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第十章

他娘的!他被打到渾身是傷,居然說他用苦肉計,真的可以再沒良心一點!

宮之寶恨恨地張開眼,卻發現屋內擺設並不像是客棧,八成是後院的春滿樓,若無意外,應該是她的房。

原因無他,因為裡頭擺了不少綉布,床邊還有綉架,而擺飾在牆上的一幅綉布,將山水風光綉入其中,遠看似畫,教他心頭大震。

這地方……真是眼熟哪。

「三月,不准你這麼說,宮爺不是這樣的人。」

思緒被毛曙臨軟軟的抗辨聲打斷,他不惱,反倒是勾唇笑了。

這句話中聽。

虧她有點良心,知道他已經拼了命在保護她……對了,她沒事吧?

「娘,你這麼笨,被人抓去賣,你還會替別人算錢啦!」毛三月火大了。

這麼說也是對啦,只是這小子對他娘說話,會不會太不客氣了一點?他蹙眉。

「三月!」毛曙臨難得硬聲斥道。

「啊啊啊~」宮之寶適時地發出很虛偽的痛叫聲,打斷這對母子很沒意義的爭吵。

「宮爺!」毛曙臨聞聲,手拿著盛裝膳食的木盤,趕緊推門而入,把木盤往桌面一擱,立即坐到床畔。「宮爺,頭疼嗎?」說著,趕緊輕揉著他的太陽穴。

「全身都疼。」他嘴裡唉唉叫著,但神情卻因她的輕揉而舒緩痛楚,這觸感是憑地如沐春風,好像在很久以前,也曾經有人這樣替他按摩過,一點一滴地退去他頭內深鏤的痛。

「宮爺為了保護我,受了傷,當然全身都疼,但我替宮爺上過葯了,待瘀痕退盡,再行推拿較妥。」她柔聲呢喃著。

宮之寶瞅著她,她的發落在他的臉上,而她的眉眼帶憂卻噙笑,他眼前恍惚了下,像是在哪瞧過這一幕,沒來由地心安……怎會如此?難不成他把娘的身影與她重疊了?不對,他娘死得早,況且他頭疼的事,是這十年來才如此的。

沒來由的心安,恍若一陣春雨,可以熄滅他日漸暴躁的脾氣,讓他覺得舒服,覺得寧靜,覺得好想要將她緊緊擁入懷裡。

他想,他大概知道,自己為什麼對她會產生一種身不由已的擔憂了。

「你想怎麼做就怎麼做吧。」他柔聲喃著,是他少見的溫柔。

單手輕拾起她的發,那在指尖柔滑的觸感,似她細軟耳語,教他心旌動搖,若無意外,他肯定是栽在這個笨到有剩的女人身上。

喜歡一個人是如此容易的事嗎?

他活了近三十年,從沒喜歡上半個人,怎麼卻讓她給牽制住了?

她究竟有什麼地方值得他喜歡?傻氣又憨直,問東卻答西,他還曾差點死在她的冷眼旁觀下,他到底喜歡她什麼?

可是在她身旁,他就是安心,就是放心,就是歡心……怎麼會這樣?

喜歡一個人,會這麼沒道理嗎?

餘光瞥見他發沉的眸色,她的臉不由得更貼近他一些。「宮爺的頭很疼嗎?」

「倒還好。」他揚眉展笑。「跟昨晚相比,簡直是地獄和極樂的差別。」

「宮爺這病得趕緊醫,否則會變成痼疾。」

「早已是痼疾了。」他哼了聲,滿不在乎的。「無所謂,反正現在有你,只要一發疼,替我揉揉就好。」

「那怎麼成?昨晚我瞧宮爺疼得渾身發顫。」她嘆氣,憂心忡忡。

宮之寶聽出她話語中的擔心,不由得勾起唇角。「你擔心我嗎?」原來被人擱在心上擔心是這般好的滋味。

「自然是擔心。」

「為何?」他心情大好,笑問著。

毛曙臨頓了下,垂眼緩道:「因為……宮爺是我的客人啊。」

宮之寶聞言立即翻臉。什麼意思?如果說,他不是,她就不擔心他了嗎?他在她心裡究竟是個什麼樣的存在?

