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六節 血戰和烈情
第七十六節
隨著距離的拉近，沒等到尤利烏斯回答，行雲自己也已經看清楚了來物的全貌。
這是一隻相當奇異的鷹。
鷹的顏色很有點詭異，它的爪子是玉色，而它在飛翔時能從地面仰視到的部位，羽毛和絨毛的色彩，全部是有點淡淡的蔚藍和白雲相間的顏色。它在滑翔，整個身軀就像是一片在空中掠過的雲彩，要不是有這匹小馬，不注意的情況下還真的不容易發現。而且，小馬淺灰色的毛色也讓它本身在天空中就不是那麼引人注目。
它帶著它的獵物，就像一片雲一樣從遠處的草原之上飄到了鏡羅山的上空。
兩人心裡都有點期盼，是不是就是這傢伙最近襲擊牧民的馬群，而不是獅鷲？尤利烏斯臉上表情不像行雲這麼興奮，很顯然他更希望是獅鷲多一些。
不過尤利烏斯的念頭很快就實現了。從他們所站立的這座山頭側方遠處的山巒間，響起了一聲強有力的長唳，緊接著就看到兩頭獅鷲騰空而起，向著空中的鷹和小馬猛虎般的撲去。
腹面白色的巨鷹雙翅猛振，急速升高。行雲這時發現這隻鷹背面的顏色卻不是一樣的藍白間的色彩，而是山林的顏色，深秋的綠駁雜一些枯黃。
不過很快它的速度就慢了下來，很明顯，一匹小馬的存在和重量，嚴重的影響了它的飛行技巧和能力，而它始終不願放棄這頓美餐。
兩頭獅鷲緊追而上，它們之間的距離在逐漸的縮短。
白色的巨鷹在盤旋，而且不時的驟升驟降，即使抓著一匹小馬，它的飛行技巧也顯露無疑。兩隻獅鷲兇猛的飛撲，卻始終沒有得手。
每當獅鷲和巨鷹之間的距離縮短到比較危險的程度，巨鷹總會變化方向或者方位，讓兩頭獅鷲很無奈。獅鷲巨大的獅子一樣的身軀此時顯得有點笨拙，不過巨鷹帶著獵物，也只比它們靈活上一點點，何況還是敵眾我寡的局面。
它現在是在勉力支撐。
行雲看得出，這個局面維持不了多久，兩頭獅鷲雖然現在占不到什麼便宜，但是拖下去，它們的優勢是很明顯的，這隻巨鷹不肯放棄獵物，那麼基本上就是有敗無勝。
如此激烈的空中戰鬥，在行雲向下面的珈蘭比劃了很多手勢之後，珈蘭他們移動到了稍微開闊些的地方，也看到了天空中發生的激戰。
只有凡妮莎很奇怪，怎麼他們三個都能看到行雲的手勢，自己卻看不清楚呢，不過這也只是一念而過，她的注意力很快就被空中的獅鷲吸引了。
久攻不下的獅鷲改變了它們的策略。
它們的目標不再是巨鷹，而是它爪下的小馬。這樣的策略顯然很有效，巨鷹左支右絀，明顯已經很難再像剛剛那樣輕鬆。
爭奪越發的激烈。
體形稍小的獅鷲雙爪終於抓到了小馬，它的利鉤一樣的尖嘴狠狠地叼了巨鷹緊抓在小馬馬背上的鷹爪一口，巨鷹長鳴聲乍然響起，它一飛衝天，轉眼間小馬就被獅鷲奪了過去。
不過沒等獅鷲高興，失去負累的巨鷹在空中一個翻轉，雙翼收攏了一些，就像一隻利劍般，刺向了抓著小馬的那隻獅鷲。
它閃電般的速度，直接把另外那隻纏在它身邊的獅鷲瞬間甩在身後。
擄走小馬的那隻獅鷲受到了巨鷹毫不留情的報復，雙爪和鷹嘴的銳利讓獅鷲太陽般絢麗的羽毛在空中不斷地灑落。
下一個瞬間，它的巨爪已經探上了獅鷲的獅背。
獅鷲驚懼的咆哮聲響徹長空，它雙爪鬆開了小馬，危急中一個翻身。這時巨鷹反而處在了它的身下，獅鷲竟然意外的停止了雙翅的扇動。
小馬的身體以一個極為標準的自由落體，砸落在距離凡妮莎他們不遠的地面上，發出一聲極為沉悶的轟響。
行雲看到珈蘭正在向山頂這裡跑來。
珈蘭可能誤解了他的意思。他沒有要引弓而射的意思。獅鷲有兩頭，而且佔據了優勢，這時射殺獅鷲，很明顯是一種絕對的挑釁，況且他們還另有事情，沒有必要招惹這個大麻煩。
