一直躲在後面的傻小子竟敢站了出來,笑着對他說,並將右手舉起,手掌張開,語畢,一個巴掌直向他打去!

「喂,別在街上亂打人,不然就不用行乞了,直接去吃牢飯吧。」忽然,嗖聲未起,巴掌未至,已被一人抓着攔住了。

「可惡,你這是哪裏的傢伙?」那人站在乞丐的身後,他自是看不到了,但二個小孩卻看得清楚,那人便是剛才的那個,但當時他們不知他的名字。

「啊!喂,你是誰?」那乞丐被抓得痛了,狂喊道。

「我是人稱捕頭,姓邢。」沒錯,那人便是邢步,這時是葉風、飛兒首次知道他的姓。

「哇!放手,快放手啊!」那乞丐終於痛得忍不住,忙要他鬆手。

「喂,你們丐幫威名遠播,你做這等欺負小孩子的事,難道不羞恥嗎?現看在丐幫的份上,才不捉你,下不為例,知道嗎?」邢步鬆手,放了他,說道。

「哼,要你管……」乞丐回話,但很細聲,邢步聽不見。邢步甫放開他時,他即握住那剛被抓的手腕,顯然真的很痛。

「嗄?」當邢步嗄了一聲,想他再說清楚時,那乞丐早已走遠了。邢步想將他喚回,問清楚,那乞丐卻像全然聽不見般,越叫越走遠了,即使邢步喊得再大聲也一樣。

「謝…謝謝你,邢捕頭……」葉風向著邢步道謝,仍很害怕似的。

「嗯…不客氣,喏,小孩兒,這四個銅錢你拿去,在買兩個饅頭吃吧!」邢步微笑地對邢步說。蹲下來,摸摸他的頭,在從懷裏拿出四個銅錢給他。

「哼!誰要你來施捨!有什麼了不起,那傢伙只不過是怕了你這身衣服吧了,如果你不是捕頭的話,他還會怕你嗎?」飛兒不屑地說,也攔住了葉風要取銅錢的手。

「嗯,對啊,就是因為我是捕頭,那些賊人才會怕我,沒錯啊。」邢步點頭,不否認。

「哼!就是說嘛!我瞧那啥捕頭的,八成也不過買來的吧,有什麼好驕傲的?如果我有錢的話,那也能比你更好呢!哼!阿風,走吧。」飛兒仍繼續說,等到葉風欲阻止時,順勢拉着他的手,沒等邢步回答,說完拉着葉風轉身就走了。

「哈……」留下呆站着的邢步一人,乾笑了聲。

夜晚,葉風和飛兒如常般,隨便找了間爛屋或破廟之類的在裏頭過夜,即使這是他們新來乍到的地方,但對他們來說,去到哪都是一樣的,不會有多大的分別,早已習慣了,沒甚分別。

這夜,他倆在山上找到一間似已荒廢很久的破廟,見沒人,便進了去。

「飛兒,我肚子好餓啊,都是你啦,剛才那邢捕頭好心的給我們錢買饅頭,你卻不要。」葉風現在肚子已餓得扁了,嚷着說,怪飛兒。

「蠢蛋風,我不是說過了嗎?我們不是乞丐,如果是撿到的,當然可以拿,但絕對不向別人討的!這是原則!」飛兒很有骨氣地說,但其實此刻她餓的感覺,絕不會輸給葉風。

「睡吧,睡着就不餓了,明早再想辦法找吃的吧。」飛兒說着,便躺在鋪好的茅草堆上,閉上眼,但也不能立即就睡得着,只感到肚子仍餓得很,而且,一想到剛才搶他們饅頭的那臭乞丐,肚子只剩一股氣,正在咕嚕咕嚕的叫着,自然就更加地難受了。

他倆的生活,大致上都是如此過的,肚子有一餐沒一餐的,奇怪的是,就是至今仍未餓死兩人,或許這隻能說是他倆同都有超強的生命力的緣故吧。而這一切的經驗卻使他們在未來面對的事情上起了頗大的幫助。

葉風和飛兒很小便在一起了,兩人自相遇以來,便像毫無目的地四處闖蕩著,表面像是無憂無慮地耍玩般,完全沒煩惱似的。二人彼此雖也未明說過什麼,但是彼此心中都清楚,憑着二人之間的一個共同點——那就是他倆都是孤兒,就這共同點,就成了他們一直以來不須明言的默契了。