「如果我不是你的客人,你就不會擔心我?」他臭著臉問,很不是滋味,沒道理他動心起念,她卻還心如止水吧。

「呃……」她慢半拍地偏著螓首,像是在認真思考他的問題。

宮之寶啐了聲,微惱側過身,瞥見毛三月躲在門外,一臉怨恨地瞪著他。

這一瞪,如箭射穿腦門,像是瞬間將他腦袋的混沌給凈化,讓他發現了一件事。

原來……這小子比他還要早發現他自己的心意。

難怪老是含怨瞪著他,打第一眼見面,態度就差到讓他很想打小孩,原來全都是怕他搶走了他娘呀。

這小子心機真重--他喜歡兼欣賞。

待在這種少根筋的娘身邊,心機不重怎麼過活?

「宮爺,怎麼了?」發現他直瞪著門,她順眼探去,卻什麼也沒瞧見。

「沒事,只是不舒服。」他目睹毛三月很孬地蹲下身,努力地縮起長手長腳,執意不肯走又不想讓他娘親發現,他突然覺得很想笑。

「宮爺,對不起,都是我的錯。」她喃著,夾著濃濃的鼻音。「要不是因為我,你也不會被人給打成這樣……」

宮之寶聞聲,略抬眼,對上她婆娑的淚眼,沒來由的,心軟了。「別說了,我已經覺得很丟臉了。」哎哎,這眼淚這般擔憂都是為了他嗎?

「怎會?」她指尖的力道如風似水般地細揉慢捻著他的額際。

「大爺保護不了你,還要你去討救兵,這樣還不夠丟臉喔?」他已經很想死了好不好。

想到昨晚,真是一肚子窩囊,非得派人去追查昨晚那個混蛋是誰,非得要讓那混蛋知道,想死,找他就對了!

「宮爺別這麼說,宮爺犯了頭疼,還保護著我,哪來的丟臉說法?」她喃著,一顆淚珠若閃耀寶石般地眨落在他張開的眼,那咸澀感盪入他的心裡,搖搖晃晃地震得他心湖漣漪不斷。

教他如此念之不忘,還能有什麼原因?

沒來由的,就是好思念,就算她已為人母,所有人震驚和震怒都早在昨晚忘得一乾二淨,直到現在,剩下的只有心憐和不舍。

好想將她緊緊地擁入懷,但在這之前--

「誰是亦然?」這問題他憋很久了!

說話那麼弔兒郎當,那麼散漫欠揍的傢伙到底是誰?

這是宮之爺昏厥前不斷想著的事,以至於在他醒來的第一時間,除去詭的夢境不提,他依舊延續這個想法。

那傢伙到底是誰?怎麼說起話來那麼輕佻欠扁。

「嘎?」

「嘎什麼嘎?誰是亦然?」傻氣姑娘,唉,教他魂夢所系。

「亦然?」她忖了下,傻愣愣地應著,「他是客棧里的跑堂兼大當家啊。」

他垂眸,精於算計的腦袋快速運轉著。「你跟他很熟?」

「熟啊,他很照顧我和三月。」她沒城府地回答。

「他喜歡你?」抬眼,虎眼精銳如刀。

「喜歡?」她不明白地眨眨眼。「這得要去問他吧。」

宮之寶眼角抽動著。「那你呢?」

這丫頭的腦袋就非得要這麼傻直嗎?

人家喜不喜歡她,她一點感覺都沒有嗎?

毛曙臨柔潤似水的眸瞳閃著琉璃光澤,像是極為不解地瞅著他。

宮之寶炯亮虎眸則是瞬也不瞬地瞪著她,耐心等著她的答案。

他不管毛三月正躲在門邊耍狠瞪著他,完全不痛不癢,目光只緊鎖著好像很恍神的毛曙臨。

「喂,你會不會想太久了?」對峙太久,他沒勁地提醒她。

「……我怎樣?」想了好久之後,她終於忍不住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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惡爸搶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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