而巨鷹的英勇和剛烈讓他也沒有什麼要幫獅鷲忙的意思。
體型較小的那頭獅鷲的聰慧很讓行雲讚歎，在飛行類物種之中，能夠倒飛的種類鳳毛麟角。它自己的背部被那隻巨鷹所抓，這一個翻身，就讓巨鷹處於自己的下方，驟然的上下顛倒和失重阻止了大鷹繼續攻擊的后招，而下落的獅鷲體重也足夠讓這隻巨鷹吃足苦頭。
兩隻猛禽同時從高空開始墜落。
行雲也讚歎這頭獅鷲的狠辣，它翅膀都停止了扇動。這表明的意思很明顯：要麼一起摔下去，巨鷹肯定死亡，它自己還有個墊背的；要麼巨鷹就只有放棄抓挾在自己背後的巨大優勢，大家重新打過。
獅鷲得逞了，驚怒的巨鷹鬆開了獅鷲的背，振翅升上了空中，發出一聲憤怒的啼叫。獅鷲立即震動雙翅，也維持住了平衡，不再下墜。
這時遠處山巒冉冉升起了另一片白雲，巨鷹也來了幫手！
行雲特意心裡記下了第二隻巨鷹和起初兩隻獅鷲升起的地方。這兩處地方，都很有可能可以找到巴里安的行蹤。不過他對巴里安的信心已經越來越少，無論是獅鷲或者是巨鷹，就算是自己，單獨應付起來都很有難度，何況一個十四五歲的少年。
兩隻獅鷲顯然也發現了另一隻巨鷹出現在遠處。
接下來它們倆展現出了讓行雲和氣呼呼跑上來的珈蘭以及所有在場的人類都讚嘆不已的戰術。
那隻輕傷的獅鷲正處於低空，巨鷹的高度比它高一些，而另一隻獅鷲處在更高處正在趕來。
輕傷的獅鷲直接掉頭向著地面衝去，那裡是那匹小馬所在。
巨鷹毫不猶豫的追了上去，但是同樣在疾撲而下的速度上，重量比獅鷲輕了許多的它，並沒有什麼太大的優勢，僅僅是快上一線而已。
高處的那一隻獅鷲緊接著追了下來。
輕傷的獅鷲此時已經在減速降落，它降落的一瞬間好像有意的放慢了一點點速度，而且好像它對落點的判斷有些不是很準確，距離小馬的所在差了點點。
巨鷹也已經追到它的背後，兩者幾乎同時到達地面，急劇減速的巨鷹把小馬掌握在了自己的爪下，就要轉向飛起。
就在這一剎那！正要起飛的巨鷹遭到了滅頂的打擊。
輕傷獅鷲在獅腿落地的瞬間就是一個擰身，驟發的爆發力讓它回身直接把剛抓到小馬的巨鷹撲倒在地，而此時另一隻獅鷲也已經急撲在巨鷹身上。
八隻利爪兩隻利嘴的絕對優勢在幾個瞬間就讓巨鷹的羽毛和鮮血飈散在地面上。
珈蘭想幫忙都沒來得及，戰鬥就已經結束了。
體型較大的獅鷲抓起小馬，輕傷的小些的獅鷲抓起巨鷹的屍體，騰空而起。
凡妮莎覺得獅鷲特意看了自己這邊一眼，不過是注意在馬匹和兩位人馬的身上。它們沒有猶豫，接著就起飛了。
此時救援的巨鷹才剛剛到了正上方的空中。它向著抓著它同伴的那隻獅鷲加速，並且疾撲而上。
高空中，輕傷的獅鷲鬆開了前爪。
巨鷹的屍體打著不規則的旋轉向著地面墜去。
趕來的巨鷹明顯的更看重自己的同伴，它掉頭就向著那墜落的雲彩追了過去。兩頭獅鷲很輕鬆地消失在遠處側面方向的山谷間。
由於巨鷹墜落的高度並不是特別高，所以最後這一幕發生的時間只有十秒或者更短的時間。行雲覺得自己的眼睛可能出了問題，他好像發現來支援的巨鷹追上並發現同伴已經戰死之後在空中有一個短暫的停頓，而接著——
是一個肉眼能明顯確認的加速！
兩隻巨鷹，以不同的速度，不同的姿態，在幾乎同一時間，撞擊在地面上！
行雲沒有聽到響聲，因為他在山上；但是他的心裡彷彿又聽到了一聲巨響，巨大的響聲讓他幾乎站立不住。
他把珈蘭抱在懷裡。
「它們一定是一對！」珈蘭嗚咽地說，淚如泉湧。
尤利烏斯帶頭向山下走去，伴隨著重重的嘆息。
在伊麗莎白的提議下，搜尋小隊就在原處紮起了營地，升起篝火。凡妮莎找行雲拿了獵人在野外挖掘陷阱時使用的工具，帶著珈蘭和伊麗莎白去安葬兩隻鷹。