那為何他們不將事情說出來?這或許,是覺得,這是一種傷害吧……尤其是飛兒,她時常將這些事說是傻瓜才會做的,如她曾說,『拚命去尋找已拋棄自己的人有何用,既然已拋棄,再找回也不過是枉然。對這種事執著的人,不是傻瓜是什麼?』

但葉風知道飛兒心裏真正的想法,真正深埋在她內心的想法,所以葉風至今都和飛兒在一起,因他知道,她是和自己懷着同樣希望的人,相對的,飛兒對他的想法應也是如此的。

雖然這只是感覺,葉風自己也不甚清楚是否真是如此,想直接問飛兒卻也都不回答。但他覺得,感覺不需要清楚明白的,只須選擇跟從與否就夠了。

此時的葉風,他也睡不着,他靜靜的靠在一角,從破衣里取出了一個圈狀的東西,出奇的是,在那件破衣里取出的東西,竟是一個細發金光的鐲子,這鐲子是葉風從懂事前就套在右腳上,一直陪着他成長的,但當他稍大了點時,這鐲子不知怎地,竟自動脫了出來,之後也無法再套回上去了,便將它收在身邊。

鐲子外環平滑,而內環里卻像是刻寫着一些似文字的符號,他雖不識字,但也看得出似乎不太像是漢字,可是究竟是什麼,他也就不曉得了。

雖然說二人同是孤兒,都同是不知自己的身世,而就是只有這一點他和飛兒不同的就是——這個腳鐲。有多次飛兒想賣了它吃飯,但葉風怎也不肯,葉風無論是任何事都能讓飛兒,但唯獨這腳鐲,是無論如何都不能讓的。

這是葉風唯一的堅持,對葉風而言,這腳鐲如同他的父母、身世等等的一切的連接線般,只要仍還在身邊,便是希望。

他看着鐲子,忘神,發愣著……

忽然,一道黑影出現,在葉風後頭,從后一掃,葉風此時才醒覺,回頭,不及,手上鐲子已松,一道黑影如風般掠過,已站在他眼前。

「哇!想不到這笨小子竟有這麼貴重的東西啊!該不會是偷來的吧?」是剛才那乞丐,手拿着葉風的鐲子。

「這是你們擅自進來我地方的,在這裏的寶物自然歸我。哇!***,這還真重呢!」那乞丐手稱了稱那鐲子,感覺頗有重量,應是真金子,隨即,再望向眼前的葉風,眼神裏佈滿了貪意的神色。

「快還給我!」葉風有些害怕,但他知道,自己無論如何都要奪回鐲子的。

「哼!有種的話,就來搶啊,混小……」乞丐話未說完,脖子突然被一大粗條狀物勒住,一時連呼吸困難,更別想要再說話了。

「阿風,快搶啊,快……」原來那是飛兒的所為,那乞丐落腳之處,正好是在飛兒睡着的茅草堆邊,由於此時天色已黑,廟內又無火光,所以,乞丐沒發現到在旁的飛兒,於是當乞丐腳一落地,飛兒便找機會用地上的茅草來勒住他的脖子。

「呀!」葉風見狀,雖心仍有怯意,但怕他傷了飛兒,也衝上去拼了。

「呃…這…兩個死小鬼……」畢竟乞丐體軀大,力也較巨,所以他一出全力,便將勒在脖子的茅草一拉而松,右腳向前朝葉風身子猛力一踢,頓時,葉風整個身體飛起半空,跌下,即痛得沒命似的,而飛兒勒頸茅草被拉開,乞丐立時轉身,一手邊掐著飛兒的頸子,五指緊貼不放,痛得飛兒眼睛淚水冒流不停。

「沒家教的死丫頭,打從剛才便這麼囂,好,你沒爹娘教,那我就代你爹來教訓教訓你吧!」說着,另一隻手往懷裏取出一物,冷光微閃,那是一把短刀,刀刃向著飛兒。

「喂!快住手……」葉風一看,欲沖前。

「小子,別過來,不然的話,你會死得比她還快。」乞丐刀鋒向著葉風,恐嚇他道。

葉風心一怯,頓了頓,不敢胡亂攻進了。他只能看着被掐著痛苦地哭了的飛兒,難過……他非常討厭這種感覺,討厭這種無能為力的感覺,心裏很是難受,寧可被他一刀劈死了算,也不想再面對這種無力感,於是,葉風『啊』的大喊一聲,下定決心,就來個玉石俱焚、同歸於盡的,發力直奔……

