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 記憶碎片

4 記憶碎片

郎周想起了和杜若的約定,嘆了口氣,直接切斷電腦電源,然後跟著蘭溪上了她的現代索納塔。

索納塔駛上到北京的快路,到了東四環向北,再向西過了北太平橋,駛進一座商務大廈的地下停車場。

郎周一路上默不做聲,蘭溪也不跟他解釋,兩人下了車,沉悶地走進電梯,電梯的加度給郎周帶來一絲沉墜的感覺,他望著蘭溪認真的面孔,心裡有一種很不祥的預感,彷彿這一去,他就會永遠失去蘭溪。

可是他怎麼也沒有想到,蘭溪帶他來見的,竟然是一位心理醫生。

當那個西裝革履,滿臉海龜氣的傢伙一介紹他的職業,郎周立刻漲紅了臉,憤怒地盯著蘭溪。蘭溪別過頭,假裝沒有看見。那個海龜大約4o歲,自我介紹了三點,第一點是自己姓鍾,第二點是他是亞利桑那州立大學的心理學博士,第三點是他擁有高級心理諮詢師職業證書。

說完這三點,鍾博士禮貌地將蘭溪請到了會客室,然後回到他的辦公室,半個**坐在辦公桌的一個角上,腳翹得老高,隨意得像是在自己卧室的床上。

郎周還在生蘭溪的氣:她居然認為我神經有問題!看著這個鐘博士更是氣不打一處來,陰沉沉地望著他一眼不。鍾博士對他倒是友好得很,說:「郎先生,想喝點什麼?茶還是咖啡?」

「不喝。」郎周眼睛一翻,望著潔白的天花板。

鍾博士毫不介意,和善地笑了笑,一副飽含深意的樣子。郎周被他笑得毛,不由問:「你笑什麼?」

鍾博士說:「我簡單了解過你的事情。很明顯,你的心理沒有任何問題。因此根本不需要諮詢,更不需要治療。」

這句話讓郎周深有感觸:「是啊。可是蘭溪非讓我過來。」

「她太愛你了,關心你。」鍾博士點點頭,「雖然關心的方法有些不對頭。照我看,你也就是平時壓力大了一些。這有什麼呢?現代人的工作節奏快,競爭壓力大,很正常嘛!我也一樣啊!」

郎周頗有同感,點了點頭。鍾博士說:「所以呢,我覺得你最好不要讓蘭小姐傷心,反正來了就來了,咱們只當聊天,坐一坐你就回去。當然,既然咱們是聊天,我是不會收費的。」

郎周想起蘭溪也不禁有些怵,於是點了點頭。鍾博士問:「茶還使咖啡?」

周說。

鍾博士跳下桌子,拿出個一次性紙杯,放了點茉莉花茶給郎周泡上,郎周的鼻尖頓時繞進來一股濃郁的清香。鍾博士給自己也泡了一杯茶,說:「對了,能把你童年時的那段經歷講講嗎?」

郎周輕輕抿了一口茶,品味著舌尖的余香,說:「其實也沒什麼好講的,也就是比別人奇特一些的經歷而已。」

「是啊。」鍾博士感慨,「《聖經》里說,陽光之下,並無新事。世界上奇特的事情實在很多,大大小小,沒什麼不同。」

郎周搖頭:「那可不一樣,我的經歷還是有些不同的,直到現在我也沒想明白到底生了什麼事。」

「哦?」鍾博士一副驚訝的模樣,輕輕挑起了眉毛。

「真的。」郎周認真地看著他,說,「那是一個大雪天,父親帶著我到山上打兔子……」

在茉莉花茶的馨香里,在鍾博士逐漸震驚的眼光下,他的思緒慢慢沉入到十年前那個下著大雪的日子……

「……就這樣,我站在百吉鎮那個空蕩蕩的院子里,有一種可怕的感覺告訴我:父親永遠也不會回來了。」郎周嘆了口氣,目光慢慢收攏到眼前的茶杯里,覺茶水已經涼了。

鍾博士直到聽完,認真的表情才鬆弛了下來,呵呵笑了笑,說:「對於小時候的這些細節,你能記得清楚嗎?比如那個輪胎的痕迹,果真是單向開過來時留下的?有沒有重疊的可能?」

郎周搖搖頭:「十年的時間放在眼前,它可以厚重得像山川,也可以清晰得像隱形眼鏡。現在我想著那時的雪地和雪地上的輪胎印,時間對我來說就像是一副隱形眼鏡,我看得很清晰。我記得父親開的車是一輛桑塔納,型號我當然不知道,不過留在雪地上的輪胎胎紋是人字形的,尖端對著上山的方向。沒有和任何圖案重疊。」

鍾博士皺了皺眉:「哦。郎先生,你平時有沒有一種感覺,就是現在正在生的某個場景你忽然感覺到以前也曾經生過?或者說,一個你從未去過的地方,從未經歷過的一件事,但在你的意識里好像很久以前你曾經來過,曾經經歷過?」

「嗯?」郎周奇怪地望著他,仔細想了想,「確實有。這是怎麼回事?」

「這不奇怪。這種現象在心理學上叫做『記憶碎片』。」鍾博士說,「人的記憶很奇怪,經歷過的事情並不是完整地保存在我們的大腦里。就像一塊印滿花紋的玻璃,大腦不是整塊把它裝進去,而是把它打碎給吞進去。你經歷過的很多事件打碎后都被放在同一個箱子里,那麼某些時候你正在經歷的事情,因為一個小小的細節觸動你,和你記憶中的玻璃碎片就會重新組合。讓你感覺到有一種熟悉的感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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弗洛伊德禁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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