行雲抬頭看看天，估計現在也就是下午三四點鐘之間，天還早得很。尤利烏察表示的確有整備休息一下的必要，前面兩隻獅鷲對著他們的馬匹所流露出來的貪婪和殺氣，讓他有足夠的理由建議小隊需要一次整備。
炊煙裊裊而筆直的升起。
山路崎嶇，馬車早已留在山外的草原上，行雲看著尤利烏斯把馬聚攏在靠近山壁的地方拴好，若有所思。
尤利烏察就坐在他的旁邊，像是解釋一樣的慢慢的說：「猛禽，基本上不會對處在這樣地勢上的獵物發動襲擊的。因為這樣的地形會讓它們束手束腳，飛撲下來的途中稍不注意就會折斷它們的翅膀。」
行雲瞭然的點點頭。
尤利烏察意猶未盡：「所以鵪鶉這種生活在岩石夾縫裡的東西從來不畏懼天上的雄鷹，當它處在這種地形的時候；而雄鷹捕捉它們，也會挑它們遠離石縫到開闊地上吃食植物種籽的時候。」
這時尤利烏斯走了過來，對大哥的話顯然沒有補充，他精神主要集中在架在火上的鍋里。香噴噴的氣味隨著升騰的水汽和翻滾的氣泡傳播開來，行雲在今天的鍋里特意放入了一塊王虎的骨頭鎮鍋底。
行雲看著坐在一側的尤利烏斯，提了一個比較敏感的問題，這個問題已經在他心裡困擾了他很久。
「我很奇怪，你們倆個難道不仇恨我們？」
這句話讓人馬兄弟兩人都是一愣，行雲也有點愣住了，這個問題他說的讓人摸不著頭腦。於是他補充了幾句：「你們的團員都是在上次冒險里失去的，而我們，我們家族，顯然是站在蒂娜大人那一邊的。」
尤利烏斯有一個短暫的沉默，不過表情轉瞬就開朗了。他搖了搖頭說：「行雲，你想多了，或者是你參加冒險的時間很短暫的原因。我們是去屠龍。這種冒險一般只有兩個結果：如果我們贏了，那蒂娜就得死；或者蒂娜贏了，我們全軍覆沒。」
「能活下來一半以上的人，無論如何都是斯特林費洛閣下手下留情的關係。」人馬壯漢接上了弟弟未完的話：「實力差距太大了，要早知道是五階上的火系巨龍閣下，我們早就放棄了。」
「而且，」尤利烏斯笑容里略帶一絲唏噓：「能死在和一頭真正的巨龍的戰鬥中，他們還真是些幸運的傢伙，一個冒險者的一生所能期望到的最完美結局。你知道么行雲，我們兩個送那個受傷的兄弟回家鄉的時候，受到的是英雄般的待遇！」
「我們現在多了一個頭銜。」他的苦笑中有著若有若無的驕傲：「『與巨龍戰鬥的倖存者。』我們其實完全可以在盾牌上或者盔甲上標誌出一頭巨龍戰鬥的形象，來印證自己的武勇，但是沒有人這樣做。因為我們很羞愧，我們的生存，主要是靠著湯多魔導師閣下的努力和巨龍閣下的仁慈，沒有人否認這一點。」
腳步聲昭示三位女士的回歸，她們正好聽到尤利烏斯後面的話語。珈蘭坐在行雲的身邊，把自己所知道的事情也做了一點說明。
她說：「我們之前在路途上就已經請求蒂娜大人手下留情。事後大人她也說過，完全是因為范·貝隆提出要做龍騎士的膽大妄為，讓她一時間失去了理性，才用出了那麼具有殺傷力的魔法。」
「嗯，後來我和哥哥也分析過，那種戰況下，她只要來一口深深地熔焰吐息，我們剩下的人就得全報銷。」尤利烏斯笑了起來，完全是劫後餘生的口氣。
夜幕時分，飽餐完的冒險者們各自做著不同的飯後活動。珈蘭和行雲試演完后坐在火堆旁輕啜久熬后的肉湯，有滋有味的品嘗著。
凱忽然從珈蘭身邊跳了起來，其他三隻獵狼也看向同一個方向。
珈蘭拿起弓，響亮的對著黑暗中說：「誰在那兒？」冒險者們聞聲也都走了過來。
一個人影慢慢的從碎石間顯露出來，之前他肯定是趴在地上，不過很顯然的，狹窄的山間小道沒有給他選擇上風下風方向的機會，所以氣味明確宣告了他的靠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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