「慢著,小子。」當葉風想奔前去時,肩上被人一手抓住,阻止了。

「邢…邢捕頭!」葉風一聲高興地叫道。

「喂,你,還不快放了她,難道真要我動手?」那便是邢步了,他對着那乞丐一喊。

「捕頭,捕頭啊,現在都這晚了,你還不快回家吃飯、睡覺,在這裏做么?別好管閑事了,你不走的話,小心連你也殺了!」乞丐毫無懼意,反唬回他。

「啊?哈…我看來你定是不認識我是誰了,嗯,對了,我打聽過了,爛龍雲早前領了此地的丐幫幫眾離開了,說是要去出席丐幫大會!我問你,你不是丐幫的人吧?」邢步朝他大聲問道。

「我是什麼人,關你屁事啊!叫你回家睡覺就回家睡覺,否則的話,就連你……啊!」那乞丐仍未說完,本來只見面前的邢步臉露出些微的怒容,身影忽一消失,他防備未及,臉上已被邢步一正拳猛撞,眼睛鼻子登時痛苦冒血難受盡現,身體也被這擊衝力推得往後跌了,這時短刀已離手,而緊掐著飛兒的另一隻手則被邢步抓住,將他五指往反方向拉,乞丐痛得只覺五指快將撕裂分開似的,他痛苦地狂喊大叫,但無論他如何喊叫求救,邢步也自顧自地反拉着五指轉到乞丐身體的背後,牢牢地制住了他。

整個過程快若一瞬,旁邊的葉風扶著剛被放開的飛兒,兩人不相信眼前所見似的,盡睜大眼睛,傻了眼般呆看着。

「阿…阿風,剛…剛才是怎麼回事?」飛兒問葉風,脖子仍還痛著。她才剛從鬼門關逛了一趟回來,難免不甚相信自己的眼睛。

「混小子,你沒眼睛也給我豎起耳朵聽清楚,我是人稱雷拳快捕的邢步,邢捕頭!」邢步抓住那乞丐的爛衣襟大聲喊道。他平時很少這樣自稱的,但他實在是氣斃了,不知怎的今天就是這麼多沒眼光的瞎子,全沒把他這個雷拳快捕放在眼裏,那才會激得他這麼生氣!

之後,待邢步將乞丐帶回了去收監后,再回到破廟裏。

「喏,還你的。」飛兒說,將一塊白布拿給他。

「啊?那…那饅頭呢?」邢步拿着白布,問道。原來剛才他來時,是有帶着一大包用布包着的饅頭,是想給他們吃的,但想不到他倆人小小的,竟一下子便將這麼多的饅頭吃光了!他傻了眼,難以置信,其實他還打算留着幾個給自己吃呢,他也還沒吃飯……

「咦?之前不是有人說過不想受人施捨的嗎?那怎還將這布包里的饅頭都給吃光了啊?」邢步之前一直受這小女孩口頭上的氣,這時故意開玩笑地揶揄她。

「哦?什麼?那些饅頭原來原本是放在這白布包着的嗎?我們不知道耶,我們剛才見餓了想找東西吃,就不知是哪個傻子將一堆正熱著的饅頭丟在地上,像不要了的樣子,那我們這才撿起乾淨的來吃的。我們真的不知那些饅頭是你的,不然的話,那…喂!阿風,咱們快將剛才吃的全都嘔回出來給他,快!」飛兒裝傻地說,說罷,便先去作狀要用手拉開葉風的嘴巴,邢步見此,第一反應當然阻止了,怕她真會去傷了葉風那傻小子,心裏稍感沮喪,對這小丫頭總是沒辦法,明明是想嘲弄她的,反而被她回罵傻子,反將了一棋。

其實那時二人都已餓得四去活來的,那裏還會管幹凈不幹凈,當然是一掃而空了,至於尊嚴原則嘛,就憑着飛兒的一招『乾坤大挪移』反天倒地地胡說一番,就將歪理都被她拗成正理了!

「飛兒,好了啦,邢步大爺剛才救了我們,我們應該想他道謝的,別再這樣說話了。」葉風對飛兒說,要她收斂語氣。

「邢步大爺,你好利害哦,剛才那人一下就被你打倒了。」葉風仰慕地說。剛才邢步喊了那麼大聲,想來附近若還有人的話,應該也不會再沒人不認識他是何人了吧。

「噢,這沒什麼,那小角色我還沒放在眼裏呢!哈哈!」邢步得意地說,他很高興,因為今天終於有人知道他有多利害了。

「不過,你…你別叫我那…什麼大爺的,很難聽啊!」邢步說,有點難以接受。

「不好嗎?我聽那些有錢人都喜歡被叫大爺的,你這麼利害,救了我們,還這麼有錢買了這麼多的饅頭給我們吃,我們當然要叫你大爺啊。」葉風老實地說道,表情誠懇。對他來說,能夠買到一個饅頭已經很好的了,而邢步卻能買到這麼多的饅頭,那當然是非常有錢了。

「總…總之我就是不喜歡啦,依咱們年齡來看,你們可以叫我叔叔或是伯伯的,總之就是別叫我什麼大爺了。」邢步對此稱呼似乎甚不喜歡。

「那我們就叫你伯伯吧!」飛兒忽然說道。

「嗯?」邢步防備什麼似的,因知她滿腦子鬼注意,這時這麼隨意就從了說,必是想到什麼古怪想法,為免被耍,想仔細搞清楚為妙。

「這沒什麼…只不過我看你的年齡,如做我的叔叔還嫌叫小了點,所以勉為其難就叫你聲伯伯吧。」飛兒說。嘴巴仍是不饒人地暗諷他老,但態度明顯放緩了,就在她肯叫他那聲伯伯就看得出來。

「你……」邢步沒好氣,對這小女孩真的是沒辦法了,只能心中暗嘆一聲,已經累了,也不想再和她計較這麼多,唉……

「是了,你又為何來到這裏,沒可能是路過吧。」適才情勢危急,沒時間問,這是定了下來,飛兒想起,便問道。而這廟,是在山中的。

「啊…那…那是因為…呃…你…我們有緣啊!對了,是你們命大,遇着我,才沒事呢,你們應該感謝我才對,還問這麼多做么!」邢步心虛似的,說時語氣結結巴巴,後來總算混了過去。那當然了,一個大漢無緣無故地跟蹤著二名小孩,如直接說出來的話,不被當作有問題才怪呢!

其實邢步是在之前對這兩個特別的小孩子留下了很深的印像,並見他倆像沒爹沒娘,像小乞兒般,怪可憐的,心裏又不禁地同情了他們,因此便就打聽跟蹤地跟到了這破廟,本見他們整天沒吃東西,必定很餓,便先去買了點饅頭再回過去,想不到,這就被那乞丐有機可乘,去傷害了他們。

「那…你們是要到何處去?」邢步關心地問道。

「哪裏也可去,去哪也無所謂啊!」飛兒答。聳聳肩。

「那你們是沒地方去了,不如這樣吧,來我這裏,我收留你們!」邢步豪邁地說道。

「哇!你真大方噢!我們很熟嗎,收留我們?」飛兒不領情,只覺唐突。

「啊,這沒什麼,像我們這種大俠輩的,當然要豪邁大方的了,哈哈!」邢步恢復他平時人前大俠的樣子,挺正地說道。

「喂,我說的是,那知道你到底是有什麼目的?搞不好是人販子那我們不就慘了!」飛兒說道,擺出一副不相信的表情。

「這…我堂堂個捕頭你竟說我是人販子?喂!我救了你們兩次了耶!還不相信我?」邢步惱了,大叫道。怎料,飛兒仍是搖頭……

「豈有此理,竟然不相信我這救命恩人說的話……」邢步懊惱。

「如果不要的話,那就算……」邢步不想被誤會,本想算了,但沒說完,被飛兒截住了他的話,「慢著。」邢步停說,看着飛兒。

「嗯,如果你非要收留我們的話,那又未嘗不可,不過呢,你一定要把武功教給我們。」飛兒厚臉皮地說,她似將別人的好心當成是理所當然般,更要他授武。

「飛兒,別這樣了。」葉風再見她如此,便想阻止她,但飛兒從不會理葉風阻止的。

其實,從剛才飛兒見邢步那驚人的身手后,早已心存佩服了,但她怎也不會顯露出來,心裏卻也想有此身手,便一見有機會的時候,立刻提出,也不管這合不合理,她就是想學會武功,以後就不怕被人欺負了。

她如此的性格,大多數是受了過去的經驗影響的。

「嗯…可以是可以,但我只能受他為徒而已。」邢步考慮了一陣,指著葉風說。邢步面對這麼荒唐的要求,其實大可以不理他們,但以邢步大方的性格,又豈會如此計較,但卻也只答應教葉風而已。

「嗄?為…為什麼?」二人頓覺奇怪。

「喂,這是為何啊?難道我的資質會比他差嗎?我告訴你,你教他的話搞不好會活活被他氣死呢!」飛兒剛聽到邢步答應時,心中本是高興的,但忽又說只教葉風,她即時便生氣了起來。

「女孩子家學什麼武功啊!真是!斯文一點不好嗎?」邢步教訓她說。

「……」飛兒聽他這麼說,本來呢,以她性格來說,是應該會大力反駁的,但她在似要說什麼之時,卻又停了下來,似乎想到了什麼法子般。

那法子便是之前已說了的,她趁邢步傳授著葉風的時候,在暗處偷聽偷學,並在與葉風切磋偷師。這時她是想到她之前得罪了邢步甚多,這才不教她武功的,所以無論她再多說什麼,也無法使他改變心意的,也就靜下來了。

「呃…你…叫什麼名字?」邢步想叫喚葉風,頓時才覺他至今仍還不知二人的名字。

「我…叫葉風,她是飛兒……」葉風靦腆地說,介紹了自己和飛兒。

「嗯…怎樣?要學嗎?」邢步問道。他和他夫人婚後多年,一無所出,見這二童給他的感覺特別,覺得和他們有緣,加上他見葉風性格純品,較合他收徒的心意,這才收他為徒的。

「我…我學,我要學!」葉風猶豫了一頓,怕飛兒不喜歡,見飛兒沒甚反應,而又想到了一直以來,他都無法好好保護飛兒,感到自己很沒用,心裏也和飛兒一樣,也認為學會了武功就不怕被人欺負,但他始終沒飛兒大膽,才不敢說出口,而這時正好又是邢步主動問他的,於是他便猛力點頭答應了。

「好,那改天才拜師,那你倆今後也來我家住吧!」邢步爽快地說。

「不了,反正你又沒要教我武功,而且我倆早自由慣的,這還是免了……」因邢步的拒絕,飛兒不悅地發脾氣道,也向葉風打了個眼色,示意要他也配合。

「呃…師…師傅,我想我們兩人還是另找地方住吧,怕會打擾了。」葉風見飛兒不肯,不想拋下她一人,他倆一直都是在一起的,所以就這麼說了。他初叫師傅時的感覺也還甚不習慣。

「這樣啊…也好,那我另幫你們找個地方吧,錢方面我會替你們解決的,放心吧。」邢步一聽葉風叫他師傅,心頭暗生一樂,突然又想到,自己家好像也沒房間給他二人睡,既然他們這麼說了,便就這樣吧,還大方地要出錢幫他們呢。

「我這是要幫的是自己的徒兒,應該沒關係吧?」邢步想起飛兒的原則,不接受施捨,所以怕她不悅,便補充給她聽。

「請便,反正是你一直搶著要逞大方,那我也就算了。不過,阿風,你又還沒拜他,做么就叫他師傅了,那太便宜他了吧。」飛兒張開雙手,示意隨便,不介意。但後補上一句。

「你管風兒怎叫,真是的。」邢步見她又有話說,即阻。

「那…我還是等到拜師那天才改口叫師傅吧,好嗎?邢伯伯……」葉風見飛兒這麼說了,便聽她的話,又改回稱呼了。

「啊…唉…隨便你吧……」邢步本見難得已有人叫自己師傅了,卻又硬生生地被收回,心裏頓從高興處直跌了下去,但也不想為難葉風,就同意了。

「哎,好吧,你們既然要住在一起也好,那就不礙着你小倆口了,哈…」邢步見他倆一直都一起相處,活像一對娃娃似的,便打趣開他們玩笑說。

「你剛才說的是什麼意思?」飛兒聽后又似有不悅了。

「你說他和我是一對?哼,這真是荒天下一大唐啊,這根本是不可能會發生的事情。」飛兒反應頗大地說。因為她對葉風沒甚感覺,這不只是以往太過熟悉的緣故,少女懷春嘛,大都希望愛她的人不外是要如何的英明神武,如何的氣宇軒昂的少年英俠吧,而飛兒更不例外,所以這個性單純,甚至有些遲純的葉風自然不會是她喜歡的典型的了。

「怎由得你說了算?婚姻大事自古便就是有父母作主,你倆沒父母,那以後風兒拜了我這個師傅,所謂一日為師終生為父嘛,那我就能為風兒作主,來娶你這小丫頭!」邢步見她這麼大的反應,便又繼續開她的玩笑。這時連葉風也聽發慌起來了,猛要他別說了。

「哈!說得好!你說婚姻大事由父母作主,而阿風拜你為師,你就能幫他作主,那我又沒拜你為師,你的作主關我屁事啊!」飛兒說得激動,話語越是粗魯起來了。

說到此處,便又如同之前般,邢步又是無言以對,說不出話來了。

邢步適才打倒乞丐的身手雖然令得飛兒和葉風頗感驚訝,但卻也只能嚇了飛兒這麼的一下子,之後她說話方式仍然如昔,不會因此而對邢步多了任何的畏懼。所以這時當又一說到飛兒不喜聽的話時,便又倔聲的頂了回去。

「對了,邢伯伯,這麼夜了,你還不回家嗎?」葉風見忽靜了一頓,便說些話問道。葉風對剛才飛兒的說話也不甚介懷,這類話,他早已從她口裏聽多、聽習慣了。

「哦,我見這麼夜了,很難帶你們下山,怕又有方才那乞丐般的人出現,怕有危險,所以我想我還留下來陪你們吧。」邢步道。

「不用了,不用了,我們以前在其它地方還不是這樣地過,你還是回家吃飯睡覺吧,免得被老婆打。」飛兒不領情,反而回諷他,似乎仍記着剛才邢步一直嘲弄她的事,這時還以顏色。

「你說什麼,我堂堂雷拳快捕會怕老婆!真開玩笑……」說到此處,忽起一聲咕聲,三人對望,邢步露出一臉的尷尬,因為咕聲是從他肚子裏傳出來的。剛才說了,邢步整夜尚未吃飯。

「好…好啦,好啦,我這就回去…吃飯…,我走了哦,風兒……」邢步不敢等他人開口,尤其是飛兒,因她必沒好話說出口的,立刻站起來,轉頭向葉風說了聲,不敢望飛兒,就走了。

「對了,飛兒,你剛才對付那乞丐時,為何那麼拚命啊,如果邢伯伯沒來的話,你可能就沒命了。」此時又只剩下他兩人,葉風見靜得怪怪的,便說了點話來。

「阿風,這什麼話,我們是同生共死的好朋友啊!還有,你不是說過的嗎?這鐲子是比你命更重要的,那剛才你的『命』被搶了,那我當然要用我的命來奪回的啊!不是嗎?」飛兒搭著葉風的肩,說道。這是義氣。

葉風手裏,正拿着那剛才好不容易奪回的鐲子,兩人相視,笑了。他們二人之間的感情就是如此,簡單、單純,不複雜,是一種很純粹的友情。

之後,不久,他們睡了。在這裏,有一件事,他們不知道的,那就是那時本應已回家的邢步,因怎麼也放心不下來,所以那時他便只是去了林里找了些能吃的野果充了飢后,便又返回破廟附近,暗處保護着他們,一直到天亮。換言之,這夜的邢夫人在家裏是空等了。

為何邢步要對這兩個萍水相逢的小孩這麼地照顧呢?或許,這就是緣份吧……

其實,人與人之間的相遇和投緣,很多時都是很難能以理性的角度來評論得清的。緣份,也許只有用這詞才能為這些作下了個較合理的註解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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拳頭之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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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章 初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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